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盈也是奉香,丹嫔没有当着她的面骂文奉香是奴婢,显然是给她极大的面子。素盈看看她们:丹嫔一身猎装,英姿飒爽威风凛凛;丽媛和柔媛也是猎装,却穿不出丹嫔那样的风度。她们在丹嫔面前畏畏缩缩,不敢顶嘴。柔媛更是被丹嫔一气痛骂骂得掉下眼泪。
素盈连忙为她们开解,说了半天好话,丹嫔才冷哼一声,向丽媛、柔媛说:“今天狩猎——既然动刀动剑,就难免有人受伤。你们要是还想说自己是素氏的人,就做出点事情让后宫那些贱人们知道你们两个也不好惹。”
丽媛和柔媛唯唯诺诺地退出行帐,素盈才道:“姑姑何必生气?才媛的事情,整个后宫都会与她为难,何必要姐姐们出头…”
丹嫔冷冷一笑,道:“是是是,整个后宫都会挑才媛的毛病。但后宫里面只有她们两个和才媛一个品级,她们不动手,别人只当她们好欺负。别人要是有本事除去才媛,也有本事除掉她俩。不管她们有没有脑子整才媛,至少做做样子,也能让其他人忌惮几分。”她说着,淡淡地瞥了素盈一眼:“我知道你不指望这两个姐姐,也不看好她们两个。但现在后宫之中只有她们跟我是一家人,我就算不喜欢她俩,也不会让人把她俩踩扁了。”
素盈背上已渗出一层冷汗,脸上仍是笑吟吟的,说:“素盈是个没主意的人。姑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丹嫔站起身抹平衣褶,问:“我这身衣服好看么?”
素盈诚心夸道:“姑姑穿什么都好看!”
“好看也没用啊…”丹嫔忽然没头没脑地叹了口气,哀怨地喃喃:“人家心里没我…哎!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快回去吧,省得皇后叫人的时候找不到,又风风火火地大闹一场。”
第一遍号角响了三次,素盈知道皇帝皇后的大队人马出发了。她觉得无趣,正一遍又一遍地清点香料,素飒匆匆忙忙地闯入行帐,吓了素盈一跳。
“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她看素飒满面焦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东宫那边有事?”
“不是。”素飒简单明了地问:“有没有能让人沉睡的香料?”
素盈心中一惊,本能地反问:“睡?多久?”
“你想到哪儿去了!”素飒蹙眉道:“不要多问,若是有,赶快给我。”
“今天是狩猎,出来的人恨不得长八只耳朵十双眼!谁会用到催眠的香料!”素盈坚决地说:“再说带出来的香料都是有数的!怎么给你?哥哥,你…你该不是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我没时间跟你多说!”素飒的神色焦躁,搓着手道:“阿盈,事情不妙!东宫要趁今日狩猎,对琚大人不利!”
“什么?!”素盈低呼:“东宫疯了不成?他对付义父,无异于以卵击石!”
素飒压低声音道:“我不想让东宫受害…你明白吗?”
“知道了。”素盈点点头,打开几个纸包,从中取出一些未磨的整段香料交给哥哥,说:“我手边只有这个——点燃之后放在对方的鼻端,会致人昏厥。”
素飒接过香料,犹豫道:“如果…唉,你要知道:东宫身边的人都被琚大人笼络,再没有一个可靠的。如果我没能拖住东宫,你要想办法转告皇后。皇后和琚大人的交情…唉、唉!我不说了,你记住了!”
“记住了。”素盈点点头,拉住哥哥的衣袖,莹然欲泣:“哥…你,你不会出事吧?”
