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顶着黑眼圈垂头丧气,特别是梁暖,整个早上她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看起来这一系列挫折把她打击的不轻,尹光年却觉得挫折对于被宠坏的小孩来说,并不是坏事。
被偷了钱,这几个家伙短期内是囊中羞涩了,他看了一眼手表说:“这几天就住我那吧,你们昨晚没睡,要上班的最好还是去跟领导请个假,走吧,我白天的时间很宝贵,没时间跟你们耗。”
他不再废话,径直走向停车场,这一次他不再用商量的口吻,就是笃定了这几个人已经无路可走,他相信这一次他们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一个人的抵抗,是架不住三个人的坚持的。
看着被同伴推搡着往他这边走来的梁暖,尹光年不得不在心里感谢那位小偷。
他答应过梁起风要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女儿,男人间做下的承诺从不是儿戏,昨天见她和几个同伴喝酒胡闹,让他无奈的意识到这几个人如果不放在他眼皮底下时刻盯着,他晚上睡觉绝不会安心。
命运还是推着她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尹光年心情沉重,也许梁起风是对的,梁暖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一个人,除了老父,已经无人可以依靠。
就好像那年的他一样。
梁暖拗不过朋友们的坚持,被安娜拉着坐进了尹光年的车里,她的抗拒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现在不是考虑她感受的时候,他们迫切需要一个挡风遮雨的房子接纳他们疲惫的肉体和灵魂。
大权一坐上尹光年的车就满血复活,感谢的话说了一箩筐,之后话题一转十分八卦的问:“哎,年哥,你年轻的时候放纵过?说来给兄弟听听啊,那什么,你看我现在放纵还来得及吗?”
他已经自来熟到开始亲热地喊尹光年“年哥”了,徐威廉被他吵得头昏脑胀,起床气发作道:“你这张脸还怎么放纵啊?回你妈肚子整整再出来放纵。”
“我丑,但是我特么很温柔啊。”大权面目狰狞,手在徐威廉受伤的脚上重重一掐,徐威廉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你懂了吗?”
“懂了懂了。”徐威廉迫于淫威乖乖闭嘴。
车厢里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几个人或轻或重的呼吸,在大家昏昏欲睡的时候尹光年意外地开口了:“没有,我没有放纵过。”
他这句话立刻赶跑了所有人的瞌睡虫,就连梁暖,耳朵也不自觉竖了起来。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对尹光年有很强的好奇心,她很想知道,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才让她英明神武的老爸失去理智,一败涂地。
车遇到红灯停下,尹光年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像是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穷人只能放纵地去死而已,那个时候的我,每天都在为学费发愁,一刻也不敢松懈,又怎么敢放纵呢?”
“现在的年纪还能放纵吗?”寂静的车厢里他自言自语,“更加不能了,因为不想再做回穷人。”
车厢里鸦雀无声,大权茫然片刻后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可…可你刚才对着安娜不是这样说的啊?”
尹光年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我怕她哭而已,哄女孩子的话你也信?男人趁着年轻就应该多流汗,流血更光荣,所有的理想,你想等自己牙齿掉光老的走不动路了再去实现?”
这番话到底是激起了男人们骨子里的血性,就连一向见不得尹光年比他帅的徐威廉,满脸困意也消散不见,眼中精光闪闪。
“光年哥你偏心!”打破沉默的是安娜,梁暖也讶异地睁开了眼睛,不明白安娜为什么看上去那么生气。
除了开车的尹光年,其他三个人都纳闷地盯着她,安娜涨红了脸说:“我…我也要流血流汗,我…我不要做一辈子的服务员。”
大权和徐威廉爆发出一串笑声,尹光年却不以为然:“别笑她,理想这种东西,到了最后都是由她这样的人来实现的。”
安娜听了大受鼓舞,甜笑道:“我的理想是牙医先生!我要嫁给他!”
车里再度爆发大笑,就连梁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了,尹光年不明所以,但也不难理解,只好无奈地笑了笑。
面对所有人的嘲笑,安娜扬着下巴,眼中神采飞扬:“理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暖暖你说对吗?”
