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发亮,不但英武,而且英俊。得婿如此,应该可以心满意足。
怎会有这样的想法?韩文羞惭地在心里自责,脸上颇有些不自在,昭君与林采都发觉
了,看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知道她心里的为难,都有不忍之心。
于是昭君说道:“陈将军,我这妹妹,心思最灵敏。到时候她一定知道,怎么样才装得
像,这一点请陈将军放心。我想只要陈将军多费心,随处为她掩饰,想来不致会露出破
绽。”
陈汤也知道,自己的要求,不免强人所难,只好这样答说:“但愿如此!”
他们这样一折冲,将韩文的窘态遮了过去,恢复常态,便又问道:“请问陈将军,出国
以后,是坐车还是骑马?”
“先坐车,”昭君代为回答:“一入沙漠,只有骑马。”
“这就要好好想一想了。”韩文说道:“车有车帷,可以不让人识面。在马上,可让谁
都看得清清楚楚,会不会发现换了人呢?”
“韩姑娘顾虑得极是。”陈汤答说:“整个计划,就是这上头不够完美。不过,我仔细
想过,只要步骤周密,行动小心,亦自不妨。”
这下面的解说,便与昭君亦有极大的关系了。照陈汤的设计,昭君登车,只须让毛延寿
看清楚。中途尽量不露面,但至雁门关时,又须毛延寿再见一次,及至一出了关,可以先遣
毛延寿去报告。这样,一入沙漠,马上是否真的昭君?派来迎亲的胡人,并不知道,不难瞒
过。
“当然,另外还有遮掩的方法,譬如,塞外多风沙,应该披一件斗篷,这样身材头发,
就无法细辨了。”陈汤想了一下又说:“再如能抱一面琵琶,半遮面庞,亦是掩饰之一
法。”
“这一来,”韩文笑道:“我可得加紧跟二姊学琵琶了。”
“是的!”陈汤接口:“时间不多了,只有几天的功夫。”
一闻此言,首先是林采泛起浓重的离愁,昭君想到雁门关前一别,自己重回琼楼玉宇般
的宫阙,而韩文走向黄沙漠漠,直到天边的穷荒绝塞,相形之下,有如上天入地,于心何
忍?更是泫然欲涕了。
反倒是韩文自己比较放得开。她一面想一面说:“二姊的琵琶,人间罕有,一时哪里学
得会?再用功也只得两三分,画虎不成反类犬,反露破绽。倒不如藏拙为妙!”
“韩姑娘,这可不大合情理。”陈汤说道:“不唱不弹,只抱着琵琶遮面不累得慌
吗?”
“陈将军!”韩文笑道:“你会错我的意思了。我说藏拙,不是不弹不唱,是另创新
声,专工一曲,或者能显一日之长,勉强可以冒充得过去。”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陈汤大为赞赏:“韩姑娘的见识高人一等,佩服之至。”
陈汤为人诚恳,这几句话又非假意的恭维,所以无论声音、表情,都很能感动人。韩文
不由得深深地看他一眼,不自觉地流露了情愫。
昭君心中一动,暂且不言,只附和着说:“我与陈将军同感。而于另谱新声,为了机
密,不宜请教乐工,只好我来试一试。”
“好啊!”韩文很高兴地说:“出于二姊之手,一定是好的。我想这个曲子,不妨就题
为‘出塞曲’。”
“好!”昭君点点头:“我就从这个题目上去构想。”
“如今再谈一件事。”陈汤换了一个话题:“需有个得力的侍女,心思要巧,身体要
好,不然不能胜任。”
“是的!”昭君与林采不约而同地应声。
“这一点,我亦早就想过。”韩文说道:“我还私底下问过逸秋、秀春,她们是一样的
心思,怕万里风沙,吃不起辛苦,变成一个累赘。”
诚然,这是一个不小的难题。为了掩护方便,必得从平时所了解信任的侍女中去挑人。
但环顾左右,都像秀春、逸秋那样身体纤弱、难耐长途跋涉。
“这便怎么处置?”昭君皱着眉说:“只怕要奏请皇上亲裁了。”
“这大可不必!”林采平静地说:“如果真的没有人,我陪三妹到塞外去走一趟也使
得。”
这话令人深感意外,不过细想一想,都觉得这是很可以考虑的一个主意。韩文心直口
快,首先就说:“若得大姊作伴,那可是太好了。不过,一则,累大姊吃这趟辛苦,于心不
安;第二,名份上头太委屈,亦断断不可!”
“名份上头,倒不是窒碍。”陈汤说道:“民间嫁娶,至亲送亲的亦很多。至于女眷送
亲,虽说罕见,却绝非没有先例。”
“既有先例,那就不必再有顾虑。我就算姊姊送亲,将来仍旧跟陈将军回来。”
“大姊,”昭君很冷静地说:“你的身体比我们都好,不过塞外苦寒,风沙漠漠,几百
里天人烟,那种凄凉苦况,毕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
“然则三妹呢?”
“我是凭意志。”韩文答说:“原是准备去吃苦的,一切都会甘之如饴。”
“我亦是准备去吃苦的。”林采很快地接口:“三妹吃苦是报君恩,我吃苦是全私谊。
姊妹之情,不能坐视,而况一路作伴,并不寂寞,苦亦苦不到哪里去。”
“回来呢?”韩文说道:“回来可是踽踽凉凉一个人。”
“回来还怕什么?归心如箭,恨不得一脚走到家,什么苦都不在乎了。”
连陈汤在内,大家都笑了。
“既如此,事情就算定局了。”韩文深深俯伏:“大姊如此爱护,感何可言?”
“自家姊妹,哪谈得到这话。不过,”林采向昭君说:“此事还须奏闻皇上。”
“皇上一定答应的。”
“那就是了。”韩文看着陈汤问:“请陈将军再往下说。尤其是快见到呼韩邪时,我们
应该作怎么样的准备?”
“这一层,还须见机而作,此时亦难细说。到了那里,我自会随时密陈。”
韩文点点头不再多问。她也知道,军事上的行动,必须保密。陈汤成竹在胸,只是故意
不说而已。
“今天要奉告的,就是这些,陈汤告退。”说着便要顿首告辞。
“慢慢!”昭君问道:“陈将军还要赶回终南山?”
“不!明天一早才走。”
“既然如此,不妨再谈谈。”昭君问道:“陈将军府上哪里?”
“我家住河东。”
“河东是好地方!”
出雁门关必经河东,沿途情况,正是此行所必须了解的。
因此,昭君絮絮相询,而陈汤亦不厌其详地作了解释,一直谈到四更天方散。

