还记得那是个晴朗的午后,叶子欣坐在别墅外的花园里,慕小蓉走过来,亲切地对她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以前的唱片公司最近有计划培养新人,我推荐了你,过阵子我介绍负责艺人部的经理跟你见个面。”
叶子欣的第三根火柴就这样被慕小蓉擦亮了,接下来的一周她都彻夜难眠,每每想起站在华丽的舞台上,穿着美丽的衣服,被万人簇拥的景象就兴奋不已,然而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慕小蓉却没了音讯。有几次她主动询问慕小蓉,慕小蓉都安慰说别急。
长期养成的偷盗毛病,却从来没被发现过,让叶子欣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大。有天母亲生了病,让她去楼上打扫,走进主人卧时,她看见床头柜子上放着一串很漂亮的项链。于是动了邪念,站在床边纠结许久,最后心里安慰自己,慕小蓉应该有很多这种项链,丢一串不会被发现的吧?
她把项链放在了兜里,直到晚上才敢拿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将项链戴到脖子上,站在镜子前欣赏,却不料母亲忽然打开房门看见了这一幕。在母亲的质问下,叶子欣不得不说出实情,母亲听后瞬间落泪,哽咽着说:“女儿,我们虽然穷,可穷的有骨气,你这样做简直丢了叶家的脸,这让我以后怎么待在这里,怎么面对程先生程太太。去,快去把这项链还回去……”
叶子欣也哭了,她说:“妈,这项链不值钱的,程太太不会在意这点儿小事,现在要是还回去就真成贼了。”
“傻女儿,不还回去才是贼。”母亲擦掉眼泪,上前抢过项链,转身朝门外走,边走边说:“现在还来得及,你不去就让我去。程太太知书达理,会原谅我们的,会原谅我们的。”
漫长的半个钟头,叶子欣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母亲再次打开门进来时,若有所思地说:“我没说项链是你偷的。程太太很大度,说不再计较这件事了。女儿,别人的东西咱不能拿。”
那晚,母女俩抱头痛哭,相互聊了很多心事;也是那晚,叶子欣认清了自己,她一直都是丑小鸭,即使披上天鹅的外衣,也不过是被遮盖起来的丑小鸭而已;同是那晚,她信誓旦旦地对母亲发誓,以后要脚踏实地,总有一天能够蜕变成真正的天鹅。
很多事情能够猜到开头,却永远也猜不透结尾,叶子欣本以为那晚是她的重生,却未曾想那晚过后,几名警察闯进别墅带走了母亲。
那是场精心设计的布局,所有的事实都仿佛一夜间扭曲,慕小蓉不再是那个宽容大度的程太太,她声称母亲还回去的项链是假的,田婶甚至亲眼看见早在几天前,母亲拿着项链神神秘秘离开过别墅,随后警方在调查中找到了买家,莫名出现的买家说花了三十万从母亲手里买来了那串项链。一串项链三十万?紧接着母亲的存折里,就多了那三十万来路不明的钱财……
第三根火柴熄灭了。
叶子欣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整个世界就陌生了,她跑去恳求慕小蓉,恳求慕小蓉放过母亲,慕小蓉却轻蔑地笑着说道:“你们这些穷人想法真是可笑,你母亲犯了法,犯了法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否则要法律干吗?要执法者干吗?”
