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这才抬起了眼皮子,淡淡得看了朝华一眼,又看了郑氏一眼。转头却是朝着昙华招手:“昙华,你来。”示意昙华坐在她身边。
昙华自然是不会拒绝,上前便是坐了,有意无意的,却是对上郑氏不满的目光——郑氏这会子还站着呢。昙华一个晚辈都能这么大刺刺的坐下,而郑氏作为长辈却还站着,多少是有些打脸的。
只是郑氏却也不敢擅自坐下,只能兀自将恼怒压在心底,面上却还得赔笑道:“老夫人,朝华已经被我训斥过了,她也只真心知道错了。”
“让她自己说!”周老夫人却是冷不丁的斥道,声音说不出的严厉。看着郑氏的目光也是极为不满。
昙华坐得近。又只顾着看郑氏的不痛快,冷不丁的倒是吓了一大跳。她都尚且如此,更别说郑氏和朝华了。尤其是朝华,吓得几乎是一个哆嗦。
昙华下意识的朝着勤哥儿看了一眼,见勤哥儿并没有惊醒,这才微微舒了一口气。悄悄的拉了拉周老夫人的衣襟,她这才低声建议:“勤哥儿睡着了,是不是让奶娘抱下去了?”若是被吓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孩子娇贵着呢,吓破了胆子可不得了。
周老夫人愣了愣。随后赞许的看了昙华一眼,转头吩咐奶娘将勤哥儿抱下去。
昙华略有些腼腆的低下头去,正好避开了周老夫人的目光。周老夫人却是露出一丝笑意来,看上去很是满意。在周老夫人看来——昙华可不是已经有长姐的风范了?而且也能帮着分忧办事儿,是个妥帖的,又不像是一般小孩子那样不懂事。怎么能不满意?
自然,对比一下朝华之后。周老夫人自然是更加满意。不过,同样的对朝华也是越发的失望起来。就最开始来说,周老夫人只觉得昙华是太过安静了,有又些个怯懦,也不知道讨好卖乖的,所以自然也不太喜欢昙华,觉得朝华要强些。可是现在……昙华似乎一夜之间转变了过来。越发的讨人喜欢。乖巧懂事,且还伶俐。办事也妥帖。而朝华,却是越发的刁蛮任性,让人不喜起来。
周老夫人觉得——这是郑氏的缘故。郑氏太过娇宠朝华,而且每日也不知道给朝华灌输什么心思,才让朝华渐渐的长歪了。
所以,周老夫人此时看郑氏,便是有一种越看越不顺眼的感觉。
面对周老夫人如此目光。郑氏自然是不痛快,不过却也只得推了推朝华,示意她赶紧的认错。
朝华得了郑氏的指点,忙不迭的哭着认错:“祖母,我知道错了。还请祖母原谅我这一次吧。再不会有下次了!”
昙华忍不住在心中冷笑——这一次朝华犯错的代价是林姨娘的性命,如今林姨娘都入了土了,自然是不会再给朝华第二次犯错的机会了!
周老夫人显然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心软了的,当下也是一声轻哼:“下次?下次你还想祸害谁去?朝华,如今你也不小了。整七岁的人了,还莽撞不知事儿?你看看你姐姐,你姐姐七岁的时候,可不是你这个样儿!”
面对周老夫人的训斥,朝华只是死死的抿着唇,却是没有应声。
周老夫人看着她这样,面色不由得更沉了几分,索性也不想费那个唇舌了,直接开门见山道:“这次的事情不是小事情,太太觉得呢?”
郑氏忙低声说是,不过随后又忙着蘀朝华求情辩解:“朝华到底还小呢,不懂事。况且她也受了伤,得了教训,老夫人您看——”话还没说完,一个瓷器已经在郑氏的脚下猛然迸开了,清脆的碎裂声,直接就让郑氏剩下的话噎在了喉咙里,不敢再吐露出来。
昙华也是被吓得眉头一跳——周老夫人连东西都摔了,可见是气得不轻。要知道,周老夫人往日再怎么生气,也是不愿意舀家里的东西撒气的。不过,这一次显然是气狠了。只是,怎么就没砸在郑氏的身上?昙华看着地上的瓷器碎片,一面心疼那杯子,一面又是遗憾没能直接砸在郑氏身上。
周老夫人盯着郑氏斥道:“慈母多败儿,这个道理你不懂?朝华之所以变成今日这样,都是你的错!今儿她敢推搡怀孕的庶母,那明日,她是不是就敢对我这个祖母动手?!”