 

 

 


王昭君 >> 王昭君 26

王昭君 26


毛延寿被委任了一项差使,担任接待胡里图的专责,同时也作了胡里图与石显之间联络
的专人。
“胡里图是呼韩邪派来迎亲的专使,当然要以礼相待。不过待客是一件事,交涉又是一
回事,这一点你先得弄清楚。”
石显的这番话为毛延寿带来深深的捆扰,嗫嚅着说:“相爷,我不知道跟胡里图有什么
交涉?听相爷的意思,似乎有交涉要我跟胡里图去办?”
“不错!我想让你去办一个交涉,汉家的公主,身份尊贵,下嫁呼韩邪实在是太委屈
了。所以迎亲之礼,应该格外隆重才是。”
“原来是这么一个交涉!”毛延寿释然了:“相爷请吩咐,这交涉该怎么办?我一定尽
力。”
“好,你先看这张单子!”
单子上列着呼韩邪为了报答汉家恩泽,所应贡献的礼物,羊一万头,马四千匹,兽皮五
千张,美玉一百方。凡是呼韩邪有的特产,都需索到了。
毛延寿一看就知道,这个交涉难办,觉得话不能不说在前面。
“相爷,”他说:“这张单子,只怕胡里图作不了主。如果他说,要送回去请示,一来
一往就是两个月的功夫,我该怎么说?”
“他如果作不了主,叫他回去,用不着来迎亲了。”
毛延寿愕然!何以石显说话如此不讲理?但他不便替对方说情,且先敷衍着再作道理。
“是的。如果胡里图作不了主,我就照相爷的话答他。”
辞出相府,转往宾馆,胡里图行装初卸,正要出门拜客,一见毛延寿,顿时改变了计
划,寒暄过后,低声问道:“石中书怎能让你自由行动?”
“我奉命来照料足下,还有交道要打。”毛延寿说:“如今跟你交谈,不必有什么顾虑
了。”说着,向里呶一呶嘴。
胡里图会意,将他引入最隐秘的一间屋子,又命随行的胡儿守住进出路口,方始拉着毛
延寿并排坐下。
“我先问一句话,汉家下书,通知单于派人来迎亲,究竟是不是真的拿王昭君嫁给单
于?”
“是的。不过是件很勉强的事。”
“喔,这里面想必有许多曲折?”
“一点不错。”
于是毛延寿将石显与陈汤设计,预备派兵大举讨伐,以及太后震怒,迫得皇帝降旨偃旗
息鼓,不能不将昭君下嫁的经过,从头细叙,足足说了一个时辰才讲完。
“如此曲折,真有闻所未闻之感。”胡里图将前后经过情形细想了一遍,不放心地问:
“这一次是真的了?”
“你是说昭君出塞?”
“是的。”
“这可不敢说。反正到时候你看好了。”
胡里图想了一下又问:“你讲的这些情形,是听来的,还是看来的?”
“也有看来的,也有听来的。不过,耳闻中重要的一部分,是呼木告诉我的。”
“哪一部分?”
“太后大发雷霆。”毛延寿紧接着说:“也就是他告诉我这话的那两天,满街的兵,忽
然都不见了,其中的道理,你去想想看!”
“这就是了。”胡里图很欣慰地说:“没有想到这次是这样子顺利!”
“你先不用高兴。你看看这张单子。”
单子开头,大书“贡礼”二字,胡里图看不到几行,双眉就拧成一个结了。
“这要得太凶了,”他说:“呼韩邪力所不及。”
“你的意思是不肯照这单子送?”
“不是我不肯,是我作不了主。”
“那你就回去好了!”毛延寿扳着脸说。及至胡里图勃然变色,他却又从从容容地加说
了一句:“这不是我的话,是石相爷让我这么跟你说的。”
“他?”胡里图犹有些气愤:“我家单于待他不错,何以如此不讲交情?”
“我也觉得奇怪!”毛延寿说:“照我想,一定是皇上的意思。憋了一肚气,无可发
泄,有意难一难你们。”
胡里图深深点头,“说得是!”他比较沉着了:“你看,这个麻烦该如何应付?”
