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纠结了许久,最终取下了从家里带出来的MIU MIU白色羊毛上衣, 紧身的设计很好地凸出了她的上围线条, 下身配了一条前段日子和安娜血拼时买的黑色波纹裙, 露出了她又长又细的腿,总体上打扮中规中矩, 又稳重不惹人注意。
现在这种经济条件,眼光挑剔如梁暖也只能暂时将就了, 感觉还少了样东西, 她环顾四周,眼睛突然就没了神采。
她不想去了。
心里沮丧极了, 打定主意不出去丢人现眼,便上楼告诉尹光年自己不想去了。尹光年西装革履,正打开抽屉挑领带, 见她打扮妥当出现在门口,目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招了招手:“你眼光好,帮我挑条领带。”
梁暖进来,见抽屉里一排几十条崭新的领带,上回她奚落他穷酸,他就叫助理出去买领带,看样子,是把专柜给买空了。
“这个男装品牌的受众群都是些二十出头喜欢浮夸的小伙子,不适合你这样的老年人,我说,你那个小助理的时尚品味有待提高啊,不是我自夸,买东西你还是得找我。”她纤巧的手一一滑过领带,先选了条浅红色的出来,对着镜子在他脖子上比划,觉得还是轻佻,皱了皱眉便放了回去。
尹光年不说话,任由她摆弄,过了一会才沉沉开口:“你今天很漂亮。”
梁暖心里一热,抬头对上他幽深的眼眸,有些羞赧地避开了他带着欣赏的视线。
不会夸人的男人夸起人来,总让人心里别别扭扭的。
于是故作生气道:“什么叫我今天很漂亮,你的意思是我昨天还有前天都不漂亮了?”
尹光年被她的无理取闹弄得有点无所适从,认真道:“昨天前天的你都很漂亮,我的意思是,今天的你特别漂亮。”
被一个出色的异性夸,哪怕那个人是尹光年,梁暖的心里还是甜滋滋的,手轻巧地点到一条深蓝色黑点真丝领带上,颜色非常符合他沉稳的气质,终于满意地笑了出来:“就这条吧。”
尹光年并不质疑她的品味,马上就对着镜子开始系领带,说:“找你找对了,我对这些东西有选择障碍。”
“你有选择障碍?那我倒是好奇了,你是怎么从那一堆投资标的里选出你想要的?”梁暖懒懒地靠在一旁,纯粹以一个女性的角度欣赏他劲瘦有型的身材,笔挺合身的西装将他身材的优点全部凸显出来,肩宽、腿长,常年不松懈的运动令他看起来比同龄人年轻,眼角的鱼尾纹增添了一丝男性魅力,如果他的时尚品味能再提高一些,他会令女人疯狂。
总的来说,这是个奇怪的男人,明明可以用脸征服世界,他却选择用脑子过活,他不是个能轻易被人左右的男人,也难怪父亲当时拼命想把他们俩凑成对。
尹光年并不知道梁暖正在对他品头论足,只是就事论事道:“我喜欢一切有逻辑的事物,我可以因此建构模型,从历史里找寻未来趋势的蛛丝马迹。但审美这种东西,毫无逻辑可言。”他随之笑了,戏谑地望着她,“有趣的是,造物主还有一样同样不能用逻辑来推论的作品,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什么?”梁暖起了一丝好奇心。
尹光年高深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女人。”
轻吐这两个字的时候,他像极了那些以捉弄女孩子取乐的恶劣男孩。
“哎!”梁暖颇为不满,尾随他下楼,“这是性别歧视你知道吗?尹光年,我倒是不知道你是男性沙文主义的拥趸者,你这样的人,是会被女权主义者扔臭鸡蛋的。”
“错!”走在前面的男人猛一转身,惊得梁暖瞪大了眼睛,他笑容优雅:“我尊重女性,只是认为上帝很公平,制造了被逻辑思维主宰的男人,便又造出了捉摸不定的女人,这个世界才不会一成不变,不是吗?”
梁暖摸了摸鼻子:“说得好像有点道理。可是,我倒是听出了你们男人对女人的不满,所以这就是那些充满逻辑感的男人投向另一个充满逻辑感的男人怀里的理由了,所谓的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嗯?”
