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充满杂音和说话声的话筒,他忽然感到胸口作痛。
午休时间,女职员叫住正要用餐的同事,这应该是随处可见的景象吧。
“田中先生……”那愉快的声音在他的耳朵深处回响。自己如果回到某个该去的地方,一定也会有同事喊着“××先生”叫住他吧。那些同事现在不知道怎样了,他们在哪里呢?会替他担心吗?他仿佛再次被提醒,电话彼端和他这边已被区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喂?抱歉让您久等了!”
一个活力十足的声音传来,他吓了一跳连忙把话筒拿远一点。
“喂?”
活泼的招呼声再次传来。他原本猜想对方是个年长的员工,此时不禁有点意外。对方听来顶多才二十岁,声音非常年轻。
那个员工说,当他来开通煤气时,会同在场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他心中一震。
“看起来个子矮小吗?”
“不,是个高挑修长的人。”
这样的话,就不是三枝之前说“楼下太太看到有人出入这个房间”的那个男人了。
“长得什么模样?”
“这个嘛……对不起,我不太记得了。”
“都没有什么特征吗?”
对方大概是在思考Ⅱ巴,陷入一阵沉默,背后传来细微的笑声。
“要说特征实在很难,您说是吧?不过,我去开通煤气是晚间七点左右。客户说白天要上班没办法在场,叫我晚上再过去。我说请管理员在场就可以了,但他却坚称要自己来。就这点来说倒是个蛮有趣的人。您那里是新开桥皇官吧?”
“嗯。”
“其他房间很多都是请管理员在场监督的,反正煤气表装在外面。先生,不好意思,请问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不是这样,纯粹是我们自己的因素,其实什么问题也没有。”
年轻的声音安心地笑了。
“这样啊?不过,这就怪了,您没有我们公司开的收据存根吗?上面应该写了使用者名称之类的。”
像这一类的文件,完全找不到。唯一找到的就是那张复印的地图,其他东西大概都被这里的主人——至少曾负责申请煤气和电话的佐藤一郎带走了。
是怕我们查出他的身份吗?
“好像弄丢了,搬家太忙乱了。”
“这样啊。这是常有的事——嗯,新开桥皇宫的七〇七啊。”对方嘀嘀咕咕,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对了……感觉上是个很体面的人,穿了一套看似昂贵的西装,很潇洒,很适合他。大概就这样了吧。我实在不太记得了,对不起。”
向对方道谢挂上电话后,他对她说:“不管怎样,这位佐藤一郎好像是个给人感觉相当不错的男人。”
大致报告完毕后,结束屋内搜索、满头大汗的三枝苦笑着说:“潇洒的中年男人啊,还真是了不起的收获。”
“你那边找得怎样?”
“我从餐具柜后面找到一张发票。”
看到他和她倾身向前,三枝摆摆手。
“别抱太大期望,是罗雷尔超市的,好像是买厨房用品时开的,日期是八月十一日。”
“是我们在这里清醒的前一天。”
他点点头。卜一日购物,十日装电话和煤气,看来这屋子在他们被送来之前一直是空着的——她的推测显然是正确的。
“还有呢?”
“就只有这样。”三枝轻轻摊开手,“到这地步,只剩下一样东西了。”
“什么?”