“少不得还是那句俗语,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胡里图本就是这样想,所以听毛延寿这一说,立即作了决定,走石显的门路,将这张礼
单大大打一个折扣。
“老毛,石相爷对你与以前大不相同,是不是?”
“你以为他饶了我了?不!不!”毛延寿乱摇着手:“只为一时奈何我不得,也还有用
得着我的地方,所以暂时放松一步。等这次喜事完了,我的命也就完了!”
“何以见得?”
“为了昭君不能不下嫁单于,皇上恨不得吃我的肉!”毛延寿满怀委屈地说:“只望将
来单于别忘了,他的艳福是我拿性命为他换来的。”
疏通石显是个铁定不移的主意,可是做起来不容易。主要的是,胡里图此来,除了照例
应该进献的贡礼及馈赠中朝大官的仪物以外,并无特别珍贵之物可以取悦石显。
“我想只有就地取材了!”毛延寿说。
“何谓就地取材?”
“召集藁街上的富户,看有什么精金美玉,奇珍异宝,暂时借来一用,随后补偿。”
“不行,藁街上的情形,我很清楚。”胡里图摇摇头,“若说藁街上有什么奇珍异宝,
只怕就是一个乌娜诺。”
这是戏言,但生心里邪的毛延寿却有歪脑筋可动,盘算了一会,脸上浮起了得意的笑
容。
“怎么?老毛!”胡里图不解地:“你笑得好玄。”
“你说乌娜诺是奇珍异宝,这话一点不错。我听说她生具异香,但只有在枕席之间,香
气才会发露。倘或她肯牺牲色相,能让石相爷真个消魂,又何事不可商量?”
“这个办法,”胡里图有些茫然:“行吗?”
“一定行,”毛延寿说:“事不宜迟,今天就布置起来。只请石相爷一个,备酒只要乌
娜诺一个人。”
胡里图考虑了好一会说:“试倒不妨试一试。不过先得跟乌娜诺说好。这件事如果她不
愿,固无从谈起,就稍微有点勉强,亦不会有好结果。”
“诚然!所以胡将军,你必得设法说服她。据我所知,乌娜诺吃软不吃硬,喜欢戴高
帽,最好你降尊纡贵,亲自登门去求。”
“言之有理,我此刻就去。”胡里图矍然而起。
“你请!”毛延寿安坐不动:“我在这里静候好音。”
胡儿亦很讲究尊卑长幼,所以藁街上最受尊敬的是,一个年逾八旬,在中国待了五十几
年的琴工。胡里图每到长安,不去藁街则已,一去总是先访那老琴工。唯独这一次例外,直
接便来到乌娜诺所经营的酒家。
例外还不止于此。一进门便朝上顿首,这是有求于主人的隆重礼节,以致所有在那里饮
酒作乐的胡儿,无不诧异莫名。乌娜诺则是困惑多于一切,只俯在一边,有如待罪的样子。
“请大家散一散!”胡里图的从人高声说道:“胡将军与主人有正事商议。”
听这一说,酒客们逡巡各散。乌娜诺到此时方始问说:“胡将军何故如此?逾分的举
动,震惊世俗了。”
“我是为所有呼韩邪的族人来求姑娘。务必请姑娘许我所请。”
就此时又来了一拨酒客,见是胡里图在座,有的退了出去,有的索性走来问讯致敬。看
来此处竟无法深谈。
于是胡里图问道:“姑娘可能暂抽身片刻,随我到宾馆。
我有要紧话奉告。”
乌娜诺有点踌躇,一则无人看店,再则怕惹起闲话。想一想说:“后面有间屋子还算僻
静,就怕有人闯进来,不妨请胡将军带来的弟兄们挡一挡。”
“这也可以。请引路。”
于是乌娜诺带着胡里图到她卧室。入门便隐隐闻到一种似兰似麝,莫可名状的异香,不
觉心头一荡,赶紧眼观鼻,鼻观心地收摄心神。
“胡将军,有话请吩咐。”
“久闻姑娘深明大义。”胡里图将想好的话,念书似地背了出来:“如今有个难题,要
靠你的大力。”
“汉家以昭君许婚单于,这件事,你是知道的,如今汉家天子虽已应允照婚约行事,其
实心中不愿,有所刁难,开来一张贡礼单子,是我们力量所万万及不到的,倘或拒绝,便将
