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含着泪,给刘伯彦写了此生的第一封信,也是今生唯一一封给刘伯彦的信,希望他能念及几年夫妻情分,给她一条活路,哪怕降她为平妻也行。
她让巧针设法把信送出去,巧针信誓旦旦地说是亲自交到刘伯彦手里的。没几日,她就听说刘伯彦要娶她继母所生的三妹为继室。
就在刘伯彦娶新人的那天,她又写了另一封信,便是给冷昭的。那是他们分别以来写的第一封,她写信时含着泪,任泪滴一次次氤氲着信笺,模糊了笔下的文字,只盼望那是一封血泪纵横的信。
她期盼冷昭还能念旧情,给她一线曙光。
信寄出后,她天天等候着回音。
直至三个月后,她方收到了冷昭的信。
看罢了信的内容,逐字逐句地连看了数篇,知冷昭对她还有一份情,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可现下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都说要她为侍妾,那她往后还有甚好日子。
她的命为甚这般苦,打小没了亲娘,又因生于二月被送往乡下庄子养着。姐姐夭亡,她代姐姐延续与刘家的亲事,未曾想,在后宅斗宠妾、压妯娌,最后依旧落了个被刘家休弃的下场,而她的继妹,却再入刘府,嫁给了刘伯彦,做了风光无限的宗妇,还生了嫡长子。
巧针急道:“光哭有什么用?你得用心,早前被人算计那么多,还一味的柔软、良善呢,你和冷候爷闹有什么用?他上头还有老夫人、大太太呢,温氏是他的结发妻,哪有结发妻做平妻的,我早就说过,你想压她一头这是不能的。
你再这样和冷候爷闹下去,怕是连他也寒心了。你没听我们使去冷府打听消息的人说么,温氏服侍老夫人沐浴,下厨做给老夫人爱吃的菜式,瞧瞧人家这用心,换作哪家的长辈不喜欢。
你却要在这个时候和人家争嫡妻位,你争得过么?就像冷候爷说的,冷家不比以往了,一门两候爷,这样的风光,连刘家都比不过的。二小姐,你得学会退让。
你逼了冷候爷,嫡妻位没有了。我便劝你别逼他太紧,你便不听,又说要平妻位,可现下好了,冷候爷只同意给你贵妾名份。便是这侍妾位,这满京城的年轻姑娘、美貌女子有多少,指不定有多少人想跟他呢。我的二小姐,你见好就收吧,别最后什么也落不到。”
巧针喋喋不休地劝起萧彩云来。
萧彩云坐在一侧,垂首不语。
巧针道:“他说…给你二千两银子…我瞧着,不如你就放弃吧,寻个山野村夫安安分分的度日,就像我们早前说好的,你生不出孩子,我给你生。你为妻,我为妾…”
萧彩云咬了咬唇,她自小就在乡下庄子里长大,就连服侍婆子的脸色都要看,果决地道:“不,我绝不过那食不裹腹,靠天吃饭的日子。”风调雨顺收成便好,要是上天不帮忙,来过旱灾、水患的,田地就有
可能颗粒无收,但若身在富贵家,哪里需要吃这等苦楚。
巧针道:“你若想还跟冷候爷,就别再争什么妻位了。这自古以来,从妾位变妻的可不在少数,先服个软,称了他的心。”
主仆二人又说了一阵话,萧彩云理清思绪,心头方才好受了些。
她若再世为人,她若凤凰涅磐,难道还比刘伯彦身边的柳姨娘差了去。
*
冷昭回到冷府,让厨娘备了一桌酒席,一个人自斟自酌。
刚吃了两杯,忆起慕容悰说的事,对一两道:“你去知贤堂,与大太太说一声,安王殿下想请大奶奶入宫给淑妃娘娘做河豚,请大太太示下。”
这和他过往的行事颇有些不同,以前他会说“告诉大太太,安王殿下明儿要带大奶奶入宫做河豚”,两种语调一比对,前者更充满了敬重之意,而后者倒有些像命令和传话,显得冷漠。
冷昭一说完,又忆起旁的事来,起身道:“不必去了,我亲自去知贤堂。”
一两瞄了眼酒席,“大爷,都是极好的饭菜哩!”
