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五年了,如果不去翻照片,伊蓝的样子我都快想不起来了。”尹光年怅然地望着窗外,“如果她还活着,我想,我们现在未必还会在一起,性格不合的两个人,连一年都过得痛苦,又怎么熬的过漫长的五年。”
“爱是短暂的,只有死亡才是永恒。”林枫苦笑一下表示理解:“黄征德那只老狐狸,为了达到目的,死去的女儿也要榨干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不用猜都知道,他当时变着法子逼你出手吧?”
“清明节那天,他在伊蓝坟前请求我答应他。”回忆那些令人不快的往事时,尹光年表情依然是平淡的,但哪怕是只字片语,也能让人想象他当时经历了怎样一番灵魂煎熬。
林枫不由同情自己这个多年挚友,多年来愧疚心作祟,被一直以来没有底线的黄征德以情感的名义变相要挟着去做没有底线的事,想来都令人胆寒。
他不悦皱眉:“你不能再心软,任由这老狐狸拿伊蓝的死摆布你,这明摆着是勒索。”
“我跟他说过,这是最后一次,不过老头子还是在得寸进尺。”尹光年终于露出不满的神色,“他自己不愿意跟我撕破脸,就让一个老前辈出面敲打我,希望我不要收留不该收留的女人,让他小女儿伤心。”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怎么打发的?”
尹光年平静的面孔难得流露笑意:“我当然不想再忍,直接打电话给老头子,明确告诉他,他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是我的老丈人,我的家务事自然也没他插手的份,他既然那么关心我,等我结婚那天,我会亲自上门送喜帖。”
“痛快!”林枫拍桌叫好,他凝神片刻不由感慨:“梁起风跟黄征德这种毒蛇心肠的人交恶,也算是他人生一大不幸。”
尹光年也有些感怀:“一个人求胜心切,就会很快输掉筹码,我想,我最大的错,还是判断过于乐观,以为研究透了我的对手,就能把损失控制在他能承受的范围。”
“战场上,血性一旦被激发,人就会将生死置之度外,一心杀人,忘了自己其实也会被别人杀死。”林枫十分通透,“人性在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体现。所以哪怕你研究透了梁起风的历史交易行为,也代表不了什么,那只是过去,一旦他的心态转变,胜负就不在你控制范围内了。”
他探究地看着尹光年,含笑道:“以我对你的了解,梁起风出事以后,你不可能坐视不管,老实说吧,除了收留他宝贝女儿,你还做了什么?”
“都已经这样了,也只能尽力弥补。”尹光年并不打算瞒着好友,“不过是帮他还了债务。”
“多少钱?”
“五千万。”
林枫吃惊不小:“这不是一笔小数字。”
尹光年摇头苦笑:“跟他亏掉的家产相比,确实是小数字。”
“小姑娘知道吗?”
“她不需要知道,我也不需要她感激。”
“我早就劝过你,好人难做,不如学我,干脆恶人做到底。”林枫举起茶杯敬他:“瞧瞧你现在,里外不是人,我这个快死的人都要替你喊一声冤。来,我敬敬你这个好人。”
“好人最难做,我也是活到这把岁数才明白过来。”尹光年也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林枫夫妇夫妇在尹光年家里小住了几天,之后便去了离a市不算远的b市,唯一的父母带着他们的孩子丘丘住在那里,之前唯一为了安心照顾丈夫,便把儿子送回国让父母照顾,此行他们除了回国走走看看,还打算把丘丘接回美国的家中,一家共渡最后团圆的日子。
尹光年不放心好友,亲自送他们过去,只是林枫身体到底是经受不住舟车劳顿,到了b市就卧床不起,还好他随身携带的医疗团队及时干预,这才稳定下来,尹光年担心好友,在医院陪了一个星期才回到a市。
舅妈惦记外甥,知道他这段时间忧虑林枫的病,便打算晚上做顿好吃的大家热闹热闹,也让外甥心情放松一些。
第61章
晚上不少人过来蹭饭, 除了烤串乐队的蹭饭主力军牛壮壮和刘皓,最近黏安娜黏得很紧的张昀山也拄着拐杖厚脸皮跑过来了, 梁暖本来要出去跟肖诚约会, 后来一想,干脆趁此机会把肖诚叫过来正式介绍给她的朋友们,试探地问了肖诚要不要过来吃饭, 他爽快答应了,过来时还拎了两瓶红酒。
年轻人越多舅妈越欢喜,晚上准备了大餐来迎接外甥回家, 开饭前接到电话, 才知道和尹光年一起回来的还有黄伊文, 大家都有点败兴。
舅妈头一个不高兴。
老人家很想外甥快点找个对象成家,对方只要人品好性格乖巧,她都同意, 可唯独黄伊文这个女孩子, 舅妈情绪上非常抵触。
在舅妈看来, 尹光年多年来孑然一身, 就是因为走不出黄伊蓝的死带给他的阴影, 如今黄伊文死缠尹光年不放,甚至病态地整得跟姐姐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 在老人家看来,这姑娘已经疯了, 她是黄伊蓝的影子, 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过去, 让他一辈子活在自责中,接受良心的拷问。
在老人看来,这对她年轻的外甥来说太过残酷了。
见到黄伊文那张几乎跟黄伊蓝一模一样的脸,舅妈挂在嘴边的笑就僵住了,笑得颇为勉强,黄伊文大概是见过舅妈,知道这个胖胖的老太太是尹光年看重的长辈,自来熟地上去握住她的手,乖巧地问候:“舅妈好,好久没见了,您最近好吗?”