她跑去质问田婶为什么要撒谎,田婶低着头沉默,什么话都不说,直到叶子欣起身离开时,田婶才从兜里拿出几百块钱,若有所思地说:“用这些钱买张车票回家吧,老家最起码有个住处,我有个亲戚是开饭店的,你可以去他那找些活干。”
母亲被抓走的那天,叶子欣就从别墅搬了出来流浪街头,靠着弹唱赚些生活费,有时实在没赚到钱,就找个僻静的小胡同抱着吉他睡。那段日子并没有多难熬,她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帮助母亲,直到一周后,母亲因为偷盗被正式判了五年有期徒刑。被定罪的第二周,她就收到了母亲自杀的消息。长久以来勤勤恳恳,从未遭受如此打击的母亲,选择了在牢房里结束自己的生命。
叶子欣在田婶的帮助下,将尸体拉去了殡仪馆火化。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烈日当头的午后,她捧着母亲的骨灰盒,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视线略过每个人的脸,忽然感觉整个世界都和自己没了任何关系。
她想到了死亡,想到了死后的世界,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萌生了想要结束生命的念头,这个念头就如同种子,种在了她的脑海里,很快就在阳光的滋养下生根发芽。夕阳西下,不知不觉已经沿着那条马路走过谷丰桥,走过了大半个城市。累,突然间很累很累,身体没了力气,叶子欣放下骨灰盒靠在街边的路灯杆坐下。远方,有辆车驶来,整条街就一辆车,车主却不间断地按着喇叭,就仿佛是在提醒犹豫的叶子欣:“我过来了喽,快冲过来呀,放心好啦,不会感觉到疼的。”
叶子欣低头看了眼骨灰盒,紧接着站起身来,那时她的大脑没有任何杂念,一心想着,等那辆车靠近,她就冲过去,这样所有的痛苦才能结束。那辆车越来越近,直到离她仅有三五米距离时,她毫不犹豫地冲向车前,耳边响起车胎摩擦柏油路的声音,她感觉身体飞了起来,没有痛楚,仅仅几秒,甚至还没等到身体落地,思绪就开始变得模糊,然后,然后便没有然后了。
14、尸言尸语
有台老式收音机放在地板上,收音机里正播放着一首老歌,曲调沉重,让人心情瞬间陷入低谷。房间靠窗户的位置,放着个竹藤摇椅,椅子前后摆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藤椅上坐着位穿着旗袍的中年妇女,她头发高高盘起,插着根绿玉蝴蝶簪,身上则穿着黑色绣有白色碎花的旗袍。
妇女一只手搭在藤椅上,一只手在腿上有节奏地拍打,用不符合女性的嗓音跟着收音机里传出的曲调哼唱着——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蒙蒙,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
许多年前,叶子欣还很小,她的母亲每每晚饭过后就会像现在这样坐在藤椅上听着收音机。耳边回荡的这首《驼铃》,是母亲钟爱的歌曲之一。
房间里灯光昏暗,地上尘土飞扬,叶子欣站在门前,看着熟悉的房间,听着那首略显古怪的歌,心脏开始不安分地跳动。她迈着步子走进房间,视线看向了角落摆放的衣柜,衣柜上面有个大镜子,镜子里的叶子欣小小的身材,有点婴儿肥,头上扎着两个麻花辫,身上穿着校服。
重新开始的人生?她快步绕过藤椅,正面看向旗袍妇女。妇女闭着双眼,那张久违的脸上打了厚厚的粉底,嘴唇也涂上了胭脂。叶子欣兴奋地扑进母亲的怀里,带着哭腔喊道:“妈妈。”
母亲身体动了动,声音平淡地说:“你不该来这里,你不能来这里,快离开,快……”说着,母亲推开叶子欣。
叶子欣跌坐在地上,脸已经哭花了,固执地说:“不,让我留在这里陪着你。”
藤椅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收音机里的老歌还在继续。母亲缓缓站起身,走到叶子欣身边,伸出手掌狠狠打在了她脸上,语气变得愤怒:“你要替我报仇啊,为什么不去替我报仇,走,留在你该留的世界,要让慕小蓉生不如死。”
叶子欣捂着隐隐作痛的脸颊,委屈极了,母亲却不顾她的委屈,抓住她的小手,拉扯着她走到门前,将她扔出了房间。房间外,是无底深渊,她不断地下坠,不断地下坠,过了许久,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
睁开眼,熟悉的房间变得陌生,手机在耳边连续不断地响着。若有所思拿起手机,上面显示个号码,接起,还没等叶子欣说话,对方便说:“是……是刘娟吗?我是刘不德,还记得吗?就是上次……”
叶子欣从床上坐起来,打断了刘不德的话:“我记着。怎么样,决定好了?”
电话里的刘不德上气不接下气:“还……还没。我……我答……答应你……不是……是……是答应那具尸体的请求,你……你能……能帮我……处理掉……尸体吗?”
叶子欣暗自窃喜,刘不德答应,就证明可以实施下面的计划了。她故作镇定地咳嗽两声,说:“当然可以,不过在把尸体处理掉之前,我们需要拍摄一个视频。”
刘不德疑惑:“拍什么视频?”