素飒想要说什么,听到第二遍号角响起——那是东宫即将出猎的信号。他握了握素盈的手,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遍号角响过第一声之后,过了好久才响起第二声。素盈坐立不安地静听,第三声…要是第三声号角响起,那就是说东宫按计划出猎,素飒失败了。
第二声号角响过之后,过了好一阵,都没有第三声…素盈怔怔地站在帐中,心里一片空白。这段时间到底是多久?好几次,素盈甚至出现幻觉,觉得第三声号角早已响过,又像是正在她耳边响起。
想必东宫帐外的侍从们也在焦急、不安吧?她算了算时间——如果素飒得手,这时候东宫已经睡着了。
忽然,“呜呜”的号角声响起,远处一片欢声雷动,大地再次颤抖——东宫的大队人马士气激昂,吼声直冲云霄。
素盈木然地僵立,浑身冰冷。
“哥哥!”她喉中艰难地发出一点声音,身子晃了晃,几欲摔倒。
如果真如素飒所说,东宫的大队人马只有一个目标:宰相琚含玄。可他们的猎物不像獐子、兔子那样不知厄运降临、只知道逃命。
素盈空白的心里只记得哥哥要她去找皇后,急往皇后行帐跑。
皇后虽然不在帐内,但留守大帐的随从知道她往哪个方向而去。素盈不敢露出慌乱的神色,跟几名相熟的宫女闲聊几句,不费什么气力便问出皇后的下落。她急忙脱身去找马匹——尚厩局那边想也别想,绝对不会给她方便。丹茜宫卫尉处还有很多马匹,素盈一心盼望信默今天也来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他。
她正在卫尉的帐外着急,忽听有人喝问:“你是做什么的?为何在帐外徘徊?”
素盈见对方是卫尉服色,忙行个礼道:“大人,奴婢是丹茜宫令人,来找副卫尉的。”
“令人?你是什么令人?”卫尉上下打量素盈,道:“找副卫尉做什么?”
“奴婢…”素盈正欲作答,一眼看见信默远远地骑马过来,忙说:“奴婢是副卫尉的亲戚,有句话要说。”
卫尉见她吞吞吐吐,便把信默叫到跟前问:“这位令人是谁?她说认识你。”
信默看了素盈一眼,见她急得脸色通红,便躬身答道:“这是下官一个亲戚。”说着向卫尉推搪几句,把素盈拉到一边,问:“素奉香怎么跑到这边?”
“白大人,我要借一匹马。”素盈说。
信默有些诧异:“你要马做什么?”
素盈眉头紧蹙十分为难,道:“白大人,奴婢…”
“只有我们在,你不用叫什么‘大人’、‘奴婢’,只管告诉我出什么事了。”信默正色道:“是不是宫里出了什么事?”
素盈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急得眼泪快要掉下来,她强忍着说:“大人看在白姨娘的情分上,别再问了!若是大人不愿借,趁早告诉素盈。免去素盈在这里浪费时间。”
信默无声地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看着人…我不问就是。”他看看左右没人,便把披风脱下来披在素盈身上,说:“这样上猎场可不行——别让人看见你的服色。我的马脾气温和,比你哥哥的马听话得多,你就骑它吧。”
素盈知道他说的是他们在小酒馆的初见,忙垂下头接过马鞭。信默果然什么也不问,扶素盈上马,目送她疾驰而去。

第十章 猎变

北国的贵族大多喜爱狩猎。素盈小时候也学过骑射,但她久不骑马,骑术见绌,好在信默的马儿确实像他说的那样温驯,稳稳地带着素盈直奔草原深处。
皇家猎场位置极好:西有茂盛的草原,小动物种类很多;东边是密林,禽鸟要多少有多少;南边是一面大湖,盛产鱼类;北面是崇山,有大型猛兽出没,是皇帝最喜欢的地方。
皇后喜欢在草原上游猎。这个季节,一人高的野草疯狂地长起来,不管多少人进入草原,也会被它们密密麻麻地隐蔽起来不见踪迹。
素盈在马上四望——根本看不到皇后的踪迹。她心中着急,轻声催促马儿,那马便驮着她四处游荡。慢慢地寻了半晌,不止看不到皇后的踪影,连随同皇后的侍从也没看见半个。素盈有点害怕:万一皇后已经回营地去了呢?万一皇后用得着她,正在营地里到处找她,该怎么办?
风吹得她心慌意乱,长草在风中扑簌簌直响,让她又惊又怕。马儿感受到她的犹豫,顿足不前。素盈正欲打马,骤然愣了一下——风带来些许模糊不清的人语。她静静地凝神细听,过了片刻,又一句话语传来。素盈心中大喜,跳下马,只身向草丛深处寻去。
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说话的人。不知道对方是谁,不要让他们发现她比较好。风撩动草原的声音掩盖了她谨慎的脚步声,素盈一边慢慢地走一边听,却没有再听到他们说话。她刚停下脚步,便听到身边不远处传来清楚的声音:“娘娘身边的人都支开了么?”
