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前,何氏想要温紫绣的这面荷花屏面,可温二太太直说要留给温紫做嫁妆,将来可以献温紫的婆母,不曾想,今儿竟拿出来讨好徐氏。
徐氏瞧了一眼,笑道:“这么好的屏风料子,怕得不少时间才能绣成,我怎好收呢。”
上面的荷花不仅清丽脱俗,上面的蝴蝶、鲤鱼更是栩栩如生,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绣图。
董氏道:“收得,收得,好歹是紫儿的一片心意,再则你也是长媳,这弟弟、妹妹们可不都得敬着。”
末了,先陪了个笑脸。
温青出息了,挣了爵位,又手握兵权,这风头便是把温子群也给压下去了,家里人可不都得捧着。
温彤也是个明眼的,一瞧这样子明白是怎么回事。
何氏心头一急,以前没瞧出来,这会子董氏倒跳出来了,想把温紫嫁给四皇子,道:“大奶奶,听说大爷要把妹妹嫁给四皇子为正妃?”
她特意说到“妹妹”二字,而非堂妹,就是想提醒温二太太,这可隔着一段亲疏关系呢,温彩出嫁了,下一个自然就该是温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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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热情
庶出姐妹们个个低垂着头,心里暗自羡慕着温彩,她还真是走了好运,兄长成了镇远候,连她的身份也跟着尊贵起来,温青还早早替她谋了一门好亲,要不是嫁给冷昭了,就得嫁给四皇子为正妃,一个比一个好,偏她们是做梦都不敢想的。
大房太太何氏,与二房太太分明是都想着四皇子这门好亲事了,以温家在京城的权势地位,这算是高攀。
何氏一抬手,示意温彤道:“你大嫂难得回来一趟,去厨房瞧瞧,菜准备好了没,今儿可是府里的大日子,备最好的酒菜。”
徐氏虽在北疆边城长大,但行事言语颇是得体,举止干练,模样生得大气,长得还算端庄,虽不及京城小姐的秀美水灵,倒还过得去。
温彤一一应了。
董氏催促着温紫道:“你也一道去,让厨房多备些好菜。”
温紫的模样、性子都不差,又是嫡出,当配皇子。
董氏想着巴结上温青夫妇,许就是个助益,对她生的儿女都有好处。温紫十六了,还没寻上好人家,总是高不成、低不就,偏温子林的官职又不高。董氏更不愿委屈了温紫,非要觅上一门好亲事不可,也至延误至今,原是去年就该议定,偏赶上老太太汪氏仙逝,守孝一年,就给耽误了。如今出了孝,却总也寻不到合适的。
现下,有了这么一桩摆着的好亲事,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是要争上一争。
一时间两房太太各怀心思,都想替自家的女儿谋到这段良缘。
用午饭的时候,两房太太都忙着讨好温青夫妇了,就连两房的子女见母亲们如此,对温青也颇是恭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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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温彩到京城以来吃得最丰盛的一顿午饭,众人用过了饭,聚在一处闲聊。
温青一脸不悦。
冷昭心情奇好,他下棋又胜了,温青冷声道:“若是比武,你一样输。”
可这回,抽中的就是奕棋。
冷昭摆了摆手,“温将军,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既然你们兄妹难得相见,我留温彩在娘家多住几日,过几日我再着人去镇远候府接人。”
说了这句话,他起身抱拳,领了贴身随从一两离开。
温青不领情地叫道:“你等着,下次比武,我自把妹妹领回镇远候府,她是我妹妹,谁让你当好人?”
