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了一眼,她的脸先是浮起一抹震惊,之后就阴沉起来。
照片上的男人是尹光年无疑,只不过比起现在老成持重的样子,那时的他更年轻更青涩,英俊的脸上甚至带着阳光笑意,一个俏丽的长发女孩亲密地靠在他怀里,他也自然无比地搂着她,两个人一起对着镜头甜蜜微笑。
他们的身体语言自然无比地告诉外人,他们是一对热恋中的幸福情侣,而他们身处的地点是美国,因为他们的身后是旧金山的热门景点金门大桥,梁暖去过旧金山,自然知道。
梁暖细看那个女孩的脸,觉得十分眼熟,她突然睁大了眼睛,那分明就是坐她对面的黄伊文,可是仔细品味又直觉不是她,因为两人的气质天差地别,照片上笑容烂漫的女孩,似乎才是尹光年会真正喜欢的类型。
“这是…”她迟疑地望向对面的黄伊文,想从她的脸上寻找到答案。
黄伊文似乎明白她想问什么,苦笑道:“这不是我,是我姐,黄伊蓝。”
梁暖抿唇不说话,默默消化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好半天才艰难地张口:“你姐不是…”
“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车祸死了,四年前。”短暂缄默后黄伊文回答了梁暖那说不出口的问题,而后她倾身靠近了一些梁暖,眯起眼睛用刻意被压低的声音说:“可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是因为谁而死。”
那个名字已经在梁暖心中呼之欲出,尽管心中已经十分惊骇,她的面上依旧克制,然后便听到黄伊文用隐隐得意的语气说:“现在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帮我爸了吧。”
梁暖放在桌下的手紧紧地攥起来,甚至开始发抖,黄伊文还不罢休,红唇吐出的每字每句都在刺激着梁暖的耳膜。
“你不知道吧?他心里有多爱我姐,就多愿意帮助我爸,他答应过我姐,要替她照顾我全家。哦对了,你知道他爱我姐到什么程度吗?这么说吧,在我姐之后,他没有交过一个女朋友,除了我,这四年他没有跟任何女人有来往。”
提到那个人,黄伊文的眼眸不自觉地透露出疯狂的爱慕,梁暖在她的前半句里中隐约听出了隐晦的不甘,后半句时又听出了难以掩饰的得意。姐姐因为一个男人而早早香消玉殒,做妹妹的不恨他,反而爱他到不可自拔,这事情本身就十分微妙。
她若有所思做一个安静的听者,而这样看似脆弱不堪一击的梁暖正是黄伊文想要的,她沉醉在打击她的快乐中,舒服地靠在椅背上,那胜利者的神态跟她爸黄征德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爸爸入狱以后,你应该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吧?梁暖,我真的看不懂你了,难道你心里就没有恨吗?如果我是你,我就会离尹大哥远远的,而不是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像个没骨气的孬种一样每天吃着仇人煮的饭,好声好气地跟他讲话。我说,你这么没原则,你在监狱里的爸爸知道吗?”
黄伊文这样言辞激烈语气刻薄到极致的话语,换来的依然是梁暖的沉默,她有些沉不住气了,换了个坐姿,继续猛烈的言语攻击:“难道你真的对尹大哥动心了?或者…你想勾引他再报复他?”问这些问题的时候她不放过梁暖脸部任何一丝表情变化,“我劝你还是放弃这样的念头吧,我太了解他了,他那么死心眼的男人,这辈子不会再为任何其他女人动心了。最后得到他的那个女人,只能是我,黄伊文。”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梁暖从她的脸上读出了偏执、轻狂,还有黄家人独有的不可一世。在这一刻梁暖有些同情黄征德,他或许是个成功的投机者,但他的两个女儿,一个早早离开人世,另一个性格偏执,为了得到姐姐的情人,可以不顾一切把自己整成死去姐姐的样子,简直偏执到令人脊背发凉。
黄伊文的来意梁暖已经再清楚不过,她对尹光年的占有欲与她无关,但她绝不能接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任人鱼肉,她爸输给了黄征德,并不表示她也要输给黄征德的女儿。她不就是想刺激她离开尹光年家里,排除掉她这个潜在的情敌吗?那她偏不让她如愿。
紧绷的脸部表情松弛开,她突然轻笑出声:“黄伊文,你知道的比我多,不过有一点你肯定不知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住在他家吗?我告诉你吧,是他主动来求我的,他做了什么自己清楚,所以良心不安呢。你问我心里有没有恨?废话!我当然有,我今天的一切,都是拜你那个死心眼的尹大哥所赐,所以吃他的住他的,我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是他欠我的,我不说两清那一天,他就只能一直欠我下去。讨好我、补偿我,看我脸色行事,哈,你不知道我多享受他在我面前一脸‘我是罪人’的表情,我干嘛要离他远远的,离得远远的我还怎么折磨他?”