素盈吓了一跳——她不知不觉已经走得离他们太近。她急忙慢慢蹲下,大气也不敢出。
“我身边的人知道什么能听、什么不能听。”皇后淡淡地说。
和她对话的人笑了笑,问:“不知素盈在娘娘身边听不听话?”素盈听出这声音是她的义父琚含玄,心中诧异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提到了自己。
皇后冷笑一声,道:“你还没开始使唤她,她当然是听我的。”
“娘娘好像话中有话。”
“你心里清楚得很。”
他们察觉彼此口风不对,都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琚含玄深深地叹了口气:“星儿,你还记不记得我长什么模样?”
“呵,大人的样子…我怎么敢忘?”
“那你记不记得上一次正眼看我,是什么时候?”琚含玄缓缓地说,“没旁人在的时候,你也要这样背对着我吗?”
皇后没有作声,幽幽地反问:“不然,你想怎样?”
琚含玄不回答,仿佛是静静地看着她,忽然话锋一转,道:“你知不知道东宫今天打算做什么?”
素盈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里,皇后却不紧不慢地说:“他要是有本事,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
“可他太自负——他以为二百死士就能制服我、先斩后奏。”
“唔…”皇后沉声道:“那他确实是太天真了。”
“不过东宫竟然在暗地里悄无声息地养了二百死士,倒也让我刮目相看。”琚含玄微笑道:“请皇后帮我一个忙——看紧你的儿子。”
皇后又不回答。素盈听到有人用马鞭轻轻抽打野草,力道很轻,大约是皇后一边想心事一边挥鞭。很快,那抽打野草的声音停下了。
“好。”皇后说,“但你也要帮我一个忙。”
“娘娘有什么吩咐,琚某自当效力。”
“你也知道文才媛的事情——我很心烦。”
琚含玄笑道:“一个不自量力的婢子而已,宫中自然有人收拾她,何劳娘娘操心?”
“可她是我身边的人。”皇后的口气十分暧昧,浅笑道:“我要是连身边的人都管不住,怎么管偌大的后宫?大人不妨把这话也告诉你的干女儿——我身边的人,别指望踩着我往上爬。”
琚含玄并不接茬,反问道:“娘娘要怎么对付文才媛?”
“若她只是个奉香…我有对付奉香的办法。可她现在是才媛了,短短几天就一步登天,我当然不敢怠慢。”皇后走了几步,似乎走到琚含玄身边,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又道:“如此一来,大人这一身血迹也不用费心解释。”
素盈听到衣衫婆娑,猜想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定发生了越出礼数之事。果然,皇后低喝:“放开!”
“星儿,只要你觉得妥当,我当然不会阻挠。”琚含玄柔声说:“有我在,这后宫就是你的…”
“没有你,后宫一样在我手心里。”皇后愤愤地挣脱,道:“你若不信就试试看——看你精心栽培的丹嫔能不能抢走我的后玺!”
“早就跟你说过,我不会允许丹嫔对你不利。你是皇后,不能什么都亲历亲为吧?你前面应该有个人替你挡箭、帮你处理碍眼的人。”
素盈听得心惊胆颤——她早就知道自己是义父的一粒棋子,迟早要被他所用。没想到步步高升的丹嫔,说到底也只是别人摆布的工具。
她一时心灰意冷,只想快点离开这里。所幸皇后和琚含玄也没再耽搁,各自上马,分道扬镳。素盈伏低身子,待周围没有动静,急忙去找自己的马。
没想到那马贪吃嫩草,走得远了。素盈气喘吁吁地走到马跟前,不禁傻眼:马旁倒着一个人,正是东宫。
“殿下!殿下!”素盈见睿洵一身血渍,慌了手脚,不住地唤道:“殿下快醒醒!”
睿洵像是听到她叫,睁开眼睛看了看,迟疑道:“这是信默的马…信默在哪儿?”
“白大人不在这里。”素盈扶起睿洵,缓缓道:“殿下可是受伤?”