三枝微微一笑,用手指打个响亮的响指后,指向衣柜。
“那个皮箱。”
16
总额五千万,不过,是把他昨天购物用掉的两万元也计算在内,这就是皮箱里装的东西。
新钞、用过的旧钞、肮脏的钞票、用胶带修补过的钞票……虽然新旧不一,但都是万元大钞,用橡皮筋以百万为单位扎成一捆一捆。
要数清是件大工程,至少,对三枝来说是如此。
三枝说:“看样子,你以前好像是专门数钞票的。”
的确,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的手还记得怎么数钞票这个动作。一拿起捆成百万的钞票,手指就行云流水般动了起来。他把厚达一厘米以上的整叠钞票竖着拿,只甩了两三次,就展开变成一个漂亮的扇形。
“我也有这种感觉,”他同意道,“好像以前做过很多次,我感觉得出来。”
他对笑嘻嘻的三枝说:“等这件事解决,我们可以搬离这里时,但愿还能再吃到。”
“是啊,”三枝点点头,“一起努力吧。”
三枝打电话到那家店。听着交谈,对方似乎也是刚开张不久,对附近的地理环境还不太熟悉。三枝说着“真没办法”,开始解释路线。
“呃,你们的店在哪里?面对新大桥路吗?这样的话,我们算是在北边,这个街区叫……”
报上地址对方似乎还是不清楚。
“路名?那你等一下。”
三枝对他说:“喂,你们找到的那张地图复印件借我看一下好吗?我对这一带也还不太熟悉。”
地图放在厨房餐桌上。他把地图拿来,交给三枝。
“路名是新开桥路,斜对面有个公园,对对对……”
好不容易才说完,挂上话筒。
“伤脑筋,幸好有这玩意儿——”这时,笑容忽然从三枝脸上消失,三枝拿着复印件,陷入沉默。
“你怎么了?”
对于他的询问,三枝只是半张着嘴仰起脸:然后指着复印件。
“那又怎么了?”
“你都没注意到吗?”
“注意什么?”
“我之前都没发现,直到刚才……”
三枝的语气令他也认真起来。他离开她身边,靠近三枝。
“这玩意是复印的。”
“对,没错呀。”
“可是,是从哪儿复印下来的呢?”
“应该是住宅区地图吧?”
“没错。可是,不是直接复印地图。”
“这是什么意思?”
三枝把复印件朝他前面一送。
“你仔细看,这张地图复印件的最下方印着模糊的数字。”
他照着三枝的话去做,果然找到了。夹在地图繁复细微的街道之间、几乎不会被注意到的细小数字,总共有五个。366-12
复印件在“12”的地方切断。同时,仔细一看,复印件左下角还模糊地印着“AM9”这几个字。
“是传真机,”三枝说,“这是某人把传真机传来的地图再拿去复印的。所以,通话记录也一起被打印在复印件上了。喂,你没问题吧?能理解吗?是传真机。”
“我想……我能理解。”
三枝用手指弹了复印件一下。
“这是传真机的电话号码。我想,应该是发传真那边的。”
17
在“永无岛”,打进来的电话都会做成通话记录。通话时间和关于打电话来的顾客的简单资料——年龄、职业,如果对方愿意说出姓名,当然也包括姓名——有规定的填写栏,剩下的就由各个咨询员根据需要作记录,大致如此。
悦子把记录都调出来反复查阅,她从六、七、八月份的记录中单独把小操的抽出复印后出了“永无岛”。八月强烈的阳光下,街景恍如洗净晾晒的床单般泛白。
悦子首先从附近的咖啡店打电话给义夫。听了原委后,父亲立刻说:“你一个人没问题吗?要不要我帮忙?”
这虽然是个极具吸引力的提议,悦子却回答:“不用了,我一个人试试看。”如果把义夫也拖来帮忙,就没有人帮她照顾由佳里了。
“倒是由佳里,要麻烦你照顾了。本来打算带她一起去旅行,现在只好让她暂时忍耐一下。”
“有外公陪着玩没关系啦,对吧?”
“由佳里在旁边吗?”
“在呀,她正在听我们说话,要叫她听吗?”
由佳里接起电话就使性子:“妈妈,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你最乖了,要乖乖看家。”
“你非要我留下来不可,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不会啦,你放心。”
“妈妈,刚才啊,我听着事情经过忽然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你把那本日记还给小操姐姐的妈妈真是大错特错。”
悦子哭笑不得。
“小鬼,你躲在旁边偷听啊?”
