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觉得这样的梁暖面目有点陌生,这令她想起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个跋扈冷傲的千金小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是她在咖啡馆工作这几年遇到的为数不多的令她终身难忘的客人。
她们原本是平行线,没想到命运却让她们有所交集。
这一晚梁暖又是很晚睡,明天就要正式去标哥那里上班,她打心眼里不愿意,她不想做服务员,也不想呆在这所房子里,所有的不愿化作了找工作的动力,她浏览招聘网站到深夜12点,忐忑地投出了几份简历,明知自己条件不符合,却又带着渺茫的希望,过去二十多年只有她挑剔别人的份,如今却因为一份工作要被别人评头论足,她一直在努力适应这种落差,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在深夜来临之际,失落、无奈、愤怒像是海啸席卷而来,她想喝酒,喝很多酒。
她顺利地在厨房的冰箱里找到了啤酒,灌了自己一口,自暴自弃地想:如果我在简历上写上我是梁起风的女儿,是不是就会有人二话不说请我去上班?
虽然喝了酒,可惜脑子还是清醒,这个念头刚出现,下一秒她就笑自己简直痴人说梦。
颓丧地又仰头灌了自己一口,绞尽脑汁想赚块钱的点子,可是这些点子都在本金上止步,一切的烦恼都回到了起点:点子再好有什么用?起步资金还没影呢!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白天的挥霍有点蠢。
苦笑一下,尹光年不就是算准了她蠢吗?
半罐啤酒下肚,她满是心事地晃到了落地窗旁,本想望一眼月色纾解心情,却意外地发现深夜里,还有人跟她一样还未沉入睡眠。
花园里的秋千在吱嘎吱嘎摇动,秋千上坐着一人一狗,头顶的月光发着暗淡的光亮,衬得月光下那人的背影更显寂寥。
仿佛,他已经孤单了很久,孤单到身边只有一条狗陪伴。
梁暖厌弃这样偶尔同情心泛滥的自己,她一定是喝多了,才会莫名其妙地同情一个什么都有的男人,相比起来,如今窘迫潦倒的她,才是该被同情的那位才是。
花园背对她的男人也在喝酒,时不时低头看着什么东西,他的表情隐在黑暗里,她却直觉他此刻并不开心,她虽然讨厌他,却对他的一切充满好奇,于是跑到门边借着门缝鬼鬼祟祟地偷看出去,瞄到他手上捏着一张薄薄的照片。
梁暖的女性第六感告诉她,那是一张女人的照片,也许是他已过世的妈妈,也许是他喜欢的女人,他明确跟她说过,他有中意的女人。
只是,他喜欢的女人又是什么类型呢?呵,就从他糟糕的穿衣审美来看,他选择女人的眼光想必也不会太好。
她这边在浮想联翩,花园里的十五也敏锐地察觉到了外人的偷窥,“汪汪”的狗叫声打破了夜的宁静,一见有人,尹光年迅速地收起了照片,随后目光深沉地望向她这边。
偷看却被发现,还被他用那样的目光盯着,梁暖浑身不自在,转身就要走。
“既然也睡不着,过来一起坐坐吧。”身后传来清朗温润的男声,梁暖却置若罔闻,脚下的步子迈的更快。
尹光年扬起嘴角,拍了拍十五:“去吧,邀请漂亮姑娘赏月。”
十五颇通人性,似乎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张口就咬住了梁暖的裤管往回拖,惊得梁暖花容失色,一人一狗对峙了片刻,人狗大战最终以狗赢收场。
梁暖喘着粗气坐在尹光年旁边,秋千因为多了一个人的负重,发出嘎吱嘎吱的摇晃声,秋千上并肩坐着的两个成年人此刻犹如天黑不肯归巢的孩子,不同的是,他们脸上找不到一丝孩子会有的天真笑容。
梁暖仰头喝了口啤酒想要浇灭心头窜起的火苗,谁知是火上添油,她怒火更盛,劈头就问:“哎,尹光年,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她含着怒火的眸子美丽鲜活,尹光年甚至认为惹怒她并不算是一件坏事,他喜欢这样的生机,那代表着火一般的生命力。
他摸了摸蹲在他身边吐舌头邀功的十五,顾左右眼而言他:“今天的月亮很美,十五,你说是吧?”
