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华趁着低头喝茶的时候忍不住笑了一番——自然是自信满满了。李恪非有魏家护着,什么事儿也没出头露面的,就是接受底下孝敬也是和魏家一处。好几处赚钱的生意,更是两家合伙,自然是不担心。若是没了魏家,李家的收入顷刻间就能少一半儿下去。
这些事情都是昙华开始管家之后渐渐了解到的。可越是了解这些,便是越忍不住嘲讽——魏家对李家影响如此深远。如此重要,可是李家人竟然还敢这样对她。而她,还那样懦弱的被人欺负了,真不知道是该说愚蠢还是可怜?
越是了解了这些,昙华便是越笃定——只要自己不犯大错,不将周老夫人或是李恪非得罪狠了,那么位置是稳稳当当的,谁也不会轻慢了她。自然,郑氏除外。不过现在郑氏对她来说。基本上是没有威胁了。
周老夫人听了李恪非这些话,倒是也有了几分笑容。随后便是慈爱道:“一个夏天你倒是瘦了些,今儿晚上就在我这里用饭罢,叫上杨姨娘,咱们一家子也好好吃顿饭。”
李恪非自然是没有不应允的,当下便是笑着应了:“是儿子不孝。以往没好好陪着母亲用饭。”
“你们男人有自己的事情。”周老夫人的态度不是一般的和气。
昙华心里忍不住的想——到底是自己亲生的,果然是天壤之别的待遇。怕是周老夫人眼里,勤哥儿也是比不上李恪非的。
李恪非随后看了一眼昙华,笑着道:“儿子想跟母亲商量一件事情。”
昙华自然是知道那一眼代表的是什么意思——很显然,李恪非是不想她在场。所以当下昙华也不等着周老夫人开口,便是识趣的起身笑道:“我去厨房吩咐一声,做几个父亲爱吃的菜。”
退出来的时候,昙华又看了一眼李恪非,心里多少是有些好奇的——到底是什么事情,值得这样神神秘秘的。
昙华不知道的是,李恪非不过是觉得接下来的话当着昙华的面不大好意思说罢了,并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
不过他的心思不仅昙华误会了,就是周老夫人也是误会了。当下周老夫人连带着屋里的其他丫头也是一并支开来。等到人都出去了,屋子里陡然清净下来,周老夫人这才开口:“什么事儿?”面上和语气却都是带了几分凝重了。
李恪非看着桌上的点心,倒是觉得有些饿了,便是捡了一块。正好却是没瞧见周老夫人的神色,只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有人想求个母亲的恩典,求到我这里来了。平日那小子也是会办事的,我已经准了。只是这事儿需得母亲说了才算。”
“什么事儿?”听见不是大事,周老夫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随后却是被李恪非的话弄得一头雾水:“什么事儿还非要我同意?”
李恪非笑着道:“想求了母亲身边一个丫头。”
“哦?是哪一个?”周老夫人心中一动,却是又按捺住,仍是笑着问道。
“琴鹤。”李恪非说着,又道:“那丫头是母亲得力的,自然是要母亲允诺才是。我哪里敢擅自做主?所以也只答应了替他说罢了。”
周老夫人眉头顿时一皱——周老夫人本是打算将琴鹤留给李恪非的。若是李恪非开口替自己求,周老夫人自然是立刻就应了,心头肯定也是高兴的。可是听这个意思,李恪非可不是替自己求了琴鹤去,而是替别人。这叫周老夫人如何能高兴得起来?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不痛快。
李恪非本来也只觉得这是一桩小事,所以没当一回事,多少有些漫不经心的。可是这会子突然周老夫人不接话,一下子冷了场,李恪非便是抬头看了一眼周老夫人,自然是将周老夫人的不痛快都看在了眼底。顿时一愣,心头也多了几分重视:“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不高兴?若是舍不得,只当儿子没开这个口就是了。”
说白了,李恪非心头是绝没将这件事情当回事儿的。琴鹤是什么?不过是个小丫头,哪里值得上心?只觉得周老夫人若是不高兴,这件事情作罢也没什么。
不过周老夫人此时却是冷静下来,收敛了不痛快之色,只沉声问李恪非:“想求琴鹤去的是什么人?他求了琴鹤去,是想做什么?”
