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怯怯地移眸,看了一眼,复又垂眸坐着,一句话不说。
“青花缎、鹅蛋脸、大眼睛…”宫人乙沉吟着,这几点都一样。
青花缎的衣袍破了,鹅蛋脸的小脸上脏兮兮的,大眼睛里含着水雾,瞧着就怪可怜的。
这个冷将军还真是,怎就把他的妻子给弄丢在皇宫里呢,一个小姑娘在宫里迷了路,如今入秋,夜时故里多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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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漂亮姑娘好凶
宫人搁下衣袍,蹲下身子,“你是冷将军的妻子温氏吧?”
温彩看了一眼。
宫人甲道:“你去凤仪宫禀报,我留下来陪她说说话。”
宫人乙应声,飞野似地往凤仪宫去。
半炷香后,温彩被人带回重华宫淑妃娘娘母子面前。
冷昭面容铁青,难看非常。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弄丢小妻子,宫人们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温彩这模样着实狼狈得紧,撕破的衣袍,脸上还有几分划痕,辩不出是打架时被划的,亦或是树枝儿剐的,一脸的泥土,就那双眼睛还算是干净明亮。
冷昭想到发生尴尬事,气不打一处涌上来,厉声道:“不是让你跟着我么?你怎就走丢了?”
温彩低垂着头,一脸的委屈,垂着广袖,狠狠地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把,顿时那眼泪扑簌簌地滑落下来,十足一个受了无尽委屈的苦命小媳妇样。
淑妃轻声道:“她已经这样了,你别再骂她…”
温彩见淑妃帮着她,昨儿的气恼,现在的痛快,“呜哇”一声扑到淑妃怀里就痛哭起来,眼泪没有几滴,更大的是声音,那音儿听来痛断肝肠。
冷面神,这可是你先惹我的,我人生地不熟,第一次入宫,你把我抛下就不管了,倒好意思怪我不跟着你走,好,我一定要你难看,让人训你?居然还有人脸骂我。
温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往淑妃身上直蹭,在哭声里轻声道:“娘娘,我不识路…我在一个树丛里坐了一宿呢,有个穿漂亮衣服的姑娘要打我,哇哇…娘娘,我再也不入宫了,宫里太大,我一不小心就走丢了,宫里的漂亮姑娘好凶,要欺负我…”
慕容悰一阵头昏,用怪异地眼神看着冷昭:这是什么眼光,挑了个小姑娘为妻子,这会子哭的、说的模样,根本就是个小孩子?他大表哥还真能下手,难不成有恋童癖,精挑细选就选了个小姑娘为妻。
正哭得起劲,只见一个紫袍少女领着一老一少的宫人进了大殿,先是微微一愣,随后问道:“母妃,听说大表哥家的小夫人寻着了?”她看着扒在淑妃脚下哭得凄惨的温彩。面露愕然:母妃素日最爱干净,此刻却被一个小脏鬼抱住,神色里没有半分的厌烦,反而面露怜惜。
“温彩,别哭了!是端阳不好,他让你受委屈了。”
淑妃入宫这么多年,走丢人的还是第一次听说,一面责备着冷昭,一面看着跟前的小可怜一阵心疼
“淑妃娘娘…嗯…我再也不入宫了,宫里大,我找不到路,漂亮姑娘好凶…”抬起头时,那一张原本极脏的脸逾发更脏了。
冷昭的脸时白、时红、时青,比进了染房还要精彩。
慕容悰面露窘色,轻声道:“昨儿那事我也有错,要不是我拉着大表哥说话,大表哥就不会忘了人。”
九公主瞪了一眼,看着温彩可怜巴巴地哭得那个伤心,“五哥,你们还真是,把个大活人丢了竟没发现,昨儿夜里天那么冷,她又不识人,也不知道在哪里过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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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委屈
冷嬷嬷轻声道:“娘娘,香汤备好了。”
淑妃对左右的宫娥道:“带小奶奶去后殿沐浴更衣,再备些清淡的吃食。”
人,总是同情和怜惜弱者,而现在的温彩绝对是淑妃母女眼里的弱者,连带着九公主看冷昭的神色都多了两分责备。
淑妃入宫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她心疼冷昭,可弄丢小妻子的事已经成笑话了。这也不能怪温彩,人家第一次进宫,皇宫这么大,走丢迷路也是常事。
慕容悰则认为,这回他和冷昭都一样丢了人,他拉着冷昭说话,他也一并给忘了温彩。
冷昭第一次觉得,找个安静得像摆设的妻子绝不是好事,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给忘了、丢了。他就是这样,直到看到温玉堂洋洋得意地领着徐氏参加宫宴,他方忆起自己带了温彩。
不想丢人,这回子已经在宫里丢尽了颜面。不是温彩弄丢的面子,而是他自己丢的。想他堂堂大将军,打小到大就没干过如荒唐的事,这会子全宫上下的人恐怕都在瞧他笑话呢。
九公主特意令宫人去她宫里取了套衣袍来,冷嬷嬷又重新给温彩挽了个头发,看着自己服侍的小姑娘,越瞧越像个孩子,唉,嫁了人,便是大人了,谁还管你是孩子呢。
洗干净的温彩,脸上有伤,脖子上有伤,还对冷嬷嬷巴巴儿地道:“我屁股…屁股疼,被那个漂亮姑娘给打的…”支字不提自己和七公主打架的事,只说七公主是漂亮姑娘。
冷嬷嬷吩咐宫娥去了药膏来,一撩开温彩的衣裙,看到那红肿的的屁股。
九公主怔了一下,问道:“怎的打得这么厉害?”