叶子欣耐心地解释:“当然是日后用来威胁慕小蓉的视频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见面再说,下面的计划我还需要跟那具尸体沟通沟通。”
刘不德停顿了几秒,说:“陵镇西边儿有条小路,一直走会看见个村子。我在村子里呢,这里不容易碰上警察……”
挂断电话后,叶子欣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下了楼,开着租来的银色捷达去了刘不德说的那个村落。为了防止尸体被人发现,刘不德特意租了个独门独户的房子,有个大大的院子,车就停在简陋的棚子里,虽然戴着口罩,但也难以掩盖尸体腐烂散发出来的恶臭。她刚走进院子,刘不德就急忙从屋里跑出来,一边拉着她往屋里走,一边低声讲述着:“你可算是来了,刚才邻居过来问,说是不是什么东西坏掉了,还好我聪明,早就买了几斤猪肉放烂了扔在车厢里,才没被怀疑。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快点儿问问……问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子欣注意到,大门和屋门的门槛前都撒着石灰,门上挂着串起来的大蒜,屋里炕头摆着一尊菩萨,墙上更是贴着大张佛祖画像,就连刘不德手腕上也多了串佛珠,看来他真是被上次叶子欣的故事吓坏了。进屋后,坐在那尊菩萨像旁边,叶子欣没说一句话,只是视线愣愣看着房角,刘不德被这个举动吓得直冒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喘,大概过了三分钟,叶子欣才深吸口气扭过头对刘不德说:“他告诉了我出车祸的地点,今晚,今晚我们开着凯美瑞拉他回到谷溪市,去发生车祸的那段公路拍摄视频。你要做的就是把视频交给慕小蓉,确定她会看。”
“他……他……”刘不德把手腕上的佛珠捏在手里,身体微微颤抖着问:“他……在这儿?”
“你放的那些石灰,大蒜,还有这尊菩萨,根本没有任何用处。”叶子欣随手拿起那尊菩萨凑到刘不德跟前说:“你和这具尸体有前世夙愿,今世若是不帮他,这辈子他都会缠着你不放。”
“帮,我帮。”刘不德是农民出身,体格健壮,此时却像个惊弓之鸟,紧靠着墙壁表情僵硬,看上去有些可笑:“可是要怎么处理尸体?”
“你想我们怎么处理你的尸体?”叶子欣再次将视线看向角落,自言自语,又装作聆听的样子,实则心里在想,刚才她进村子时,在路边看见的几座坟包,于是隔了几秒后,轻轻点了点头说:“今晚拍完视频后,你还回到这里,村子外不远处有坟包,找个挖开,把他埋在里面就可以,但是记住,坟主不要是男的,不要是结过婚的。男男合葬煞气太重了,会影响以后的生活,结过婚的,另一半死后会合葬,到时挖开棺木尸骨就会暴露。所以最好是女性,年轻病逝的,也算凑成一桩阴婚。”
“这样一来尸体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刘不德抬手拍了下脑袋,紧接着问:“那……那现在我们回谷溪市?”
“不急,等天黑。”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个人就那样并排坐在土炕上,彼此间没了言语。几个时辰后,天由明亮变成灰暗,太阳缓缓落下,月亮缓缓升起,白与黑的轮回,房间里没有开灯,直到黑暗彻底将两人掩埋掉,叶子欣才慢吞吞地说:“可以走了。”
刘不德开着那辆凯美瑞,叶子欣则开着银色捷达,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出村庄,慢吞吞地在土路上爬行……
在那场梦里,慕小蓉是在下高速路时撞死的醉汉,而现实中,事发地点在谷溪市崇明路上一条不算宽阔的小胡同里。当时叶子欣并不在现场,她是听田婶说的。从两个多月前开始,田婶就已经开始在暗地里监视慕小蓉了,她是叶子欣在别墅里的内应。半年前,慕小蓉给了田婶一笔钱,让她冤枉母亲,为了那笔钱,田婶撒谎了。没多久母亲在牢房里自杀,田婶才意识到严重性,开始自责,当叶子欣再次找到她时,田婶说,她并不知道慕小蓉为什么要费尽周折陷害母亲,只是听说母亲那晚拿着项链上楼道歉回来后,一直心神不宁,整夜都没怎么睡。
用了两个小时返回谷溪市,找到那条胡同,先伪造好案发现场,然后把那具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的尸体放在车底。紧接着叶子欣让刘不德拿着手机站在胡同口的位置,设计好偷拍角度,自己则回到车上摘掉口罩换了身衣服。田婶记忆里当晚慕小蓉就是穿着这身衣服开车出去的——准备就绪后,叶子欣装成慕小蓉,慌慌张张地下车检查,慌慌张张地从车底拉出尸体,又慌慌张张地四下张望,最后慌慌张张地单独将尸体塞进后备厢,然后开车离开胡同。
拍完后,她像是导演,走到刘不德身边拿过手机反复看了几遍,觉得效果并不理想,于是又摆好现场重新来过,就这样来来回回试了五六次,最终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刘不德站在旁边指着手机说:“这东西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慕小蓉会给钱吗?”
