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下狱,赵美死于非命。于是流言四起,日甚一日。其中也夹杂了若干真实的机密,如密召
陈汤,以及禁军中在挑选习于北方严寒的士兵等等,加上别有用心的一些太监、宫女的恶意
渲染,很快地编织成了一套听来令人悚动的“故事”,说皇帝为明妃所惑,要一显神武,取
媚美人。决定亲率六军,远征漠北,以名将陈汤为先锋。这个消息由明妃告诉赵美,赵美无
意中告诉了史衡之,而史衡之却又泄漏到外国,事为皇帝所知,勃然震怒,以致史衡之被捕
下狱,赵美则畏罪自杀了。
这个离奇的“故事”,十有九人,深信不疑,辗转传述,最后传到慈寿宫,老太后大为
惊诧,立即查问,弄清楚了一部份事实真相,随又宣召皇后诘责。
“你是皇后,统摄六宫,就是个当家人。这一阵子掖庭弄得乌烟瘴气,有人中毒不说,
居然还是谋杀!又说史衡之私通外国,被捕下狱,正在审问。宫闱之内,如此不整齐,皇后
,你不觉得惭愧吗?”
最后这句话,责备得很重。皇后羞惭满面地低下头去,委委屈屈地说:“臣妾死罪!”
太后自觉过分,放缓了脸色问道:“这些情形,莫非你不知道?”
“自然知道。”
“既然知道,怎么不想法子整顿呢?”
“臣妾有臣妾的难处。”皇后迟疑地答说:“要谈整顿,只有请皇上降旨。无奈——”
“怎么不说下去?有什么无奈之处?”太后的声音又严厉了:“你尽管说!”
“臣妾已有五天不曾跟皇上见面了。”
“你是说,皇帝五天未到中宫?”
“是!”皇后答说:“只在皇上来跟太后请安的时候,才能望见影子。等臣妾想找机会
向皇上进言,皇上已经走了。”
“那么,这几天是在什么地方呢?”
“建章宫。”
“建章宫?”太后想了一下,明白过来了。脸色立刻变得严重:“难怪有那个流言!”
皇后无语,太后亦没有再说下去。显然的,责备皇后是错了,但应该责备谁呢?是皇帝
还是昭君?太后不免困惑,唯有付之叹息而已。
王昭君 >> 王昭君 15
王昭君 15
烽火台一个接一个,燃起狼粪,黄浊的狼烟,直冲半天。
烽烟起了!
是由北面来的警报!除却呼韩邪兴兵,还有谁呢?石显惊疑莫释,但敌人侵犯的大事,
不敢隐瞒延误,随即入朝面奏。
“有这样的事,”皇帝愤怒多于一切:“呼韩邪真是在自速其死了。”
“臣亦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事。”石显答说:“第一,呼韩邪方有书信到来,不等回音,
便即兴兵,于理不合;第二,呼韩邪应该自己度德量力,何敢与天朝为敌?”
“那么烽烟莫非有误?”
“烽烟不可能出错误的。”
“那就是了,边关一定有警,呼韩邪居然敢如此无礼!是可忍,孰不可忍?”皇帝下令
:“召集廷议!”
其时朝中大臣,都已获知警报。但都不大能信其为真实,因为想来想去,呼韩邪没有理
由称兵犯境。及至跟石显见了面,得知有此一封要挟的书信,才恍然事出有因了。
廷议的气氛当然很沉重。皇帝尤其显得激动。连连拍着御案,厉声说道:“呼韩邪欺人
太甚,不想想我汉朝帮过他多么大的忙,竟敢无故侵犯,你们大家看,应该怎么惩治他?”
群臣相顾无言,都觉得这是必须慎重考虑的一件事。
“石显,”皇帝指名问道:“你怎么说?”
‘臣以为,”石显慢吞吞地答说:“和战大计,总要先请皇上裁定。战是战的办法,和
是和的打算。”
“哪里谈得到和字?当然要发兵迎头痛击!”