“还行。”舅妈抽出了自己的手,口气生硬极了:“黄小姐太客气了,叫我方阿姨就行了。”
想套近乎对方却不领情,当着这么多人面,黄伊文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她这些年碰过的钉子何止一回,早就练就了不坏金身,又甜笑热络地喊道:“好的,方阿姨。”
舅妈不再理她,仔细打量随后进门的侄子,一个星期不见,人清瘦了一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质,她上去接过他的公文包,一边关切地问:“怎么回事?出去一星期瘦了这么多。”
“林枫不太好。”尹光年语气沉重,“可能是回国太消耗体力,癌细胞扩散的比想象的快,医生说可能熬不过这个冬天,唯一的精神崩溃了,也病倒住院了。”
在场接触过林枫夫妇的年轻人都一言不发,安娜红着眼睛说:“唯一姐姐好可怜。”
李唯一从小家境不好,一直是边打工边读书,自从嫁给林枫以后生活才好转做起了全职富太太,住在家里的这几天她和安娜很投缘,总觉得乐观的安娜就是年轻时的自己,虽然出身平凡却从不放弃生活,临走时她甚至动了要认安娜做干妹妹的念头。
舅妈直叹气,这时黄伊文插嘴进来:“尹大哥陪夜了好几晚,阿姨你要不炖点汤给他补补身体,再这样熬夜下去身体肯定受不了的。”
她小心地瞥一眼他,怯怯的:“我说的话他都不听。”
这看似抱怨的话在旁人听来就暧昧极了,老舅妈见外甥没什么辩解的兴致,便微笑状似不经意地扭头问黄伊文:“黄小姐这几天都和我们家小光在一起呢?”
黄伊文又用小媳妇一般的眼神瞥了一眼尹光年,害羞说:“我刚好在b市,阿姨你不会怪我多管闲事吧?我也是担心尹大哥…”
徐威廉和大权快被她的惺惺作态给恶心到了,徐威廉站在黄伊文背后,捂着喉咙吐着舌头一副大吐特吐的样子,憨厚的牛壮壮“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被大权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黄伊文全然无知,当着一大屋子人的面,将楚楚可怜一往情深演绎地很到位,如果她去角逐影后,相信专业演员也不是她的竞争对手,
梁暖一直在边上冷冷旁观这一切,肖诚心知她家与黄家的过节,以为她见到黄伊文这个仇敌之女才会如此不高兴,便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心,梁暖愣了一下,偏头遇上男友温暖的目光,她勉强扯了下嘴角,暗示自己很好。
这满是人的客厅成了黄伊文的舞台,众人看她演独角戏,尹光年安抚好摇着尾巴围着他打转甚至跳起来求抱的十五,这才直起腰对她淡淡说道:“这几天辛苦了,吃完饭早点回去吧。”
这话颇有点撵人的意味,黄伊文大概是听习惯了,厚着脸皮问他:“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这时一直在桌边偷肉吃的张昀山插话进来:“咱俩不是住的很近吗?待会你搭我车好了。”
黄伊文脸色不太好,嘴角牵强地扯了一个笑:“昀山你也在这里啊?”