“那个漂亮姑娘让太监打我,还说要打死我,我…我就逃走了。”
九公主轻叹一声:“你怎惹上她了,在宫里,就是我五哥和我也得让着她的。”
抹完了药膏,冷嬷嬷领着温彩到前殿用早膳,温彩也顾不得礼仪,狼吞虎咽地喝粥吃包子,直包得满嘴都鼓囊囊的。
淑妃轻叹一声:“瞧这模样,怕是昨晚到现在都没吃呢。”
末了,又睃了冷昭一眼。
就算再不待见温彩,好歹人家也是你妻子,你这样不当回事,丢了脸面,也害你一起丢。
冷昭看着这样的温彩,心绪繁复。他想说温彩几句,瞧这样子,便是淑妃和九公主也都护着。
九公主瞧着这样的温彩,突然同情心泛滥,对乳母嬷嬷道:“去年,针工局给我做了几身新衣服,还没穿就小了,都赏给冷小/奶奶吧。”
冷昭这回子想着已经丢了面子,不能再要九公主的赏,抱拳道:“禀九公主,臣回头就给她多置几身。”
淑妃轻声道:“是小九赏的,好歹是小九的心意。”
这倒像是九公主给温彩第一次入宫的礼物。
九公主不满地道:“大表哥得对她好些。”
若不是冷昭无心,这么个大活人怎会就走丢了,可见冷昭心里压根就没温彩,怕是连五皇子慕容悰也没拿温彩当回事,怎么能这样呢,就算温彩年纪小,也没有这样欺负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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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伪装
许都是女人,九公主和淑妃双双动了恻隐之心。
淑妃看温彩哭得可怜,又令冷嬷嬷挑了几件首饰等物,一并赏给温彩。
温彩看了一眼,件件都是极好的,见着也是新的便都收下。冷昭不要,她可是照收不误,只垂首闷头吃饭,那吃相很馋,任谁看在眼里都是几天没吃的模样。
冷昭吃了闷亏,本想训温彩几句,可淑妃和九公主都护着,直说他不对,他也不敢再说,只得忍在心里,待温彩吃饱喝足了,又得了几身新宫袍、首饰,正要告辞离开,却听外头有人一声高呼:“皇后娘娘驾到!”