“是我身边的小厮唐安,他父亲唐清是在府里做采买的,他娘也是府里的管事。就是府里管着布匹和针线的。”李恪非因唐安是他身边得力的,一向又喜欢唐安的伶俐,所以倒是对唐安有几分了解。“唐安因为前年家里的老爷子没了,所以守孝了三年没敢说亲,如今觉得琴鹤是个好的,所以求到我这里,看能不能得个恩典,娶了琴鹤做媳妇。”
周老夫人对内院的事情一向是掌控在手里的,唐安一家子,她也是十分了解的。唐安能跟着李恪非,也是她亲自选中的。“那小子也是个聪明伶俐的。听说办事也妥帖。怪不得你高看他几分。他一家子都是咱们府里的,也都不错。”此时周老夫人面上虽然淡淡的没什么,可是心里却是有些为难——
首先,周老夫人是想将琴鹤留着给李恪非的。琴鹤的能干周老夫人是清楚的,正因为如此,她才想留着琴鹤。只是她一直没想过,琴鹤会有人来求——奴才若是有中意的,在主子跟前求个恩典也是常有的事情。不算什么出格的。若是一般的,回绝了自然也没什么。可是唐安一家子都是府里的老人,又都身居要职,若是这么一口回绝了,也怕让那些老奴们寒心。
所以,一时之间周老夫人自然是为难的。
“母亲这是怎么了?一个丫头罢了,哪里值得这样费神?若是真舍不得,大不了成亲之后仍是让琴鹤在母亲做个管事娘子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李恪非全然没觉察到周老夫人的苦心,只觉得有些怪异。想起唐安巴巴求了他的样子,李恪非便是又说了句好话:“唐安不错,断不会委屈了琴鹤的。而且唐安替我办了不少事儿,借这个给了他恩典也是不错。”
若琴鹤是个美人儿也就罢了,说不得李恪非早就收在房里了。可是琴鹤虽然不差,可是也不算太出挑,而且也不是李恪非喜欢的类型,所以李恪非压根从来就没上心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周老夫人才迟迟没提出这件事情,想着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可是没想到……
若是非要留下琴鹤给李恪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奴才到底是奴才。越不过主子去——除了担心让府里老奴们寒心之外,周老夫人更觉得,主子和奴才抢人,到底不像话了一些,回头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李恪非的脸面又摆在那里?琴鹤固然好,可是也并没有好到非要不管不顾的境地。
周老夫人心中充满迟疑——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第一百七六章 一箭数雕

  最后周老夫人到底还是将这件事情应下了,第二日便是叫了唐清和唐清家的来回话。昙华当时也在,琴鹤自然是不必说的。当唐清两口子出现在周老夫人院子的时候,昙华便是明白过来是为了什么了,当下便是趁着周老夫人不注意,含笑看了琴鹤一眼。
琴鹤心头自然也是有自己的猜测的,不过也只是猜测罢了。等到昙华含笑看过来,琴鹤只觉得心头猛然狂跳起来——有狂喜,也有不敢置信。各种的情绪加在一处,只让琴鹤觉得脑子发懵,恍然在梦中。
唐清两口子老老实实的请安之后,周老夫人便是笑着开了口:“你们家的唐安,跟着爷办事很是稳妥,我听说,因为他爷爷去了,所以成亲这事儿耽搁了?”
唐清两口子能身居要职,自然也是聪明会来事儿的,听着周老夫人这样说,当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于是便是乖觉的将情况仔细说了一回,末了又恳求的看向周老夫人:“恳请老夫人疼爱我们一回,随便给我们唐安指一个罢,老夫人调教出来的人,没有不好的。”
昙华险些没笑出来——这两口子说话也有意思,随便就能指一个好的?当周老夫人身边的人都是金饽饽?不过,这事儿已经是内定了,说一句好听的也不吃亏。
周老夫人也是笑了起来,笑骂道:“你们倒是也贪心,瞧着我身边有个好的就都巴巴的看着。你们将人哄了去了,我可怎么办?”
唐清家的赔笑道:“老夫人就可怜可怜我们罢,我们的眼光不好。只求着老夫人给个恩典。”倒是决口不提什么报恩和以前对李家的贡献。毕竟,他们一家子都是府里的奴才,替李家做事也是理所应当的。谈什么报恩?至于再说以前的贡献,那肯定会让周老夫人不舒服不是?