张昀山跟她交情不深,敷衍地点了点头,显然是寒暄的意思都没有。
舅妈这时张口:“那就麻烦小张了,我们家光年这几天休息的不好,让他开车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尹光年此刻对于黄伊文难堪的处境无动于衷,他看起来很倦怠,说了句“我去洗个澡”就径直朝楼梯走去,走了一步突然看到站在梁暖身边的肖诚,大概是没有料到在家里会见到这个人,他怔了一下,梁暖触碰到他有些复杂的目光,忙神色不太自然地介绍说:“我介绍下我男朋友,肖诚。”
她又指了指尹光年,对肖诚言简意赅道:“尹光年,我之前跟你提起过的那个朋友。”
“你好尹先生,听我们家小暖提起过你,感谢你当初帮她那么多。”肖诚落落大方地伸手要跟尹光年握手。
尹光年礼貌地与他握了一下,神色淡淡的:“肖先生过奖了,举手之劳罢了,她自己一直很努力在生活,我其实并没有帮她做过什么。”
听到他说“她自己一直很努力在生活”这句评价时,梁暖的心无由来地暖了一下,他一贯惜字如金,这是她头一次听到他在旁人面前夸她。
“谢谢是应该的,我不在的时候,多亏你们这些朋友关照她。”肖诚笑如春风,“现在我回来了,一定不会让她再吃苦,有我在,她其实不需要努力生活就可以过得很好。”
一旁的梁暖听得微微讶然,肖诚这话听上去颇有点较劲的味道,较劲的对象还是头一次谋面的尹光年,她有些莫名其妙。
尹光年大概也看出对方并不如表面那般好相处,今晚过来,看似吃饭实则怕是来宣示主权,于是温和应道“确实如此”,就一个人上了楼,后面跟着摇着尾巴的十五。
一大屋子的年轻人都不傻,多少都瞧出了这几人之间的暗涌,张昀山扯了扯安娜的袖子,安娜瞪了他一眼警告他安分一些,张昀山笑嘻嘻地抓过块牛肉要喂她吃,安娜躲开了,又用漂亮的眼睛狠狠瞪他,花花大少的心立刻酥了一汪春水,讨好地说:“手干净的,洗过了,你看。”
“你这种花心大萝卜的手能是水洗干净的吗?”安娜一把将肉塞进了徐威廉的嘴里,“威廉哥,来,给我试试毒。”
徐威廉颇为享受地嚼着肉,嚼着嚼着,突然影帝附身一般双目圆睁,手掐喉咙指着张昀山大叫:“毒!有毒!张昀山你好歹毒,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神经病戏瘾上来,干脆从沙发滚到了地上,拽着安娜的裤腿:“安娜,快,哥哥喘不过气了,需要人工呼吸”
张昀山一把推开已经笑得直不起腰的安娜,撅着嘴唇就朝徐威廉猛扑过去:“不用麻烦安娜,哥我来救你!”
“你滚!”徐威廉嫌弃地坐起来,龇牙咧嘴的,“被你人工呼吸,哥哥我还不如做鬼。”
客厅里笑作一团,舅妈回到厨房继续忙碌,肖诚跟这些人不熟,自然说不到一块去,借口参观,就进了梁暖的房间,想与她独处。
他好奇地东张西望,随口道:“我记得以前你的房间可全是粉色,粉色的床,粉色的枕头,连墙壁都是粉色的。”
“往事不堪回首啊。”梁暖连连苦笑:“何止是墙壁,以前连心都是粉色的,可哪可能一直这样啊,进了社会开始工作,才知道世界常常是灰色的,粉红色的世界不过是少女幻想出来的梦境而已。”
“你看你,现在沧桑的像个老太婆。”肖诚听出她话语里的低落,在她身边坐下,大手覆在她手背上:“暖暖别怕,记住我在你身边,所以你的世界还会是粉色的,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安心待在我身边就行了。”
肖诚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梁暖从不质疑他的真心,她温顺地靠在肖诚的肩膀上,眼睛里仍然有困惑解不开,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所有的人生吗?如果有,那时的她会快乐吗?