十五睡眼朦胧地望着一脸高深的主人,终于开始听不懂人话。
梁暖抬头瞄一眼头顶的月亮,月还是一样的月,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不满地嘟囔:“又不圆又不大,有什么美的。 ”
身旁的男人清朗一笑,并不搭话,只是悠然地喝了一口啤酒,大概在他看来,月亮美不美其实并不重要,无非是轻轻巧巧就能转移他人怒火的一句话罢了。
梁暖也没有太纠结于这个问题,她的注意力被他手上的那罐啤酒吸引,又联想到那张神秘照片,心知这个男人心情也并没有那么好。
也许跟下午出现的那个女人有关系。
梁暖回忆了一下,觉得那个女人的脸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这也难怪她,现在整容风太盛,漂亮女孩都长得差不多。
心里虽然好奇的快死掉了,大小姐面上却依然是一副“关我什么事”的傲慢态度,她才不会像个笨蛋一样追问他的私生活,他不开口,她就绝不先自讨没趣。
两个人各自怀揣心事,也不说话,像是较劲般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闷酒,而十五已经闭眼酣睡。
夜,似乎更静了。
尹光年看她喝酒时郁卒的样子,了然地笑了笑,如老友一般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了一句:“找工作很难吧?”
“嗯”。梁暖下意识地沮丧点头承认,下一秒才醒悟过来问话的人是谁,简直是立刻恼羞成怒,她居然跟这个世界上她最不想示弱的人低头认输了!
她的心瞬间被一种叫做“羞耻”的东西填满了。
这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他总是能做到三言两语就把她激怒,甚至在深夜人的警戒心最低的时候对她突袭,让她努力想要维持体面的计划一再失败。
她美丽的眼珠子又蹦出了愤怒的火星,小脸甚至变得有些绯红,手攥成拳激动地解释着:“…工作根本一点都不难找,哈,对本小姐来说,只要我勾勾手指,多的是地方请我去上班。尹光年,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下午我就顺利找到工作了,明天我就可以去上班了。”
大小姐极力地抬头挺胸想要维持仅剩不多的体面,像是骄傲却虚弱的小兽,失去了父母的依靠,在满是泥泞的世界里哭着学会如何活下来。
梁暖佯装骄傲的样子,看在尹光年眼里,只剩淡淡的心酸。
这个世道,想要拥有一份能发挥自己价值的好工作并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往往需要付出百倍的耐心和努力,这样的道理对她这个初出社会的年轻人来说还不容易懂,他也不想开口告诉她,世事的艰辛需要自己切身体会,从别人的嘴里得知的真理永远是廉价的,结局只会是一笑置之。
就狠下心肠让她自己在泥里摸打滚爬吧。
他的脸上并没有过多表情,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喝了口酒平静道:“我不会失望,自力更生是值得庆祝的好事,相信你爸爸也会为你骄傲。”
听到爸爸,梁暖眼中的星光黯淡下来,她抿着唇沉默以对。
“爸爸”这个字眼,是她和尹光年之间的禁区,而尹光年提起她爸爸时的坦然语气令她心里极不舒服。
“要是在以前,他才舍不得我出去抛头露面,恨不得我一辈子做米虫才好。”她颇为感慨,尝着黑啤滑过口腔的苦涩滋味,想起老爸在狱中对她的嘱咐,低着头自言自语:“不过如果这样能让他开心一点,那做就做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于明天那份不甚满意的工作,她像是到了此刻才真正下定了决心。
身边隐在黑暗中的男人是沉默的听众,过了好半天才听他回应,低沉的嗓音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如果回不到过去,就试着朝前看吧。”
“只要活着,总会找到路的。”这是他这个晚上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而后唤醒十五悄然离开。
“路…”梁暖仰望繁星点点的夜空,露出孩子般茫然无措的神情:“路在哪里啊?”
作者有话要说:在关哥这种老年人眼里,年轻时的金城武真是盛世美颜啊啊啊啊
第31章
隔天一早五个人难得围成一桌吃早饭, 这所房子里除了徐威廉,其他人都有工作不得不早起, 本来每天必睡到日上三竿的徐威廉则是被十五从被子里拖出来的, 狗大爷才不管你是豪门少爷还是音乐才子,主人的命令大过天, 徐威廉的连连惨叫声伴着嚣张的犬吠,正式开启了全新的一天。
徐威廉见尹光年不但不训斥十五, 还赏了它一块香肠, 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 他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坐在餐桌边, 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神情幽怨地吃着早餐。
尹光年姿态优雅地切着盘子里的荷包蛋,轻抬了一下眼皮:“我们几个人吃完都要去工作,你呢?今天什么打算?”