“赏你们几个吃了,今晚我陪大太太用饭。”
在他记忆里,陪郑氏和冷晓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他是得对郑氏好些了,郑氏当年送走他也不易,要不是郑氏哭得快瞎眼了,只怕冷政也不会对抗老夫人,执意保住他的性命,还把他送出冷府,安顿得妥妥帖帖的。
郑氏今儿虽然哭过,心情还算不错,中午又吃得很饱,只令厨娘备了两样清淡菜、粥,冷晓已训练结束,回到知贤堂陪母亲一道用食,郑氏念着温彩备午饭辛苦,特意把温彩也叫来一道吃饭。
冷昭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温彩、母亲和妹妹坐在一处吃饭,也是有说有笑的,瞧着倒也他小时候见到的乡野寻常百姓家有几分相似。
其实,他的家也有温暖,只不过多年来因他心头的怨恨从未留意过。
侍女唤了声:“大爷来了!”
冷昭进了偏厅,扫了些桌案,“备副碗筷。”
郑氏先微愣,忙道:“来人,快让厨房给大爷备几样他爱吃的菜,打一钵米饭,再做个红烧肉、麻婆豆腐、切一斤卤牛肉…”她一口气说了好几样冷昭爱吃的菜式。
冷昭的眼睛微热,以为母亲从来不知他的喜好,可原来皆是知晓的。
冷晓解释道:“大哥,娘怕夜里积食,这才备的小菜、淡粥。”勾唇笑道:“早知你来,娘就备好你吃的。”
冷昭提袍坐在温彩身边,朗声道:“不用备了,就吃这些,不是还有馒头么。”
老夫人不喜他,但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却是有理的。
郑氏并没有错,这些年郑氏尽可能地给了他最好的生活,让他读书、习武,让他和其他人一样长大,他虽打小少了父爱母疼,可却从未缺衣少食。
郑氏道:“你要练功习武的,这粥太稀,不顶用。”依旧固执地让侍女去大厨房里取菜。
郑嬷嬷添了副碗筷递给冷昭。
冷昭“呼呼”喝了一口粥,“我去安王府说了二妹、三妹不参选皇子妃的事。宫里原没有定哪家,也没有指名要谁参选,我想晓儿、晞儿就不必参选了,我瞧昤儿倒是乐意,有她去就成。”
冷晓面露惊色,很不明白冷昭这么做的用意,呆呆地看着冷昭。
温彩觉得冷昭这么做,许是有原因的,也许是因为知道冷晞不想嫁皇子,既然这不是好事,自然也不愿意他妹妹遴选。
冷昭继续道:“二妹,就算安王殿下选你,他前有心爱的女人,后要选位高权重的名门女为嫡妻,你嫁过去能幸福?我瞧着三妹倒是个聪敏的,知道这道理。我可是费了唇舌才说动安王殿下在淑妃娘娘面前说项的,明儿开始,你和三妹都不必学什么宫规、礼仪。”
冷晓虽不想嫁皇子,可为了父兄、为了郑氏,她还得这么做,再则老夫人也说了,女儿家就得为父兄谋个好前程,女子在婆家的地位原就与娘家父兄的体面分不开,冷晓因是嫡孙辈里的嫡孙女,也不敢说出半个不字来,反羡慕冷晞的胆识。
冷晓心里欢喜着,却小心地瞧着郑氏。
只是,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要嫁给皇子的。
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五皇子。
郑氏露出笑脸:“你真与安王说好了?”
嫁皇子有什么好,往后都得提心吊胆的,这争储成功了,就如淑妃一样,娘家人往后要见一面都难,要是失败了,比普通百姓过得还不如。
冷昭道:“安王说了,冷家原说是至少两个小姐入宫遴选的,光明月庵冷家就有三个了,我们这一脉有冷昤参选就够了。都是淑妃娘家的侄女,不分贵重。”
冷晓忙唤了服侍丫头来,“你悄悄告诉三小姐,让她知道这事,她不必再和二太太、老夫人闹了。”她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冷面大哥总算有点人情味,“大哥是怎么说服安王表哥的?”
第87章 休享齐人福
第87章休享齐人福
冷昭冷声道:“我坏了你的事,你不生气?”