梁暖不说话,她有些沮丧,她刚刚才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竟然是个没有理想的人。
尹光年的别墅离他们以前住的地方并不远,和过去破旧的小区相比,高贵典雅的紫园简直就是人间天堂,梁暖和徐威廉从小就是住在这种地方长大的,自然比较淡定,大权和安娜可就不同了,嘴巴一直“哇”个不停,这也难怪他们,他们从来都是在墙外围观富人的世界,从没想过有一天也能踏足这里,并且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别墅很大,楼上楼下足有六个房间,四个人搬进来绰绰有余,尹光年刚一开门,一条棕黄色的土狗就旋风一般冲了出来,竖着毛冲着他们几个人狂吠。
“十五,好孩子,不要叫了,不能吓着我们的客人。”尹光年抚摸它毛茸茸的脑袋,那只叫“十五”的狗果然安静下来,吐着舌头亲热地围着他转圈。
“年哥,这你的狗啊?哎,这不是中华田园犬吗?”问话的人是大权,他也好奇尹光年这样的人会养一只不起眼的土狗。
梁暖也一眼认出来,他爸之前给她看的尹光年的照片,照片上就有这只土狗,当时她还嘲笑过他的品味,在有钱人的圈子里,养着这样一只血统低贱的土狗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用两个字总结,就是掉价。
不过尹光年却似乎完全不在乎狗的血统,淡笑道:“去年正月十五把这家伙捡回家的,就干脆叫它十五了,它喜欢吃牛肉,你们拿这个收买它,它会很快跟你们熟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期待的同居终于来了。。。哈哈哈,不过是五人同居。。。生活更加鸡飞狗跳了呢。。。
来来,撒个花庆祝下~~


第24章
进了门, 几个人望着偌大的客厅,舒服地瘫在了柔软的沙发上, 梁暖却绷着脸独自站着往外看, 落地窗外的大花园充满生机,她竟生出些恍如隔世的感慨。
她家的房子不知道卖给谁了, 也不知道她和老爸亲手种下的紫藤树又是谁在照料,她心里还是不能接受, 那个盛满她所有成长回忆的家已经属于别人, 她再也回不去了。
尹光年把她的落寞看在眼里, 也不打搅她,对着其他几个人交代说:“二楼最右边的房间是我的, 其他空房间你们自己选,我先上班去了,希望回来时你们没把房子拆了。”
这下轮到梁暖怔住, 忍不住转身质问:“你也住这里?”
“十五在哪里, 我就在哪里。”尹光年坦然对上她的目光, “我也从没有说过我不住在这里。”
梁暖噎住, 也是, 他只说房子空着浪费, 她就一厢情愿地以为他并不住在这里, 住在他名下的房子里已经让她难以接受了, 又何况每天和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
她站在落地窗前进退两难,看着大权和安娜欢欣鼓舞地挑房间搬行李,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们露出这样开心的笑容了, 受了伤的徐威廉甚至已经倒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她叹了口气,到嘴边的“不”字到底还是艰难无比地咽回了肚子。
她的朋友们为她赴汤蹈火,这一刻,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伤他们的心。
既然无法回报他们,那么就让她一人忍受煎熬吧。
她跟这所房子如此格格不入,尹光年都看在眼里,他不再尝试说服她,只是平静道:“当你能够与讨厌的人共处一室和平相处,那么今后任何事都不会再难倒你,就暂且把它当成一场人生修行吧。”
说完他就径直上楼取了公文包,十五摇着尾巴跟在他后面,他打开门摸摸它的脑袋嘱咐:“乖,照顾好客人们,晚上给你带好吃的。”
十五很听话,追着他的车跑了很远,直到他的车消失不见,它才慢悠悠地踱步回来,果然也没有再刁难家里的新房客,躺在花园的草地上悠闲地晒太阳,这狗不笨,时不时会转头看两眼客厅的动静,看起来对初来乍到的他们依然很防备。
梁暖努力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因为不想和尹光年住的太近,就选了楼下的房间,安娜自然义不容辞地陪她,住进了她隔壁的房间。
撇开尹光年这个人,这装修典雅的别墅每一处都让人身心舒畅,四个人安顿好洗了个澡就躺下来呼呼大睡,昏天暗地的睡到傍晚,才陆续醒过来。
他们都是被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给勾醒的,几个人只是早上囫囵吃了顿早餐,这个点早就饥肠辘辘,循着香味走到厨房,就见下班归来的尹光年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锅上正在炖肉,香气扑鼻,十五吐着舌头在边上馋涎欲滴。
尹光年切了块酱牛肉放到它的嘴里:“这是最后一块了,吃多了你要掉毛的,掉多了就没有姑娘喜欢你了。”
十五像是听得懂人话,一边很享受地嚼着肉,一边趴在地上呜咽装可怜。
厨房里一人一狗的画面称得上温馨,温馨到几个新房客不忍出声打扰,直到十五发现他们,冲着他们“汪汪”叫了两声,尹光年才转身看到他们。
“都站着干嘛,过来帮忙,可以开饭了。”他熟练地把菜盛好放在盘子里,看那架势,俨然是浸淫厨房多年的老手。
安娜小鸟一般神情快乐地进了厨房端菜,很享受地闻了闻,问正在炒菜的尹光年:“光年哥,这都是你做的吗?”