这一回轮到黄伊文脸色难看到极点,毒蛇般阴毒的目光紧盯梁暖,仿佛随时酝酿着反击。
“你说看不懂我,彼此彼此,我这个外人更加看不懂你。”梁暖表情带笑,眼神却是极冷的,“你的亲生姐姐因为尹光年而死,你这个做妹妹的还能亲亲热热地喊他‘尹大哥’,你的心里就没有恨?你一心要染指你姐姐的男人,口口声声要得到他,我说…你九泉之下的姐姐知道吗?”


第47章
梁暖这一番话攻击力不小, 直接引得黄伊文变了脸色, 从来没有人这样当众戳穿她的心事,觊觎死去姐姐的男人,从来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黄伊文的遮羞布今天被梁暖一把扯开, 她恼羞成怒。
她整过容的五官因为强烈的怒意变得狰狞扭曲:“你这个外人懂什么?尹大哥注定只会爱上黄家的女人,我替姐姐去爱她,姐姐在地下只会祝福我们!梁暖, 奉劝你少管闲事, 管好你自己吧!你现在像个寄生虫一样赖着我尹大哥, 我都替你害臊。”
梁暖对她的反击无动于衷,如今除了某个人,别人已经无法轻易激怒她了。她凉薄地笑了笑,探身靠近她,用蛊惑的语气低声道:“管好你自己这句话,我也回送你。那种不吉利的男人, 我劝你还是三思吧,毕竟你黄家因为他, 已经少了一个女儿了。”
“命重要, 还是男人重要, 你可要好好想想啊。要知道,你爸可只剩下你这一颗独苗了。”
“你…”黄伊文腾地站起来,她气得胸腔起伏,如果面前有杯水, 梁暖相信她会不假思索就泼过来。让仇人败兴而归,梁暖很享受此刻黄伊文的表情。
“梁暖,你少咒我!还有我黄家!你放心,我活的只会比你久比你好,至于尹大哥的好,像你这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又怎么会懂?!”
黄伊文甩下这句话,就拎着包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了,她冲得太猛,跟推门进来的安娜撞了个满怀,安娜“哎哟”痛呼,没等到黄伊文的道歉,却见对方反而用怨毒的目光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嘀咕了一句“蛇鼠一窝”就迅速离开了,弄得无辜的安娜一脸莫名其妙。
“暖暖,这个女人怎么来了?凶巴巴的样子,她是不是特地来找茬的?”安娜见梁暖一动不动地坐着,好奇地问她。
跟黄伊文一番夹枪带棒的对峙,梁暖只觉身心疲惫,闭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懒洋洋地不想说话。
安娜见好友神色不对劲,见到桌上有张照片,顺手就拿起来看,惊叫出声:“呀,这…这是…”
梁暖睁眼,见安娜举着照片一脸的疑问,手还指着门外,于是耐心解释:“不是黄伊文,是她姐姐。”
“可是我听你说过她姐姐死了啊。”安娜嘟囔着,突然想起什么捂住了嘴唇,震惊过来后才喃喃道:“天哪,尹大哥好可怜,女朋友竟然…”
“可怜…”梁暖咀嚼着这个字眼,望着黑压压的窗外,目光有些空洞,“可怜之人都有可恨之处啊。”
两人收拾好从咖啡馆走出来,准备去不远处的公交站坐车,刚锁好门转身,梁暖就猛地定住了,怔怔地看着从对面马路上疾步走来的男人。
安娜又是一脸莫名,顺着梁暖视线望过去,见向她们走来的男人十分面生,可观察梁暖那样子,两人分明是熟人。
她忍不住揣度,难道是…前男友?