皇后领着个耷拉着脑袋的七公主到了。
众人见罢了礼。
皇后看着脸上、脖子上都有划痕的温彩,尤其是额上也有一枚清晰的指甲划痕。
七公主的脸颊也有挠痕,脖颈上也是,一脸不悦地道:“母后,这丫头胆儿大得很…”
皇后轻喝一声“闭嘴”,瞥了眼站在淑妃身后的温彩,瞧那人儿,比七公主瘦弱许多,就是那神色也是怯怯的,要不是七公主欺人家太甚,哪敢会和七公主动手打架,皇后冲温彩招了招手,温彩直往淑妃身后躲。
冷昭看着眼前的一幕,这就是他要的妻子么?这胆儿也太小了吧,任是谁都会小窥几眼,他怎么就选中了这样的女子,唉…
他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会儿,胆小得上不了台面。
淑妃轻声道:“温彩,别怕,皇后娘娘是心疼你呢。”
温彩这才小心翼翼地往皇后移去。
七公主挑着眉头,“臭丫头,你昨儿的胆儿不是大得很吗,这回子倒装上小可怜了,我让你装…”
皇后一个瞪视,吓得七公主立时止话了。
温彩原移了两步,听她这么一说,又停下脚步了:刁蛮公主,我就装,想欺负我,我让你被训挨骂。温彩又小心地移着步子,近了皇后,又欠身行礼。
皇后虚扶一把,轻声道:“瞧来你与本宫的华阳小不了多少呢,昨儿让你受惊了,本宫备了些人参、燕窝等礼物,权当是给你压惊的。”
淑妃接过话道:“皇后娘娘,这让她如何受得,不过是两个孩子闹了场误会。”
七公主又压抑不住了,现在看温彩这模样,哪里是她昨天见过的样子,分明就是在装,她欺负小十管温彩什么事,这温彩不仅胆大,还是个厉害的,居然敢和她打架,她握紧拳头,心里暗想着:总有一天,我要你再胆大一回。
最讨厌虚伪的女子了,不就是打了一架,她都不怕了,反是温彩倒怕上了。
七公主又想,这么多年了,皇后责备、训斥的次数寥寥可数,可今晨居然因为她和温彩打架的事,被狠狠地训了一顿:“堂堂皇家公主,倒和大臣妻子大打出手?你还有理了,你不要脸面,本宫还要名声?你还好意思与人动手,君臣之礼全都被你坏了…你平时欺负欺负宫人便罢了,怎能欺负到大臣妻子身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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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兄长乃温青
这大抵是这些年,七公主听到最多也最严厉的一次训斥。
她是君,那温彩只是臣,她堂堂公主之尊竟与个臣妻打架,貌似真有些难看。可也怪温彩多事,她欺负小十怎么了,偏温彩跑出来管闲事。
皇后坚持道:“这是本宫的一片心意,瞧着这孩子倒是个招人疼的呢。”笑微微揭过七公主华阳与温彩打架的事,面露怜惜地问:“听说你同胞兄长乃是铁骑大将军温青?”
慕容悰看冷昭,冷昭则看着温彩的反应。
昨儿冷昭就觉得温青这名在哪儿听过,是了,他选中温彩为妻时,就听人说过温彩有个同母兄长叫温青。昨晚听到这名就觉耳熟,此刻经皇后一问,顿时回过神来。
很显然,皇后这话惊住了所有人。
温彩是去岁秋天时才知道温青入伍从军的事,神色微讷,与此同时连一边的冷昭也颇是吃惊,虽都姓温,这温玉堂不是山野莽夫么?怎的变成太仆寺卿温子群的儿子了?
温彩轻声道:“回皇后娘娘话,我兄长温青,入伍后化名‘温玉堂’,玉堂,本是兄长的小字。可臣妇不知是不是铁骑大将军?”
皇后笑了起来,“瞧瞧这孩子,怪不容易的,自家兄长是铁骑大将军也不知道。”
这话倒没有恶意,更多的是感慨。
八月十三日午后,四皇子慕容恒回宫,天启帝特下旨相见,父子俩还在一处用了晚膳。当时皇后就坐陪在侧,听慕容恒与天启帝说了铁骑大将军一些事,知温玉堂只是他的小字,温青才是名,原是太仆寺卿温子群的嫡长子。
冷昭忆起温玉堂,这几年一直与他是对头,心里一沉,他这是什么眼光,挑来选去,把对头的妹妹娶进家门了。
温彩的兄长温青是温玉堂!
这真是凭空一声响雷,震得他有些回不过神。可这声雷,似乎让淑妃母子很是欢喜,在他们惊诧之后,眸子里流露出两分喜色。
在军中数载,他们俩就不和,他不服温玉堂,同样的温玉堂也不服他。
早前,他一直以为温玉堂就是个山野莽夫,没想也是官宦子弟,可温玉堂的身上没有半点纨绔之气。
皇后扭头对淑妃笑道:“本宫听闻,京城西山县节妇汪氏,年轻守寡,不仅教导出太仆寺卿温子群兄弟这样出色的儿子,还教导出像铁骑大将军这样文武兼备、智勇双全的孙儿。温彩,你也是你祖母教导长大的?”
