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她刚离开那段时间,他几乎不敢回到那个公寓去。
明明南风已经有很长的时间没有再和他住在一起,可是他还是害怕回到那个曾经温馨的小公寓,看到南风的房间,看到属于她的那些小玩意,每一样都会勾起他的回忆。
他不能和南风联系,那段时间他因为突然决定送南风走的举动早就引起了苏瑾的疑惑,苏瑾一直派人跟着他。
那丫头性子有多倔他太清楚,如果不能让她死心,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乖乖离开,更遑论离开后不再同他联系。如果南风一直和他联系,苏瑾便会知道,他可以保住南风一时,却保不了她一辈子。
苏瑾复仇的决心已经扭曲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她的仇恨甚至比江城更加深厚,江城有时都会觉得愧疚。
明明死去的是他的父亲,因为兰瓷青花而招来仇恨直至家破人亡的是他。可是苏瑾却尽心尽力帮他复仇,甚至为他做足一切。
可是他还是不顾颜面的向苏瑾求情了,求她放过南风,南风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那种感情很奇怪,不管出于何种心理,他都无法看着南风死在他面前。
她在他心里,只是南风,这和她姓什么并没有一点关系。
他记得很清楚,苏瑾说过,只要南风永远都不再回来,不再出现在她面前,她便不再纠缠林家最后的一丝血脉。
那时,江城想,南风是一辈子都不可能知道这一切的。她不会知道瑾姨的存在,也不会知道林乔森死亡的原因,更不会知道他送她离开的真相。
午夜梦回时,他很多次梦见南风离开时看他的眼神,只那一眼,他却好像清楚的感觉到有些东西在他面前慢慢死寂了。
每次想起那一幕,他的心脏就会抑制不住的血脉停滞,好像完全停止跳动一样。
他想知道南风的近况,想知道那孩子一个人能不能活得好好的。可是他没有办法,他身边连个可以信赖的人都没有,那五年的时间,苏瑾无时无刻不在他身边耳提面命着他的血海深仇。
他甚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南风了,可是在葬礼上,下人告诉他南风回来的时候,他是真真切切感觉到心脏血脉急速流动的那种兴奋和激动的。
虽然南风似乎一直都在恨他——
江城一想起这些,心里就越发混乱,面对苏瑾的问题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爱么?他一遍遍问自己,或许爱了,可是……这爱太难,至少对南风太沉重了。
江城平静的看向苏瑾,喉间苦涩,他扯了扯唇角,说,“瑾姨,林乔森已经死了,他为他的错已经付出了代价,我和明月这些年多少都是因他的照顾才不至于过的太惨,你又何必一直苦苦相逼。南风不过是个孩子,她什么都不知道,你就算杀了她,又能补偿什么?”
苏瑾双眼逞圆,眼中隐隐有些怒意,她不可思议的看着江城,然后唇角微勾,笑出声来,“所以,你默认了,你是喜欢那丫头了?”
江城没有说话,抿着唇角,面无表情。
苏瑾倒是没有再说什么,坐回沙发上又点了一支烟,烟雾弥漫,她的五官都有些不真切了,所以眼里究竟是怎么的情绪都无从知晓。
江城和厉明月离开的时候,苏瑾只是疲惫的抱着怀里“喵喵”直叫的黑猫往楼上走。她到最后都没有再和江城说一句话,江城想,或许他又一次伤了苏瑾的心,但是他没办法。
出了别墅,江城一直沉默的往前走着,厉明月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的抬头看他的背影。
夜风很凉,慢慢开始入冬了,冷冷清清的月色更是照得路边的树影斑驳,厉明月随着一阵寒风拂过,剧烈的咳嗽起来。
江城滞住脚步,侧过身看着她,脱了外套披在她身上,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无声的叹息,“出门不知道多穿点衣服么?都这时候了还逞强。”
厉明月笑了笑没说话,两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厉明月咬了咬唇,还是开了口,“南风必须回澳洲。”
江城蓦地停了动作,依旧背对着她,但是语气很强硬,“我说了不可能,你不要操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想了想他又对她说了句,“你顾好自己就行。”
厉明月一拧眉,加快步子走到他面前,仰着头看他,“江城,听我一次,这次她回来,还带着个孩子,瑾姨已经——”
她没有再说话,许是觉得接下来的话不该说,但是江城还是读懂了,戏谑的笑起来,“瑾姨已经什么,已经疯了是么?你也这么觉得,她简直已经成了一个为了仇恨而活的机器。”
“江城,瑾姨不会就此摆手的。”厉明月不赞同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面对江城的固执她向来都是无条件妥协的,可惜这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由着他胡来。
江城眉心一紧,低头看着厉明月埋在阴影里的脸,轻笑,“姐,你……是因为姐夫,对么?”