睿洵摇摇头,仔细打量素盈,突然把她推开,冷哼道:“你是素飒的妹妹!”
“正是。请殿下容奴婢素盈扶您上马。”
“哼!”睿洵冷笑道:“好个素率!…是他派你来?”
素盈点点头:“奴婢不知殿下为何昏厥在此。不过,奴婢敢为右卫率作保:右卫率绝没有半点背离东宫之心。”
“你是奉香。他用来迷我的香,是你给的?”睿洵冷冷地看着素盈,“你既然跟他是同党,担保何用?”
素盈镇定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奴婢不知右卫率要迷香做什么。只是——如果殿下当时被迷晕,现在就不必担惊受怕了吧?”
睿洵眼中有一星光彩,但迅速湮灭。“扶我上马!”
素盈助他上马之后,手臂忽然被他拉住。
“一起上来。”睿洵漠然道。
“奴婢不敢!”
“你要走回去不成?”睿洵不由分说,将素盈向马上一扯,她便坐在他前面。
“放心。”睿洵在她耳边说:“我们从营地西南回去——没人会看见。”
素盈不明白为什么营地西南会没人,又不敢问,只好由着睿洵。
信默的马是匹良驹,驮着两个人仍然四足如飞。素盈很快就看到皇家营地——西南角果然没有人。
睿洵把她放下马,说:“时候不早,你赶快回去,不要错过进香的时辰。马儿…我会送到信默那里。”
素盈深施一礼,又道:“殿下,右卫率有他的难处——他只是想好好地在宫里有番作为,不敢得罪琚大人。可他也从没想过背叛殿下。殿下也说过,右卫率和您是一起长大的。求您体谅右卫率的苦衷,饶他一次。”
睿洵的眼睛看着远处,低低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早些时候我身体不爽,睡了好半天。离开营地不久就回来了,猎也没打成。”
素盈不敢多话,恭送睿洵走远,心想:他这谎话说得太差劲!那么多人跟他一起出猎,难不成他要一一封住他们的口?
后来她才知道:那么多人早就死在猎场上了…
素盈生怕皇后要她进香时找不到她,回到自己的行帐后才听一个小宫女说今天不用她进香了。
“为什么?”素盈很诧异,担心某个人趁她不在的空当抢走了她的差事。
小宫女却说:“奴婢不知。这话是上面的尚宫、令人们一层层传下来的,奴婢只是照传。”
素盈心里一动,又问:“这消息还要传到哪里去?”
小宫女看了看她,谨慎答道:“进膳、进乐舞也都免了。”
“啊?圣上今天没有猎到满意的猎物?”
“奴婢不知。”小宫女简单地答了一句就匆忙告辞。
素盈知道事情不妙——御帐之内正在发生一件大事。她说不上这是什么事情,凭直觉也能猜到:她的义父和皇后娘娘都不是息事宁人的性格,定是他们在兴风作浪。
她想了想,直奔御帐而去。
御帐周围太过安静,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侍卫的数目骤然增多,气氛十分古怪。侍卫拦住素盈不准她靠近,素盈忙说:“奴婢是丹茜宫奉香令人,刚才得知今日不必进香,不知传话是否有误…”
“没错。”侍卫板着脸说,“御膳都免了,何况进香!”