“没啊,我是坐在楼梯中间听的。”
“小傻瓜,妈妈会生气哦。”
“妈妈如果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我也会生气。”
“不会啦。我向你保证,有困难的时候我一定会找外公和你商量。妈妈纯粹只是去找小操,没什么大不了的。懂了吗?”
由佳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就跟妈妈去上班时一样,傍晚就会回家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知道了,”由佳里简短地说,随即忽然正经起来,“妈妈,跟你说哦。”
“干吗?”
“有什么事你就吹口哨,不论在哪里,我都会飞过去。”
悦子笑着挂上电话,内心深处总算有点轻松起来。
“有什么事就吹口哨”这是敏之生前的口头禅,好像是从老电影的台词改编而来的。偶尔——真的是难得才有一次机会——休假时,敏之拿着喜欢的书躲进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安静的房间前,总会跟悦子和由佳里说这句话。
下一通电话,必须先拨一〇四查询。
那是小操念的私立高中,位于山手线田端车站附近,算是历史尚浅的女校。小操形容它“无聊死了,简直就像垃圾废弃场”,这句结合了“垃圾堆”和“废弃场”的话隐含着灰暗的语气,令人想笑都笑不出来。
曾经见识过绑票案的义夫表示:“没有比学校戒备更森严的地方了。”身为十岁女孩的母亲,悦子倒是觉得学校戒备再怎么森严也不为过。然而,这次另当别论,她忍不住希望学校通融一下。
接电话的女办事员从一开始就冷若冰霜,打心里怀疑悦子。不管悦子姿态放得多低、声音表现得多么沉稳,对方还是稳若磐石、不为所动。在她报上名字,说明与小操的关系,表明想和班主任老师谈谈,最好能见上一面的意思之前,有两回差点被对方挂电话。
说不定班主任老师和同班同学对小操最近的生活与交友关系有所了解。悦子抱着这唯一一线希望,紧咬不放。可是,对方从头到尾毫不客气。
“不管怎样,现在已经放暑假。老师也放假了,就算你来了也见不到人,因为老师根本不在。”
没错,悦子恨不得踢自己的脑袋。小操的同班同学也在放暑假,纵使有学生到校参加社团活动或补习功课,也不见得能在其中找到小操的朋友。
总而言之,从小操的同学那里获得显著收获的可能性不高。那孩子本来就讨厌上学——想到这里,悦子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决定放弃这条搜寻路线。挂上电话回到座位,她点了咖啡喝。
好,接下来该从哪儿着手呢?
正如由佳里所说,手边没有小操的日记的确很失策。如果说还有那么一点可能的线索,也只剩那本日记了。其他的,就只能依赖悦子过去跟小操交谈的内容。
可是,小操在“永无岛”并未提过什么重要信息。不,她当然也提过私生活,却没有交代具体的地名或人名,所以根本无从找起。
她总是用“跟朋友去海边兜风时”或“有个跟我不是很熟的女生”当开场白来谈论周遭的事情,即使是和悦子见面也一样。不提个人姓名,也许小操是用这种方式对悦子竖立起防护罩。正如一色所说,那孩子有她自己的防卫方式。
反复看着记录,悦子忍不住想抱头。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现在才发现,未免太糊涂了。
虽然我自以为跟她走得很近,但我却连她的朋友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从来也没听那孩子说“昨天我跟京子去逛街”或是“我跟阿明去看电影,结果啊……”之类的话。那孩子会提到的人名,搞了半天全都是艺人和运动员。
同时,悦子忽然想到,说不定小操身边根本就没有足以说出具体姓名的朋友?在电话中交谈时,悦子如果问她“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也许她根本就答不上来。
悦子内心深处仿佛吊着重重的铅块。刚开始就出师不利,接下来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找到那孩子呢?