“这是个谬论。”他思索片刻,得出一个现实的结论,“我想,他们只是比较忠于自己的身体。”
与他酣畅淋漓地辩论了一番,梁暖蓦然发现彼此的距离很近,近到他好看的脸就在眼前,呼吸有些困难,她悄然偏头调整呼吸,脸上也烫了起来。
尹光年并没察觉到她的异样,随手拿起车钥匙:“走吧,要迟到了。”
“我不去了。”梁暖杵在那里,声音明显带有赌气的成分。
尹光年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是捉摸不定的女人啊。”她愁眉苦脸地坐下,把脸埋在臂弯里:“没有包,没有鞋,我不去了,反正去了也是丢人。”
“与女人在一起,生活永远不缺意外。”尹光年幽幽一叹,也明白她有多爱面子,要不是今天是多年好姐妹的订婚宴,她是绝不会抛头露面惹人非议的。
“多年的情谊总不能败在一个包上吧。”他走过来拉起她就往门外走,“走吧,我们去解决这个意外。”
他们并没有马上去凯悦赴宴,而是驱车去了附近的高级商场,时间紧迫,梁暖也没有逛街的心情,根据自己今天的着装,轻车熟路地进了chloe专柜挑了个百搭的红色经典小猪包,用她的VIP卡打了折,最后一万不到的价格,这个价位的包虽然算不得什么,但是出席那种场合也勉强够了,好歹能让她维持仅剩不多的体面。
选完了包,梁暖就小狗一般望着金主尹光年,那双湿漉漉的大眼里,哀求不言而喻。
她那眼巴巴微微带有一点讨好的小眼神倒是让尹光年心情不错,很痛快地掏卡付账,陪着梁暖挑好了鞋,这才急匆匆赶去酒店。
韩苏两家都是本城名流,两家子女的订婚宴几乎是邀请了本城几乎所有名流,就连尹光年这样交集不深的投资圈人士也在邀请之列,可见宾客邀请范围之广。
梁暖他们姗姗来迟,此时迎宾环节已近尾声,挽着尹光年的臂弯,梁暖心绪难平,站在酒店门前深呼吸。
尹光年也不催促她,只是说:“我们现在回头还赶得上回去做晚饭。”
来之前他们已经在微信群里通知大权他们今晚不回来,让他们晚饭自己解决,徐威廉在“饭桶吃垮地球”群里招呼大权带点外卖回来,现如今舌头刁钻了,方便面是一口也咽不下去了。
时间已近黄昏,余晖照耀在梁暖脸上,她秀气的眉眼里有晚霞的影子,她眉眼弯弯:“看在你大出血的份上,就算里面全是妖怪,我也要帮着你把红包全吃回来的。”
尹光年被她的笑意感染,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调侃道:“想吃回本的话,何苦带你,带上威廉合适的多。”
“带男家属过来,就不怕你的绯闻又多一桩,怎么?今天日子好想出柜了?需要我祝福你吗?”
“你再拿我的性取向开玩笑,我现在就掉头回家做饭,你自己去打怪吧。”
“服了你了,就没见过你这么爱做饭的男人。走啦。”
两个人挽手进了大堂,梁暖一眼就看到了今天订婚宴的主角:韩苏苏和纪左。
韩苏苏今天很美,白色单肩鱼尾礼服勾勒出她柔美的女性曲线,她小鸟依人地站在英俊的未婚夫纪左身边,脸上漾着热恋中的女人才会有的幸福笑容,她大概正对着纪左撒娇,他也含情脉脉地凝望她,拍拍她的手背做安抚状。
这温馨的一幕令梁暖动容,她曾经很多次梦想过,有一天她和纪左站在洁白鲜花搭成的帷幕前,微笑迎接每个参加他们婚礼的宾客,纪左对着在场所有宾客许诺会爱她一生一世,而她流着幸福的泪伸手让他为自己戴上戒指,从此一生一世一双人。
如今梦境中的一幕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只不过站在纪左旁边的不是她,而是韩苏苏。
今天穿着西装的纪左格外帅气,他是别人的了,梁暖原以为自己多少会有些心酸难抑,但她居然没有。没有嫉妒,没有伤心,心里有的只有满满的祝福,还有些微的感慨。
“苏苏。”
梁暖轻轻地唤了一声,不请自来,她有些不确定韩苏苏的态度。
听到声音,韩苏苏明显地愣了一下,难以置信地偏过头去,就看到好友梁暖亭亭玉立地站在几步外,激动却又有些忐忑地凝望她,身边站着一个英挺的男人。
“暖暖!!!”