肖诚站在梁暖面前轻轻唤了声“小暖”,到底是许久不见有些尴尬,说话也不十分利索:“听说你在这里工作,我正好路过这里,所以…碰碰运气。”
已经是晚上十点,他这“路过”的说辞未免牵强,但因为眼神透着友好真诚,所以梁暖好心并没有揭穿。
她说:“我们好久不见,今天有点晚了,改天我请你喝咖啡。”
“安娜,这是肖诚,我朋友。”她落落大方地介绍,“肖诚,这是我朋友安娜,这段时间她帮了我很多。”
肖诚望着安娜的目光顿时透出感激,谦恭道:“安小姐多谢你,小暖这段时间多亏你,我这个老朋友反而什么都没为她做…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他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梁暖看他那愧疚不已的神色,知道这个男人确实心里不好受,于是故作轻松道:“肖诚,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我好着呢,你再用这样看可怜虫的表情看我,我可翻脸了啊。”
肖诚定定地望着她,还是那样漂亮精致的眉目,只是眼前爽朗开怀的梁暖实在与他记忆里那个娇生惯养爱撒娇的女孩子难以重叠起来,换做以前的她,她一定会哭着鼻子向他讲述过去的遭遇,渴望他帮助她怜惜她安慰她,她不应该这样云淡风轻地笑着的。
难道时间和磨难真的能够让人有如此大的变化吗?
肖诚不免感慨:“暖暖,我觉得现在不一样了。变得…变得…”
他一时找不出合适的词汇描述心里的想法,梁暖却豁达地笑了:“因为我终于长大了啊。你不是总说我像长不大的孩子吗?好了,深更半夜可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改天聊吧,我和安娜先回家了。”
肖诚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忙说:“你们住哪儿?我送你们。”
对于他的善意梁暖自然没有拒绝,报了地址后她和安娜上了他的车,显然对于她住的地方肖诚有所存疑,梁暖只是一语带过:“我现在暂时住在一个朋友家里。”
肖诚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问:“那个朋友…是上次苏苏订婚宴上和你一起的男人吗?”
梁暖没有否认。
“你们…”
梁暖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了笑:“真的只是朋友。”
这几个字依然难以打消了肖诚的疑虑,他扬起嘴角想再问些什么,却见梁暖早就扭过头去望向黑漆漆的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长发随夜风飘扬,这样安静到疏离的梁暖对肖诚来说是全然陌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嗅出了一丝淡淡的寂寥。
他开始不安起来。
到了紫园门口下车,问了梁暖的新手机号码,肖诚最后瞥了一眼夜色中低调透着奢华的紫园,不舍地开车离开。
走在小区路上梁暖简单交代了她和肖诚的关系,“是比普通朋友更亲近一些的朋友”,这是她对肖诚的定义。安娜作为旁观者,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暖暖,他非常喜欢你,如果真心喜欢一个人,眼睛是藏不住的。”
梁暖有心逃避,随即笑着转移话题:“看不出来啊安娜,你都成爱情专家了。这么说起来,你暗恋方医生的事是不是已经被他发现了?那个男人看起来可不像是笨蛋啊。”
提到牙医先生安娜就开始表情不自然,娇羞道:“他那么忙,哪有空观察我这个小喽啰啊,而且我已经很努力地假装不喜欢他了,再说又不只是我,除了我,没结婚的姜护士,还有几个很年轻的女病人都似乎很喜欢他的样子,那几个女病人最夸张了,牙齿没什么问题都会时不时跑来让方医生瞧一下,搞得他好忙。”
安娜一提起方文修就喋喋不休好似变了个人,这令梁暖想起了当初的自己,深陷爱情中的女人总是失去理智也听不进别人的劝告,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安娜,可随即听她说:“不过我觉得我们这些花痴该醒醒了,方医生似乎马上要闪婚了。”
“闪婚?”梁暖有些难以置信,“他不是才刚谈恋爱?”
安娜看上去比她更郁闷,耸耸肩膀无奈道:“所以才叫闪婚啊。今天财务姐姐闲聊听到的,听她们的意思,好像是方医生的女朋友急着结婚,方医生那么喜欢她,自然是没意见了。”
梁暖能体会到安娜的失落,想安慰她又不晓得说什么好,于是只能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世上确实有许多无可奈何的事,爱情是其中之一。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万,爱慕的男人却只会对自己钟意的女人一往情深,作为配角,最好就是安静地走开。
两人到家,大权和徐威廉在客厅还没有睡,两个弱智在进行激烈的睡前运动。
徐威廉赤着脚丫要抢大权搁在沙发上的被子,大权嫌他脚臭,骂骂咧咧地抱着被子不肯给,被子被拽得一会往左一会往右,僵持不下的时候还是安娜出手,这才把两个人分开。
大权赶紧跳进被子里把自己卷成了一条虫,梁暖见状问:“大权你怎么睡客厅呢?”
