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夫,从今儿开始他有了一个最特别的称呼,他用她的契夫,契约丈夫,但不是能真的,甚至不能迈入她的内室,就算去了追云轩,他也不要可以与她亲昵,不可谓不写得详细,上面从如何在人家维护彼此的颜面,再到人后他应当如何做,一一都写得清清楚楚。
冷昭满是疑惑,“你一早就想好的?”
温彩低答:“今儿刚想到的,总不能这样不好不坏的过着,有了这些约定,就能明白哪些是自己该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
就算是逆水行舸,她也要努力保护好自己,尽量占据主动,冷昭不说这些事,她就主动走进书房,与他商议每一个细则与条款,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方便。
几日前温彩就在琢磨这事,但一下子写得这么详尽,本身就惹人猜疑,今儿是突然拟定的,她也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完善,尽量争取更多,“我回头还得细细地想想,看还有甚遗漏的没有,到时候一并都写到里面。”
冷昭朗喝一声:“我签!”提起桌案上的笔,大笔一挥,龙飞凤舞地写下他的大名。
温彩想要阻止,可他已经写上了,“我还没想好了。”
他绝对是小瞧这丫头了,没怎么想就能写得这么详细,要是被她再细想了,还得多少条款出来,条条都是对她有利,她要在冷府赢一个贤名,同时又要得到她想要的良缘和自由,厉害!便是他,连这些都难以想到周详。
冷昭是绝不会喜欢这样心计颇深的女子,他喜欢简单、纯粹的女子,就像萧彩云那样,简简单单没有这样深沉的心机,“我抄一份《契约》给你,再写一张《契妻附则》。”
又过了两刻钟,冷昭手里的《契妻附则》便写好了,一看那上面的字,温彩头昏啊,这不是他给她的那纸《夫训》么?总之一句话,就是要她顺从他的一切决定。
他这叫想好了?怎么看,都显得有些游戏。
冷昭厉声问:“你有意见?”
tang
“这样写太过含糊,我可以在人前顺从你的一切决定,但前提是必须遵从《契约》中的九条律列和《契夫附则》。”温彩认为这是大事,可冷昭居然这么几个字要他遵从,“瞧你尚未想清楚,待你慢慢想好,拟定好《契妻附则》,我再在上面签押。”
“我想好了。你签押,现在就把名字写上去!”冷昭比温彩还急,生怕她反悔一般,一把将笔塞到温彩的手里,他都大方地在《契夫附则》上签押了,他也得签押。
温彩看着毛笔,这毛儿软软的,她着实用不惯,已经习惯了用比较硬的笔头,而且她那手毛笔字着实难看得要死,连杜鹃的字都能见人,偏她的就是拿不出手,她将毛笔巅了一下,用一头沾了墨汁,认认真真地在《契约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冷昭看着不用笔毛写,却用笔的另一头写字的她,惊得不知如何言说,这丫头当真让人咋舌,用笔棍写出的字,刚硬有力,风格独特,“你为什么要用那头写?”
这天下底恐怕没一个人这样用毛笔的,笔上的软毛到她手里就成了装饰。
“那头太软,没习惯。”这个理由好不好?不习惯也是真的,穿越十四年,到现在也没习惯,她用的笔,是在西山县找银匠打造的银笔尖,像一个小套,往小笔杆上一套就能使,但因为出来得匆忙,想着也许今儿定不下来,也没自带硬笔。
冷昭见她签押,自己又抄了一份《契夫附则》,又一起签押后各执一份。
温彩将东西收好,盈盈一拜,“冷候爷回头还得仔细草拟一份《契妻附则》,巧针姑娘我已经送来了,由你安顿。从今儿开始,我与冷候爷还要在人前扮相敬如宾的夫妻呢,温彩告辞!”