“当然不是,是田螺姑娘做的。”
安娜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梁暖迟疑了一下,也走了进去帮忙端碗,往常最懒散的徐威廉竟也难得的尾随,不过这位大少爷头一个动作是用手偷肉吃,十五发现他,冲他“汪”了一声,徐威廉指着狗鼻子威胁:“再叫本少爷把你煮了吃!”
想来十五曾经无数次被人威胁“要把你煮了吃了”,别的人话听不懂,这句话是明明白白地听懂了,它的第一反应就是凶悍地扑了上去,徐威廉脸色大变,单脚跳着跑了出去,后面跟着四脚狂奔的十五。
只剩一只脚的徐威廉被十五追的满客厅乱窜,大权甚至还为正义的狗狗摇旗呐喊:“十五好样的,咬他咬他!徐少爷吃过长生果,比唐僧肉还补…”
“孙大权,老子不会放…啊…救命啊,狗爷爷饶命…”徐威廉被一只狗逼到了绝路,狼狈地爬上了尹光年停在外面的路虎,还双手合十求饶,客厅里笑到肚子疼的几个人这才知道这位打起架来眼都不眨一下的少爷原来是怕狗一族。
尹光年解了围裙出来就看到这滑稽的一幕,无奈地笑了笑,倒也奇怪,平时冷冰冰的房子突然因为这几个家伙的到来而变得有生气起来,他含笑的视线不自觉地转向落地窗前的梁暖,她褪去了华丽的外衣,像个邻家女孩一样肆无忌惮地大笑,年轻的侧脸上没有防备怨恨,这一刻弥足珍贵,因为这是她进了这所房子后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时间真是神奇,它改造了那个初见时傲慢高贵的姑娘,辗转让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很好奇,接下来在她身上又会有怎样的改变。
梁暖察觉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正投射在她身上,下意识侧过身,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眼里,她嘴边灿烂的笑立刻僵住,两人都有些尴尬,同时别开了眼睛,尹光年举着盘子对门外的狗喝道:“十五,别闹,回来吃晚饭了。”
十五听到主人召唤,收敛了狂性听话地跑了回来,跑到尹光年身边的时候还殷勤地舔着他的拖鞋,柔顺的像只绵羊,徐威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脸防备地盯着这条随时会翻脸的大狗。
尹光年轻柔地摸着十五的脑袋,把它的餐盘放在地上说:“狗跟人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物种,你打它一下,它记你一辈子,你喂它一次,下次它愿意把命给你,比起来,可是比人可爱多了。”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却拥有轻易折服别人的魅力,饶是徐威廉这样桀骜不驯的公子哥,也被他的一番话说的讪讪的,摸着脑袋老实的“哦”了一声。
五个人在餐桌边坐下,晚餐堪称丰盛,五个菜一个汤,色香味俱全,只一眼就让人食指大动。
“吃饭吧。”作为主人的尹光年率先拿起了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四个人面面相觑,大权带头夹菜,徐威廉紧随其后,尝了一口菜以后就开始用风卷残云的速度吃起来,梁暖是最后一个动筷子的,她尝了一口面前的油焖扁鱼,鱼肉软嫩,满口留香,不由夹了第二口。
安娜也钟情于那道鱼,面带感动地对尹光年说:“光年哥,你做的菜真好吃,这才是人吃的东西,我们以前吃的都是猪食。”
尹光年笑:“你们只是饿太久了。”
“现在会做饭的男人好少哦,光年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啊?”