周老夫人听着笑意又深了几分。既然已经答应了,那么自然也没有再闹得不痛快的道理,当下爽快的指了指琴鹤:“我身边数琴鹤最是得力。她的人品我也是敢保证的。年纪也和你们家唐安相配,你若是觉得好,就着手操办这件事情。你们两家人都是府里的老人,也都是能干的,尤其是琴鹤,跟了我这么些年,我陪一副妆奁是必须的。另外。你们两家我再各添补五十两做贺礼。”
这么一来,可谓是皆大欢喜。五十两银子,虽然不算多,可是也绝对不少。尤其是琴鹤——周老夫人给的嫁妆,肯定是不会寒酸的。加上她自己父母的。那便是丰厚得很了。所以,不管是琴鹤也好,还是唐家的人也好,都是笑逐颜开。
琴鹤自然知道是谁的功劳,寻了个机会诚恳的和昙华道谢了一回。
昙华只是微微一笑,“琴鹤姐姐记得答应我的事情就是了。”
等到回头琴鹤成亲的时候,昙华命人送了一只足足有二两重的金簪子,作为贺喜用。这样的物件,俗气是俗气了一些。可是胜在实用不是?要知道,这些个东西,紧要的时候换的银子,说不得能救一家子的命!
琴鹤事后又少不得谢了一回。就是唐家那头,也是悄悄的跟醉秋说了些话。另外又在成亲的当日送来一盒喜饼。喜饼自然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不过是应景。然后让人沾沾喜气。昙华吃了一个小的,便是将剩下的给了屋子里的丫头们。
醉秋事后和昙华笑:“姑娘这一招可真真是一箭好几雕了。瞧瞧,这么一来,将来唐家的人也好,还是琴鹤也好,都是姑娘的人了。也不枉费姑娘算计了这一回。”
唐安求了李恪非,是昙华的主意。否则,这件事情肯定是不能成的。其实当时昙华在意的也紧紧是琴鹤,唐家人不过是附带。不过经历这件事情之后,唐家的人也识趣,知道昙华说不得要提拔他们了,很快便是投诚了。
面对醉秋的感叹,昙华只是微微一笑,不在意道:“唐清那一家子倒是眼睛雪亮的。知道这府里谁才是真真的屹立不倒的。”只要有魏家在,昙华就不会怎么样。就算昙华将来要出门,可是别忘了,昙华还有勤哥儿。勤哥儿如今占了嫡长的位置,李家将来还不都是勤哥儿的?郑氏如今这样,周老夫人又年老,李恪非又是不问事儿的,该巴结谁,自然是一目了然。
“唐安也是个聪明的。”昙华又笑,“他若是不求上门来,我想不到这个主意。”事实上,若不是唐安先提起这件事,她倒是想不起的。正因为这个,昙华倒是觉得这个唐安是个能够受重用的:“将来若是有机会,将唐安安置在别处,好好培养也是个好主意。”
醉秋机敏,只一猜便是想到了昙华的意思,当下压低声音笑道:“姑娘怕是已经想到安置在哪里了吧?那件事情,姑娘准备动手了?”
昙华却是只笑,并不答话。醉秋便是没问下去。
昙华借着给史老太君贺寿的时候出门了一趟,朝华那日称病没出门,所以只有周老夫人勤哥儿并昙华三人去了。倒是赚得了不少的赞誉——说到底,昙华出门还是太少了。琼州城里好多人,竟是不认得昙华。不过,这么一露面,倒是让人都狠狠惊艳了一回。有那些个见过魏修然的,便是连连称赞昙华继承了魏修然的美貌和气质。
一时间,李家有个绝色女儿的消息,倒是传开了。昙华听了之后,便是一笑置之。这个名声,好也不好。不过只看自己怎么想罢了。目前对她来说,自然是好的。
周老夫人得了赞誉,自然觉得面上有光,倒是十分高兴。对昙华越发的慈爱起来。
史老太君的寿诞之后,接着就是给勤哥儿过生日。虽然不是大生日,可是却也是要热闹一回的。云氏作为舅母,自然是来庆贺了的。礼是一个满翠水头也是十足的玉观音,穿了线正好挂在脖子上。而且,还是在寺庙里请高僧开光过的。可见是十分用心,也十分重视。
周老夫人见了,便是暗叹魏家人的知礼,不过她也明白,这一切都是昙华的功劳罢了。没有昙华,魏家的人才不会理会勤哥儿。这样一想,倒是越发后悔当初昙华小时候那些作为,没得伤了两家人的和气。虽然都是郑氏所为,可是她到底没管不是?