叶子欣关掉视频,将手机踹回兜里说:“如果拍得太清晰一下就能分辨出真假了,要的就是这种模糊的效果,接下来我们要看谁的心理承受能力强了。放心好了,慕小蓉没有勇气赌这局,看到视频后肯定会付款的。”
午夜十二点,整个城市静悄悄的,把拍摄现场重新收拾好,叶子欣说:“时间不早了,你抓紧回去处理尸体吧,我去弄视频,分头行动。”
刘不德将凯美瑞开出胡同,此时崇明路上有辆警车慢悠悠地开着,两辆车隔了大概二十几米。叶子欣忐忑不安,为刘不德惊出一身冷汗,如果此时尸体被警方发现,那精心设计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幸运的是,警车和凯美瑞离开崇明路后分道扬镳。叶子欣长舒口气,擦掉额头上滚落下来的汗珠,稍微缓和了一下情绪,开着捷达车驶出崇明路。夜还是那个夜,城市还是那个城市,叶子欣开着车在城市间穿梭,最后停在了玉宛居。她住在玉宛居,玉宛居离谷溪市别墅区很近,大概十分钟左右的车程,当初选择这里主要就是为了方便整个“计划”的实施。
停好车走进B座,坐电梯来到20层,打开2014室。客厅里开着电视,有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头发染得五颜六色,坐在沙发上手里拎着啤酒瓶,身子左右摇晃,眼神迷离,似乎已经喝多了,见叶子欣走进来,女孩挥了挥手,含糊不清地喊着:“美女,你可算回来啦,快,快过来陪我喝酒。”
女孩叫孔乐乐,自称是孔子后裔,目前在‘新时尚’迪厅里当DJ。这间房子是俩人一起合租的。叶子欣没理会孔乐乐的邀请,径直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身后的孔乐乐扯着嗓子喊:“我失恋了,那个没心肝的,竟然就这么把我甩了。老娘从十七岁就不顾家里人反对跟他私奔来到谷溪市闯荡,日子苦的时候,老娘从没抱怨,一心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照顾他,那几年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每天打两份工,就为了攒钱给他创业。现在他梦寐以求的店开起来了,事业有了起色,一句话说分手就分手。说什么性格不合,狗屁,全是狗屁,合不来早干什么去了,七年啊,整整七年,到头来我换来了什么?”
叶子欣将房门锁上,打开电脑戴上耳机,随便找了几首歌,用歌声掩盖客厅里孔乐乐的吼叫,随后用数据线将手机与电脑链接,对先前拍摄好的视频进行剪接。花了几个时辰,终于弄好,又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确定没有任何破绽,才伸了个懒腰摘掉耳机。此时天已经透亮,耳边静悄悄的,走出卧室,孔乐乐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地上横横竖竖地倒着六七个啤酒瓶。
在衣架上拿来大衣盖在孔乐乐身上,简单收拾了残局,叶子欣下楼,开车沿着玉宛居前那条宽阔的公路开了五六分钟,最后将车停在了菜市场前静静等待。还不到六点,菜市场前已是热闹非凡,叫卖的小贩一个比一个嗓门高,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田婶拎着满筐的蔬菜从人群中挤了出来。看见田婶,叶子欣从车上下来,接过竹筐,低着头跟在田婶身后朝别墅区走去。
进入别墅区时,门口有两个保安站岗,其中有个小伙子,看见田婶毕恭毕敬地行礼,亲切地打着招呼:“大娘,老家来的亲戚还没走?”