徐威廉囫囵地吞下好几块培根, 一抬头发现所有人都在古怪地盯着他, 他怔了一下, 才明白尹光年问话的人是他。
尹光年现在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 他的问题不能不回答。
“啊…我…那个嘛…”大脑短路, 徐威廉磕磕巴巴地答话, 总不能坦白说自己打算趁所有人滚蛋以后再躺平补眠, 大少爷赶紧转移话题问梁暖:“暖暖你找到工作了?”
梁暖前一晚早就跟安娜对好了台词, 所以脸不红心不跳地承认,神情间还颇为得意:“是啊,有家以前就认识的大牌工作室请我去做设计师助理, 算他们有眼光。”
“就是啊,哎对了,暖暖你大学学的就是设计吧?那这个工作不是很对口吗?好期待你的作品哦!”安娜与梁暖一唱一和,配合地□□无缝。
“等着吧,等姐姐红了,挖你去做当家模特。”梁暖嘴角含笑,看似神态飞扬,实则一直不敢去看尹光年,就怕自己万一露出马脚,被尹光年给发现破绽。
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尹光年无疑是他们之中最聪明的那个人。
连最没用的草包小姐都有了工作,徐威廉这回有点孤立无援的感觉,本想缄默装死,无奈尹光年还惦记他,严肃的目光带着十足的压迫感:“想好了吗?”
徐威廉食不下咽,还没回话呢,大权大喇喇地替他把心里话给全倒出来了:“他能想什么啊,他就躺上床想,待会我们几个前脚走,他后脚又回去睡回笼觉,吃完睡,睡完吃,比那肥猪还能长瞟。”
“好你个孙大权,你早上没刷牙是吧?”徐威廉脱了拖鞋就想教训多嘴的大权,无奈尹光年一个眼风杀过来,他就偃旗息鼓了。
“我这里不收留动物。”尹光年面无表情,“威廉,你如果把自己当人,就出去找工作,我给你一星期时间。”
衣食父母发了话,徐威廉预感到自己的米虫生活岌岌可危,愁眉苦脸:“让我上班还不如让我去死,我那么自由不羁的灵魂,再说,也不是我不想上班,实在是我出去抛头露面的话,不利于别人的家庭稳定…”
大权忍着想呕吐的冲动,故作好奇地问:“你倒是给哥们说道说道,到底怎么个不利于别人家庭稳定了?”
徐威廉甩了甩那好几天没洗油亮油亮的长发:“还用说吗?本少爷这一出山,多少已婚妇女哭着喊着要跟男人闹离婚啊。”
“我说少爷,你下回卖弄风骚前能先把你的头发洗洗吗?没见你的头皮屑跟那雪花一样乱飞呢?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得天天吃你的头皮屑拌饭。 ”
大权一边嫌弃,一边夸张地撅着肥厚的嘴唇对着空气一顿猛吹,试图把那看不见的头皮屑全吹回老家,徐威廉哪受得了被人嫌弃,也幼稚病发作,撅起嘴来试图想把孙大权吹过来的“头皮屑”吹回去,餐桌上一时之间只听得到两人拼命吹气的声音。
梁暖本来抑郁的心情倒是被两个幼稚儿童给治愈了,浅笑着看他们耍宝,笑点低的安娜已经被逗得哈哈大笑。
“咳咳。”尹光年沉着脸重重地咳了两声,那两个幼稚儿童终于偃旗息鼓。
徐威廉本来还想再贫几句,扭头一看尹光年那山雨欲来的表情,打了个激灵:“哥,我错了,我马上洗头…”
一家之主尹光年显然动气,浓眉动了动,干脆放下了刀叉,吓得徐威廉摆手改口:“不是,不是,我马上工作…哎,要不,我去地铁卖唱怎么样?”
所谓的“语不惊人死不休”说的就是徐威廉这种没底线的人,大概是因为生来就是少爷命,所以哪怕现在自甘堕落到在红尘里打滚,他凡事也还是吊儿郎当的态度,什么不靠谱就做什么,因为心里有底气,知道自己有退路,只要不犯法,凡事都有他老爹兜着,谁让他那富豪老爸就他这么一个独苗。
放在以前,卖艺就跟乞讨没什么区别了,徐威廉却完全不当回事儿,其他人几个人也都顾不上吃饭了,就拿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
徐威廉就享受这种被人围观的快感,越想越觉得这主意真不错,搞不好还会被群众发掘出他的才华一炮而红,忍不住嘚瑟起来:“我看中心广场地铁口那残疾小哥卖唱都戴上劳力士了,妈的,没爷爷帅,唱的也没爷爷好,凭什么他能戴劳力士楼妹子啊?爷不服!!爷爷要跟他打擂台!妹子应该是我的!掌声也应该是我的!”
