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男子大多肤浅爱色,段峰这般品行端正,不为美色所动的,确实难得。又想到他虽然性格冷淡,不怎么爱说话,但魏广和建武帝都曾夸过他为人沉稳可靠,是难得品行如一的人,再一想他英武不凡的长相和令人敬重的出身,苏氏的心情突然发生了诡异的变化,脑中也莫名浮现出了某种类似“这么好的孩子,可不能叫别家姑娘抢了先”的念头。
她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又见女儿还在似喜似嗔地说他如何如何,忍不住就有些好笑:“听起来确实有些愣,可他要不这么愣,你能看上他么?”
“那倒是,”魏小花眨眨眼,乐了,“娘,你说我是不是也哪儿有问题呀?要不怎么放着那些个知情识趣的不感兴趣,偏看上了这么个愣子!”
“净胡说!”苏氏被她逗笑,片刻才又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先弄清楚自个儿的心意再说吧,我还不知道自己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魏小花正说着,外头忽然有宫女快步走了进来,说是广阳侯夫人来了。
“广阳侯夫人?”魏小花笑容一顿,“谁呀?”
“你柱子婶,”苏氏说完对那宫女点了一下头,“快请广阳侯夫人进来。”
魏小花这才知道魏广的封号是什么,她有些好奇地看了门口一眼,想起方才在路上看见的镇国公府太夫人,顺口与苏氏说了一嘴。
听说那日差点坑了女儿的魏潇芷是在那位镇国公府太夫人身边长大的,苏氏心中蓦地一动,不过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这便抬目朝牵着个小男孩从门外走进来的年轻妇人看了过去。
“臣妾白氏,携子拜见皇后娘娘,拜见公主殿下。”
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妇人,皮肤白皙,身材微圆,五官虽只称得上清秀,但天生一双笑眼,看起来十分和善。
“快快请起。”因着魏广的原因,苏氏对她很有好感,忙让宫女扶她起来,而后又是赐座又是上茶,礼数十分周到。
白氏恭敬谢过,随即就笑了起来:“早该来拜见娘娘的,只是听我们家侯爷说,娘娘前些日子身体有些不舒服,需要安心静养,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才敢前来打扰,还望娘娘不要见怪。”
“这是哪里的话,我该谢你贴心才是。”苏氏笑着说完,看向她身边那个约莫四五岁,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听大柱说,你们生了三个孩子,这是老三吧?”
“是,这是老三,小名叫福来的。老大和老二前阵子去他们外祖家了,还没有回来,等他们过些天回来了,臣妾再带他们来给娘娘请安。”
白氏态度恭敬又不失亲切,说话也很是得体,一看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
苏氏对她印象更好了,褪下手腕上的羊脂玉镯戴在她手上,又命人拿了个特制的长命金锁给魏家小福来戴上,这才在白氏的连连推据中温笑着说:“我拿大柱当弟弟看待,你既是他的妻子,便是我的弟妹,咱们头一回见面,我也没什么好给你们的,你就收下我这一点小心意吧。还有那两个孩子,等日后他们从外祖家回来,我再给他们补上。”
“娘娘一番盛情,臣妾再敢推辞就是不知好歹了,那行,那我就收下了,多谢娘娘。”这位皇后娘娘果然像她家男人说的那样,是个好性子但不简单的女子。瞧瞧这温声细语却面面俱到的样子,谁能想得到从前的她只是个平凡的乡下妇人呢?白氏一边想着,一边拍拍正不停朝魏小花看去的儿子,“福来,快谢过皇后娘娘。”
小福来长得有点像魏广,眼睛圆圆的很可爱,听见母亲的话,他先是乖巧地跟苏氏道了谢,而后便有些害羞地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小声问道:“娘,这个姐姐长得真好看,福来长大以后可以娶她做媳妇儿吗?”
白氏一愣,还没反应过来,魏小花已经“噗嗤”一声乐开了:“小伙子很有眼光呀,来,姐姐抱会儿!”