厉明月一怔,没有再说话。她转过身直接朝车边走去,没有回答江城,或许她自己也没有答案,又或许,有的答案,她无法面对。
江城看着她孤寂的背影,沉默的跟了上去,厉明月其实比他更苦吧?爱的人,不能爱,甚至在她面前死去。那种痛苦恐怕会纠缠她一辈子。
江城有时会想,他们究竟是在救赎自己还是在加深自己的罪孽,至少他的灵魂,已经越来越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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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展年看着南风呆滞的坐在沙发上,怀里还抱着晨曦的小书包,就这么枯燥的姿势她已经维持了一整天,他沉默的揽住她的肩膀,低声道,“对不起,我要是不出门,保姆也不敢那么大胆子带晨曦出去逛,晨曦也不会——”
南风摇了摇头,“他是故意的,就算今天不带他走,下次有机会还是会这么做。”
傅展年皱了皱眉,问,“你……为什么不告诉他真相呢,至少那样他是不会伤害晨曦的。”
南风猛地抬起头,双眼惊恐的看着傅展年,嘴唇蠕动了几下才说,“不可以,不可以告诉他。”
“……为什么?”
傅展年很疑惑,究竟是出自什么样的原因才不能让厉江城知道真相,而且,他更不明白的是作为男人,自己的小蝌蚪是如何流露在外的,厉江城这傻子竟然不知道?!
南风垂下眼,面无血色,声音有些低哑,“我不会告诉他的,我要怎么告诉他,他不爱我,甚至有可能是杀害我父亲,夺走我一切的凶手,我该怎么告诉他我为他生了个儿子。而且——”
南风苦涩的笑了笑,自嘲的看了傅展年一眼,“他都不知道那晚的是我,他被人下了药,换做任何女人都一样。”
傅展年一脸的不可置信,心里一紧,几乎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就收紧手臂把南风抱到了怀里。
南风被吓了一跳,在他怀里无措的仰着头,双眼微微泛红,像只迷路的兔子。傅展年觉得那只兔子好像把又软又小的爪子伸进了他心口,一下下又轻又揉的挠着,让他全身的神经都好像因为这点酥麻而激动起来。
傅展年在室内只穿了件衬衫,领口的三颗扣子敞着露出了性感的锁骨,南风贴着他的胸膛都能感受到他胸口激烈的起伏和沉重的呼吸。
她紧张的扣紧手指,勉强扯起一抹笑,“年、年哥——”
傅展年眼神一黯,认真的注视着她的眼睛,慢慢说,“南风,忘了他吧,不值得……以后,还有我。”
南风心口一窒,惊得说不出话,她其实也不是神经太迟钝的人,只是傅展年总是将他们之间那根尺拿捏得当,从未有逾越的举动,她一直有些怀疑,却又觉得不像,毕竟她只是个极普通的女人,甚至还带着个孩子,而且最重要的,她还是个瘾君子。
傅展年看她不说话,只当她在考虑,他也不着急,知道这事急不得,之所以刚才会一时激动脱口而出,大抵还是心疼她的缘故。
他抬手将她散落的几缕发丝轻轻拂到耳后,轻笑一声,“别紧张,我不是马上就要你的答案,你可以慢慢考虑。”
南风在他松开自己的时候心里倏地松了口气,傅展年这一年多来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她和晨曦,晨曦似乎也很喜欢他,可是自己……
她不敢再想下去,或者她现在根本没有心思想这些,傅展年的人已经打听了很多江城名下的产业,可是晨曦都没有住在那里,她不知道江城会把孩子藏在哪,其实他不是很担心江城会对晨曦不利,只是害怕晨曦会被吓到。
这孩子在墨尔本时跟着她经历了太多的惊心动魄,小小年纪却已经不似其他孩子那么天真单纯了,她只要一想到晨曦可能又是孤孤单单一人呆在一间屋子里,心就抑制不住的抽痛,然后又开始无缘由的怨恨厉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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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到顾禹安家时,晨曦正趴在桌子上画画,顾晓拿着只笔跟在他旁边横七扭八的不知道画了些什么。
江城看着乌黑的两个小脑袋,脸上不禁蕴了点笑意,松了领带走过去。晨曦抬起头,看到厉江城的时候嘴巴撅得高高的,身子马上换了个方向,把屁股对着他。
被嫌弃了的江城愣了下,无奈的抚额,“林晨曦,你这样非常不礼貌知道么?”