“现在是早上7点29分。”徐威廉的豪言壮语被尹光年无情打断:“也就是说,已经过了做梦的时间。”
“噗…”餐桌上有人忍不住喷出了嘴里的牛奶,不用看也知道,是徐威廉的好兄弟孙大权。
尹光年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放下杯见徐威廉的眼神依旧呆滞,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瞥了眼自己手腕上代表着尊贵的梵克雅宝手表,问:“怎么?你觉得这也是你的?”
“没没没…”徐威廉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顶着苦瓜脸卖力讨好:“年哥,以后有福同享,有妞同上,我的妞就是你的,这总行了吧…”
“自己留着吧,我有洁癖。”
“哈哈哈哈哈。”餐桌上其他三个人已经笑得拿不动筷子,就连本来心事重重的梁暖也被这清晨的对话给逗得乐不可支,在阳光的沐浴下一展笑颜。
尹光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扬,站起来准备去上班。
众人出门前,尹光年把车从车库开出来,大权因为顺路,最近都蹭尹光年的车,俨然成了他的小跟班。在门口见到梁暖和安娜,大权摇下车窗热情地招呼:“姑娘们,上车啊,哥哥们搭你们一程。 ”
他吆喝的时候车的主人尹光年并没有提出异议,车子在两个女孩身边稳稳停下,可见想绅士一把的不止大权一个。
无奈梁暖铁了心要与他撇清界限,掐了一把漾着笑脸差点脱口而出“好”的安娜,冰着脸甩下三个字“不顺路”,就扯着安娜上了另一条小道。
可怜了第一天穿高跟鞋出门的安娜,被梁暖拽的差点崴了脚。
作为菜鸟服务员的梁暖,本以为自己会有鸡飞狗跳的一天,无奈她有一个脱线的老板标哥,所以这一天也过得很是无厘头。
年届四十的标哥跟女友都是不婚主义者,两个胖子同居了十来年也没打算去领那张纸,自然也不想生孩子。一个教书画画开个咖啡馆专业吹牛皮,另一个则是十足工作狂,已经爬到了世界五百强中国区高层的位置,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标哥家里遵循的是女强男弱的格局。
上班第一天,标哥这个老板也没打算给这前任VIP顾客现任服务员的梁暖立什么规矩,晾着她,懒洋洋地在小黑板上写下“老板昨晚跪了一宿搓衣板,膝盖疼,今日暂停营业。”
标哥刚写完,抬头就见梁暖的目光正狐疑地往下飘,就气呼呼地敲了下她的脑袋:“看什么看,这你也信?”
“标哥,你今天真不营业?”梁暖十分不解,瞅一眼外面繁华的商业圈:“你这房租不便宜吧。”
“傻姑娘,知道饥饿营销不?那些年轻人习惯了天天来我这里自拍发朋友圈装个文艺小清新,你说她一天不装她心里得多难受?”标哥那张堆满肉的脸开始卖弄玄虚,“哥告诉你一个道理,人啊,骨子里都有种贱性,什么是贱性?那就是越容易得到的,越不晓得珍惜,就比如咱家的咖啡,哥今天就得让他们尝尝得不到的滋味。再说那些个小青年,放了个屁都要分享到朋友圈让大家闻闻余味,看着吧,你标哥明天就能火遍朋友圈,大家都得来围观我膝盖。”
梁暖耸耸肩一笑而过,她虽然初入社会,却不代表可以被标哥三言两语就唬弄住,她从小就跟着她爸出入社交场所,他爸的社交圈里,不少叔伯都有传奇的人生经历,一个个又都是语言大师,亦真亦假让她一个小孩子分不清,每回向她爸求证,他爸总说:“把它当成一个好听的故事听过就好,凡事都要抱着三分质疑的态度,也不需羡慕别人,我们暖暖也会有与众不同的人生。”
标哥那句“越容易得到就越不晓得珍惜”触动了梁暖心里的那个角落,她以为一辈子可以拥有挥霍的财富,转瞬就没有了,还好她那点石成金的老爸还在她身边,只是想想她爸也老了,她不能再厚着脸皮依靠他了,想到这里,梁暖打起精神,决定从今天开始做一个经济精神都独立的好女儿。
至于独立的第一步,就先从学煮咖啡开始好了。