小男孩眼睛一亮,撇开老母亲就冲向了美人的怀抱。
白氏想阻止,来不及,只好一脸汗颜地跟苏氏说:“这小子也不知随了谁,打小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公主生得这样美,他可不就……”
“应该是随他爹,我记得大柱小时候就很喜欢追着村里长得好看的姑娘跑。”苏氏忍俊不禁地说。
白氏一听,杏目圆睁:“这老兔崽子!竟然敢骗我!我就说肯定随他吧他还非说不……咳,那、那什么,臣妾失礼了,还请娘娘恕罪。”
苏氏被她说到一半猛然捂住嘴巴的样子逗笑,摆摆手说:“在我这,你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好,咱们不讲那些规矩。”
白氏出身武将世家,家世不算显赫,但家风素来彪悍,因此虽然长相温婉,却是个性格火爆的。见苏氏并不在意自己的粗鲁,她眼睛一亮,终于彻底放开心和苏氏聊了起来。
有魏广这个共同的话题,又彼此有心相交,两人很快就熟了起来。
魏小花巴不得母亲多交几个平时能说话的朋友,见此也不打扰她们,抱着小家伙到旁边玩了一会儿,这便起身洗漱去了。
等她收拾完出来,两人已经彻底聊开,不过怕苏氏累着,白氏很识趣地没有多待,又坐了一小会儿就起身告辞了。
临行前,她对魏小花发出了邀请:“再过几天就是我家侯爷的生辰了,到时候府里会举办生辰宴,不知公主和秦王殿下可有空赏脸?”
知道她是想借这个机会带他们姐弟融入京中权贵圈,魏小花哪里会拒绝,笑吟吟地应下了:“柱子叔的生辰,就是没空,我们姐弟俩也一定要去的。”
白氏很高兴,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这便抱着小福来要走。
然而……
“娘,我不想回家,我想和小花姐姐在一起。”
看着紧紧抱着魏小花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放开的倒霉儿子,白氏:“……”
是时候回去动一动家法了。
看看那老兔崽子都传了啥破习惯给儿子!
“过些天姐姐去你家找你玩,福来先回去给姐姐准备好吃的可好?”
魏小花憋着笑的一句话,叫小家伙终于依依不舍地放了手。
白氏松了口气,抄起这倒霉儿子就回家找自家男人算账去了。
魏小花看着这活宝母子俩的背影笑了一下,片刻突然回头冲母亲眨眨眼:“娘,你说我要不要先请个太医去定国公府给段二哥看看眼睛呀?四岁半的小孩儿都知道我长得好看想娶我呢,偏他,跟瞎了似的!”
正准备喝茶的苏氏顿时哭笑不得地呛了一下。
***
凤栖宫里母女俩说说笑笑,气氛正好,这厢景宁宫里,却只听见一片又气又恼的抱怨声。
“娘,你都不知道,陛下最近根本不到我这儿来了,他的心都被柳贤妃那个惯会装模作样的贱人勾走了,还有那几个新来的小妖精,仗着自己年轻颜色好,就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陛下面前晃荡,且竟还明里暗里地到我面前逞威风,简直就是……”
“够了。”“啪”的一声轻响,镇国公府太夫人蒋氏放下了手里的白玉茶杯。
曹贵妃下意识收了声:“娘……”
看着这自打她进门之后,就一直在跟她抱怨建武帝怎么怎么冷落她,其他妃子如何如何嚣张得意的女儿,蒋氏没说话,半晌才动作优雅地拿起帕子轻按了一下嘴角:“我今天进宫,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
“这怎么就是废话了!”一想到建武帝都好几天没有来看她了,曹贵妃就气恼得直拍桌子,“娘你都不知道……”
见她说着又开始抱怨,蒋氏额角微跳,保养得当的脸上终于浮现几许波动:“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就像个不知所谓的怨妇?”
曹贵妃一愣:“我——”
看着这满脑子情情爱爱,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的倒霉女儿,蒋氏优雅冷静的外表下是一颗糟透了的心。只是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像个泼妇一样生气大喊,是以她只是微微掀了一下眼皮,加重了语气说:“你方才说了半天都没有说到那个苏氏,你是不是忘了,她才是你现在最大的威胁?”
曹贵妃回神:“我当然没忘。”
“那就先说说她。”蒋氏不容拒绝地看了她一眼。
曹贵妃十分敬畏这个出自百年书香世家,向来规矩严苛的母亲,闻言不敢再抱怨,只郁闷地“哦”了一声,转而说起了苏氏:“跟咱们之前预料的差不多,那就是个乡下来的无知村妇,因为身体不大好的缘故,每天就病歪歪地窝在她那凤栖宫里,很少出来。至于性子,我瞧着挺懦弱也挺安分的,我安排在那宫里的人回报说,她每回见了陛下都只跟他说些乡下的事情,从不主动留他,也不知道撒娇讨好……”
曹贵妃最近的注意力都在那群快把建武帝榨干了的小妖精们身上,对苏氏倒没有之前那么厌恶了,说起这些,脸色没有变差,反而稍稍好了些。
苏氏在那日的册封典礼上简单露过一面,但很快就离开了,再加上距离远,蒋氏并没怎么看清她的样子,只记得是个很瘦弱的女人,似乎风一吹就会倒。眼下见女儿说得笃定,她微微一顿,又问:“陛下对她如何?”