面上周老夫人自然是不肯表现出什么,不过态度上却是又热络了几分。云氏看在眼里,心头却是连连冷笑——
云氏寻了个机会,又和昙华单独说了会儿话。说起魏云墨的时候,云氏明显有些恼了:“你表哥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我给他寻了几门亲,他也不乐意。真真是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表哥怕是想着先立业吧?表哥虽然看着温和,可是心头却是也有傲气的。如今他还是个白身,怕是憋着一口气,想好好的考功名呢。”昙华自然知道云氏在帮着自己两个儿子蛰摸婚事的事情,却是不知道魏云墨竟然有这样的举动,为了宽云氏的心,她自然也是只能这么说了。不过她心头却也是纳闷——魏云墨一向温和,不曾忤逆长辈,如何会这样?
要知道,云氏能看中的肯定都是不差的,这样的魏云墨都看不上,也不知道是想要什么样儿的?
昙华的劝解许是起了作用,又或是云氏已经被磨得没脾气了:“老大倒是好打发,我选了几个给他看,直接就挑了一个。可是老二……你外祖母也是护着,说年纪还小不操心。可哪里能不操心?现在不大,可是咱们琼州城的姑娘就那么多,再等两年哪里还有什么好的?”
昙华只是抿唇偷笑——做母亲果然是操心的。连魏云墨这样让人省心的,都如此……更别说旁人了。
“得空你替我劝劝他,或是帮我问问,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云氏不客气的和昙华言道,倒是没当昙华是外人。
昙华自然也没把自己当外人,当下便是爽快的应了。随后又问起云氏:“舅母,我上次说的事儿,舅母可想好了?舅母觉得如何?”
“你一向有主意,也能干。我觉得既然你心头如此想了,那自然是没有不试一试的道理。就算你不行,横竖还有我呢。”云氏笑着点头,颇有些大包大揽的事情:“这件事情保准我给你办妥了,你就放心吧。”
昙华喜得直向云氏道谢。
云氏却是又凝重了神色,压低声音道:“你过了这个生日,虚岁就十四了,再过一年也就及笄了,怕是长孙家到时候就该来提亲了。这件事情你可要上心。”
“嗯。”昙华何尝不知道这个事儿?只是心急吃不得热豆腐,她也只能一步步的慢慢来罢了。
“对了,我恍惚听人说起,郑氏那个侄儿,腿留下残疾了。”云氏忽然又想起这么一档子事情来,面上全是幸灾乐祸:“该,叫他们郑家没好心眼,这就是报应了!”

第一百七七章 假惺惺

  郑长君是真的瘸了。据说是在走水路在江面的时候,不小心和一艘大船擦了一下,结果当时郑长君就摔在了地上。当时前后都是不着店的,所以郑瑜只得咬咬牙命令继续前行。结果等到了城里寻了大夫看了之后,便是直言说是郑长君的腿肯定是要瘸了。
昙华听到醉秋详细的说着这件事的时候,当下便是忍不住笑了:“说得活灵活现的,倒像是你真的见着了似的。你不也是道听途说?”
“郑家如今在那边风光着呢,这样的小事儿也是传得沸沸扬扬的。而且姑娘想必不知道,那个玉兰,上船没多久就死了。郑家只说是忽染了恶疾。”醉秋瘪嘴言道,全然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要我说,这就是报应。也活该那个郑长君变成瘸子,那样的人,也不知道留在这世上做什么的。”
“报应就报应吧。”昙华抿唇一笑,想了想又道:“这个消息偷偷的传进太太的院子里去吧。也不知道太太听了这事儿,心头是个什么感受。”
醉秋笑着应了,兀自觉得解气。
也是,这样的事情,任谁怎么看,也是会第一个想到因果报应这个词语。要知道,运河极宽,极少发生船只碰撞的事情,可是偏偏郑家的人就遇上了,还让郑长君因为这个瘸了腿。这不是报应是什么?