明明是他嫡亲的妹妹,要在家里多住几日,还得冷昭给人情,越想越气闷,早知道是这样,昔日回京他直接带着徐氏到温府,也许这样就可以阻止温彩嫁给冷昭。天不遂人愿,阴差阳错,竟是先回了西山县,结果这一耽搁,他的宝贝妹妹就被父亲给嫁了。
他还只当温彩在西山县祖宅呢。
他收到温彩的家书时,温彩就是住在祖宅里的,留在祖宅给祖母守孝。
温彩不紧不慢地道:“哥哥如今成亲,祖母替你留了一份家业。”
那可是一千亩的上好田庄,又有京城的几处铺子。
徐氏笑道:“妹妹,我们八月十三回西山县老家时,老管家便把这田契、地契都给我们了。听说妹妹原也有的,家里来人接你时,就一并取走了。”
温子群生怕温青夫妇误会,道:“温彩出阁时,她的那份嫁妆,一样不少都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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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告状
杜七婶见温青归来,说话的低气也足了,“上回,冷家给六小姐的聘礼,等我们到冷家时,好些东西都没了,冷家原备了四套头面首饰,虽也有四套,却都不是原来的,赤金头面成了纯银的,上等珍珠又成了普通珍珠…”
温彩不提,杜七婶可记得清清楚楚,这是她奶大的孩子,比她自己的还要亲,生怕温彩被人欺负了去。
如今,杜七婶见温青得势,开始细数起这些事儿来,想借着机会,让何氏把扣下的东西都还给温彩。
“大/奶奶,冷家原给六小姐备了六身四季衣裳为聘礼,可怎么也寻不着,为这事,冷府的人都在心里瞧不起六小姐。”
温子群一脸肃容,愤愤地盯着何氏。
杜七婶虽没明言,那意思就是指何氏扣了。
温二太太正想巴结温青夫妇,知温青疼妹妹,道:“大嫂怎能这般做,到底是冷家给六小姐的聘礼,你怎好克扣?我们温家也不差这些个东西,平白让人小瞧六小姐。”
到底不是亲生的,哪里会真心相待。
最好让温青厌了何氏才好,这样温紫许就能谋到这门亲事。
听温青所言,许是与四皇子交好的,到时候再由温青出面说和,温紫就能做四皇子妃了。
温二太太越想越欢喜,以前没这胆儿与何氏作对,现在么,情况可不同了。
温青提高嗓门,面露不悦地道:“还有这事?”
虽只几字,可见其份量。
徐氏道:“许是底下人给弄错了,一瞧小娘就是个贤惠得体的。”温子群正为自己有一个能文能武的好儿子得意,若在这当口惹温青不快就是间接惹温子群不快。
何氏不等温子群发话,立时顺着徐氏的话道:“我再着人仔细查查,一查出来就给六小姐补了送回去。”
温青看看外头的天色,已是未时分,“父亲,镇远候府近来正在拾掇,待一切妥贴时就接父亲过去小住。我先带妹妹回镇远候府将养,儿子告辞!”
温子群虽是太仆寺卿,想到能住进候府去,心里欢喜,为甚只是接他小住几日,不是让他过去住气派、漂亮的大房子,听说定国公府和镇远候府可是户部、礼部精挑细选敕造的府邸。早前这两处,都是犯罪的勋功,被朝收没了家产,如今又重新赏了下去。
若有个位高权重的兄长,这婚事也能觅上一门更好的。温二太太道:“你们初抵京城不易,侄儿媳妇,要不我让紫儿过去帮衬一把,这孩子学过打理府邸,也能替你分担一二。”温紫是个聪慧的,一旦过去了,定会讨得温青夫妇的欢心。
徐氏问温彩道:“妹妹,你想哪位妹妹也一并住到镇远候府去?”这话的意思更像是问:你与哪个姐妹交好,我们便接谁过去。
温彤轻呼一声“六妹妹”,一副除我以外,有谁待你最好的模样,“我自来与你最好。”
温彩垂首,不温不火地轻声道:“温家的规矩重,姐妹们比不得我这个出阁的,还要学女红、主持中馈之事,最是耽误不得。”
徐氏欠身对何氏与温二太太行礼,“小娘、二婶,我们得告辞了,待改日得空,再过府请安。”
温彩亦行礼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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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团聚
大门外,停驻着一辆崭新、漆彩鲜亮的马车,上面纹着蟠龙图纹,这是公候之家才配使用的马车,打造精制,式样特别,一看就是内务府出来的,一侧又有匹枣红色的骏马,正摇摔着尾巴。
徐氏携着温彩的手,仿若姐妹一般,亲热地上了马车。
温子群一脸羡色,他儿子成了镇远候啊,他没挣到这等的风光体面,温青挣来了。
温青一行人走远了,温子群脸上满意的喜色方才渐散,一回头带了几分不满,“你怎能这样对玉堂兄妹,冷家送来的聘礼你也想私吞,这不是平白让人瞧笑话么?如今我们不比寻常人家,你好歹爱惜些名声。”
一说话,扭头走了,末了还瞪了何氏一眼表达自己的不满。
何氏想说什么,却又忍下了。杜氏所生的温青出息了,光宗耀祖,衣锦荣归,成了京城新贵,现下连何氏都不敢招惹了。她还要借着温青给自己的儿女谋好亲事,她先忍了。等以后有了机会再另作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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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远候府。
夏风乍凉,罢了蝶舞,少了鸟语。遥望东南,建几座石砌高墙,藤萝爬满丈高的墙院,远远望去,仿若玉筑的府邸,清幽之中又不失瑰丽。
门丁一见温青回府,大喝一声:“候爷、夫人回府喽!”