“启奏皇上,”冯野王又忍不住了:“发兵一事,不可轻言,自古兵凶战危。而且,似
乎师出无名。”
最后一句话又触怒了皇帝,“什么叫师出无名?匈奴打过来,我们发兵抵挡,这叫师出
无名吗?”
冯野王正要申辩,匡衡拉了他一把,示意勿言,然后他平静地说:“发兵御敌,理所当
然。不过,事先没有准备,战事就没有把握,臣以为能和得下来,还是以和为贵。”
“这还像一句话。”皇帝的气消了些。
“皇上既如此垂谕,臣以为今日廷议,应以谈和为主。”
“不是谈和为主,是谈和为先。”皇帝气愤地说:“呼韩邪有无理要求,我绝不能答应
。”
“皇上的意思是,呼韩邪如果能收回天理的要求,就可以和得下来?”
“对了!不过,备战还是要加紧。那样子,和不下来,也不要紧。”
“是,是!”石显紧接着皇帝的话说:“如今是备战求和。”
“不错!”皇帝格外回重语气:“备战求和!”
这四个字,便成了对付呼韩邪兴兵的方针。石显以宰相的地位,无形中主持廷议,到此
时开始谈实际的行动。“大计已定!”他说:“请皇上先指派谈和的专使!”
“大鸿胪职司列邦交涉。”匡衡提议:“臣请以冯野王充任专使!”
皇帝不答,只摇摇头。否定了匡衡的建议,却不说理由。
显然的,是他个人对冯野王不满。
“臣举少府匡衡!”
对石显的举荐,匡衡不愿接受。但皇帝却抢在他前面说道:“匡衡,你不许推辞!你跟
呼韩邪去说,只要他收回无理的要求,别的都好商量。不过丧权辱国的条件,绝不能接受。
”
“是!”匡衡无奈,只好再拜受命:“微臣遵旨。”
“至于备战之责,石显无可旁贷。”
“是!”石显早已料到,这个责任必落在自己头上。所以答奏之语,亦早就想好了:
“调兵遣将,征发粮秣,其事甚紧,容臣另行上奏。”
皇帝也知道,军事机密,不宜付诸廷议。所以传旨退朝,但却留下石显在御书房中密议
。
陈汤是已经发文书去宣召了。调兵现成,亦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所要研究的第一件大事
是军费筹划调度。
这一点石显亦是胸有成竹。国家财用,归大司农及少府职掌。少府握有山泽之利,尤为
重要,石显保荐匡衡出使,用意就在希望兼摄少府,一掌财权,便有许多好处。而皇帝却想
不到他有私心,只觉得石显负责战备,为了调度军费便利,兼摄少府是顺理成章的事。
“皇上请放心!”石显很起劲地:“足食足兵,臣有把握。只待陈汤一到,商议如何发
兵镇压,就可以定夺。”
“嗯!”皇帝忽然想起:“备战之事,务须不动声色!”
这又何消说得?石显口中答应着。心里却在纳闷,由皇宫一直想到府邸,只猜出皇帝作
此嘱咐,是要将备战的消息瞒住宫中,却猜不出是宫中何人?
非常意外地,匡衡与冯野王已先石显在他府中等候了。
“我们是出了宫就到府上来的。”冯野王先作解释:“我跟匡少府的看法相同,关于和
战的大计,应该有个最后的打算。”
石显愕然,“刚才廷议中不是皇上已作裁决了吗?”
“及时补救,还来得及。”
石显看一看两人的眼色,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沉着地点点头说:“请教两公,如何补救
?”
“决不能打仗!”冯野王很激动地说:“师出无名,未战先败。石中书你想,如说我大
汉朝为了一个妇人,大兴兵戎,岂不为天下人所耻笑?”
“照皇上的意思,衅非我开,既然人家打了过来,则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似乎也不算
师出无名。”
“若说衅非我开,这话也不尽然。我们一再失信于呼韩邪,是不争的事实。”
石显有点词穷了,转脸问道:“匡公的意思如何?”