大权指了指楼上,悄声对晚归的她们说:“年哥舅妈来了,我把我房间腾出来了。”
徐威廉用双脚戳着没洗过的臭脚丫,隐约可见黑乎乎的肉泥被搓了出来,懒洋洋地开口:“好心让你来睡我房间,偏偏要睡沙发,小心半夜贞操不保。”
“贞操不保,那好歹命还在啊!”大权气不打一处来,“你那屋是人睡的吗?十五都不乐意进去!我要睡一晚,我特么还有命出来吗?”
自己的房间有多脏,徐威廉比谁都清楚,嚷嚷着:“咱们大学寝室比现在还脏,你特么也不活着毕业了吗?”然后二话不说就把脚丫伸进了大权的被窝。
大权也怒了:“没洗过的脚丫子还往老子被子里放,老子跟你拼了!”
“不是洗过了啊。”
“你那能叫洗吗?!你特么不是洗脚是搓脚!”
“搓脚怎么了?干洗懂不懂。”
两个白痴又开始吵,这种令人无语的场面几乎每天都会在这所房子上演,梁暖和安娜实在是见怪不怪,梁暖心情不佳早早回房休息,安娜肚子有点饿,便打算煮包方便面。
这时尹光年经过厨房,见安娜在里面忙活,便打了个招呼,安娜本来也正在想事情,见了他,明显就有些欲言又止。
尹光年本来要走,见安娜有话要说,便走进来:“安娜,怎么了?”
“年哥,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安娜眼神惴惴不安,想了又想,最后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千万别跟暖暖说是我说的啊,不然她要杀了我。”
她在门口探头张望了一圈,确定梁暖不会突然出现,踮起脚尖对他附耳小声说:“晚上那个黄伊文黄小姐来找过暖暖了。”
她将晚上黄伊文上门来挑衅梁暖的来龙去脉大概讲述了一下,最后又补了一句:“晚上是暖暖的一个男性朋友送我们回来的,他那个车好贵,看上去好有钱的样子,他应该是特地等暖暖下班的,一路上还追问暖暖和你什么关系呢。”
尹光年平静听完,脸色有些沉,但还是给了安娜一个笑容:“我知道了安娜,谢谢你,你放心,我一个字也不会透露。”
“还有,下次暖暖还遇到什么事情,希望你也找机会告诉我。”
安娜听话得嗯嗯了两声,端着她的面条,赶紧溜回了房间。
尹光年步出厨房,他看着梁暖房间那扇门,心情有些惆怅。
窗外的冷风呼呼的,正冷酷地传达着冬天即将来临的讯息。


第48章
第二天起床, 果然见厨房里有个面目和善的胖老太太在忙碌, 往常负责全部人早餐的尹光年反而破天荒地早早坐在餐桌旁翻阅报纸,他的头发是湿的,显然是运动后刚洗好澡。
昨天晚上过后,梁暖对尹光年这个男人, 观感更加复杂。她很愤怒,愤怒到想揪着他的衣领质问: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他就和黄征德联手, 让她家落入今天的境地, 他亏欠黄家, 那她梁家亏欠他吗?他的心怎么这么狠?