田婶笑了笑,说道:“正经还得待些日子呢。”
一路上没有任何交流,直走进慕小蓉居住的别墅,叶子欣才将竹筐重新交给田婶,快步绕到楼后,钻进树林,躲在假山的山洞,掀开盖在洞口上的树枝,如打洞的老鼠,娴熟地俯身爬进去。
这条隧道大概四十几米,尽头是间地牢,地牢能够直通进别墅。叶子欣发现地牢是在三年前,那时母亲还活着,慕小蓉还没嫁给程震天,她还没毁容……那次她偷偷潜进书房,本是打算找些值钱的东西拿走,却误打误撞开启了通往地下的暗门,怀着好奇心,沿着阶梯走下来,当时地牢里关着个中年男人,那男人裸着上半身,脸被打得肿起老高。听见脚步声,中年男子扯着嗓子喊:“程震天,你有本事,敢跟老子玩阴的,可老子也不是吃素的,除非杀了我,否则这个仇我早晚会报。”叶子欣被吓坏了,只是瞄了眼,紧接着掉头跑出了地牢。
外界有很多关于程震天的传言,其中有个传言,说程震天年轻时混过黑帮,因为有过人的胆识,手段极其毒辣,很快便闯出了名堂,很多人只要听见他的名字就已经闻风丧胆,后来程震天当了龙头老大。也许是刀光剑影的日子过够了,几年后他金盆洗手,摇身变成了穿西装扎领带的地产商人,并且收起凶煞气,奔走世界各地,高调做起了慈善,成功将自己洗白,只是依旧有报道猜测,程震天虽然表面上跟黑帮彻底脱离了关系,暗地里却依旧操控着整个黑帮社团。
接下来的几天,叶子欣脑袋里经常浮现出黑帮电影镜头,她开始担心自己偷偷进入地牢的事会被发现,担心自己也会被关在铁笼里遭受鞭打。那段时间已经有报道称慕小蓉和程震天恋爱的消息,或许是因为爱情,让程震天没时间理会这些琐事,才救了叶子欣一命吧。
不管怎样,她还活着,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爬过暗道,来到摆放着五六个大铁笼的房间,叶子欣没开灯,而是打开手电,径直走进了小房间。打开灯,里面摆设很简单,有两个沙发,正中间是个电脑桌,桌子上有两台电脑。当叶子欣决定复仇,就曾在田婶的帮助下来这里查看过,原本的想法是,通过地牢潜进别墅,找寻合适的机会进行报复,当时她没想过地牢里会有电脑,而且可以全程监控整个别墅,甚至包括主人房。
叶子欣不知道程震天为什么会监控自己的家人,不过转念想想,正所谓人老精鬼老灵,拥有亿万资产的程震天六十大寿迎来第二春,迎娶了比自己小近三十岁的慕小蓉,又怎会不知这个精明的女人在打什么主意,所以需要时刻提防着。恐怕慕小蓉怎么也猜不到,从嫁进程家起,她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天眼记录了下来,她肯定也不会知道,别墅地下会有座坟墓……
这算是个意外惊喜吧,程震天给叶子欣的意外惊喜。叶子欣在监控录像里查到母亲上楼还项链那晚发生的事。那晚慕小蓉在打电话,打了很久的电话,但视频没有声音,不知是打给谁的,也不知具体在聊些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个电话很重要。难道母亲是因为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慕小蓉才会颠倒黑白执意让母亲坐牢?
叶子欣查看了最近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最近,慕小蓉在家里的时间多数是待在卧室里,偶尔在楼下客厅喝喝红酒,练练瑜伽,或是请三两好友过来开派对。杀了人后竟生活得如此惬意,貌似一点儿也不担心那具尸体,就真的不怕警方会找上门来?
慕小蓉生活得越惬意,叶子欣的仇恨就越大,她气急败坏地站起身,在小房间里走来走去,琢磨着想个什么办法出出气。后来她想到了那个梦,那个在旅馆里做的梦,于是回到电脑前,从兜里拿出U盘,U盘里有那具死尸的照片,是她用手机拍摄的。将相片简单处理后调出实时监控,见慕小蓉此时正在卧室里躺着看书,便起身走出小房间,拿着手电略过铁笼,沿着楼梯走上去,打开暗门。暗门外是书房,书房电脑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她打开笔记本,熟练地将处理好的相片设成桌面壁纸,心里想着,当慕小蓉打开电脑看见这具死尸的表情时,不免会有些小兴奋。
叶子欣弄好后心情大悦,转身刚想离开,这时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她瞬间慌了神,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直到脚步声离书房这边越来越近,她才急忙蹲下身藏在了电脑桌后屏住呼吸。果然没过几秒钟,书房的门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