周老夫人这话不可谓不诛心了。
郑氏脸色都有些白了,只是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得。只见郑氏上前一步,直挺挺的朝着周老夫人跪下了,眼泪更是落下来:“老夫人这话怎么说的,朝华如何敢那样做?她着实也不是有意的——老夫人的训斥媳妇也不敢辩驳半句,千错万错都是媳妇的错。朝华到底还小,老夫人……”
郑氏泣不成声。不过却是越发显得字字恳切,句句诚恳。
昙华低下头去,心里说不出是嫉妒还是羡慕。面对周老夫人如此指摘,郑氏的选择仍是蘀朝华兜揽责任,这就是母性?只恨她自己的母亲早亡,再没有人为她这样做的。
不过,郑氏这样的举动,却也不会让昙华心软。朝华尚且有母亲庇佑,她没有,所以她必须自己更加小心更加努力。更加用力的保护好自己。
昙华起身在郑氏身边跪下去,磕头蘀郑氏求情:“还请祖母不要生母亲的气。母亲也是疼爱妹妹的缘故。”
什么是火上浇油?这就是了。本来周老夫人气恼的就是这个,如今昙华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不是更让周老夫人气急?
果不然,如同昙华心中预料的那般,周老夫人的神色越发阴沉起来,指着郑氏的鼻尖重重斥道:“你看看昙华,你再看看你一心宠爱的朝华!郑氏,你心亏不亏?你对昙华如何?昙华对你如何?郑氏,从今儿起,你好好的闭门思过,想想你到底错在哪里!”顿了顿,周老夫人忽然又意味深长的加上一句话:“你若是连怎么做母亲也不知道,那其他的事情,也不必再想了。”
昙华注意到,郑氏听了这话之后,面色更加难看起来,额角有汗水缓缓的浸出。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正常的,周老夫人最后一句话,可是大有深意的。
不过这一次周老夫人显然是要好好的管教朝华了,当下又看向朝华,沉声吩咐:“朝华。你今儿就好好在佛堂里跪一日,好好想想,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也好好的忏悔忏悔!让佛祖减轻你的罪孽!小小年纪,心肠如斯歹毒,是谁教你的?你想明白了,再过来回话!”
朝华自然是不敢不应。就是郑氏,也不敢反驳一个字。周老夫人都说出那样的话了,郑氏就是再有十个胆子,也是不敢反驳的!
昙华却是多少有些失望——她自然是不满意的。林姨娘可是没了性命,而郑氏和朝华的惩罚,却是如此轻。可见林姨娘在周老夫人心中的地位!而且,昙华心里忍不住的猜测——周老夫人之所以惩罚朝华,不过是怕朝华长歪了,将来败坏了李家的名声。而对郑氏,不过是为了敲打镇压罢了。
林姨娘的命,实在是不值钱。至少在周老夫人眼里是这样的。甚至,周老夫人连蘀林姨娘抱屈的话都没有。
昙华想得十分清楚,若不是闹出人命不好听,怕是周老夫人绝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
郑氏拉着朝华告退出去,昙华这才乖巧的捧了茶杯上给周老夫人——“祖母消消气,妹妹还小呢。将来大了,慢慢就懂事了。”
周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接过茶喝了一口,却是又笑着看了昙华一眼,有些感叹:“若是朝华有你一半儿的懂事,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昙华只是低着头,露出一二分的腼腆来。过了许久,她才又轻声的问:“祖母,勤哥儿将来怎么办?”