温彩欲离书房,身后传来冷昭的声音:“这契约只可你知、我知,但为了彼此心中之人,可以告知一二,也就是说,这是一纸最多只能有四个人知道的秘密。”
冷昭想过要一并瞒着萧彩云,却又担心萧彩云多想,所以他还是打算选个适当的时候,告诉萧彩云这件事。
温彩含着笑,“冷候爷宽心,温彩知道分寸。”又一个漂亮的垂眸,他第一次发现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只一个垂眸却让人心安,胜过了任何的话语。
小径畔立着巧针,她带着审视、好奇,实在不明白冷昭与萧彩云说过,他不喜欢温彩,可两个人就能说上大半日的话。
巧针迎视上温彩那平和的目光,只一眼,巧针快速地别开,竟不敢与温彩对望,她原是杜鹃奉命从明月庵里带出来的,为此杜鹃花了整整二十两银子。
这天夜里,温彩失眠了。
她躺在榻上,辗转难眠,脑海里浮现出点滴往事,取出《契约书》又细细地看了一遍,她没想冷昭会同意,但她努力争取到对自己有利的东西。
温彩心安了,为了这一日,近来就没有睡个安心觉。
温青说补嫁妆的事,她必须阻止。
*
翌日一早,温彩先至知贤堂给郑氏请安,随后又与郑氏一道进了佛堂。
老夫人见温彩与郑氏同来,心里越发欢喜,加之昨晚而身上不再搔痒,心情大好。
温彩欠身道:“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朗笑起来,又看了眼郑氏,“你得拿彩儿当女儿一般看待,连我都拿她当孙女儿了呢。”
郑氏应了声“是”,请安在一侧坐下。
昨晚老夫人睡了个少有的安稳觉,轻声问道:“彩儿,听说昨儿黄昏你去见端阳了?”
对于一直关注着他们新婚夫妻的老夫人和郑氏来说,这是府里的大事,温彩一进书房他们就得了消息,而温彩竟在那里呆了近一个时辰,这更像是大喜事。
温彩想到与冷昭的约定,契约的事不能让旁人知晓,垂眸笑道:“原有些误会,而今说开就好。”这一副小女儿的姿态,落在众人眼里是害羞、更是不好意思。
温彩并没有坐,而是走到老夫人身后,像昨儿那样给她捏肩揉背,声音轻柔地道:“祖母,九月初五是我娘的忌日,我想求祖母和婆母一个人恩典,允我到寺里住几日,好让我给亲娘抄经念佛。”
近来对冷府而言,还有几桩大事,一是温玉堂九月初二要过来添妆,再是冷府的小姐要入宫遴选皇子妃。
如果温彩提前到寺里祈福静修,温青就必须取消补嫁妆的事。
老夫人还想着九月初九要让族长把温彩的名字记入族谱呢,想要反驳,可人家是给亡母敬孝,若是驳了且不是太不通人情,道:“九月初九可能回来?”
温彩应道:“年年都是七日,十二就回来。”
郑氏好奇地问:“这有什么说法么?”
老夫人道:“新逝之人有七七,听人说西山县祭奠逝者有七日为期的说法。”
温彩也不知何故,只是从七岁那年开始,每年到了这几日,汪氏都要她斋戒七日,却没有去寺里呆七日之故,她想溜到冷宫去
瞧德妃母女,上回便说过往后还去,还要带蔬菜种子、花苗等物呢。
李氏携着冷昕妻进来,见罢了礼,在一旁坐下来。
老夫人脸上漾着笑,她们有几年没见老夫人面含笑容,老夫人问道:“小姐们这几日许学得辛苦,让大厨房备些好吃食。”
郑氏应声“是”。
李氏又道:“让绣房给每位小姐新做一身体面秋裳,这两日正赶着,我们府三位小姐已经做好了。”
“遴选皇子妃此乃大事,和让小姐们风光体面地入宫待选。”
冷府所有的希望都云集在大房的冷晓身上,因是长房嫡女,又凝聚了老夫人和郑氏的不少心血,这事儿一结束,落选的小姐该许人家的就得许人家了。
杜鹃走近温彩,低声道:“奶奶,你要的东西都备好了。”
温彩应声,低头对老夫人道:“祖母,近来天燥,我备了一套煮茶的工具,你试试饮这茶水,此茶可以润肺滋养。”
老夫人想到昨儿那花蜜露就甚是管用,道:“好,就尝尝彩儿的手艺,这孩子心思灵巧,着人取来。”
那是温彩令杜鹃昨儿出府时准备的一套茶具,一只小巧的红泥小炉,江南之地的文人雅士就喜用这红泥小炉,又取了清泉水煮茶吃。
温彩坐到红泥小炉前,动作优雅,取了晒干的玫瑰花,又有柠檬片、冰糖等,加了上好的井水,放到砂壶上慢煮,煮沸之后,又取小银匙轻轻搅动,方才取了个小茶盏,斟了一盏,着杜鹃捧给老夫人尝。