晨曦重重的“哼”了一声,趴在桌子上屁股翘得高高的,显然一点也不在意江城说的礼貌问题。
顾晓咬着笔头,眨巴着眼睛,对着江城狗腿的笑,“厉叔叔好——”
“乖。”江城眯了眯眼,看着晨曦摇来摇去的小屁股,微微勾了勾唇角。
顾晓挪了挪窝,朝江城身边又靠近了几步,双眼发亮的看着江城手里的盒子,这盒子她眼熟,“厉叔叔,你手里拿的什么呀?”
江城把顾晓抱进怀里,说话时故意对着晨曦的方向,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小家伙听到,“是张记的水煎包啊。”
晨曦一听,小屁股不动了,脑袋别别扭扭的转过来,看了眼江城手里的盒子,奇怪,中午才和刘婶说的想吃水煎包,为什么晚上他就买来了?
江城对着晨曦扬了扬眉,“不知道有没有人想吃呢?”
“我想吃,我想吃。”顾晓拍着小手,然后踮着脚去抢江城手里的盒子,嘴里还念叨着,“晓晓一个人吃,一个人吃。”
江城哭笑不得,抓住小丫头胡乱挥舞的爪子,冲着厨房喊了声,“小夏,晓晓能吃水煎包么?”
正在厨房熬粥的沈幼夏闻言,速度极快的冲了出来,对着顾晓就是一通嚷,“是不是昨天肚子不够疼啊,还敢吃水煎包,嫌肝火不够旺吧?”
顾晓窝在江城怀里,怯怯的问,“肝火是什么?”
“……”
沈幼夏额角青筋一跳,手里的锅铲挥舞了下,最后指着顾晓,凶巴巴的说,“不许吃,听到没有,不然晚上丢你一个人睡觉。”
顾晓不满的嘟喃,“就是吃了,晚上也是我一个人睡,半夜你和爸爸就都不见了。”
沈幼夏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江城虚握着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形象顾禹安的女儿果然和顾禹安一样毒舌。他拍了拍顾晓的小脑袋瓜,说,“晓晓忘了昨天医生说的了,肚子疼可是又得打针了。”
顾晓抱着头惨叫一声,抬腿就往卧室跑,“晓晓不要打针,不要打针。”
沈幼夏皱着眉,有些无语,“这孩子怎么回事,说话为什么总是喜欢重复两遍,复读机么?”
江城笑了笑,弯腰蹲在桌边和晨曦套近乎,把手里的餐盒往小家伙面前推了推,“想吃么,叔叔特意给你买的。”
晨曦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低下头继续画画,“我又不是小破孩,以为拿点吃的就能收买我。”
江城撑着脑袋看他的画,嘴角带着笑,“你不是小孩谁是小孩,要想不做小孩就乖乖吃饭,长高了就可以保护南风。”
晨曦发现他在看自己的画,双手一捂把画全遮住了,“不许看,你个说话不算话的大骗子。”
江城低头笑了笑,也不在意他的话,歪着头看他没遮完全的画,眉一拧,疑惑的问,“你这个……画得什么?”
晨曦得意的看了他一眼,小眉毛还挑了挑,“看不懂吧,坏人都看不懂。”
江城无语,小家伙是逮着个机会就要噎他一下,他一副好学生虚心求教的往晨曦面前凑了凑,“唔,那林老师给解释下呗,好让叔叔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晨曦挑着眉看了他一会,似乎在辨别他话里的真伪度,最后可能是实在看不出什么,低头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呃,我这个画呢,画得是一个房子,两个大人,一个小孩。”
“……”江城满头黑线的看着晨曦的画,不说话,因为他不知道说什么。
晨曦看着江城,抬手戳了戳他,“喂,干嘛不接话,这样很容易冷场啊。”
江城咽了口口水,艰涩的张了张口,“那个,晨曦,你确定,你这几条线,画得是人不是火柴?”