素盈见形势森严,心头的阴霾更重,情知今日遭劫的人可谓劫数难逃,能否留个全尸,尚未可知。
真是奇怪!素盈心想。她和文才媛之间绝对说不上什么好交情。文才媛还是奉香的时候,对素盈的家世耿耿于怀,她蒙圣上临幸那天,要两个小太监捉弄素盈。她大概是想显示皇帝对她的宠溺和纵容,但这一下却得罪了后宫中上上下下所有的素氏——家族是一种奇怪的力量。原本素氏对外姓就十分排斥,一个外姓被封为媛已经让她们愤愤不平。这个外姓竟然还敢欺负素氏的女孩,简直是造反!——她们倒也不是为素盈出气,只是看不惯一个人的时候,总能同仇敌忾挑出她许多毛病。
素盈知道文才媛不会有几天好日子,除非圣恩浩荡为她日日加封、夜夜专宠,让整个后宫对她又嫉妒又忌惮,不然的话,她迟早要被素氏们联手赶进北宫——冷宫。
可是,文才媛真要受害的时候,素盈心里却有点为她遗憾。文彩环不过和所有美貌的宫人一样,巴望着出人头地而已。
皇后的话仿佛还在素盈耳边:“若只是个奉香,我有对付奉香的办法。可她现在是才媛了…我可不敢怠慢。”
素盈想起她的口气就不寒而颤。她知道在宫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尽管心里焦急,还是回行帐中老实地等待消息。
等到日影西斜,营地又热闹起来。这一种热闹和早些时候的兴奋不同,是一种带着紧张的喧嚣。
丹茜宫的白公公到素盈的行帐里传话:“奉香收拾东西,准备走吧。”
素盈第一个念头是:她偷听皇后与宰相对话时被看见了,此刻便要处置她。她手足冰凉,如遭五雷轰顶,颤声问:“为、为什么…”她知道在宫中问理由也是没用,可还是想弄个明白。
没想到白公公爽快地回答:“御驾回宫。”
“回宫?”素盈松了口气,忽然想起:她那义父还没正式动用她,没道理就这样让她离开宫廷。她原本无需这样胆怯。
“白公公,今天是怎么了?今天的事情不合常理啊!”
“奉香还不知吗?”白公公故作惊诧地看着素盈,推心置腹地说道:“南国刺客行刺圣上!”
“啊!圣上现在如何?”
“没事。”白公公笑道:“刺客恰好让琚大人撞上,一举轸灭——你没看见琚大人那一身血!真是吓人。据说刺客数以百计,幸好琚大人的随侍青衣卫都骁勇矫健。”
素盈的心嗵嗵直跳,道:“如此说来,圣上心情一定不好,不然怎么连御膳也不用。”
“是啊。”白公公含糊地说:“而且,听说才媛娘娘竟是南国的谍人——真是不可思议!”
素盈浑身一颤,惊呼:“什么?才媛?文才媛?”
“嘘——”白公公急忙制止她,“我看奉香是个守口如瓶的人,才敢说出来!奉香这样大惊小怪,不是害我吗?”
“才媛怎么会是南国的谍人?”
“这种事情我们怎么会知道?!”白公公叹道:“是琚大人拷问刺客得知的。圣上大怒,当即要查明此事。皇后娘娘命令搜才媛的行装,搜出许多红线——圣上出猎的路上也有许多地方系了红线,这不是才媛给刺客留的暗号是什么?”
“哦…”素盈惊疑不定,又问:“才媛如今怎样了?”
“不知道。”白公公淡淡地说:“奉香赶快收拾东西吧,圣驾唯恐还有刺客,今晚要连夜回宫。”
事情果然没有牵涉到东宫。素盈不便多问,送走白公公便收拾行李。
不一会儿,素飒来了。素盈一见哥哥立刻转忧为喜:“哥哥,东宫那边…”
“没事。”素飒脸上有一块淤青,像是早些时候挨打。
素盈找出一盒香膏,揩了一点给哥哥涂在脸上,问:“东宫没说什么?”
“东宫气色不好,一直睡到刚才。此刻也要随驾回宫了。”素飒道,“阿盈,今天实在情势所逼,哥哥不得已才要你涉险。以后不论是谁要你做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答应。你只管好好地调香进香…”
“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素盈见哥哥言辞闪烁,猜他有事瞒着自己。
素飒摇头笑笑:“没有。”又正色道:“你义父的手段…你也见识到了。以后小心对他。”
御驾在夜半时分回到宫中,嫔妃各回本宫,东宫向皇帝叩安之后也回去休息。
素盈路过玉英宫时特意看了一眼——宫中一片黑暗,寂静无声,玉英宫的主人文才媛有去无回。按照宫里规矩,她身边的宫女宦官在圣驾未回时,已被宫正司带走问话。
玉英宫吹来的风让素盈觉得非常不舒服,她加快脚步走过去,忽然觉得宫檐上有动静。
“谁?”素盈吓得大叫一声。
那是一个白色的身影,优美无双。她静静地坐在玉英宫的屋顶上,向素盈道:“你看,区区一个奉香想要荣升是多么不容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