周老夫人一愣,似乎没能明白昙华的意思。
昙华只得继续言道:“林姨娘没了,勤哥儿以后谁来教养?祖母,勤哥儿这样可怜,以后该怎么办?”顿了顿,才又咬着唇嗫嚅道:“母亲虽然好,可是昙华觉得……母亲那样忙,连妹妹都照顾不过来了,怕是对勤哥儿……”
昙华这话问得十分真切。她是真在意这件事情的。勤哥儿的未来,对她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而且,就在方才,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也有主母生不出孩子,将妾侍生养的孩子记在自己名下的。那么,勤哥儿会不会也是这样?干脆给了郑氏教养?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所以,她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
第七十四章失控
周老夫人并没有立刻答话,昙华也就没再追问下去,有些话,点到为止。
周老夫人方才生了一通气,这会子也累了乏了,便是要去午睡。
昙华却是趁机道:“那我去劝劝妹妹。”
周老夫人自然是不会反对——在周老夫人看来,昙华懂事乖巧,让朝华学学昙华,没什么不好。甚至,周老夫人心中是有些庆幸的——幸而和长孙家订婚的是昙华,而昙华这样懂事。若换成是朝华……那就让人不省心了。
看着周老夫人睡下之后,昙华这才去了小佛堂。这会子,朝华正在里头罚跪呢。外头一个婆子守着门,见昙华带着醉秋和蕙芯过来了,忙上前讨好道:“大小姐怎么过来了?”以往昙华不受宠,自然不必当回事。可是现在却是不同了。上头的态度决定了下头的态度。如今周老夫人对昙华重视疼爱,那么底下的人自然也会看碟下菜。
昙华回了个笑容给那婆子,柔和道:“辛苦妈妈在这守着了,祖母让我来看看朝华。”
守门的婆子自然不会拦着,尤其听见是周老夫人的吩咐,更是忙不迭的让开,点头哈腰一脸谄媚道:“大小姐需要什么,只管说一声,我立刻就去办。”
昙华微微一笑,看了一眼蕙芯。蕙芯很是识趣的从荷包里掏出一块银角子,约莫有两三钱的样子,笑吟吟的塞进了那守门的婆子手里:“诺,这是大小姐赏给妈妈买酒吃的。这会子我们也没事儿,妈妈倒不如趁机去喝口茶。厨房里讨碗酸梅汤喝。我们蘀妈妈守着。”
守门的婆子听见这话,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当下便是露出了然的笑容来,连连点头道:“那我就多谢大小姐和姑娘们的体恤了。”顿了顿又看向昙华讨好道:“大小姐心疼二小姐,果然是姐妹情深。放心。这事儿我什么也不知道,大小姐不必担忧。”
昙华听了这话,便是心知这婆子误会了。大约是当她是特地想让朝华偷偷懒,松快松快了。不过当下也不点破,反而只笑着点头:“那就多谢妈妈了。”
守门的婆子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去了。
昙华让蕙芯和醉秋二人皆在门口守着,自己却是退门进去了——醉秋和蕙芯原本是不同意的,毕竟昙华一个人进去,万一出了什么事儿,那可是开玩笑的?不过昙华执意如此。她们自然也没有法子,只能依着昙华。
昙华对于她们这样的心思,倒是觉得好笑——如今她比朝华高许多,就是真动手了,她也是绝对不会吃亏的。况且。她也不会和朝华怎么样不是。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朝华会突然冲撞林姨娘。而且下手还那样狠辣。
佛堂里常年焚香,自然有一股子檀香的味道。佛堂里供奉的是观自在菩萨,昙华一进去就看见朝华老老实实的跪在佛像跟前。微微站了片刻,她才轻声开口:“朝华。”
朝华似乎是有些吃惊,猛然转过头来,不可置信的问道:“怎么是你?”却是丝毫没有将昙华当成姐姐的觉悟,那态度和语气,比对一个外人还不如。而且。朝华更是霍然起身,似乎被罚跪的并不是她。
昙华也并没有点出这个,只是面带微笑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浅笑出声:“怎么,我不能来?”
朝华微微“哼”了一声,别扭而傲然的盯着昙华。“你来做什么?”语气却是质问的语气。
昙华微微沉下脸来,毫不留情的训斥:“朝华,这就是你对姐姐说话的态度?别忘了,我是你的嫡姐。你应该尊敬我才对。”她刻意的加重了那个嫡字。
朝华在听见那个“嫡”字的时候,面色就变了,气急败坏的冲过来,“你是嫡出又如何?你哪里比我强了?凭什么我要尊重你?姐姐?哼,你是我什么姐姐?你是我娘生的吗?哼,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以为祖母宠爱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别忘了,我娘还在呢!”
“母亲这会子正闭门思过呢。”昙华轻笑出声,毫不留情的点出事实:“而母亲为何会被祖母训斥,会被祖母勒令闭门思过?还不是因为你?朝华,你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做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诉祖母,你没有认真罚跪的事情?”