“……”
被质疑了的晨曦很愤懑,双眼瞪得圆溜溜的,最后恼羞成怒,对着江城大喊,“就说坏人看不懂了,这要用爱来看啦,这里满满都是爱,是爱,你懂不懂?”
江城嘴角暗抽了下,点了点头,“……懂。”
合着这画还得自己幻想一下才行,江城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有晨曦的时候就温馨多了,^_^
父子
在顾禹安家吃完饭,江城带晨曦回了林家,他一点也不担心傅展年的人会知道小家伙在哪里。他太清楚傅展年,没有周全的准备他是不会妄自行动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有顾家这层关系在,傅展年也没法撕破脸去抢人。
回到林宅的时候厉明月早就睡下了,晨曦不情不愿的耷拉着小脑袋跟在江城身后,站在玄关处不动弹,“我可没有拖鞋换哦,踩脏了地板不怨我。”
江城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还挺有家教,看来南风把这孩子教育得不错。
门口的刘婶满眼含笑的弯下腰,从一旁的鞋柜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双卡通拖鞋,她蹲在晨曦面前朝他眨了眨眼,说,“早给晨曦备好啦,看,漂亮吗?”
晨曦撅了撅嘴,抬起头瞪着江城,“大叔,你到底要绑架我到什么时候,我很能吃的,你绑架我一点也不划算。”
江城环着胳膊站在他面前,要笑不笑的看了他一会,最后云淡风轻的说,“没事,我有的是钱,你可以随便吃。”
晨曦看着转身就往客厅去的人,气闷的换上那双小拖鞋,size不大不小刚刚好,他穿在脚上来回试了半天,“咦”了好几声。
刘婶在旁边盯着他,满脸堆笑,“这是先生亲自交代的尺码,想不到他这么细心。”
晨曦“哼”了一声,对着刘婶小声嘀咕,“他那是早有预谋绑架我。”
刘婶脸上的笑容僵住,有些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头,“先生可不是坏人——”
晨曦嘟了嘟嘴不发表意见,不管江城到底是不是好人,反正他知道他这个不负责任的坏老爸应该不会伤害他,不然也不会一直待他这么客气。
江城在客厅坐了会看到小家伙还在门口和刘婶咬耳朵,看了眼时间,皱起眉,“林晨曦,去洗澡睡觉。”
刘婶连忙说,“我带他去。”
先生毕竟没带过这么点大的孩子,才四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自己洗澡?刘婶一边叹气一边拉着晨曦的手往楼上的浴室走,暗自琢磨着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弄这么个孩子搁在家里。
这么点大的孩子,晚上看不到妈妈该闹脾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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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被脱光光,手里还拿着一溜黄色的小鸭子,个头一个比一个大一点,橡皮的小鸭子被他捏的闷闷直响。晨曦一脸不妥协的站在床上,居高临下的和刘婶对峙着。
江城刚上楼就看到这一幕,沉着脸看了眼一脸为难的刘婶,“怎么杵这了,也不穿个衣服,待会感冒了怎么办?”
刘婶都快被晨曦给弄得没脾气了,小声说,“好不容易哄着给脱了衣服,这会闹着要妈妈,就是不肯让我给他洗澡。”
江城看了眼一脸防备心思的晨曦,对着他眯了眯眼,“想妈妈了?”
晨曦小嘴一撇,眼眶红红的,闷不吭声的瞅着江城。
江城抬手示意刘婶出去,拿过一旁的大浴巾把晨曦给包裹住,连人带浴巾抱进了怀里,微微笑道,“我保证,明天晨曦睡醒就可以看到南风。”
晨曦将信将疑的凝视着他,然后又低头捏着手里的小鸭子,“骗人,大叔绑架了我,肯定是不想让我和南风见面。”
江城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干燥的手心带着些滚烫的余温,暖暖的覆在他脑后,最后抱着小家伙往浴室走,“晨曦是不是不喜欢陌生人给你洗澡,那叔叔给你洗,好不好?”