这原不是她们想要的,是因为老夫人开了口,不得不这样,可冷晓不敢说,她的胆儿可不及冷晞。
冷晓羞答答地垂首,“我都听大哥的。”
冷昭道:“好,听我的。待宫里皇子选妃结束,府里就办一次赏菊宴,到时候多请些客人来,也如其他世族那样,二妹可以随心选夫,我听说京城有几家,如谢家、杨家这些家里是不会纳妾的,二妹就选这样的人家,不纳妾这日子就过得顺心。沮”
温彩面露诧色,冷昭会说这些话当真让人意外,他不是冷心冷肺冷肝肠,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她一扭头看到的却是西落的太阳。冷晓生得好,也识规矩,可在温彩更像是个瓷美人,美则美矣,却少了灵气,少了同龄女子的鲜活劲。
对冷家人,从上到小,她都没有几分好感痤。
郑氏笑道:“要是你们父亲在,这事儿也轮不上我劳心,我大门不出,认识的人也不多,你常在外头,晓儿这婚事,你多操操心。”
郑氏是节妇,也不好大办这些宴会,就算要办,也得让二房的李氏来办,于她是不合适宜的。
冷晓高兴了一阵,又面露忧色地道:“祖母那儿怕是不会答应呢,我担心…”
冷昭道:“娘常去佛堂,你私下告诉祖母,就说安王担心冷家女儿多了,被大皇子挑中,所以我们这支只让冷昤去,安王说了,到时候会挑冷昤,但嫡妃已有人选,只能是侧妃。”
郑氏一听他唤“娘”整个人都化成了石雕,久久回不过神,想问:你唤我娘?又怕温彩见了笑话。她抿嘴一笑,布菜到冷昭碗里,“你多吃些。你别担心,彩云的事儿,我回头再和你祖母说说。”
“不必了,就让她为贵妾吧,冷家的规矩不能废。”
温彩头脑发昏,今儿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变得也太快了吧,前些日子才一副果决的模样,非要娶萧彩云为妻不可,早前他想的是嫡妻,之后是平妻,现在又变侍妾了。
变得太快,也至她有些接受不了,只闷头吃饭。
倒是郑氏和冷晓,这会子满心欢喜,不停地给冷昭布菜,冷昭也高兴地给郑氏和冷晓布菜。还怎么吃饭?就这几碟菜,都被他们一家三口抢着布到各自碗里了。
温彩看着自己的碗,她真成了一个多余的,人家一家人表达友好,热情流露,她成大灯泡,不,是透明大月亮,明晃晃的照花人眼。
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吃饭,温彩垂头,却见冷昭举着筷子,一大坨菜就掉到她的粥碗里,她看着那油珠珠直冒,还让不让她喝粥,这稀粥里搁着菜,这怎么吃,吃菜没味,吃粥又咸。
冷昭正扬眉冲她笑着,笑得那个憨傻。
温彩微微皱眉:给她红烧肉,前世今生,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红烧肉。敢情他喜欢,她就爱吃么?
这肉太腻了!
还是堆在粥里的肉,她就难下咽。
冷晓道:“大哥,要是往后我们一家人也像二叔、三叔一样天天一起吃饭多好。”
冷昭道:“以后得空,我就陪你和娘用饭。”
冷晓乐成了花,“你可不许说话不算话。”
“一言为定。”
冷昭正挑着菜又要落下,温彩抢先一步移开碗,抗拒道:“还让不让人吃了,这是粥,菜搁粥里怎么吃?我知你今儿从烤鸭房回来,你不必管我。”
冷晓意外地问:“烤鸭房?大哥是要学做饭么?”
温彩补充道:“他今天太热情了,烤鸭房里被烤了一场,热度未消…乐得给我们布菜。”
郑氏“噗哧”一声到嘴的食物就扭身喷到了一边。
冷晓险些被咽住,吞了下去,方才笑了起来:“难怪祖母说你是个有趣的,也亏你想得出来。”
温彩这么一提,冷昭忆起正事,“安王殿下说,淑妃近来想吃河豚,自从早前有御厨被河豚毒死后,再没御厨敢轻易做了。”
没做过的,怕做出来毒死人。
做过的,倒先把自个给毒死了。
京城里每年都会传出某某人因贪吃河豚被毒死的。
温彩道:“三月河豚才好吃,这个季节…”摇了摇头,“这个时节的肥蟹好吃。”
冷晓道:“嫂嫂什么时候教我做河豚?”
郑氏正色道:“河豚遍身是毒,你可莫学这个,一个不慎就会闹出人命来,你若要学,就学如何做肥蟹,我瞧你嫂嫂昨儿做的香辣蟹就很不错。”
冷晓笑了笑。
郑氏轻声道:“媳妇明儿就随端阳入宫,给淑妃做顿河豚吃。”
淑妃常年在宫中,少踏入宫门,偶尔的两次也是回娘家省亲,宿一晚又离开,也嫁入寻常人家比,连回个娘家都不自在。
一顿晚饭在欢乐中结束,用罢了饭,聚在偏厅
tang里,郑氏指点着冷晓的女红。
温彩伸着脖子长瞧了几眼。
冷晓一面飞针走线,一面道:“嫂嫂的女红好么?”