韩苏苏大声尖叫,不顾有其他宾客在场,激动地就朝梁暖狂奔过来,两个女孩子疯了一样抱在一起,小孩子一般蹦跳着原地转圈。
实在是分别太久,两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都湿了,韩苏苏仔细打量好友,见她好好的,预想中的憔悴并没有在她脸上出现,鹅蛋脸甚至比离别时还要圆润一些,知道她过得还不错,放下心来。
“梁暖你个死鬼!我恨死你了!你去哪里了?现在好不好?”她急切地问,随即忏悔的眼泪流下来,“你会不会怪我…”
她没有说下去 ,因为嘴被梁暖及时捂住了,她摇摇头笑说:“苏苏,瞒着我的账以后再清算,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先让我好好抱你一下。”
两个好朋友又亲热地搂抱在一起,梁暖不计前嫌,韩苏苏心里暖流涌动,嗫嚅道:“暖暖,只有你在,我的幸福才完整,不然…我总觉得少了什么,我第一个想通知的人是你,可我…我找不到你。”
这确实不怪韩苏苏,梁暖自从出事后就刻意失联,换了号码,原来的微信也弃之不用,与原来圈子里所有朋友都断了联系,没人知道她在哪里,在做什么,韩苏苏自然找不到她。
“哭什么啊,我不是回来了吗?好好的妆都哭花了,纪左可要我生我气了。”梁暖念叨着,取出自己的粉饼体贴地为韩苏苏补妆。
韩苏苏尴尬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情郎,有点难以启齿。曾经多少个夜晚,她们俩并排躺在一起,梁暖向她倾述自己有多么喜欢纪左,她则帮她出谋划策,安静做她身边的绿叶。可世事无常,最终得到纪左的人反而是她韩苏苏。
大概是看穿了未婚妻的烦恼,纪左落落大方地走过来打招呼:“嗨,暖暖,好久不见。”
面对着这张昔日动心不已的俊脸,梁暖心中无波无澜,笑得大方得体:“确实很久了呢。纪左,虽然我以前是你的脑残粉,可是你要是对我家苏苏不好,我可是随时会粉转黑的哦。”
“这个你放心,苏苏的幸福就包在我身上了。”纪左温柔地揽住韩苏苏肩膀,两人柔情蜜意地对视了一眼,亲密不言而喻。
好友行事磊落,韩苏苏却明显是有些扭捏,目光落在一直被他们冷落的尹光年身上,心念一动,问:“暖暖,这是…”
梁暖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人,回头含糊其辞地介绍:“哦,他啊…你之前见过的。”
她和尹光年之间的关系确实很难定义,不是朋友,却朝夕相对,大多数时候争锋相对,但离开他,她的胃首先会思念他。
韩苏苏凝神回忆了几秒,突然见鬼一般睁大了眼睛,凑到梁暖耳边低语:“这不是那个相亲放你鸽子的那个男吗?你们这是…”
梁暖明白好友误会了,谁让她今天和尹光年同时出现,别人自然会想歪。她看得出来,韩苏苏还是对她心怀歉疚,总觉得自己背着她抢了她的男人似的,她不想她跟纪左生活的同时还背上这样的心理包袱,思忖片刻,决定将错就错。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的。”梁暖朝韩苏苏俏皮地眨了眨右眼,拉过尹光年,破天荒地与他手牵手,如所有沉浸恋爱中的女人一般微微偏头靠在他肩头,嘴边漾着甜美的微笑:“怎么样?我眼光还不错吧,不比你家的这位差哦。”
在这样的好日子见证好友的幸福,知道她不是孤单一个人,韩苏苏发自肺腑地为梁暖高兴,万分激动道:“暖暖,我真为你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有事先更新了。


第42章
韩苏苏的订婚宴温馨而隆重, 想来韩纪两家都想通过一个晚宴向外界透出一个讯息:他们两家强强联手了。
尽管刻意低调,梁暖和尹光年步入会场时, 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少认识梁暖的贵妇眼里蹦着精光,开始和边上的人交头接耳。
尹光年在圈内的知名度不如梁暖, 所以见消失社交圈很久的她突然出现, 还带了外表出色的男人赴宴,纷纷猜测这男人的身份, 不过来宾当中,自然也有熟识尹光年的,比如说黄征德父女俩。
黄伊文那怨毒的视线差点要把梁暖的手后戳着一个窟窿来。
梁暖却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一双满含嫉妒的眼眸盯着,她只是一心留意脚下, 她脚上踩着新买的Jimmy choo 10cm的高跟鞋, 刚上脚还没习惯, 本来心里就发虚,一进那衣香鬓影的宴会厅, 就魂不守舍被地毯绊了一跤,本来是要在众人面前出大丑的, 好在身边站着尹光年, 他稳稳地拉了她一把,扶正她, 悄声叮嘱了一句“脚下看着点”,就绅士般的放开了手。
当着众人面梁暖出了洋相,她的脸滚烫滚烫的, 乖巧地点了点头,不过看在他人眼里,却是一副小女人恋爱进行时的样子。
黄征德本来正满面春风地与友人寒暄,见身旁女儿表情不对劲,循着视线打眼望去,前一秒还带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一双老眼杀气腾腾地眯了起来。
他偏头,与黄伊文小声说话:“这不是…”
“是的,爸爸。”黄伊文听出父亲语气里的不悦,“她现在住尹大哥家里。”
黄征德大惊:“已经同居了?”