可是话说回来,现在就算是回去求好子,对方也不可能把日记借给她,任何形式的协助都毫无指望。弄得不好,甚至还可能发生纠纷,给“永无岛”带来麻烦。
悦子从皮包里取出记事本,尽量回想小操日记中的内容并写下来。
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八月七日写了“到了Level7,会不会回不来”这句话。还有,第一次出现Level这个词是七月十四日。印象中好像写了什么“看到Levell”……对,同样是在十四日,还写了“真行寺小姐◆”,那句话也不知所云。
第一次和小操见面是七月十日。翻开记事本检阅,十日是星期二,也就是说,十四日是星期六,可她并未和小操约定见面。翻阅记录,小操既没打电话到“永无岛”,她也不记得小操曾打电话到家里。
可是,小操却在这天的日记里写了悦子的名字,还附带一个心形图案。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和“看到Levell”又有什么关联?
她向店员打声招呼,把店里配备的按照五十音分类的东京都二十三区企业黄页拿来,不管怎样,先找找有没有叫“Level”的店铺或公司。
中!还真的找到两个叫Level的店名。打电话过去一问,一家是北新宿的咖啡店,另一家是高轮台的录像带出租店。不只是录像带,据说电玩软件也应有尽有。不管是哪家店,都没有在Level后面加号码,也没有分店或姐妹店。
而Level7、Level3、Levell这些名称则完全找不到符合的店家。
由于开着空调越来越冷,悦子又叫了一杯咖啡。
难道Level并非场所名称?可是,小操明明写着“打算到”……
在好子接的电话中,据说小操表示“正在马车道的餐厅打工”,还说住在横滨的朋友家。
她重复同样的动作,再次打查号台,这次是问对方横滨市内有无Level这种店。
然而,这次挥棒完全落空,既没有Level,也没有类似名称的店家。
她换个念头,打去职业介绍所,请对方把马车道附近登记在案的餐厅全都告诉她。
“那附近餐厅很多哦。”
“没关系,请把全部的店名和电话都告诉我。”
她一一记下挂上话筒后,店员立刻从后方跟她说:“小姐,不好意思,请你别在店里讲太久电话。”
“哎呀,不好意思。”
名单上一共列举出二十几家餐厅,她决定下午再逐一打电话,询问店里有无形似贝原操的年轻女孩。现在勉强刚到十一点,可能还有些餐厅没开门。
悦子回到座位上,在冷透的第二杯咖啡里加入满满两大匙砂糖,顺便又把服务生叫来,点了份本店特制三明治。她其实并不饿,但是早上
什么也没吃,而且也算作为刚才占用电话太久的赔礼。
她再次翻阅通话记录,对照着记事本上的日期,追溯记忆。就在这
过程中,她有了一个新发现。
小操是从初春开始打电话到“永无岛“的,频率非常随意,有时连着三天都打,有时连着十天都没消息。这点悦子也已经习惯了,所以这次小操在七月底最后一次联络后就失去音信,她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不过,只要小操打来,每次起码也会聊上一个小时。非假日的白天打来时,悦子甚至会替她担心“不用上学吗”。
可是,打七月十六日星期一那通电话开始,通话时间就忽然缩短了。十六日,二十分钟;二十五日,十五分钟——短得不到之前的一半。最后一次是七月三十日,晚间七点。悦子还清楚记得,小操说“待会儿要和打工地方的同事去喝酒”,记录上也的确这么写着。或许是这个缘故吧,这次的通话时间仅有五分钟。
难道是小操的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吗?