温彩摆着手,不以为耻,反而笑得很乐,“缝缝补补勉强会些,做你这样的精细帕子我可不懂,一是没耐心,二是做不出来。”
冷晓问:“嫂嫂最擅长什么?”
“没擅长的吧,琴棋书画没个拿得出手的,拿得出手的就厨艺。小时候,我祖母体弱多病,常没胃口,为了哄她多吃些,就自己捣腾着做,因是自个做的,缠着她多吃,久而久之,这厨艺便练出来了。”其实,是她穿越前就是个吃货。她喜欢吃,也喜欢做吃的,竟练出了一手不错的厨艺,再加上她父亲原就是名酒店的大厨,她也学了一些。对于做吃的,她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天赋。
闲坐闲聊一阵,郑氏看看天色,冷昭起身道:“母亲歇下,我与温彩回房了。”
温彩欠身告退。
与温彩一样好奇的,还有冷晓,只觉得今儿的冷昭真真如换了一个人。
夜风一拂,凉风直往脖颈里钻,温彩缩了缩脖子。
冷昭问:“冷么?”张开双臂,吓得温彩连退两步:“你干什么?”
“你不是冷么?”
“冷也不会让你吃豆腐。”
温彩摇了摇头,缓步而行,“你这人我很看不懂,你说你心里念着一人,就能娶另一个人。想着一个人又能拥另一个人…既然喜欢着心中人,自是非她不可。”
她进了后园的凉亭,冷昭也随之而入。
从年龄上说,冷昭应该将温彩视若孩子,可就是奇怪,他总得要这样很难,在他眼里温彩就是个女子,是一个成熟的女子,至少她做的许多事,看起来比他还想得周详。
温彩道:“你今儿陪大太太吃饭,大太太很高兴,她是那样严肃的人,能笑成这样的时候很少,你往后多陪陪她吧。”
冷昭想到郑氏,心里就一阵温暖,他的母亲并不是不爱他,只是将自己的心藏得太深,相反的,又不喜欢表达出来,只默默地为他付出,就这一点,就值得他敬重与喜欢。
他以为,郑氏不喜欢他。
他以为,在这家里唯一喜欢他、在乎他的就只冷政一个人。
他以往敬重郑氏,全是因为冷政的遗言,唯有今天他才是发自真心的。
冷昭道:“今天我与萧彩云说了,要她为贵妾,她若不乐意,我便给她二千两银子,让她远走高飞,他日寻个山野村夫嫁了。”
温彩又是一怔,“你不是想与她双宿双飞的么,这么快就打算放弃了。知道我敬重你什么,敬重你的痴情呀,没因她的际遇而轻看,没因她的遭遇而放手,这是多少人难以做到的,你怎么能放弃呢?你应该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坚持你的决定。”
他今天未免变得太快了。
“你该不是因为老夫人的话才决定这样的吧?”
冷昭道:“老夫人说得在理,萧彩云许不是真心待我,只是现下没了去处,才…”
“你不觉得奇怪么?为甚以前大家不提,现在你要娶她过门,才说破大太太曾与萧彩云提过,要娶她进冷家的事。”
“以前不提,那是因为萧彩云是刘家妇,传扬出去有损她的名节。现在提,是要我看清她的为人。”
他是这么想的?
可温彩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
她不了解老夫人,也不了解郑氏,但她想今儿老夫人说的那些话显得太过突兀。
“你曾是那样真心的喜欢她,怎么舍得让她做贵妾。妾,就是妾,即便加了一个贵字,也要面对着肆意被人贱卖、践踏的危险,我想萧彩云只所以不想为妾,是害怕被人贱卖吧。你若对她真心,就不该委屈她,应该为她努力地争取,让她做平妻。”
她说的,听起来是这样一个道理,曾经的冷昭也着实这般想的。
可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了解,以为若知晓萧彩云不爱他,他会抓狂,他会痛苦,可今儿却是意外地平静,平静得从未有过的清醒,恍然之间,许多事都似想明白了一般。
“如果老夫人说的话是真,萧彩云会选进入冷家为妾。”
如果不是真,萧彩云会选择他赠予的二千两银子。
夜色昏惑,冷冷的月色覆盖着整座冷府,朦朦胧胧地映出凉亭里一对男女的身影。
冷昭愣愣地看着温彩,她又像初次见到时那样,绞玩着手里的帕子,而这一次,他却意外地发现,那帕子在她的手里化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彩儿。”他温柔的低唤。
温彩打了个颤,这一定是唤萧彩云的,鸡皮疙瘩浑身直冒,控也控不住。
“彩儿,我们好好相处,可好?”