“那倒没有,除了梁暖,尹大哥家里还住着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都是群上不得台面的家伙。”黄伊文鄙夷的神色里掺着疑惑,“可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爸爸,他不是一向喜静的吗?”
她心事重重地望着父亲,黄征德手搓着下巴若有所思了一会,随即拍拍女儿的手,嘴边挂着的笑泄露了一丝资本家贪婪阴险的本性:“别担心,你的尹大哥总会是你的,那些麻烦,爸爸会帮你解决掉的。”
尹光年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四周,自然注意到了几桌外正贴耳交谈的黄家父女,他背对他们坐下。
梁暖脸上的红潮还没退下,在这样的场合与尹光年牵扯在一起,绝大多数不知情的人肯定都往那方面想了,她虽然在韩苏苏面前演戏,可那也是为了照顾好友的心情,但让所有人都误解,这不是她乐意看到的。
“我跟你…唉,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微微懊恼,用他才听的清的声音无理取闹起来:“刚才谁让你拉我的手的?!还有你干嘛不早点提醒我地毯容易摔跤,尹光年,你一定是故意的对不对?”
得了别人的恩惠反而倒打一耙,这就有点无赖了,好在尹光年非常了解梁大小姐过河拆桥的本领,所以脸上没有什么吃惊的神色出现。
“这双鞋是你自己挑的。”他冷冷清清地瞥了她一眼,“不抓住你,难道等你扑到我身上来?”
梁暖被他噎得语塞,只好斜了他一眼,喝果汁浇心火,谁知身边的男人又倾身过来,找茬的口气:“刚才顺手拿我当挡箭牌的时候,你好像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
“咳咳…”梁暖呛了一下,破天荒头一遭觉得这个男人又小心眼又幼稚,好笑地问:“那你愿不愿意?”
“不愿意。”
“咳咳。”梁暖又被他的坦白给呛住了,“那好那好,谁都算不上吃亏,勉强扯平。”
尹光年含笑不语,梁暖还想再争两句,突然听到邻桌一个男人在对众人道歉,他声音辨识度很高,隔了一点距离也能听到:“抱歉抱歉,绕城公路四车追尾,堵了半个多小时。”
梁暖脊背僵硬地转过身,一见到那人熟悉的侧脸,马上活见了鬼一般火速转过身去。尹光年见她鬼鬼祟祟,料到又是遇到熟人了,也回头好奇地看了看。
“你别动,别动,对,就这样,替我挡着点。”她左手挡脸,头缩得很低,就差钻到桌子底下去了。
见她难得心虚,尹光年有些想笑,抬眉:“遇到熟人了?同学?朋友?老情人?还是…债主?”
“哦不对。”没待她回答,他就自己好心情地接了下去:“那个债主应该是我。”
“你今天吃错药了?话那么多。”梁暖白了他一眼,把头压得更低。
那个说话的男人自然就是许久不见的肖诚了。
对他,梁暖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毕竟人家当年将一腔真心捧到她面前,她却不知珍惜,反而将它踩在地上踩成了稀泥。
最后一次见面,他们甚至没有好好道别。那晚她向纪左隐晦地表白,却遭到他无视,心情恶劣地无以复加,偏巧此时肖诚约她吃饭,他最后一次问她“愿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绝望的语气甚至带着一分乞求,一如既往得到否定答案后,一贯隐忍的他终于忍不住反问,“那个纪左就那么好?他能像我这样随叫随到?还是能像我这样大半夜被你叫醒一直陪你大小姐聊到天亮?对你来说,男人的皮囊就那么重要到别人的真心你都可以看不到听不到?”