整一天,伊莲咖啡馆大门紧闭,标哥耐心地教梁暖分辨咖啡豆的品种,不厌其烦地教她做咖啡,梁暖本来就聪慧,学起来很快,标哥很满意这个徒弟。
不出他所料,他门前那张纸条频频被女顾客拍下发上了朋友圈,周边写字楼的女白领们都约好了明天要组团来给标哥送消肿药。
中午时安娜跑过来和他们一起吃午饭,门一打开就对着大厨标哥哇哇大叫:“标标哥,不带这样的,我一走你就烧拿手意面了吼!还好我在对面大楼就闻到味了。”
安娜把咖啡馆当自己家,标哥也没把她当外人,上来就一个铁掌劈过来,声音也是中气十足:“吃吃吃,就吃的时候想起老子的好!本店招牌意面不招待没良心的叛徒。”
标哥还在气闷她跳槽去了对面,安娜也不是吃素的,露出伶牙俐齿的另一面:“你不给我吃,我就告诉楠楠姐你勾引了一大波女生来看你的下半身。”
楠楠姐就是标哥好了半辈子的女朋友。
梁暖捧腹大笑,给安娜竖起了大拇指,一边用暧昧的目光看着标哥的下面,一边对安娜说:“你别忘了跟她说,那一大波女生都喊着要来给标哥消肿。”
“我这就发微信。”安娜作势就掏手机。
手机下一秒就被标哥气急败坏地夺走了,可叹他在外自诩老淫棍,却败在两个外表清纯的女孩子手上,想想就郁闷至极。
谁叫他是个一见他家胖婆娘揪眉就腿软的妻管严。
女叛徒安娜自然留下来享用了这顿美味的午餐,标哥留法多年,厨艺精湛,因此才把老婆养的那么肥。这一餐少不了胖老板的絮絮叨叨,什么“你们现在的女孩子什么都敢说只知道欺负中年大叔”,什么“我们那个年代女孩跟白纸一样什么都不懂多美好啊”,两个女孩子嘻嘻呵呵不当回事,中年大叔只能落寞地翻翻白眼,把郁闷埋藏在食物中。
这一天对安娜也是值得开香槟庆祝的全新的一天,这一天她跟方文修医生说了十五句话,他还夸她今天很漂亮,鼓励她好好干,他迷人的笑容还有专注的眼神轻而易举地冲昏了安娜的头脑,因为爱的力量,那些繁琐的医学术语也不是那么难记了。
这一天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方文修的女友也来了,这个神态高傲的女孩子一见新来的前台姑娘就是对面咖啡馆的女招待,当即脸就沉下来,扭头就进了方文修的办公室,因为她那不太善意的眼神,安娜的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所以一午休就跑出来找梁暖。
“你紧张什么?你应该高兴才对啊傻姑娘!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你很危险,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很优秀你造吗?”
安娜苦着脸:“我听不懂。”
梁暖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敢听懂。”
安娜萎靡:“我只知道我的准老板娘是个醋坛子,虽然我是花痴方医生没错,可是我当然知道癞□□是不应该想着吃天鹅肉的道理啊,何苦为难我这个打工仔嘛。”
“你难道不知道你看着那个姓方的小白脸的时候,就是一脸‘我好馋好想吃你’的表情?”梁暖翻着白眼说实话。
“有…有吗?有那么明显吗?”安娜受了不小的惊吓,红着脸站起来去找镜子,匆忙中甚至撞歪了桌子。
她们的对话也不忌讳标哥在场,标哥见安娜鬼叫连连,到底还是心疼她,问梁暖:“她胆子那么小,你干嘛戳穿她,以后还让人家怎么好好暗恋?”
“我现在有点后悔让安娜去那里上班了。”梁暖的眼神显得有些忧郁,“暗恋是慢性癌症,迟早有一天会伤到她的。”
标哥乐呵呵的浑不在意:“年轻就该多去折腾,你替她怕什么?”
“人性本贪啊。”梁暖脱口而出她爸的口头禅,“就拿安娜来说,今天还只是想离他近点看看他就好,明天呢,忍不住对他嘘寒问暖,后天,开始想这个人这么好,为什么却不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