“打仗要钱。我这个管钱的,可是最怕打仗。”
石显很深沉地笑了,“既然如此,我们三个人的意见,可说完全相同。”他很机警地说
:“能和不能战。”
“是的。”匡衡答说:“因为如此,对呼韩邪的交涉就不能委屈求全了。我并不惮此远
行,只怕徒劳无功。”
“难就难在这里!”石显停了一下说:“皇上所说的‘无理要求’是什么?两公自然知
道。”
两人点点头,表示会意。匡衡又说:“其实明妃倒是深明大义的。无奈……”他苦笑了
。
“无奈天子多情!”石显已想好一条计策,要让冯野王去碰个大钉子,故意迟疑地说:
“路倒是有一条,却非冯公不可。”
“苟利于国,生死以之。”冯野王慨然表明:“请石中书指点,我一定照办。”
“是条釜底抽薪之计。”石显将声音放得极低,“能请皇太后出面主持,才可以改变皇
上的决定。”
“啊!啊!”冯匡二人不约而同地深深点头。
“不过,千万不能说,这是我的主意。”
匡衡与冯野王答应着欣然告辞,石显亦觉得胸头一畅。原来他的主意是,由冯野王透过
冯婕妤的关系,向太后进言,撤消明妃的封号,暗中仍旧将韩文换回来,还人家一个真正的
宁胡长公主王昭君。此计若成,化干戈为玉帛,呼韩邪仍会领自己的情,倘或不成,必是皇
帝不允,追究是谁的献议,则大碰钉子的是冯野王,与己无干。至于备战,和不和都是该做
的事。反正匡衡一出塞,自己接掌了少府金印,好歹都会增加财富。
太后一向反对大动干戈,因此,冯婕妤所说的话,很容易听得进去。而况朝中大臣,亦
都主和。但为难的是昭君已封为明妃,出尔反尔,说要撤消她的封号,这话对皇帝却说不出
口。
踌躇了两天,太后才算筹划妥当。第三天一早传懿旨:驾临建章宫。皇帝及所有妃嫔都
不必随扈。
当然,是预先算好了的,趁皇帝这天上朝的时刻启驾离宫。安车沿着宫墙直驰而西,抵
达建章宫时,皇帝尚未退朝。
昭君得报,不免惊惶。匆匆上装,出殿接驾,太后已经下车了。
于是行了礼,昭君亲自搀扶太后入殿。升上宝座,重新又行大礼。一套仪注完毕,只听
太后问道:“谁是管建章宫的?”
“宦官尤震。”昭君答说。
“宣他来!”
“是。”昭君示意秀春去传宣尤震。
“你听说了没有,呼韩邪发兵攻打边关了!”
昭君大惊,“臣妾一无所闻。”她不自觉地问:“真有这样的事?”
“真有此事。”太后说道:“自古以来,为妇人兴兵戎的,也不止这一次。”
听得这话,昭君心如刀绞,红着脸低下头去,默不作声。
“你也有难言之痛,是不是?”
“皇太后圣明。”
“我也知道,不能怪你。不过——”太后欲言又止,彷彿很为难似地。
既说“不怪”,却又下了个“不过”的转语,意思还要责怪。昭君要弄明自己错的地方
,便即说道:“请皇太后明示。”
“不过,事情很明显的摆在那里,是和,是战,是祸是福,关键都在你一个人身上。”
听得这话,昭君颇有惶惧不胜之感。立即跪了下来,困惑地说:“臣妾一身,对国家真
有那么重的关系?”
“对了,除了皇上,都知道你对国家有那么重的关系。昭君,”太后出以提示的语气:
“你应该知道自处之道。”
昭君实在不知道何以自处?但太后既然说到这话,当然已决定了处置的办法,然而自处
之道,只是唯命而行而已。
她略一沉吟,冷静地答说:“请皇太后赐示,臣妾该如何,便如何,决不敢推诿。”
太后点点头,很嘉许她的态度。因为如此,反而不肯直截了当地降旨,先说一句:“就
怕你心里不愿。”
“臣妾受皇太后、皇上深恩,”昭君进一步表示:“只要于国家有益,赴汤蹈火,在所
不辞!”