“偶尔去坐坐,但从来不过夜,也没有召她侍寝过,”想起这个,曹贵妃脸色更加放松了几分,“那样一个病恹恹的老女人,陛下才看不上呢,会让她做皇后,也不过是惦着几分旧情罢了,等日后这点旧情耗完了,陛下……”
“有时候不争才是争,现在就下结论,为时过早。”蒋氏却是目光微沉,看了她一眼说,“你别忘了,她还有一双伶俐讨喜的儿女呢。那位晋安公主,一来就让徐嬷嬷折了在她手里,你觉得她能是个心思简单的?何况那苏氏再上不得台面,她也占着皇后的名分,她的儿子,那位秦王殿下,如今可是陛下的嫡长子。这日后……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我当然想过,可那母子几人刚回宫,陛下对他们正是心热的时候,我总不能在这个时候逆着陛下的意思对他们做什么,”曹贵妃有些烦闷地说,“因着徐嬷嬷那事儿,陛下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我不能再在这个时候冒险。”
又是吓唬她儿子又是惹哭她闺女的,曹贵妃怎么可能不厌恶魏小花,尤其想到徐嬷嬷,她更是恨不得大耳瓜子抽哭她——徐嬷嬷的被迫离宫不仅让她失去了一条臂膀,还让她颜面尽失,没少被底下那些小妖精们暗讽“失宠”,可把她给气坏了!
只是再气她这会儿也只能忍着,因为比起出气,建武帝的信任和宠爱对她来说重要太多了。
“当年我就提醒过你,他那样的年纪很可能早就已经娶了妻室,偏你不听,非要嫁给他,甚至不惜自毁清白……”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娘,您就别再提了!”曹贵妃一听这事儿就糟心,忙打断母亲说,“您还是帮我想想,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吧!”
蒋氏看了她一眼,终究没有再继续说,只转着手腕上的佛珠平复了一下糟糕的心情,这才垂下一双看似温和慈祥,实则藏着锐利锋芒的眸子道:“明着动手自然不可取,但……这世上多得是别人看不见的暗处。”
曹贵妃一愣,心惊道:“娘!你不会是想……不行!他们要是这个时候出了什么事,陛下一定会伤心的!而且大家也一定会怀疑是我干的……”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蒋氏看了总算还没有傻到家的女儿一眼,“为娘不过是觉得晋安公主都十八岁了,是时候挑个好人家嫁了而已。至于那位秦王殿下……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没定性的时候,尤其他从前一直生活在乡下,想来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你这个做庶母的,也该多派些人带他出去开开眼界,适应适应京城里的生活,不是吗?”
曹贵妃一愣,脑中浮现两个大字:捧杀。
她一下就明白了,亮着眼睛直起身,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只要嫁了人回不了宫,那魏小花就是再聪明又能怎么样?还有魏大宝……嫡长子又如何,一个在乡下长大的野小子,猛然来到京城这富贵乡,被眼前的繁华迷了眼,成了个只知玩乐的纨绔,不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至于苏氏,女儿不在身边,儿子又不成器,她那皇后之位必然坐不了多久——虽说陛下是个重情的人,可感情这种东西最经不起消耗了,尤其还是那么多年以前的旧情。
想明白了这些,曹贵妃顿时整个人都舒畅了。
“就是腾儿那边……娘上回让人带话进宫,叫我由着他去接近那乡下小子,如今呢?是不是应该断了他们之间的来往?”
册封典礼之后,魏腾就在亲爹的忽悠下黏上了魏大宝这个哥哥。这可把曹贵妃给郁闷坏了,偏又不好明着说什么,只好让人传话回镇国公府,让母亲帮忙想想办法。
那些天蒋氏身子有些不利索,没法进宫,便让人带了口信给曹贵妃,示意她由着魏腾去亲近魏大宝,不要多加干涉。
毕竟这是建武帝眼下最希望看到的,而圣心,是他们最不该去违逆的东西。
曹贵妃虽然有些不放心,但想明白其中的利害之后,便也就由着儿子去了。可如今既然要对魏大宝动手,她就有些不放心了,万一自家宝贝也被带坏了怎么办?
“他们是亲兄弟,又都生活在宫里,怎么断?”蒋氏却是淡淡道,“腾儿年纪小,不知事,你派几个人在旁边看着,必要的时候把他支开就是了。”
曹贵妃迟疑了一下,到底是点了头:“对了,还有芷儿,陛下给她指派了个教养嬷嬷……”
“许久没见这孩子了,怪想念的,一会儿让她跟我回国公府住一阵子吧。”
见母亲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这几个困扰她多天的难题,曹贵妃顿时就眼睛一亮,笑了起来:“陛下向来敬重娘,只要是您开的口,他肯定会答应的!”