晨曦哼哼了一声,眼角带着些藐视,“大叔,你可真敢说,你也是陌生人,咱俩不太熟。”
江城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直接剥光了扔浴缸里。
晨曦马上跟条小鱼似的滑了下去,还在里面晃悠着两条肉呼呼的小短腿,最后挥舞着拳头对江城吼,“不带这么生气就拿人当棉花的!”
江城挽起袖子,拿过一旁的沐浴露,伸手就把还在拼命挣扎的小东西给抓了过来,顺手在他屁屁上拍了一巴掌,“伺候你洗澡怎么跟打仗似的,臭小子,再不配合拿根绳子把你绑起来。”
晨曦“哇哇”大叫,扑腾的水都溅到了江城身上,“大叔你太凶了!一点也不可爱,南风为什么要喜欢你这种家伙啊啊……”
江城抿着嘴,眼里有些笑意,手上的动作温柔了许多,问,“南风给你洗澡的时候你也这么能折腾?”
小家伙大概是闹够了觉得没意思了,趴在浴缸边上乖乖的任由江城给他冲洗,眼皮都不抬,“才不呢,南风平时那么辛苦,洗澡的时候我都乖乖的,还帮她按摩呢。”
江城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看着晨曦小小的脑袋一顿一顿的歪来歪去。
“南风和你……你们,开心吗?”江城其实很想问,你们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他大概也能想象会是怎样的艰难。只是这么深刻的问题,一个不到五岁的孩子大概理解不了。
晨曦枕着下巴想了想,果然露出了幸福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开心啊,只要和南风一起就开心。”
江城沉默了,只是面无表情的把小家伙跟煎鱿鱼似的又翻了个面继续上沐浴露,晨曦看他不说话,扭过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垂着脑袋玩自己手里的小鸭子。
江城心里有些复杂,在最初知道晨曦是南风的孩子时,他的确有着无法言说的愤怒和挫败感。但是那些情绪在面对苏瑾疯狂的报复以及南风可能面临危险时,都显得无关紧要了。
他能想到的,就是让她们安全,而对着这个孩子,他居然也讨厌不起来。甚至还有几分莫名的亲切感。
看着坐在浴缸里,低头玩着小鸭子的晨曦,江城忽然在想,小家伙的爸爸……究竟是怎样的人?为什么会抛下她们母子不管,对于这个孩子,时冉什么也查不到。
按晨曦的年纪算,大概是南风离开林家就怀上了,脑子里蓦然想起那天亲眼看到南风的一身吻迹,那个人……会是她的朋友,同学?
江城想着,毫无征兆的就问出了口,“小鬼,你爸……是什么人?”他其实问完就后悔了,也不指望真能从这小鬼嘴里问出答案,依着南风的性子,她根本不会告诉晨曦他的身世才对。
谁知道提起这个话题,本来还在闷闷不乐的小家伙忽然来了兴致,双眼发亮的看着他,只是那眼神着实有些……怪异。
“我老爸啊——”晨曦意味深长的拖长了音调,砸了咂嘴,满脸愤慨的说,“他就是个大混蛋,总是欺负南风,害南风伤心,还不管我们,从我出生开始就完全没有关心过我们哦。”
江城眉心一蹙,脸上很快就布满了乌云,声音也冷得掉渣,“你的意思是说,那混蛋就没管过你们,从你出生开始就这样?”
江城阴沉着脸,一双眸子狠戾的盯着晨曦,就好像面前的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混蛋”一样。他是想过南风会过得很辛苦,可是没想过那人竟然从一开始就没管过他们,那南风为什么还要给这样的混蛋生孩子?他一边心疼南风,一边又觉得她实在是笨透了。
“唔,他特别坏,还想抢走我,不许我和南风见面。”晨曦弯了弯眼睛,笑得格外得意,这种当面指桑骂槐的感觉,好爽。
江城越听脸色越难看,大抵是在心疼南风,晨曦也猜不透他的心思,但是看到他一脸阴沉的样子还是有种恶作剧成功的快感。这次还不帮南风报仇,哼哼。
江城心里那团火越烧越旺,觉得整个身体都快爆炸了,恨不得马上就把那“混蛋”给抓出来碎尸万段。他捧着护着的孩子,自己都没舍得把她怎么着,就让别人这么糟践,那种感觉绝对不同于父亲知道自己女儿被禽兽给染指的愤怒,因为江城清楚的感受到自己除了愤怒、心疼之外,有着深深的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