这份隐秘的情感被他藏得那么深,足见情深似海,一想到这点,梁暖就无来由地愤怒。
她郁闷、愤怒,甚至感到莫名的失落,这些纷乱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使她难以在这个早晨跟他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吃早餐。
她对安娜说:“我不饿,今天早餐不想吃了。”
安娜有些吃惊, 餐桌边专心看报的尹光年这时也抬起头来, 在他们关系最僵的时候, 梁暖也没有闹过绝食,每日三餐都会出现在餐桌边,今天突然不吃饭,也难怪尹光年露出这样讶异的目光。
她冷凝着脸避开了他探寻的目光。
“女孩子不吃早餐怎么行?弄坏身体我老太婆可不答应的啊。”一道老迈却颇为洪亮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梁暖转身,就见一个面容和善带着热情笑意的老太太端着两碗面从厨房走了出来,尹光年见状,赶紧站起来接过她手里的面条。
“这就是那两个女孩子吧?”老太太笑微微仔细打量梁暖和安娜,“长得真水灵,我老太婆看着就喜欢。来,坐下尝尝阿姨的手艺,我特地做了我们小光爱吃的锅盖面,那会他刚从美国回来啊,就不要别的,只要我顿顿给他做这个,说别的地方吃不到,不是那个味。”
老人家见她们俩拘束就拉着她们俩坐下,梁暖自然不好再拒绝,坐下的时候笑得有些勉强。
尹光年看出她们的窘态,解释说:“这是我舅妈,会在这里小住几天。”
“阿姨好,我叫安娜。”
“阿姨好,我是梁暖。”
“好好,都别客气,都吃饭吧,我老太婆在你们可千万别拘束啊。”舅妈很是热情地她呼他们,又进厨房端了两碗面出来,本来还在呼呼大睡的大权被食物的香气勾醒,踹醒了昨晚看球到深夜于是也在沙发上凑合睡了的徐威廉,两个饿鬼投胎的男人匆忙洗漱了一番后就坐到了餐桌边上开始呼啦呼啦吃面。
见年轻人对她做的早餐那么买账,尹舅妈的表情很是满足,自己吃得不多,反而总是给他们夹她从家乡带的小菜,特别是两个女孩子,那慈爱的目光时不时在她们俩身上流连,搞得梁暖很不自在,只好闷头吃面,结果这顿早饭吃得比往常都多。
吃完饭上班的上班,徐威廉这个无业游民回房间继续补眠,梁暖今天休息,倒是没有出门。
离下次探监还有两个星期的时间,梁暖只想时间过得快一些,她实在太想她爸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身体好些了没有。
愁肠百结地在网上浏览了一些求职网站,仍旧没什么头绪。她开门出去倒水,就见尹舅妈吃力地提着一大桶水打算拖地板,她赶紧跑上去帮忙。
“阿姨,过两天会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的,您就别累着了。”她试图夺下老太太手里的水桶。
老太太笑呵呵的,眼角的鱼尾纹也透着亲切:“我知道,不过钟点工哪有我弄得干净啊,没事,反正我在家闲着,找点事干也好。”
说话间她就快手快脚地开始拖地,边忙边对梁暖絮叨说:“我们小光最爱干净了,偏偏身边又没个人照顾他,他妈去得早,他就跟我们亲,这孩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电话里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我跟他舅舅就经常时不时地过来他这里住几天陪陪他,我们老了帮不了他什么,就想让他住的舒心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尹舅妈并不知道梁暖和尹光年之间的过节,也没有瞧出在她提到尹光年时梁暖异乎寻常的沉默,因为多了个听众,于是继续用有些骄傲的口吻谈论尹光年:“这孩子啊,一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前几年拼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这么拼呢?哎,也没个人帮着劝劝他,他两个弟弟都快成家了,他还一点动静都没有,总说不急不急,这都快31了,人家这年纪孩子都能跑了,再拖下去可让我们老两口怎么跟他妈交代啊?”
念叨到这里,尹舅妈突然停了下来,扭头问一旁的梁暖:“小梁,你有对象了没?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下我们家小光?”
梁暖被老太太殷勤热切的目光吓住了,赶紧摆手:“阿姨,您别误会,我只是暂住这里一段时间,很快就搬出去了,而且他有喜欢的人,我…我跟他也不合适。”
老太太眼里的火苗瞬间就熄灭下去了,看得出来尹光年家里出现女孩让她很高兴,但是梁暖的否认随即让她十分失望。
她瘪了瘪嘴,低头嘀咕了一句:“他怎么这么死心眼呢。”
若是换做昨天的梁暖,她未必听得懂老太太这句话的意思,但经过昨天黄伊文的点拨,梁暖马上听懂了。
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尹光年这样冷清的男人,竟然是个难得的情种。
尹舅妈对梁暖很有好感,总觉得她和自己的侄子站一起十分般配,带着遗憾的语气说:“小梁啊,你别怪阿姨乱点鸳鸯谱,我一听你姓梁啊,我就觉得亲切,你不知道,我们小光的恩人也姓梁,我总觉得啊,姓梁的都是小光命里的福星。”
梁暖本来想找个理由溜回房间,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了一下,想起自己陷入绝境时尹光年莫名其妙地施以援手,自己问起他为什么这么做时,他也是讳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