朝华面色变了变,不过显然昙华的话对她还不足以够成威胁,所以朝华仍会是显得有些有恃无恐:“你去啊,祖母没有亲自看见,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祖母宠爱我啊。”昙华慢悠悠的言道,笑盈盈的看着朝华。然后很满意的看见朝华面色大变。
朝华气急败坏,抬起脚来就想踢人,昙华却是先一步推开了朝华。朝华一个站立不稳,狠狠的踉跄了几下,这才从新站稳,面上全是不可置信的错愕:“你敢推我?”
“我为何不能推你?”昙华轻哼,目光森寒的盯着朝华,一步步的逼上前去:“你既然敢动手踢我这个嫡姐,我就可以教训你。朝华,你以为我还会乖乖的被你欺负,然后被你推进水里,再被你倒打一耙?”
朝华被昙华寒光闪闪的目光看得心虚,情不自禁一步步的往后退去,方才的气势也是一点点消失殆尽,只剩下外强中干的虚张声势:“你要做什么?”
昙华却是不回答,依旧一步步的逼上去,声色俱厉:“你怎么敢对林姨娘下手?你就不怕报应吗?你是不是想一开始就想害死林姨娘?说!是不是!你是不是故意推倒林姨娘的?!是不是!”
昙华这一连串“是不是”的逼问,直接让朝华慌了手脚,朝华不敢回答,只是一个劲的往后退。
然而,屋子就这么大,能退去哪里?
昙华不住冷笑,板着朝华的肩膀,让她去看那慈眉善目的观自在菩萨像,冷声道:“你就不怕遭报应?朝华,昨晚你做梦有没有梦见林姨娘?有没有看见林姨娘向你索命?啊?”
朝华禁不住吓,此时浑身已经有些发颤了,若不是心气儿高强撑着,只怕都直接软在了地上,闪闪躲躲的不肯去看佛像,更不敢答话。
看着朝华这幅样子,昙华越发肯定了心中的猜测,便是再度逼问:“你为什么要害林姨娘?为什么?林姨娘碍着你什么了?嗯?”
朝华此时已经被昙华三言两语的吓得几乎崩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狠命的去推昙华:“你胡说,胡说!我不信,林姨娘她不敢找我的!我娘——”
“林姨娘现在已经不是人了,她都变成鬼了,她还怕母亲做什么?”昙华却是用力的抓着朝华,阴森森的凑在朝华的耳边轻声提醒。
朝华猛然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说下去,眼睛里全是恐惧之色。显然,她被昙华吓住了。
昙华心中冷笑——还好,还知道害怕。若是连这个都不怕了,还真是麻烦呢。
“林姨娘临死之前,让我一定蘀她问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害她?”昙华放开了朝华,任由她瘫软在地上,这才又看着朝华轻声的开口问道。自然,语气飘飘忽忽的,带着那么一丝阴森诡秘的味道。她是故意吓唬朝华的。但是看着朝华被吓得涕泪横流的样子,她却是没有心软,反而觉得快意,觉得……还不够!
林姨娘活生生的一条命,就这么送在朝华的手里!而朝华,却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样子!这样的朝华,让昙华猛然想了那些经常午夜梦回中回想起的画面和情景,心中愤慨不已,只觉得心胸中像是有一把熊熊烈火在灼烧!烧得她失去理智,烧得她只剩下一股子嗜血的冲动!
昙华冷冷的看着朝华,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竭力的克制自己嗜血的冲动。那样冰冷而凌厉的目光,让人看一眼便是心底发寒。
朝华本已经吓得没了骄纵,只剩下软弱可怜。可是没想到在听见了昙华的问话之后,去额像是猛然回过神来,重新捡回了那股子跋扈和蛮横,咬着牙昂着头大声道:“是她该死!她活该!这种不知规矩的贱女人,死一个算什么?”
昙华再也按捺不住,狠狠的,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的挥出了一巴掌,登时便是清脆响亮的皮肉拍击声响起。
朝华瞪大眼睛,错愕的看着昙华。昙华却是没有半点惧怕的意思,只是咬着牙,狠狠的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在你心里,是不是所有人都该死?李朝华,你怎么就这么狠毒?!”