老夫人看了一眼,觉得稀奇,越想一尝,偏那茶正烫着。
郑氏捧着润肺茶在手,暗香浮动,诱得她垂涎欲滴,止不住连吞唾沫。
冷昕妻连连吹着,想尝一口,又见长辈们都没尝,只得作罢。
李氏闻了又闻,笑道:“笑着呢,我们跟着老祖宗沾光了,竟有了这口福。”
用山泉、古井水煮茶吃,古来有之,但如茶的方式煮茶,煮出别样的润肺滋养茶还是她们第一次见,她也吃过各式好茶,也吃过茉莉、玫瑰花茶,但放有冰糖、蜜蜂的茶还是第一次见。
三房的董氏携着冷旷妻到了,人未至声儿先到,“老夫人这里有什么好吃的,还未进佛堂就闻到一股子香味。”
老夫人啐骂道:“这是个嘴馋的,我们还未尝上呢,她就先闻到味儿。”
一屋子人先兀自笑了起来。
董氏一进花厅,就见坐在一边的温彩正举止优雅的煮茶吃,偏屋子里一股儿花香、果香的味道,香气盈人。
“啧啧,谁不知道端阳百里挑一选妻,当真是个精致人,瞧瞧,便是这茶也被煮出不一样的味儿来。”
嘴上赞着,心里却蓄着鄙夷:连丈夫的心都留不住,任你多能干、贤惠,只这一点就是个废物。
杜鹃又给董氏婆媳递了一盏茶。
老夫人捧着茶盏,轻轻地尝了一口,甜而不腻,入口柔滑,沁人心脾,茶的清洌,花的馨香皆有,尝一口,又再尝一口,一小盏被她喝完了,方将空盏递给婆子,“递给大奶奶。”虽没说好喝,可那表情就是告诉众人,她喜欢,且很喜欢。
温彩又倒了八分满。
老夫人忙道:“自个家里人,不要这雅,彩儿,你拿大茶盏给我。”
那小小的茶盏,比酒杯还小,老夫人还没品出味,两口就被她喝没了,直勾她肚里的馋虫子也起来,她自来爱甜食,可这甜味不腻又清爽,最是她爱的,她觉得这茶大抵是温彩特意为她煮的。
婆子自内室取了只大茶盏来,温彩往里面一倒,便是满当当的一杯。
老夫人将大小茶盏一并接过,喝了小盏的,让婆子从大盏里盛到小盏里。
郑氏与李氏也尝了一小盏,只觉这味甚好,也喜欢得紧。
李氏道:“侄媳,你那儿可有现成的润肺茶不?”
温彩垂眸,道:“有的,我那儿有些,回头我让杜七婶送半斤,二婶照我的样子煮了吃,这个季节润肺又养生,这也是我跟马蹄山道长们学的,除了这个,还有几样药膳菜,正想与祖母说呢,今儿晌午我下厨做吃的。如今到了秋补好时节,祖母都想吃什么?”
不仅善茶道,竟是连厨艺也会。
温府的传言最会骗人,这样一个新媳妇,任是进了哪家门,都会讨长辈们欢欣。
老夫人乐呵呵地笑了,“彩儿弄的吃食,我都喜欢。”
冷旷妻一脸不悦,一个小丫头就这么巴结讨好老夫人,能有多好的厨艺,最多不过是会几样而已,心里生了刁难之意,抿嘴一笑:“祖母爱吃秋天的肥蟹、河豚,有这两样,她老人家便能吃好。”
蟹做不好会中毒,而同样的这河豚自来没有谁轻易做过的,冷府偶尔也吃,都是花重金从京城六福酒楼里请来大厨烹饪。
冷旷妻这么说就是想瞧温彩的笑话。
冷昕一听这话,知冷旷妻
是故意的,忙笑道:“这最是个喜欢打趣人的,现下的肥蟹、河豚难买得很,你别理她。”
冷旷妻知二房、大房自来交好,而今又被温彩强夺了老夫人原对三房的欢心,强辩道:“祖母最爱吃这两样,可不是我胡谄,这是事实。”
就算温彩想做,少不得要花重金请大厨烹饪,一个弄不好,许就要搭入自己的性命。冷旷妻一副静看好戏的模样。
偏这两样是老夫人最爱的美食,此刻一听,已开始唾液直冒。
第83章 烧河豚
河豚最忌与荆芥、菊花、桔梗、甘草、附子、乌头等物同煮,一煮便会中毒,而古人不晓其间最正常的做法,中毒者比比皆是,但因河豚乃是美味,人人都欲一尝。
温彩面露难色,“今晨令杜七婶采买了一些食材,肥蟹是有,这河豚…痤”
虽说是毒物,可这市价上价值不菲,全京城也只六福酒楼常做这一道菜,就是宫里的御膳房要做,同样也得请六福酒楼的大厨,御厨们可不敢拿皇帝、后妃的性命开玩笑,虽然有人与六福酒楼大厨学过,尝试着先做了一回,却先把这御厨毒死了,这之后再没人敢作。
冷旷妻此刻只作温彩故意推托,“没有河豚么?不打紧,我的陪房婆子倒与六福酒楼相熟,可以从那里分一条呢,不知大奶奶要多重的?是两三斤的,还是四五斤的?”