她若有所思,肖诚突然又开口:“暖暖,你住在别人家里总是不太方便,我有套房子空着,不如…你搬过去吧。”
梁暖的心震了一下,脱口而出:“你介意我跟男人合住?他们都是我共患难的朋友,对我没有一点坏心的。”
“暖暖,朋友之间,还是要有些距离比较好。”肖诚企图说服她,“何况,我是出于你生活不便才提这个建议,我那个房子大,你要是觉得寂寞,可以让安娜小姐一起过去陪你,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你爱住在哪里就住哪里,我只是提个建议。”
话虽如此,敏感的梁暖却听出了肖诚言语中透露出的不悦,她和朋友合住在尹光年家里,他的心里早就有想法,也许他察觉到什么,才会在刚才对初次谋面的尹光年流露出敌意。
她天真地想把他介绍给她的新朋友们,可现在看起来,他压根就没有要融入他们的意思。
他甚至希望她与他们保持距离。
梁暖盯着对她柔笑的肖诚,心中却感觉到丝丝寒意,她与肖诚认识许久,或许到今天才算真正了解他,还有他温柔皮囊里深藏的占有欲。
她垂眸:“你让我考虑一下。”
门外吵吵嚷嚷,肖诚还想再说些什么,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梁暖吓得马上从肖诚身边弹开,紧张地看向来人。
进来的竟然是黄伊文,她大概也是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亲密的画面,明知故问道:“啊,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你说呢?”梁暖受不了这个女人虚伪的面孔,表情冷冷的。
黄伊文在梁暖面前收起了柔弱那一套,露出恣意傲慢的一面:“我跟那些人都不熟,想来想去,可能还是和你有话说些。肖公子,不介意女朋友借我几分钟吧?”
此时肖诚的手机响起,他便站起来:“你们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等肖诚离开,黄伊文不怀好意地打量一圈梁暖的房间,表情刻薄:“你爸爸在监狱里吃苦,你倒是过得很滋润。”
明知她刻意挑衅,梁暖的心还是不免难受,冷淡反击:“你是羡慕我过得滋润?呵,也对,你追男人追到了b市,一个大小姐还要时时刻刻在人前装可怜,仔细一想,这日子还真不如我。”
黄伊文纤手一一抚过梁暖那些新购入的名牌包,脸上的不屑鄙夷藏不住:“我做人哪有你梁暖那么手段高明,就算破产成了穷人,还能靠身体钓个金龟婿,要说滋润,谁能比得上你梁暖?”
“我用身体?”梁暖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这样污蔑她。
“难道不是吗?”黄伊文更加得意:“肖公子对你真大方啊,瞧瞧这些包包鞋子,有些限量款连我都没有呢,梁暖,你可真是走大运了。”
“说完了吗?说完就请出去吧。”梁暖直接下了逐客令。
“当然没有。”
这一回合黄伊文自认是赢的那一方,此时肖诚打完电话回房,黄伊文笑得越加灿烂,走到门口假装与他很熟稔的样子:“肖公子,什么时候能喝一杯喜酒啊?梁暖肯定不愿邀请我,那我就做男方嘉宾好了,哦对了,肖公子家里房子这么多,腾一间出来给女朋友住嘛,你看梁暖现在跟这么多人挤一起,男男女女的,多不方便啊,你说是吧?”
梁暖站起来忍无可忍:“黄伊文,你管的太宽了吧?”
见女友情绪激动,肖诚用身体挡在两人之间,对黄伊文说:“谢谢黄小姐关心,只是我跟暖暖的私事就不劳费心了。”
黄伊文瞥了一眼怒气冲冲的梁暖,她的目的已达到,嘴角扬起一抹胜利的微笑,转身离开。
梁暖想到她说的那番侮辱伤人的话,愤怒到无以复加,肖诚小声安抚:“好了,消消气,别跟那种人一般见识。”
“太欺负人了,真的太欺负人了。”梁暖想到黄家对她家的所作所为,黄家父女不仅没有一丝内疚,反而时不时跳出来在她的伤口上撒盐,现在甚至污蔑她靠身体攀上肖诚这样的高枝,她气得直发抖,眼泪哗哗流下,被肖诚揽到怀里。
“暖暖,出来吃”安娜轻快的声音在见到梁暖伤心哭泣时戛然而止,先是狐疑,再是愤怒,揪着眉怒道:“暖暖,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是不是肖诚?”