徐氏暖声道:“妹妹小心些。”
杜七婶与杜鹃跟在后面,一脸好奇地打量着镇远候府,满满都是欢喜,想着温青而今出息了也跟着雀跃起来。
一入大门,就看到一座偌大的石墙,墙上刻着“忠君爱国”四个字,石墙后有座大房子,上面挂有一块牌匾,上书“孝义厅”几字。
这府邸是御赐的,来这里后,各房各院都挂有匾额,就连里面的摆件、家具一概都是齐全的,听说早在三个月前就备下了,除了这里,皇帝下旨令礼部、户部建造了一座定国公府,与镇远候府一样都是新建的府邸。
两侧又有两座不大的庭院,一边冒着炊烟,还有一股饭菜的香味,瞧来是大厨房,另一侧许是绣房之类。
徐氏拉着温彩的手,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仿佛在唤她自个儿的亲妹妹一般,“可累了?若是累了,着人送你到绣阁歇下。”
昨晚,温彩还真没睡好,冷宫的破榻又小又挤,好不容易睡着却睡得不踏实。
刚进二门,就见一个年轻妇人领了个少女站在一侧,笑盈盈地欠身行礼:“大姐夫、大姐回来了。”
徐氏轻声道:“这位是你们大姐夫的妹妹,比小妹还小半岁呢。”又对温彩道,“这稍大的是我二妹兰香,那个是我们徐家的小皮猴兰芝。”
徐兰香挽着妇人头,瞧上去年岁比徐氏还长,却是徐氏的二妹,她未语先笑,将温彩细细打量一番,“瞧瞧,京城人就是不一样,长得跟朵花儿似的。”
不过是最寻常的话语,从她口里出来却带了一股子热情,让人如沐阳光,口音比京城口音的尾音略长,猛一听,竟给人一种在唱歌的感觉。
徐兰芝亲昵地拉着温彩的手,笑道:“跟大姐夫长得还真像。”脸上笑着,可眼里却藏着一股莫名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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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嫉妒
第57章嫉妒
温彩的目光与徐兰芝对视时,不由微微一怔,突地又见徐兰芝笑得灿烂如花,只依不愿看徐兰芝的眼睛。她想: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她在笑,怎的那眼神让她觉得与笑容格格不入?
徐氏轻啐道:“温彩和你大姐夫是嫡亲的兄妹,可不长得像么。”转而对徐兰芝道:“带温彩回阁楼歇着,你比她大,要懂得照顾妹妹。”
徐兰芝不满地道:“大姐姐放心,我省得。”拉了温彩的手就往阁楼去。
徐父原是正五品的将军,与唯一的儿子徐兰成先后战死沙场。现在徐家就剩徐母与徐家三姐妹。长女徐兰贞,次女徐兰香,又有幼女徐兰芝。徐兰香几年前就嫁人了,夫君唤作卫成,早前是徐父身边的护卫勇士,他原是个孤儿,是在徐家长大的,与徐兰香可谓青梅竹马,打小相识。因卫成性子好,为人又忠厚实衬,一来二去,就看入了徐兰香的眼,徐兰香及笄之时,便吵嚷着要嫁给卫成妻,徐将军原想阻着,心想长姐未嫁,这做妹妹倒有了意中人,偏北疆战事连连,又有刘元帅帮忙说情,徐将军就替徐兰香与卫成完婚,而今夫妇俩已育了两个孩儿。
卫成在苍狼岭一役中,身受重伤,被敌军一剑砍下了右臂,他原是拿剑的护卫,失了一臂再不能效命沙场。便留在徐家帮忙做些跑腿的琐事,将养将近两年,卫成方学会用左臂拿剑。全军班师回朝前的最后一役,卫成身中了一箭,这次回京便随三军回朝,正好借此机会在京城养伤。卫成因残了一臂,难谋差使,倒是领了一笔抚恤银子,可这也是两年前领的,如今全家上下也花使得剩得不多。
温青问:“可请郎中来瞧过卫成的伤势?”
徐兰香道:“拿了大姐夫的牌子去宫里请太医,刚煎了药给他服下,这会儿歇着了,太医说将养些日子就能痊愈。”到了京城,靠着温青,卫成好住、好吃地养着,人又年轻,许用不了多久就能康复。
徐氏道:“母亲可歇下了?”