汪氏是天启帝登基不久后,下旨嘉赏的节妇,赞汪氏贤惠有节,堪为大燕朝妇人典范,一个节妇,竟养出了温子群兄弟二人这等出色的男儿,可不是让世人瞩目的么。
皇后也是听慕容恒说了温玉堂的另一层官宦子弟的身份,才决定带了七公主来瞧温彩,一来是示两家之好,二来更有些好奇。听慕容恒与天启帝谈话的意思,言辞中颇是赞赏温玉堂,说他不仅武功好,精通兵法,也具有文才,而这样年少有为的男子,正是天启帝喜欢的。
温彩垂首又应道:“臣妇是祖母跟前长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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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策略
皇后勾唇笑了。汪氏能那样的儿子、孙儿,怎么瞧温彩都不会是胆怯之辈。又忆起与七公主打架的事,只怕这冷昭也看走了眼,又或是温彩故意在装平庸,无论怎样,就凭温彩有个不俗的祖母,温彩也不该是个平庸之辈。
皇后起身道:“后宫还有事务,本宫先告辞。”
“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慕容悰,对于淑妃母子来说,拉拢一个手握重兵的武将是件好事吧?且让他们得意中,她趁着这机会正好把六宫有子的嫔妃瞧过明白。她这些年冷眼旁观,一切都了若指掌。忆起当年,她所出的三皇子莫名落水…事过近二十年,至今皇后都不知道那个将她儿子推入水里的人是谁?想到三皇子,皇后的心一阵莫的刺痛、悲伤、无奈与酸楚。
慕容悰却在想一件事,此次厚封的两位年轻将军,一个是他舅家大表哥,一个是温玉堂,而今冷昭娶了温玉堂的妹妹,是不是说他无意间就得到了两员虎将的支持。
冷昭则是想,今儿要回温府,倘若遇到温玉堂怕又是一场风波,胆小怕事、软弱的温彩怎就变成温玉堂的胞妹了。
七公主小心地走到温彩身边,“丫头,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的伪装面孔给揭下来。”她绝对不相信温彩是个胆小怕事的,她笑,不是阴险而是有太多的期待,这宫里什么演技的女人没有,温彩那点演技在七公主看来,着实太差了。偏就这样的,还蒙骗了冷昭,蒙骗了冷家人。
温彩见众人没有留意到自己,争辩道:“这不是装,而是我的策略。”
果然,是个厉害的角色。
七公主微微含笑,待在这宫里着实太闷了,终于有一个有趣的女子,提高嗓门:“温彩,你等着,待本宫得了空便去找你玩。”落音,跟着皇后离开了重华宫。
慕容悰此刻对温玉堂的事感了兴趣,急切地问道:“小表嫂,温玉堂真是你同胞兄长?”
连淑妃和九公主也想知道。
温彩垂首:“回五皇子话,去年秋天,收到过我哥哥的家书,说他易名温玉堂在北疆军中效命,忠孝难两全,保家卫国乃是大男儿本分,至于他是不是铁骑大将军,温彩着实不清楚。”
如若温彩真是温玉堂的胞妹,那么让温彩为平妻就极为不妥,换名话说,若他日冷昭要娶嫡妻,这出身、门第必须要高过温彩,就会被人说道乱了规矩,昔日冷昭放弃选名门刘家小姐,是因这家的小姐多是才貌双全、贤惠得体的,更重要的是彩云早前的婆家正是刘家。他放弃选护国公府李家小姐为妻,是因这京城的公候之家、名门世家,出身比彩云更尊。
而今这温彩,难不成真要越过了彩云去?
看着双眸熠熠闪光的慕容悰,分明就如同捡到了一个宝贝。
这几年冷昭不在京城,可贵妃、淑妃两派之争从来就不曾间断过。
贵妃育有大皇子慕容慬,淑妃也育有五皇子慕容悰,皇后无子,而他们的儿子就比其他皇子更为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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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意外之喜
淑妃对冷嬷嬷吩咐道:“送大公子夫妇出宫。”转而又对冷昭道:“我给老夫人备了些吃食,你一并带回去。”
冷昭应答一声“是”。
一路上,冷昭依旧走得很快,只是这回他似改变了什么,要是他弄丢小妻子的事传出宫外,指不定会被多少人笑话呢。
走了一截,他又放缓了脚步,待温彩追上了他,这才继续加快步伐。
他不说话,在琢磨着要是今儿去温府,发现温彩的胞兄真是温玉堂…这气氛定然更加尴尬。
老天爷可真会开玩笑,让他选中了对头的妹妹。
温玉堂这家伙绝对是个难缠的,在军中时就颇不给他颜面,这一回…想想就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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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府上下,依如往常一般的平静。