“是真心话?”
“决不敢上欺皇太后。”
“好!我真想不到你这么有男儿气概,既然如此,我为了国家百姓,只好做一件狠心的
事。昭君,我迫不得已,非得收回成命,撤消你明妃的封号不可。”
“是,”昭君勇敢地承受:“叩谢皇太后成全之恩。”
一语未毕,殿外传呼,是皇帝驾到了。每次朝罢,他总是一直来到建章宫。这天听说太
后一个人来看昭君,不令皇后妃嫔随扈,料知必有事故,所以急急赶来,是一脸不安的神色
。
等行完了礼,太后不等他开口,先就告诉他说:“有件事,我得说与你,我把明妃的封
号撤消了。”
皇帝大惊,结结巴巴地说:“她,她犯了什么错?”
“错不在她,在你!”
这是责备的话。皇帝急忙地跪了下来。“儿臣有错,请母后教训。”他说:“昭君没有
错,不该撤她的封号。”
“什么?”太后微微发怒:“你说我做错了?”
“儿臣不敢这么说。儿臣的意思是——”皇帝很吃力地说:“怕引起误会。”
“什么误会?”
此时此地,此事此情,对皇帝有五不利:第一、要尊重母子的名分;第二、要顾到国家
的祸福;第三、懿旨已下,事成定局;第四、匆匆赶到,情况不明;第五、形单影只,孤立
无援。当然,只要是生身之母,哀乞硬求,那“五不利”都不足为虑。无奈太后是继母,名
分重于情分,国事重于家务,所以皇帝自己也知道,要想把眼前的局面扳回来,能让太后收
回成命,是件很吃力的事。
因为自己先已气馁,言语就越发钝讷。好半天才能回答:“是怕误会皇太后处置不公,
昭君心里难免觉得委屈。”
太后的神情,恰与皇帝相反,从容自如地说道:“那么,你自己问问昭君看。”
皇帝毫不迟疑地转脸去问:“昭君,你没有错处,把你明妃的封号撤消了,你不觉得委
屈?”
“不!”昭君硬着头皮回答。因为是挤出来的声音,反显得短促有力。
皇帝不但失望,而且着急。说话章法越发乱了,只连连问说:“为什么?为什么?”
那声音中毫无掩饰地表达了他的心情,使得昭君意乱如麻,万感交萦,以致无从启齿,
只胀红了脸看着皇帝。
“我替她回答吧!”太后冷冷地:“她说过了,只要于国家有益,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这是你心里的话?”皇帝问昭君。
“是!”她仍然是挤出来的声音。
皇帝困惑而痛苦,微微顿足作恨声:“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真不明白。”
“你自然不明白!”太后接口:“如果你不糊涂,哪里会有今天这种尴尬的局面?”
皇帝无奈,不得已而求次,“母后,”他说:“昭君撤消了明妃的封号,改封为婕妤吧
!”
“那是降封,不是撤封。”
皇帝语塞。而心里却不肯认输,“这一撤,不又撤回掖庭了吗?”他说:“昭君没有错
,受此待遇,儿子总觉得不服。”
何用你不服?太后的话都将出口了,却又自己缩了下去。
他仔细想一想,在昭君确实情所不堪。换了自己亦会觉得不甘心。
“也罢,”太后果然让步了:“仍旧让昭君住在这里好了!”
太后又加了一句:“看你的造化吧!也许,建章宫能一直让你住下去。”
这意思是,呼韩邪如果知难而退,事情仍可挽回。因此,皇帝又生出无穷希望。自然而
然地改变了态度,对呼韩邪是和重于战了!