失和,说不定大兴兵戎。如今要请姑娘救一救呼韩邪的族人。”
听到这话,乌娜诺顿觉双肩沉重,负荷不胜。但勇气还是有的。“胡将军,”她说:
“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做。”
“做你一定做得到,就怕你不愿意。”
听这么一说,乌娜诺不免狐疑,不过话已说出口,她亦不愿更改,只说:“请胡将军说
来听。”
“是这样,”胡里图放松了声音:“此事的关键,全在中书令石显一个人身上。只要他
肯帮忙,自然无事。如今就是要你设法,能劝得他肯帮忙。”
“喔!”乌娜诺沉着地问:“我能有什么法子?”
问到这话,胡里图有些碍口,答语就有些结结巴巴了,“我想请石中书来赴宴,只请他
一个人,另外要请人劝他的酒,也是一个人。就是,就是姑娘你。”
乌娜诺完全明白了,是不是能答应还待考虑。不过有句话非得先确实求证不可。她想了
一下,含蓄地问:“都是一个人,他也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
“对了!”难出口的话已经出了口,以后就容易了,所以胡里图答得很快:“如果不是
一个人对一个人,那些关系重要的话,怎么会有机会说?”
想想也是,乌娜诺觉得自己的话问得多余,略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笑得极甜。
“姑娘,”胡里图的口舌忽然变得很伶俐了:“凭你这一笑,石中书就会听你的话,不
信你试试。”
“果然只是笑一笑,对大家便有那么多好处,我又何乐不为?无奈——”她叹口气,没
有再说下去。
这是在犹豫,胡里图心想,不必逼她,静静地等待,让她考虑周详,结果会比用言语逼
她更为圆满。
果然,乌娜诺怎么样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但也不十分甘愿,想了又想,算了又算,只
有一个做法,比较有意思。
“我可以答应。不过,请胡将军亦答应我一件事。”
“好!好!”胡里图一连声地:“你说!你说!”
“除非你把毛延寿杀掉。”
“这——”胡里图一愣,旋即想到一个极好回答:“姑娘你放心好了!怕汉家天子不杀
毛延寿?”
“不!那不算。要胡将军你,或单于把他杀掉。”
“这有点难——”
“有难处就不必谈了。”乌娜诺抢着说。
胡里图大吃一惊,深怕她借此反悔,急忙说道,“杀、杀!一定杀毛延寿,不过,姑
娘,你得说个缘故我听。”
“一切是非灾祸,都是毛延寿引起来的,他是个罪魁祸首,不杀他我不甘心。”
“好!”胡里图明白她不是故意出难题,以便食言,心就比较定了,很沉着地说:“姑
娘,你总想过,在这里我是无法杀毛延寿的。”
“那么,到哪里才能杀他呢?”
“姑娘,”胡里图劝她:“你不要心急,毛延寿一定杀得掉。
可是事情有个做法,操之过急,反而会起变化。因为石中书虽恨毛延寿,可是他到底是
汉家的臣子。打狗要看主人面,就是一条恶狗,亦不能随便处置,等他到我们那里,我请单
于把他扣留,然后通知石中书,按上他一个罪名,这样杀他,才无后患。”
他的话不错,但乌娜诺听不进去。心里在想,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在石中书面前告上一
个密,立即拿毛延寿一刀斩讫,岂不省事。
这样一想,对于胡里图的要求,自再无犹豫之理,点点头说:“我听胡将军的安排就
是。”