“她就是个劳心命,你们一出门,就带着小妹拾掇六妹妹住的阁楼,还亲自擦拭了一遍才放心。”
徐将军父子战亡后,温青为照顾徐家寡母弱女,在徐将军热孝中迎娶嫡长女徐兰贞为妻。离开北疆时他一并带了徐氏的母亲和两个妹妹,如今都安顿在镇远候府。
温青对小厮道:“把徐太太请来。”
小厮飞野似地离去。
温青道:“二妹,卫成病着,你屋里又有两个孩子,且回去照应,需要什么与你大姐说一声。”
徐兰香应声离去。
徐氏走在他后头,“我知道你心疼六妹妹,想来也是,六妹妹才多大的孩子,翁爹就把她给嫁出阁了…”
兰芝就比温彩要大,更多的时候是缠着她这个长姐、母亲撒娇,便是有时候拉着温青也能撒娇,在兰芝眼里,温青就跟他嫡亲的大哥一样。
徐太太不多会儿就在一个婆子陪同下到了,面含着浅笑,“可顺利?”
徐氏道了声“还顺利”。
请徐太太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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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情义
温青唤了声“岳母”,亲自奉了一杯茶递来,一脸恭敬,“这几日,我和兰贞琢磨过二妹一家的事。三年前苍狼岭一役后,朝廷是给卫成发了抚恤的,昨晚我与四皇子打听一下,卫成怕是再没有旁的抚恤。
我想了一下,想从我名下家业的一千亩田庄里划出一些给他们一家吃用。岳母,你看给他们一家多少亩田地才够,我再拿了皇上赏赐的金银,给他家建一座二进宅院居住。”
这不是弟弟,而是妹妹,嫁了人也不好总住姐姐、姐夫家,这不合规矩和礼数。
徐太太看着徐氏,都是她的女儿,这做娘的心都是一样,不忍看其中一人缺衣少食。
到底是同母的姐妹,徐氏因着父亲遗命在先,给她定了个好亲,身为长姐,也不能不管后面的弟弟妹妹,虽有一个弟弟也没了,就剩下老母和两个妹妹,她总得关照一二。
但那一千亩的田庄,原是温青的祖母汪氏留下的家业。
徐氏虽嫁给了温青,因长年在北疆边城,也没什么像样的嫁妆,不过是徐将军死后朝廷发放的五百两抚恤银子,可就这五百两也被他们母女花销得只剩下不多,徐氏出嫁,徐太太便花了二百两给徐氏置备嫁妆,再是家里杂七杂八的花销,如今只剩下一百二十两。
徐氏实在不好开口,只在心里暗自琢磨,想拿了自己的积蓄和体己银子给徐兰香置点家业,偏京城的东西什么都贵得吓人,就算她拿出所有的银钱,也置了不几亩田地,这会子听温青一说,倒是松了一口气。
徐太太道:“不如就给五十亩良田,再给建一座像样的砖瓦房。”
温青的脸微微一沉。
徐太太忙心头一紧,改口道:“五十亩是多了些,那…就二十亩。”
温青道:“五十亩哪够,卫成少了一臂,重活是干不了的,还得靠二妹支撑呢,我是当长兄的,想着我家温彩吃了苦头,我心如刀绞。何况是兰贞的妹妹,我看就给二百亩良田。
回头岳母和兰贞再想办法买几个下人,早早请人在那边建座像样的屋子,我瞧过那田庄,离镇上近,就把屋子建在镇上,我和兰贞再节俭些,给他们置上一两间铺面,二妹也是个能干勤俭的,日子一定能过好。”
徐太太眸子一掠,有泪光盈动,温青虽然是个急燥性子,有时候说话嗓门大,可心地善良,待她孝敬,待徐氏也很敬重,支支吾吾地道:“这会不会给得太多,回头要是让温家人知道…”
“岳母不用担心,祖母留给我,原就是我的。且不说兰香是我妻子的妹妹,便说卫成,在北疆也是与我生死一场的兄弟,总不能我们一家吃香喝辣,却让他们一家没个着落。”温青摆了摆手,道:“兰贞,建房屋、置铺面的事你和岳母商量着办,定要将二妹一家安排妥当。”
他一扭头,对徐太太身边新来的婆子道:“把六小姐身边的杜七婶给唤来,有些事我得问她。”
徐氏叮嘱道:“别让六小姐瞧见,你悄悄把人唤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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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闲话(一)
不多会儿,婆子就领来了杜七婶。
杜七婶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庭院,比温府砚苑的院子都还要体面,里面的摆设也是一应俱全,看来朝廷对此次北疆立功的将士还真是厚待。