“不是他”梁暖摇头否认,在这种场合流眼泪很失态,她很想让眼泪停住,可心酸的感觉太过汹涌,她恨自己的懦弱,恨自己没用到只会掉眼泪,眼泪越流越凶,肖诚的衬衫很快遭殃。
安娜立刻想到刚才黄伊文从梁暖房间出来,她一定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才会让好朋友如此伤心。
安娜沉着脸,旋风一般冲到门外,对着在沙发上优雅翻阅杂志的黄伊文大声质问:“你对我们暖暖说什么了?让她哭得那么伤心?”
第62章
见安娜突然激动成这样,客厅里鸦雀无声, 男人们都莫名其妙地看过来, 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黄伊文依旧面不改色,理直气壮应道:“是她自己要哭的, 关我什么事,你可不要搞不清状况胡乱冤枉人。”
“我冤枉你?”安娜火冒三丈:“你进了暖暖房间,出来她就哭成那样, 不是你, 还会有谁?”
见安娜如此冲动, 看样子马上要跟黄伊文在客厅吵起来,梁暖擦擦眼泪冲了出去拉住好友:“安娜, 算了, 别跟她争了。”
安娜气得眉毛都竖了起来:“为什么不争?她这种人咱们就是要争到底!”
“好令人感动的友谊啊, 我都被感动到了呢,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 要是梁暖没破产,你这种穷酸朋友她是瞧不上的, 还有…”黄伊文眉一挑, 声音拔高,“小姑娘,我倒要问问, 我这种人是哪一种人?怎么?成了灰姑娘就以为全世界你们最清纯善良, 我这种女人就是恶毒有心机, 论心机,我又怎么比得上梁暖,现在名媛圈谁不知道她攀附富贵,以前对肖诚爱理不理,现在虎落平阳,以前看不上的肖诚就成了救命稻草…”
“够了!”
“伊文!”
同时呵斥出声的除了紧随其后出来的肖诚,还有湿着头发站在楼梯口的尹光年,他面沉如水,明眼人看得出来,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这一次明显是动怒了。
他下楼,表情冷冽:“伊文,走吧,我送你回家。”
被他开口驱赶,黄伊文明显不能接受,大喊:“不,我不走!为什么我要走,要走的不是应该是他们吗?”
在场所有人眼中都燃烧着怒火,肖诚的脸色也极为难看,沉声道:“黄小姐,我肖诚自认不是让人牵着鼻子走的男人,暖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最清楚,我跟她的私人感情更轮不到你们外人评头论足,你是女人,我不跟你计较,可下次若再让我听到类似的话,那我就不客气了。”
尽管心中已经千疮百孔,梁暖这一次没有再像个傻瓜一样只会流眼泪,她的目光倔强起来:“黄伊文,你们背后在议论我什么,我早就预料到,也无所谓。只是要跟你同桌吃饭,我想我做不到。肖诚,我们走吧。”
“等等。”这次发话的是舅妈,老人家满脸不快,“小肖是客人,我们家没有让客人出去吃饭的道理,你们留下,今天不吃光我做的菜就是不给我老太婆面子。”
舅妈没把绝情的话讲完,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针锋相对的两方是无法坐下来一起平心静气吃饭的。梁暖留下,那么就必须有人要离开。
大家的视线都转向黄伊文,这位大小姐看来很委屈,见尹光年出现,刚才的盛气凌人又消失不见,眼中含泪,可怜兮兮地看着走向她的尹光年:“尹大哥,你看他们,他们都欺负我…”
尹光年对她的眼泪无动于衷,目光是冷的:“走吧,我送你回家。”
大权也在旁捏着拳头义愤填膺道:“对,请你走吧,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走吧。”
尹光年想去拉黄伊文的手,却被她一把甩开,几乎是恶狠狠地扫视一圈四周,她感觉到了所有人对她表现出的敌意,这些人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尹光年眼中极度的冷淡刺痛了她的眼睛,她那么努力地想要靠近他,融解他冰封的心,可是为什么却好像离他越来越远,远到好像这辈子她都无法拉近与他的距离。
他的心可以向她的姐姐、梁暖,甚至这群活似乞丐的人敞开,唯独她,他永远不会主动找她,不会拨她电话,她穿得再美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这一刻黄伊文终于承认了一个她多年来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尹光年不喜欢她,哪怕她跟她姐姐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她终于崩溃了,悲愤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这就是你的选择吗?你站在他们这边,要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