“记不清了,十岁左右吧。”
“啊?这么小就学会了?”
“嗯,我妈妈在厨艺上没什么天赋,她不行只好我上了,烧菜其实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难的。”
尹光年和安娜你一句我一句地自在聊天,梁暖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他们的每句话她都竖起耳朵听得很认真,因此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两个女孩子吃相还算优雅,大权和徐威廉的吃相就只能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了,这也间接证明了尹光年厨艺一流,足以让一个骄傲的吃货抛弃自尊心,低头向他示好。
在那锅土豆炖牛肉一半进了徐威廉的肚子以后,他抹了一把油腻的嘴,剔着牙指着尹光年豪迈地开口:“兄弟,就冲这锅肉,你这大哥我徐威廉认了。”
尹光年放下了饭碗,优雅地擦了擦嘴:“为了庆祝咱们兄弟相认,今晚的碗就你来洗吧。”
“啊?洗…洗碗?”徐威廉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
大权幸灾乐祸地大笑,尹光年没有让他高兴太久,继续说下去:“既然大家要一起生活一段时间,作为房东,有几件事情我要简单交代一下。第一,我有一点洁癖,希望大家注意一下自己的个人卫生习惯,我不希望自己的家变成垃圾场。保洁阿姨每周会过来大扫除一次,为了不增加她的工作量,自己房间的卫生请自己负责。第二、关于吃饭。每天的早餐和晚餐我会做好,午饭我不回来你们自己解决,公平起见,买菜的任务就是你们的了,当然伙食费不用你们出。洗碗今后也是你们的事,每人轮着来吧,你们都不像是会做家务的人,不过,看得出来学习能力都很强,所以每个人前三次打碎的碗,我都不会要求你们赔偿,之后每打碎一个,都按原价十倍赔偿我,相信你们很快就会熟练掌握这项技能。”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他款款一笑:“当然,你们有拒绝洗碗的权利,我理解并且尊重你们的决定,作为回应,每天我会只做我一人份的菜量,直到你们同意我的提议。”
“相信大家都会做出明智的决定。”他靠在椅背上像个最温文尔雅的绅士,但在场其他几个人心里清楚,事实绝不是这样的。
资本家可怕就可怕在这里。
他绝不在语言上与你争个输赢,让你被迫接受他的提议,他只会用实际行动削减你的利益,让你尝到忤逆他的苦果,最后不得不对他妥协。
坐的离尹光年最远的梁暖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嘀咕:“我早说了他不是好人。”
安娜怕梁暖再口出不逊,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她只好闭嘴不再说下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更何况穷人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尤其是嘴馋的穷人。
大权看着满桌色香味俱佳的饭菜,想起泡面那滋味,毫不犹豫地带头倒戈:“不就洗碗吗?男人大丈夫,还怕什么洗碗?一句话!我大权要向年哥学习,上的了厅堂,下得了厨房!”
大权豪言一出,安娜接着乖巧表示:“我没问题的啦,我从小就做家务的,要我说光年哥天天做饭才是最辛苦的,我们洗碗应该的啦。”
徐威廉剔着牙吊儿郎当的样子:“要是天天有肉吃,洗就洗吧,就怕我洗的碗你们不敢用啊哈哈哈哈。”
三个人都吭声做了表态,这下一直缄默的梁暖又成了所有视线的焦点,察觉到大家都在看她,她的脸又胀得通红,难道她又要像个傻子一样开口承认他赢了吗?