徐氏轻声道:“说说六小姐的事儿,今儿温家人多,候爷也不好冒昧问话。”
杜七婶怔忡,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徐太太坐在一边吃茶点,不紧不慢,虽是四十多岁的人,许是北疆风沙大,竟比京城的同龄妇人更显老态,皮肤粗糙,眼角有细细的皱纹,但容貌慈和,一看就是个好性子的。
徐氏又道:“就说候爷离家后,家里发生的大小事。”
杜七婶理了理思绪,方轻声道:“七年前,候爷离家,老太太听说哭了一场,太太在世时老太太眼神就不大好,伤心难过一回眼神就更不好了。没两年就全瞎了,但这听力好,心里更跟明镜儿似的。
那时六小姐才八岁,被逼着学打理店铺、田庄,许多字都认不全,老太太就请了会识字的女先生入府教授六小姐,六小姐又聪明又用心,一学就会,老太太很是宽慰…”
一个婆子轻声道:“夫人,老奴听温府的人说,六小姐不会识字呢。”
杜七婶轻叹一声,“六小姐原是会识字的,可老太太临终前,最不放心的就是候爷和六小姐,怕六小姐回到温府被人欺负,特意叮嘱了六小姐,要她学会忍耐,更要她莫与温府的小姐争长论短、抢了风头…
到了京城,府中的小姐都排挤着六小姐,她年纪小,身边又没个帮衬的人,就越发小心了。只好在人前装胆小、扮软弱,就算是处处示弱,还是有那些欺负人的整日的抓短拈酸地说些伤人话…”
杜七婶将温彩回温府的事前前后后的详说了一遍,又说温彩这几年过得不易,一个八岁的小姑娘就得帮衬祖母打理田庄、店铺,还得照顾、敬孝瞎眼的祖母,可想其间的艰辛。
“早前,还以为是大房太太想到六小姐了,一到京城才知,哪是想着六小姐,是想着老太太给六小姐留的嫁妆,变着方儿想要哄骗了去…”
又将何氏想把温彩的八百亩良田庄子换成八百亩偏僻薄田地事给讲了。
最后,虽然温彩把祖母留给她的东西讨回来了,可那事到底是一根刺,若温彩当时软半分,定是讨不回来的。
直听到徐太太也跟着气愤,“到底是后娘,哪能真心呢。”这后娘还有自己的儿女,自是偏着自家孩子的,哪能待温彩好。徐太太听得一阵心酸。
杜七婶又道:“前年入冬,老太太的身子大不如前,六小姐一直在跟前服侍,有一回竟因熬夜太久昏了过去,原想着天气转凉,老太太的病许就好了。可去年三月还是去了。六小姐就是个孩子,先给京城两位老爷送信,又一手着理老太太的后事。
六小姐原是个贤惠能干的,可就是这样,老太太也叮嘱老管家,不许让人传出贤名去,说大房太太是个肚量小的,万一知道六小姐的贤名,怕要嫉恨上六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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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闲话(二)
“我们刚到京城,府里原有教授小姐们琴棋书画的女先生,可大房太太让庶出小姐们学,却不许六小姐学,还说老太太留了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小姐们原每月都有月例银子,就是六小姐那份也克扣着不发,还说六小姐手里有老太太留下的银钱花用…
六小姐手里哪有银钱,老太太名下剩下的银钱,在两位老爷回乡办后事时,就一并拿走了,六小姐只得卖了自己的首饰度日。”
杜七婶拿定了主意,她就照有可怜就说多可怜,有多不易就说多不易,总之就是要温青明白,他是男儿,当年一走之了,可是温彩在后头给祖母养老送踪,就算汪氏偏了温彩留了份嫁妆,可这最好的东西还是给了温青。
温青听得心一阵阵的刺痛,一回回的愧疚,温彩才多大的孩子,小小的她在祖母眼瞎后担起了照顾祖母、打理店铺生意等事,而今就被温子群嫁给了冷昭,还没好好地享受父兄的疼爱,就做了别人的妻子。
徐太太听罢,也跟着一阵难受。
杜七婶又问了温青在北疆的事。
当年温青离家,听说北疆有战事,就到那边参军,最先认识的也是刘元帅,先在刘元帅手下做士兵,军中选拔武功高强的将士,他便上了擂台,这一上去打了几日下来,竟小有名气。此后上仗杀敌,勇猛敢拼,屡立战功,又看入了刘元帅的眼,得刘元帅赏识,再得徐父点拨,步步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