七月十日,她和悦子直接见了面。不再像以前那样讲那么久的电话也无所谓了,说不定是这个原因。
可是,真这么简单吗?一旦关系变亲密了,话题应该会更多。至少,我一定会这样,悦子想,如果我交到新朋友的话。
悦子再次确认自己的记忆。日记中第一次出现Level这个词是在七月十四日,过了两天.从十六日开始,小操的电话忽然开始变短……十四日那一页,记得她的确写着“看到Levell”,而且还加上了“真行寺小姐◆”这句意义成谜的话。七月十四日,小操看到了某个东西,而那说不定跟悦子有关。从那之后,小操被某件事吸去了注意力,或是占去时间,所以无法再打电话到“永无岛”聊太久……
是我想太多吗?悦子把记事本放到一旁,将通话记录的复印件挪到面前。七月十四日前后,她和小操交谈的内容有没有出现什么变化昵?复印件顶多只有十五六张,悦子反复检阅了无数次。其间三明治送来了,可是她把盘子往桌角一推,专心埋首看记录。她不禁后悔,当初应该记录得更洋细才对。
记录中小操主动表示“跟父母处不好”或是“上学很无聊”后,两人针对这方面所做的讨论写了很多长篇大论的报告,因为当时她认为这种事很重要。可是,小操谈论日常行动时,她几乎完全没记录,因为她以为这只是闲聊,用不着记录。
归根结底,她连小操打工地方的店名都没问过。
(嗅?你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很简单,就像卖东西的店员一样。)
(做得愉快吗?)
(嗯。可是,校规禁止学生打工,所以我也瞒着家里,费了好大的工夫。)
就只有这样。真是的,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追问下去呢?她叹了一口气,怀着怒火咬起已经变干的三明治。这时隔着狭窄走道的隔壁桌来了两个年轻女孩,一边叽叽喳喳地交谈一边坐下。她们的零星对话飘入悦子耳中。
“真是烦死了。要找到还算满意的美容院真的很难,对吧?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合适的店,偏偏又倒闭了。”
“可是,这样不是很丢脸吗?居然跑去那种技术烂到会倒闭的美容院做头发。”
美容院。这个词打动了悦子的心,美容院。
小操向来对发型相当挑剔。原本按照她口中“规定得异常琐碎,可是根本没人遵守”的校规,应该是严禁烫发的,但她看起来却毫不在乎,光就悦子所知,她就已经烫过两次头发了。
那家店叫什么来着,记得曾和小操聊过美容院的事……
(我的头发啊,是在一家据说田中美奈子常去的美容院做的。我在杂志上看到,就专程跑去。还有人说我跟那个明星长得很像呢。)
悦子猛然起身,弯木椅子顺势翻倒。
她要去打电话,不是打给报社或杂志社,而是打给由佳里。
“妈妈吗?怎么了?”
“由佳里,你曾说你有同学的哥哥是田中美奈子的超级影迷,是哪个同学来着?”
“是亚纪啦,她大哥是追星族。”
“如果问她,能问出田中美奈子常去的美容院吗?”
由佳里考虑了一下,自信满满地说:“妈妈,你把你那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帮你问了以后再打给你。”
五分钟后,店员叫悦子听电话,她连忙奔向电话。
“跟你说哦,妈妈,有两家。不同的杂志上分别介绍了一家。”
由佳里念出两家美容院的地点与店名,悦子连忙抄下。
“由佳里,谢谢你。午餐吃过了没有?”
“我正在跟外公煎松饼。”
“那你要多吃点哦。”
一冲出咖啡店,悦子立刻赶往东京车站。两家美容院,一家在原宿,另一家在涩谷。她决定先回家一趟,拿了小操的照片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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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通过你们的客人贝原操小姐介绍才来的。”下午两点半过后,悦子站在位于涩谷的“玫瑰沙龙”美容院光亮的地板上如此说道。
在原宿那家店毫无收获。如果在这里再没有斩获,就表示美容师这边也没有线索。悦子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十分紧张。
前台小姐的头上喷了一大堆发胶,在那即使有人掉在上面也不会塌陷的僵硬头发上还洒了粉末般的东西。当她低头查阅档案时,粉末就发出金光。
“贝原操小姐——啊,对,她来过很多次,是还在念高中呢?”前台小姐微笑着回答。霎时,对悦子来说,她头上粉末的光芒简直像菩萨脑后的光环。
“你知道为她做头发的是哪位美容师吗?”
那个美容师名叫网野桐子,乍看之下非常年轻,顶多二十岁。不过,既然能在这么大的美容院接受客人指名,她说不定应该再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