她搁在桌子下的手静静地捏了起来,想负气离开餐桌,却又怕别人误以为她耍性子不想洗碗,就连徐威廉这样的懒散公子哥都答应了,她如果坚持,就显得十分可笑。
其实她只是单纯的不想输给他而已。
在她纠结万分的时候,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直接替她做了决定,尹光年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三比一,就这么定了。”
说完他就离开了餐桌,眼尖的十五摇着尾巴跟在他后面,一人一狗上了楼。
这天晚上徐威廉在厨房果然砸碎了三个碗,除了每个碗上还带着油星子、锅洗了跟没洗没什么区别外,倒算是勉强完成任务,大出其他三人意料。
他们本以为厨房所有的碗都保不住了。
整个晚上尹光年除了下楼倒了一杯水,就没有出现过,书房的灯一直亮着,他似乎整晚都在工作。
安娜今天没去上班,请牙医先生喝咖啡的约定自然无法兑现,安娜忧心她爽约会让牙医先生误认为她小气,整个晚上坐立难安,梁暖的耳朵被她吵了一个晚上,回房间就有点睡不着了。
她心里也装着事情,索性起床去花园里走走。
初秋的夜凉意阵阵,就连天上的星星也黯淡无光,这个城市集体进入了睡眠,梁暖却毫无睡意,她拢了拢外套,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她环顾四周,这里的每一处都陌生,无不默默提醒她,这里不是她的家,这里是这个城市她最不愿意呆的地方,他的家。
梁暖叹了口气,现在的她就像一片孤独无依的浮萍,被水流推着往前走,飘飘悠悠不知道终点在何方。
过去的生活,好像成了一场华丽的梦,她怀念,却不会再来。
她心中惆怅,此时身后的门“嘎吱”一声响,尹光年握着一杯牛奶出现在门口,用稀疏平常的语气问:“这么晚还不睡,认床了?”
梁暖抿着唇不说话,她不习惯跟他独处,更何况是与他深夜闲聊,他们是对立的一方,就应该怒目相视恨不得用目光咬死对方,他们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他在她身边坐下,十五乖巧地趴在他们身边,夜色如此静好,让人不忍心口出恶言破坏这份宁静。
她正纠结着要不要站起来走人,尹光年却把那杯牛奶递到她面前:“喝吧,有助睡眠。”
梁暖迟疑着不接,他挑眉道:“胆子那么小,担心有毒?”
这轻飘飘一句三两下就激起了梁暖的好胜心,她一把夺过杯子仰着脖子“咕咕”就往嘴里猛灌。
“没毒,不过我喝过一口。”身边的男人凉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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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咳咳咳…”梁暖呛住了, 慌乱中牛奶撒了一身,她怒火丛生:“尹光年你…你恶不恶心!”
喝了他喝过的杯子, 那不就是间接接吻吗?她一阵恶寒, 脸上一副山雨欲来的表情。
尹光年见脸皮薄的小姑娘气得不轻,忙笑道:“开玩笑的, 我有洁癖你忘了吗?”
“幼稚!”梁暖心知被耍,脸色愈加不好, 干脆敞开天窗说亮话, “尹光年, 既然现在没有别人,那我就把话明说了, 我看得出来你这人压根没存什么好心,什么‘房子反正空着你们住着’这种鬼话也就只能骗骗他们几个,根本骗不了我!尹光年, 我真的不懂你, 一点都不懂, 你不是应该远远的躲着我吗?为什么反而让我住到你家来, 你就不怕我哪一天发疯在你的饭菜里下毒?我现在穷光蛋一个, 被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她把自己憋了好多天的心里话一股脑儿的吐出来, 本来以为会吓到身边的男人, 至少让他知难而退, 谁知他的表情再平静不过,嘴边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仿佛自己酝酿了很久的一拳却打在了棉花上, 对方完全是不痛不痒,梁暖更加恼怒。
尹光年不看她,目光穿透茫茫夜幕,似乎在想事情,夜色犹如一双手勾勒出他硬挺的五官,梁暖偏头看着他,发现自己琢磨不透他,这让她有些沮丧。
而她更沮丧的是,她发现自己很难专注地去恨他,有时候看着他的脸会恍惚地在心里冒出一句“这个男人真好看”,比如现在。
她强迫自己移开自己的视线。
“让你们搬进来,确实只是因为你。”他开口了,梁暖预感到接下来他有重要的话要讲,因此听得格外认真。
“你爸爸拜托我照顾你。”他这句话犹如一枚重型炸-弹,炸得梁暖耳边嗡嗡作响。
她有想过老爸会找人照顾她,却万万没有料到那个人会是尹光年,他们两个不是期货场上的对手吗?
她爸是老糊涂了吗?尹光年给他们父女俩带来的灾难还不够多吗?竟然把她托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