梁暖被他质问到面红耳赤,她心里隐隐认识到他说的都是对的,她对纪左的喜欢太过肤浅,而对于肖诚,她一直站在这段关系的制高点上,在纪左身上得不到的温柔和体贴,她就自私地向肖诚索取,却从未想过要付出什么,她天真地以为这个男人会一直默默守在她身边,却忘了这样没有希望的守候是有期限的,肖诚不可能一味地任她索取下去。
她在他面前任性惯了,嘴上自然不肯服输,红着脸说狠话:“对,我就是爱他的皮囊,看到他的脸我能开心一天,我那么喜欢他,总有一天他会被我的真心感化,他迟早会跟我在一起的。所以,肖诚,你放弃我吧。”
肖诚被她这番话气得不行,举杯对她苦涩地笑了笑,说了一声“我祝你心想事成”,之后甚至没有道一声“再见”,就起身率先离开了餐厅。
真正的不欢而散。
肖诚走后,有一段时间梁暖很不能适应。他花了很长时间让她信任他、习惯他、依赖他,后来她又花了很长时间戒掉这个习惯。她也并不是没有心肝的女人,他的好她都感受到了,甚至她想过,她对肖诚这个人是有朦胧的好感的,只是这好感并不强烈,她在他身上找不到爱情怦然心动的感觉。
或许,他们之间更适合做朋友,只是当时的他们谁都没有发觉这一点罢了。
台上订婚新人携手上场,纪左那温润好听的嗓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宴会厅每一个角落,他对着主持人述说自己对韩苏苏满腔的爱意,他当着众宾客许诺爱她一生一世,这些话语似曾相识,梁暖恍惚记得,半年前的某个晚上,他搂着怀里的前女友白婉,也是这般深情款款情深似海。
梁暖又看向韩苏苏,这个被幸福冲昏头脑的女人笑得又傻又甜,眼里的爱意几乎要喷薄出来,她好像是得了失忆症的女人,忘了这个男人张嘴即来的誓言似曾相识,一心只是沉醉其中。
所谓的爱,真的经得起真相的拷问,还有时间的考验吗?
如果是半年前的梁暖,对于这样的问题,她根本只会不屑一顾,她会潇洒地表示:先霸占纪左这个人,再慢慢得到他的心喽,我那么可爱,他迟早会爱我要的要死要活,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半年后的梁暖不再那么盲目了,人性那么复杂,让她学会了思考。爱会是那么简单吗?费尽心思得到那个人,真的能有一生一世吗?如果有,为什么被她爸捧在手心宠爱呵护的妈妈,经不起年轻男人的诱惑,抛家弃子一去那么多年无影踪呢。
看着台上的幸福景象,梁暖微微有些伤感,不是因为曾经疯狂喜欢的纪左手里牵着好朋友的手,而是她猛然发现,她对这个男人的迷恋就这样被时间和生活消弭得一干二净。
爱,果然是脆弱的东西啊。她自己都做不到永远爱一个人,又怎么期望别人也会做到呢?
梁暖望着台上的风景,却浑然不知自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她的身后不远处,黄伊文的目光自始至终不曾离开她和尹光年,见他们俩肩靠肩歪头聊天,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将餐巾布□□成一团。
沉思片刻,她掏出手机,调出微信,开始噼里啪啦打字。
过一会,坐在不远处桌的两个时髦女孩与她目光交汇,抛给她一个“包在我身上”的得意笑容,便举起酒杯站了起来,摇曳生风地向某个方向走去。
梁暖夹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心里藏着事,对满桌的美食也就兴致缺缺,偏头见尹光年也很少动筷,就知道这男人挑嘴的毛病又犯了。
他除了不能推托的应酬以外,几乎从不在外面吃饭,也从不流连外面的花花世界,生活规律刻板,日子过得像个苦行僧,是她见过最宅的男人。但说他这个人无趣,又不至于,看得出来他爱美食,中西餐已经可以媲美大厨,到了周末他休息的时候,他的娱乐活动之一就是捧着食谱在厨房钻研新菜色,偶尔也会满足家里吃货的请求,支起烤架在花园烧烤,烤的肉食外酥里嫩,吃得大权经常摸着滚圆的肚子感慨“家有一厨,日子比神仙还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