温彩四下寻觅,还好没人听见,她拍了拍胸口,摇玩着手里的布白兔,扮出很可爱的
声音道:“冷候爷,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你今儿没想好,方说这些话,待你想明白了,会觉得萧彩云才是最好的。既然你们曾相爱一场,就坚持到底吧。你听了老夫人的话,便动摇了意念,那你为什么不给萧彩云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只与萧彩云说了自己的决定。
却没有问萧彩云会有何看法。
温彩道:“你没问过她?”
冷昭不语。
温彩勾唇苦笑,她怎么可能喜欢的冷昭,从一开始当她知晓冷昭心有所属的那刻,她就不会对他动情半分,她有看重,她有理解,却没有好奇,更没有心动,只是同情和可怜,当然一开始还有愤怒。
现在她也有愤怒,“你都没听她解释便要一意孤行,要萧彩云做你的贵妾,你不是太武断专行了?对你喜欢了多年的女人尚且如此,那对旁人呢?冷端阳,其实有些事,只要努力,是有两赢之局的。”
冷昭微愣,他只想尽快的处理这事。
娶萧彩云为平妻,那么老夫人会应么?
温彩想了一阵,问道:“彩云是个可怜的女子,从小被家人所弃,明明是嘉勇伯嫡次女、尊贵的千金小姐,却因生在二月被放在乡下庄子,没有亲娘怜,更无父亲惜。就算她真有做错过什么,你更应该体谅她,而不是委屈她。”
她劝他替萧彩云争取平妻位分,世间哪有这样的妻子,愿意有人与她平起平坐。
能这样做,只能说明她无心长留冷家,更不想做冷家妇。
那她又为何要讨好老夫人,为何要委屈自己下厨做菜?
如果她不想留在冷家,不是应该做些让众人讨厌她的事么?
冷昭揶揄着道破一个事实:“若是彩云过门,你就可以脱身?所以你才这么坚持要萧彩云为平妻?”
温彩点头,一脸坦诚,“冷候爷说得是,小女正是此意。你别忘了《契约书》上我们可是约定好的,我努力让你娶萧彩云,倘若你不努力,要是成不了,半年期满小女还是会离开的。我只做自己的事,不会在乎旁人喜欢或是厌恶。你若要多想,那也是你自个的事。但是现在,冷候爷说话一言九鼎,早前可是你要死要活非要娶萧彩云的,请你不要这么容易放弃好不好?”
他这是怎了?
如今,他觉得萧彩云也许并没有那么好。
甚至觉得连老夫人都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尤其是老夫人喝醉了说的那些话,貌似并没有那么不尽人情。
冷昭一脸沉思,“我可以抬你为嫡妻,再娶萧彩云为平妻,如果你能给我生儿育女…”
她还当他虽然早前可恶,至少还没那么歹毒,不曾想,他竟说出这翻话。
她最讨厌的就是意志不够坚强的男人。
“冷、端、阳!”她一字一顿地大吼,“你别太过分了,想享齐人之福,去你\妈的,你给我哥提鞋都不配!萧彩云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
她骂人!
还真是温青的妹妹,跟那个莽夫一样,整天就会骂爹骂娘。
冷昭面露无辜,微蹙着眉,这女子骂人——不好,认真地道:“我是认真的,你不妨考虑一下,平远候嫡妻,正一品诰命夫人…你难道不想要吗?”
他还说!这男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她在帮他好不好,他又打起她的主意来了。
是谁说,休想与他做夫妻的,出尔反尔,这古人不都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么,偏他想一出是一出,她这回算是领教了。
温彩跳了起来,就在冷昭看着她恶狠狠笑得古怪时,脚上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猛踩在他的脚上,拼命地揉踩,似要将他的脚踩成肉泥,“还真当你是个宝呢?你算哪根葱,给你点阳光就灿烂,丫丫的,谁他\妈的稀罕给你当女人!老\娘今儿警告你,你——下次再敢说这种出尔反尔的话,小心老\娘给你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