因此,匡衡受命,星夜急驰,尽可能早日与呼韩邪会面,消弭兵祸——当然,除却丧权
辱国的条件不能接受以外,希望昭君亦能留下而不遣。所以匡衡的任务是相当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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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边关以外,已是大雪纷飞的天气了。
由于向导得力,很容易地与呼韩邪取得了联络。但以两军对阵,彼此警戒,经过双方特
殊的安排,所以在三天之后,方能在呼韩邪的帐篷中相见。
“匡少府,辛苦!辛苦!请坐。”
匡衡冻得手足皆僵,噤不能言。直待几杯热酒下肚,逐渐回暖。引到火堆坐下,精神稍
稍恢复,方能开口。
“单于的精神,还是这么好。”
“托福!托福!”呼韩邪歉然地:“这种天气,还要累你出关。”
“还不是来劝和吗?单于,”匡衡半真半假地责备:“女婿打到岳家,这道理说不过去
吧!”
“那不能怨我,我知道,都是石中书的花样。我一再跟他说,假中不可再假,谁知道他
玩假的玩上瘾了。这亦未免欺人太甚。”
“单于你不可轻信流言。长安那么远,一句话传来传去,传得早就大失真相了。”
“你是说我轻信摇言。那么,我请问你,王昭君封为明妃,有这回事没有?”
“是不是,单于,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明妃是明妃,王昭君是王昭君!而且,明妃
的封号也撤消了。”
此言一出,不独呼韩邪,坐在一旁的胡里图、隐在幕后的毛延寿,不约而同地都在问:
“为什么?”不过两个是在心里问,发声的只有呼韩邪。
“为什么?”匡衡带着点委屈的神情:“还不是表示诚意吗?为了怕你单于误会。”
这一下呼韩邪倒是不能不沉吟了。
“单于,”匡衡把握机会,紧接着又说:“我要说句公道话。当时弄巧成拙,我也有责
任,不过事到如今,单于你坚持非要王昭君不可,也未免稍微过分了一点。这种天气,马蹄
子陷在雪里,好半天拔不出来,你以为打仗是好玩儿的事吗?”
“这是你们逼我的嘛!”
“谁逼单于来了,杀人不过头点地。单于你不是器量很宽的吗?你倒想想,汉家对你怎
么样,你不能老想坏的,不想好处。”
“就为了两国和好,我才向汉家求亲。不应该耍我!”
“哪个在耍单于?只有事事迁就,真是像待娇客一样。”
“什么?”呼韩邪问胡里图:“匡少府说的什么客?”
“娇客。”胡里图为他解释:“新女婿是很娇贵的客人,所以叫娇客。”
“你想,”匡衡接着他自己的话说:“呼韩邪为了毛延寿发脾气,马上把毛延寿给你送
来;因为对明妃生误会,马上撤封。这样委屈求全,只为想到当年甘延寿、陈汤的一番汗马
功劳,来之不易,应该珍惜。单于,你眼光放远一点,以我中国四海之广,人才之众,选个
十个八个比王昭君更美的美人,送来侍奉你单于,也是稀松平常的的事。”
这番话,把胡里图却说动了,便出面劝解。但刚喊得一声:“单于!”便为呼韩邪打断
了。
“你少开口!”他转脸转对匡衡说:“匡少府,今天晚了,你也辛苦了。请先休息一下
,回头咱们喝酒再谈。”
“好,好!”匡衡觉得有点把握了,很高兴地说:“回头我叨扰单于,好好让我醉一醉
。”
于是胡里图引路,将匡衡先带到另外一座帐篷。少不得也还有一番比较真诚的话说。呼
韩邪当然也要考虑,认为匡衡此来求和,先就给了面子。想到他所说的种种让步的情形,也
是实情,气便消了一大半。
就在这时候,一转身发现一个人影。这是胡地最犯忌的事。急忙拔出匕首,先加戒备。
只听见来人急急说道:“单子、单于,是我!”
“原来是你!老毛,”呼韩邪收起匕首:“吓我一跳。”
“单于倒不说,你那当我是刺客的样子,拔刀动枪地,吓我一大跳!”
“那要怪你自己。说过多少遍了,进帐之前,一定要出声。你总是鬼鬼祟祟的样子。”
“不是我鬼鬼祟祟,不能让匡衡听见我的声音。单于啊,”毛延寿皮笑肉不笑地:“恭
喜你老,又可以作汉家的女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