温子群与何氏正坐在上房偏厅用早饭,在一侧坐陪的还有三个儿女。
何氏道:“一会儿,平远候要带六小姐回门,庶出的就不必过来,我们家人多,没的让平远候笑话。”
她有意无意地看了眼自己所生的温彤,已到了该议亲的时候,温彩那样的都能寻个好婆家,温彤处处比温彩都好,可不得寻个更好的么。
有丫头禀道:“大老爷、大太太,镇远候携夫人求见。”
温子群一脸怔忡,他与这镇远候可没有交情,倒是听说是此次随刘维忠一同班师回朝的有功将领之下,他的功勋在北疆沙场不比冷昭少,听说昨儿中秋宫宴,被天启帝一同封候晋爵,一时间好不风光。
何氏提点道:“老爷,这可是贵客。”
温家也就是寻常的官宦之家,要是攀结上京城权贵也是件极有颜面的事。
温子群搁下碗筷,忙道:“快快有请!温玄、温墨,你们随我一起去,瞧瞧人家,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年纪轻轻就有这等能耐,此乃你们兄弟之典范。”
父子几人到时,温青领着徐氏已经在会客厅里等候多时,徐氏一脸温顺,学着昨晚在宫筵上所有的贵妇们模样,用嘴吹开温青的那杯茶水,直瞧得温青想笑。徐氏不紧不慢地道:“回头得收收你那性子,可别再顶撞人了,到底是你父亲,莫要被人瞧了笑话。”
温青接过茶水,浅呷一口,“这茶水还是一样的淡。”
温子群人未到,笑声先至,“贵客临门,我温府蓬荜生辉,哈哈,镇远候来访,温某三生有幸…”他正要抱拳行礼,不由微微一愣:此人好生面熟!太像他那几年前离家出走的儿子了!
温青“扑通”一声携徐氏跪下,朗声道:“儿子玉堂(儿媳徐氏)拜见父亲!”
玉堂、温青,正是温子群的嫡长子!
一早,他还以为那只是一个与他儿子名字相近的武将。
没想,这新晋镇远候真是他的嫡长子,是他温子群的儿子…
温子群顿时石化,久久回不过神来。
今儿天启帝下令休朝一日,温子群倒是听人议论说,昨儿中秋宫筵,皇帝重赏了有功武将,晋封了一国公、二候爷,又有十几个武将官升两级。
温玄失声大呼:“爹,镇远候是我们大哥,是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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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谋得良缘
对于温青这个大哥,温玄兄弟俩并无甚印象,只有数年前回乡祭祖时见过两回,在一处住了几日,温玉堂待他们淡淡的,同样的,他们也与温玉堂很淡,这种感情还不及二房堂兄弟亲厚。
他儿子被封镇远候了,还是世袭三代的爵位,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早年不爱读书,镇日武刀弄棍的儿子竟用自己的拳脚拼打出一方天地。
温墨先是吃惊,很快道:“爹,他真是大哥,大哥做镇远候了,大哥做铁骑大将军了…”
大燕建朝以来,能如当下这般,年纪轻轻被封大将军的男子少之又少,而今岁就出了两个,一个是冷昭,另一个便是温玉堂,他们二人各领**。
温子群扶起温青,定定心神,惊喜大过愠怒,想到七年前温玉堂的不辞而别还是有气,可如今归来,娶妻了,成了当朝重臣。
“我儿快起!真是可喜可贺,没想名动京城的温玉堂竟是我儿。”
温青携徐氏起身,彼此落座。
镇远候是七年前离家出走的温青,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在温府上下传动着。二房的温子林听到时,先是一惊,很快换了衣袍携了长子温红到大房一探究竟。
一时间,花厅里坐满了温家的儿郎,嫡出、庶出的都赶来了,笑声朗朗,对于温家上下来说这可是大喜事。
温子群、温子林兄弟正对温青嘘寒问暖。
温青在沙场打磨数载,透出一股子男子的阳刚之气,端坐一侧,威武之气四溢,往大厅里扫了一眼,除了几个嫡出的兄弟,那些个庶出的,他竟是一个也叫不出名来,轻声道:“我与娘子回京城前,特意回了趟西山县老家,八月十五未时二刻方才抵京。早前以为妹妹住在祖宅,老管家说,今年端午节前父亲把妹妹接到京城来了。”
他得晓祖母过逝,今岁年节时才得了消息。温彩特意给他回了封信,说了家里的变化,他还以为温彩依旧住在西山县祖宅,原想接了她来京城,往后兄妹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不想,他们夫妻日夜兼程地赶路,到了西山县却扑了个空。
要不是他嫡亲的胞妹温彩住在这温府,他还真懒得与温子群说这么多。
徐氏笑了一笑,轻声道:“翁爹,让年幼的叔叔们退下,夫君想与翁爹说件大事。”
温青的性子,有什么事都先说出来,免得他日被人牵着鼻子反而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