昙华刚操办了勤哥儿的生日。接着便是中秋。少不得又是一场忙碌。中秋节么,自然是一家人都聚在一处赏月吃饭。因了天气好,所以昙华便是别出心裁的将筵席设在了花园里。这一回,不仅杨氏,就是徐姨娘也是一并来了。自然,朝华就算不情愿,也是只能出席。
一家人齐聚一堂,唯一只郑氏不在。不过显然除了朝华之外,并没有几个人将此事放在心上。甚至对昙华和杨氏徐姨娘等来说,郑氏不在。更让人高兴些。
周老夫人先是带着一家子的女眷拜祭了太阴星君,这才开了筵席。
第一个动筷子的自然是周老夫人,周老夫人笑着举起酒杯来,里头是醇香的桂花酿,“今儿是十五,咱们一家子在一处好好的聚一聚,你们也不必拘谨什么。只管好好乐呵就是。我看着也高兴。”
众人自然是喝了,朝华和昙华也是喝了一杯,这个桂花酿十分柔和,女子喝了也不妨事。就是勤哥儿,也是大大的抿了一口蜜水,眉开眼笑的坐在那儿,倒像是画上的胖娃娃。
随后便是李恪非又举杯敬了周老夫人一杯。至此。筵席便算是正式开始。
因了琴鹤成亲。所以琴鹤之前带的小丫头喜鹊便是跟着伺候周老夫人。暂时顶了琴鹤的位置。喜鹊之前也不叫这个,不过是后头周老夫改了的。周老夫人急切的盼望,李家能传出一点子什么喜事儿。自然,是什么喜事却是不必提说的。
许是因为心情好,又或是看着朝华生生瘦了一大圈,多少有些心软,周老夫人便是对朝华宽慰道:“你这个孩子倒是个心思重的,小小年纪。该好好乐呵才是。”
朝华只是垂着头不言不语。那副阴郁的样子,看得人直皱眉头。
周老夫人和李恪非都是露出几分不喜来,周老夫人也不愿意再说下去——没得坏了好气氛不是?所以淡淡的说了一句让朝华好好想想之后,周老夫人便是说起了其他的。
不过昙华看得分明,周老夫人的兴致没有先前高昂了。
好好的一个中秋宴,倒是被朝华了坏了气氛。用了饭,又让丫头端来月饼分吃了几块之后,周老夫人便是吩咐散了。也不等着李恪非再说什么,径直便是起身扶着喜鹊的手去了。
李恪非当下便是沉了脸。随后看向了朝华。待到周老夫人走了之后,李恪非这才冷声斥道:“孽障!还不给我跪下!”
朝华有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李恪非,似乎没回过神来,半晌都没动弹。要知道,以前就算李恪非对朝华并不亲近,可是却也没有这样勃然大怒过。可是今儿……
而李恪非见朝华这样,顿时越发的恼怒起来,重重训斥:“怎么,你竟是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此时,李恪非已经不是简单的生气了,更是觉得,做为家长的尊严和威仪被冒犯了。所以自然便是勃然大怒了。若是先前只是想训诫朝华,那么现在,李恪非是真想狠狠的动一下家法了。
朝华终于是回过神来,忙不迭的跪下去。同时眼泪也是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柔柔弱弱的唤了一声:“父亲——”
昙华心知肚明,朝华这是想要用这样的法子来换取李恪非的心软。只是……似乎朝华却是不大了解自己这位父亲啊。轻叹一声,昙华双眸弯弯的看着朝华,心头却是有些讥讽。
果然如同昙华预料的那般,李恪非可谓是丝毫不为之所动。反而继续训斥:“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错?”
朝华本就是懵然,此时哪里答得上来?不过是泫然欲泣的看着李恪非罢了。
昙华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两位姨娘,便是知道大约她们都不打算替朝华说点好话了。当下起身一笑,柔声对着李恪非求情道:“父亲这是做什么?今儿是十五,就算妹妹犯了错,好歹也看在这个份上饶了她罢。”
一面说着,一面昙华又看了一眼杨氏。
杨氏虽然心头迷糊,可是却也是很快起身也是求情道:“可不是这个话?老爷消消气才是。朝华还小呢,又什么事儿好好说。”
徐姨娘也是起身说了两句。
只是明显徐姨娘更聪慧些,虽然听着像是帮朝华说话,可是处处都是认定了,朝华的确是有错的,而且错得离谱。听听——“朝华你也是,何必和你父亲顶撞?父女之间各自退让一步就是了。老爷也是,朝华固然有错,可是到底今儿是十五。若是让老夫人知道了,怕是更要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