 

 

 


王昭君 >> 王昭君 27

王昭君 27


石显纳宠,极少人知。在相府中,当然是例外,不过石显治家,向来严肃,所以亦没有
人敢随便谈论。消息到底瞒不住,甚至连宫中都知道了。
“听说你纳了胡女为妾。”皇帝率直问说:“可有这话?”
石显不防皇帝会有此一问,脸上不免有窘色。幸好是俯伏着,得以遮掩,“臣死罪!”
他这样解释:“是胡里图特意向臣试探。臣如不纳此女,易启其疑心,会误了大事,所以从
权而行。”
“这也罢了!”皇帝又说:“我亦疑心胡里图是一条美人计,借此希冀减免贡礼。”
“臣岂能中他的计?”这件事,石显是早就想好了说法的。
所以斩钉截铁地答说:“而且臣亦不能不分清公私,胡里图苦苦哀求,臣只答应他减免
四分之一。余下应贡之数。胡里图已派人回去,通知准备了。”
这是一句空话。等陈汤大功一成,予取予求,所谓“贡礼”,根本就不必再谈。但皇帝
被蒙住了,嘉许地说:“我亦知道你在这上面是不会马虎的。”
“食君之祥禄,忠君之事,决不敢徇私害公。”
“我知道,我知道。”皇帝问道:“王襄夫妇什么时候到京?”接王襄夫妇到长安,是
皇帝在夜探冷宫,答应了昭君的。
行文到归州时,只为王夫人有恙在身,恐怕昭君惦念,只托词严冬行旅不便,开春上
京,如今犹在路上,大概还有十天才能抵达。
听得石显的回奏,皇帝说道:“既然如此,出塞之期就定在半个月以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