郑氏俏脸无色,冷旷妻哪有这等胆子刁难温彩,恐怕是得了小董氏的挑唆,这小董氏本是续弦,冷效早前娶过一个原配妻,人称大董氏,乃是小董氏的嫡姐。
冷旷五岁时,大董氏病殁,由董家长辈做主从几位董小姐里挑了性子最好的小董氏嫁给冷效为继室,小董氏也是庶女,嫁入冷府后甚会讨好老夫人。
这么多年三房得宠老夫人,一方面是冷效乃是幼子,再是小董氏会巴结人,整日服侍老夫人得很舒心。就算小董氏再如何讨好,都不及温彩昨儿亲自给老夫人服侍浴汤。
老夫人看着郑氏的脸,忙道:“你这个小妮子,又打趣大奶奶作甚?”乐呵呵一笑。
冷旷妻却一脸肃色,要做晌午饭原是温彩自个儿说的。
温彩咬了咬唇,大家都以为她是为难,不想杜鹃却云淡风轻地问:“奶奶,你是要几斤的?沮”
温彩微微一笑,“就买四五斤的吧,除了内脏和皮,便只得三四斤。”笑道:“有劳四奶奶帮忙采买。”
不过是冷旷妻刁难的,李氏一脸凝重,急道:“侄媳妇,此事当不得真。”
这京城之中,能做河豚的就只得那可数几个厨子,宫里头有一个,六福酒楼有一个,除了这二人,便没有人能做好了。
就算有人想做,旁人也不敢吃,生怕中毒丧命。
李氏转而又笑道:“这整个京城,便是宫里的御厨也不敢轻易做呢,还是照矩请六福酒楼的大厨做,花十两银子也值。”
请六福酒楼大厨做这一道菜,便得十两银子的酬劳,这也太赚钱的,可京城各家也有不少人喜欢吃这天下第一美味,少不得请他出面,想来这人着实厉害。
小董氏也想瞧笑话,一扭头大声道:“董婆子,派人去六福酒楼分一条河豚来,要四五斤重的,今儿我们都等着尝尝大奶奶手艺呢。”
董婆子得令应声离去了。
郑氏一脸焦急,这要吃出了人命可了不得。
小董氏婆媳分明就是故意的。
温彩起身,与老夫人、郑氏行礼道:“祖母、婆母,我先下去了,先准备晌午。”
老夫人面露不悦,她还要喝茶水呢,愤愤地看着小董氏。
冷旷妻一脸讨好,走到温彩坐的红泥小炉前,立时就添水煮茶,又讨好似地替老夫人添了一大杯,老夫人尝了一口,味儿太淡了,与温彩比的差了十万八千里,一搁碗不吃了。
老夫人扭头对服侍的婆子道:“你去大厨房瞧瞧,帮衬着大奶奶一把。让她请六福酒楼的大厨来做河豚。”
冷旷妻道:“祖母多虑了,我瞧着大奶奶许会做河豚呢。”
这宫里的御医都不会,温彩就会了?这可能吗。
老夫人又瞪了一下,厉声道:“彩儿哪里招惹了你们,你竟这般为难她?”
她是上了年纪,可小董氏婆媳那些话分明就是故意的,要是温彩拒绝,她们少不得又要说风凉话,以前她也没瞧小董氏婆媳哪儿不妥,今儿怎的越瞧越生气。
郑氏挂着温彩下厨房的事,起身告退。
李氏婆也跟了出来。
李氏也不放心,“大嫂劝了大奶奶,做肥蟹就好。”
冷昕妻道:“大伯母,我听说今儿嘉勇伯过寿,连三爷今儿也不回府用晌午,怕是六福酒楼的大厨也被请了去呢。”
嘉勇伯,正是萧彩云的父亲。
今儿做的是嘉勇伯满四十的大寿,去的客人不少。
李氏道:“大奶奶年轻,不晓得是三房婆媳故意激她,你可得阻住她,这要是闹出人命来可不是好玩的。”
郑氏应了,领了婆子往大厨房去。
大厨房里,温彩换了身干练的衣裙,挽着衣袖正与几个婆子忙碌着,又有杜七婶和帮忙的杜鹃正在大厨房外头搭小灶,这是因为做河豚要避免有黑灰掉落锅里。
温彩唤了声“婆母”,继续指挥着大厨房的婆子帮忙把肥蟹分成几部分,她要做的不是清蒸,而是香辣肥蟹。
而冷府最常吃的就是清蒸肥蟹,此刻见婆子们把肥蟹
tang腿一根根的取下来,只瞧得郑氏满心迷糊,拉了温彩到外头,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儿媳妇,你的孝心我们领了,这种事儿就让婆子们做吧。”
杜七婶走近,欠身道:“大太太不必担心,温家老孺人在世时,最爱吃我家奶奶做的肥蟹、河豚,奶奶做的酱烧河豚最能美味。”
郑氏瞪着眼睛颇不敢相信,宫里御厨们不敢轻易做的,温彩却用,可不是很奇怪么,她迟迟疑疑地道:“真的么?”