朝华回过神来,尖叫着狠狠的一掌挠在了昙华的脖子上。然后就要抓着昙华打:“我就是要让她死!她凭什么占着父亲?凭什么给我生弟弟?凭什么要抢走我的宠爱!她生了儿子,祖母和父亲都不喜欢我了!我恨她!我恨她!”
昙华将朝华毫不留情的推开,站起身来,紧紧盯着朝华,“所以,你竟然就敢杀人了?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要让林姨娘死的!”
朝华看着昙华面上狰狞的颜色,以及脖子上被她挠出来的鲜血,只觉得恐怖异常。大声尖叫:“你不许过来!”
第七十五章病了
昙华最后还是没将朝华如何,只怪笑两声,轻飘飘的扔下一句阴森森的话便是离去了。
不过就是这两句话,却是吓得朝华着实够呛。
昙华只说:“林姨娘说了,她死得不甘心,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朝华纵然害怕,可是却仍是兀自嘴犟强辩:“我才不怕。”
昙华已经走到门边,闻言回过头来朝着朝华灿然一笑:“是吗?那我也就放心了。林姨娘浑身是血的样子,还真是吓人啊。”说完了这话,昙华便是头也不回的拉开门出去,又“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醉秋和蕙芯二人在外头也是听见了一两句的,知道昙华那是故意吓唬朝华的,当下正偷笑呢,一抬头见了昙华脖子上的血痕,蕙芯便是惊呼起来——“这是怎么了?”一面问一面忙不迭的掏出帕子来给昙华擦拭。
醉秋轻哼一声,面色不善道:“这不明摆的?要我说,大小姐都说清了,合该两个大嘴巴子打过去才好。”
昙华被蕙芯按得伤口一阵刺疼,急忙避开去,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捂住脖子:“好了,咱们回去上药吧。别让人看见了。”顿了顿又吩咐醉秋:“你叫那守门的好好守着门,别让二小姐一时任性跑出来,惹了祖母不高兴。到时候可没好果子吃。”
醉秋脆生生的应了。自去寻那守门的婆子不提。那守门的婆子得了这番嘱咐,还只当是昙华心疼朝华,怕朝华挨训,又说了一车的好话。醉秋干脆便是应道:“可不是?大小姐就是一门心思的疼爱二小姐,只是偏偏二小姐那性子……哎。”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的,那守门的婆子自己咂摸了许久,也不知道咂摸出什么意思来。
昙华回了屋子,脖子上的伤又吓得奶娘王氏一阵惊呼,倒是让昙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也不好说是朝华给挠的,便只推说是猫儿给挠的。
奶娘王氏听了这话。气得抓了蕙芯和醉秋两个人去训斥——好好的,怎么就让猫儿抓了脖子了?万一留下疤痕,那可是不得了的。
醉秋和蕙芯也不敢辩驳,只得苦哈哈的认了错。心里少不得又埋怨了一回朝华。
昙华歇了一会,便是叫来奶娘王氏问:“可给外祖母那头报信了?勤哥儿是李家的长子长孙,又是林姨娘生的,虽然林姨娘不在了。可是那情分……”
奶娘王氏点点头,“今儿一大早就让人过去通知了。听说已经送了东西过来了。洗三的时候,舅太太也是要亲自来的。姑娘就放心吧。只是如今林姨娘没了,姑娘也要早些做个打算才好。以前姑娘是什么打算,怕是现在都要从长计议了。”
昙华点点头,王氏的提醒也是她昨儿和今儿一直思量的问题。她最怕的就是郑氏将孩子抱了过去。若真是那样,她可就是为他人做了嫁衣了。只要郑氏不将勤哥儿养在身边。她也就是不怕了。就算林姨娘不在了。可是若是从小就培养出来的情分,加上将来一些利益上的合作……
当天晚上昙华便是听说,朝华突然病了。高烧不止,满嘴的胡话。唬得郑氏也顾不得周老夫人的吩咐了,将朝华抱了回去。又是请大夫又是熬药的。
得了消息的时候,昙华已经洗漱完毕睡下了,听完这话,只点点头示意知道了。便仍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丝毫没有讶异或是幸灾乐祸的样子。渀佛竟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倒是醉秋笑嘻嘻的啐了一声:“活该,让她害得我被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