杜七婶笑道:“大太太安心,这好歹是奶奶一片孝心,进门以来,她还没给老夫人和您做一顿饭呢。”
郑氏悬着的心方才缓缓落定。
只见董婆子领着两个抬木盆的小厮,那盆里依旧躺着一条活生生的河豚。
杜七婶与杜鹃又说了两句宽慰郑氏的话,那意思再是明显不过,温彩原不是第一次做了。郑氏婶回到佛堂,小董氏婆媳一个给老夫人捏肩捶腿,一个正服侍着老夫人吃茶点,因吃晌午要吃河豚,荆芥、菊花、桔梗、甘草、附子、乌头等药物皆不能沾,吃了这些便是与之相抵触的,轻者中毒,重者毙命。
老夫人问:“六福酒楼的大厨可请来了?”
郑氏颔首道:“听说今儿是嘉勇伯寿辰,一早就去萧家了。”
老夫人不由得吞了口唾沫,不提便罢,一提这河豚,便让她觉得馋。“怕是今儿吃不成河豚了。”
近了中午时分,老夫人道:“不好在佛堂食荤腥,到知贤堂用晌午。”
郑氏扶着老夫人就地了知贤堂,这是几年来老夫人第一次踏入知贤堂的院门,似自冷政病逝后,老夫人就没再踏入过,怕勾起她对冷政的追思,又怕她忆起早前活泼开朗的冷明来。
郑嬷嬷平日时冷昭屋里的管事婆子,白日也常在郑氏身边服侍着,她原是冷昭的乳娘,又最得郑氏信任,否则当年郑氏不会放心把冷昭交给郑嬷嬷。
郑嬷嬷进了花厅,问道:“老夫人、大太太,大奶奶传话来,问可以开饭了么?都做好了呢。”
老夫人道:“开饭吧!”
李氏等人也得了话,一并来到知贤堂,也是婆媳二人,七个女人围坐在桌上,看着一桌丰盛的菜式,领着丫头下人们同来的杜七婶一一介绍道:“拔丝苹果、奶香鸡蛋糕、口水鸡…”
冷旷妻扫了一眼,中有十样之多,却没有她预想的两道菜,忙道:“肥蟹、河豚呢?这两样才是祖母最爱吃的呢。”
郑氏以前没对三房人生厌,但今儿却平白生了些出来。
李氏坐在郑氏身边,轻声问道:“大奶奶没做肥蟹?”
郑氏道:“我去过大厨房,买了不少肥蟹回来,只瞧着和我们府往常的吃法不大一样。”
冷旷妻纠结在那两道菜上,一脸不悦,“祖母最爱吃的没有,还吃个甚?”甚是生气的模样。
温彩领着杜鹃进了知贤堂,欠身道:“祖母,可以开饭了,这是我做的酱香河豚,喏,还有这道双吃肥蟹,蟹腿做的是香辣蟹,又做了清蒸蟹,再配了上好的沾料。”
瞧瞧那蟹,摆放得那个好看,直勾得得食欲大起。
小董氏有些失策,六福酒楼大厨最常做河豚,却不是这种做法,不屑地撇嘴道:“大奶奶做的这两样能吃么?”
郑氏压低嗓门,对李氏道:“刚听杜七婶说,她在西山县老家时原有一手好厨艺。”
李氏想吃河豚,又怕吃得丢命,轻声道:“她以前做过河豚?”
郑氏低声道:“说是汪老孺人在世时,最爱吃,她没少做。”
这样,她就可以放心吃了。
李氏看着温彩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重与赞赏。
“开饭!”老夫人一语落,第一个取了一只大蟹,自有婆子净手给她弄蟹黄吃。
年轻的冷昕妻由是迷上了那道香甜蟹,辣得不轻,却依旧最爱。
郑氏瞧了一眼,不由微微蹙眉问李氏:“三奶奶怎的如此爱吃辣的?”莫不是又怀上了,李氏都两个孙儿孙女,郑氏一个也没有。
李氏笑而不语,算是默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