蒋氏看着这笑容依然带着些许年少时天真的女儿,一时也不知该为她这些年没有吃过什么大苦头而高兴,还是该为她依然满脑子不成熟的想法而心累。她摇摇头,再次语气微沉地提醒了一句:“别整日与那些上不台面的东西争风吃醋,握紧手中的权柄,好好教养腾儿与芷儿,这才是你该做的事情。”
虽然觉得这些事儿互不耽误,但曹贵妃还是飞快地点了一下头:“是,娘,我知道了。”
***
魏小花并不知道一张针对她和魏大宝的大网正在慢慢张开,自这日与苏氏谈过心之后,再见到段峰,她心里就多了几分异样。
只是她以前没喜欢过人,暂时不能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男女之情,因此她什么都没有做,只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然后和往常一样,没事儿逗他两句,偶尔被他的不解风情气着了,就上手捉弄他一下。
——在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前,她并不打算对他来真格的,不然万一把人撩到手了,却发现自己只是觉得他好玩,不是真的喜欢他怎么办?
至于动真格了还撩不到什么的……
公主殿下拒绝去思考这个可能性。
就这么风平浪静地到了魏广生辰这日,一大早,魏小花就带着弟弟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进京这么久,这还是他们头一回出宫,姐弟俩心情都很不错,尤其魏大宝,更是看着外头繁华热闹的大街眼睛直发亮。
“姐,等一会儿宴会结束之后,咱上街逛逛吧?我还不知道这京城到底长啥样儿呢!”
魏小花也挺心动的,但想到那些刺客背后的黑手还没有抓到,又有些迟疑——他们现在还没有自保的能力,虽说身边随行的护卫不少,可,万一呢?
这么想着,她就偏头看了蠢蠢欲动的熊弟弟一眼:“功课都做完了吗?拳法都练会了吗?宫规都学明白了吗?”
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的魏大宝:“……”
这不是他姐,这是魔鬼。
就在小少年敢怒不敢言的悲愤心情中,广阳侯府到了。
“晋安公主,秦王殿下驾到!”
内侍尖细的声音在马车外头响起,魏小花捏了弟弟的小黑脸一把,挑眉:“知道该怎么做么?”
魏大宝看了她一眼,捏住自己蔫哒哒往下垂的嘴角往上提了一下:“笑。”
魏小花乐了:“还有呢?”
“多看多听,注意观察……”魏大宝有气无力地说着,不死心地挣扎道,“姐,咱们一会儿真的不能顺路上街逛逛吗?”
魏小花拍拍他的脸蛋:“今天不行,过些天再说。”
“过些天是什么时候?”
“看我心情。”
魏大宝:“……”
说话间姐弟俩就下了马车。
惊艳的目光瞬间如潮水般汇聚而来,魏大宝瞄了身边一身艳丽百花红裙,发髻高挽,环佩玎珰,整个人耀眼夺目如同一团火焰的姐姐,忽然什么郁闷都没了。
这是我姐,我家的。
小少年隐蔽地挺了挺胸膛,心里狠狠嘚瑟了一把。
魏小花不知道熊弟弟在想什么,淡然自若地在众人的迎接下进了广阳侯府——适应了这么多天,她现在已经有点习惯这种万众瞩目的场面了。
两人先是一道去前院给魏广贺了礼,而后魏小花便留下弟弟一个人在前院,自己随白氏去了后院。
这年头贵族宴客都是男女分席的,不过因着天下乱了许久,世道刚刚安稳下来的缘故,男女之防倒不是特别严重,因此这前后院之间也都是通的。
离开前院之前,魏小花在人群中看见了段峰,这人依然是一身青衣,面色冷然,那模样那气场,不像是来吃酒贺寿的,反倒像是来砸场子的。
魏小花想着就有些想笑,碍于周围人多,忍住了,只趁他转头看向这边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含笑的眼神。
段峰微微一顿,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就听耳边传来几个兴奋的声音:“你看见了没,公主刚才冲我笑了!”
“什么冲你笑,公主看的分明是我!”
“二位也太会自作多情了,公主方才目光所及之处,明明是在下这边……”
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的段峰:“……”
“我说你们一个个的脸也忒大了,公主都不认识你们,看你们做什么?她要看也肯定是看我表哥这个老师啊!表哥你说是吧?”突然从段峰身后冒出来的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浅紫色锦袍,脖子上挂着个金玉项圈,笑起来两个酒窝深深,看起来十分讨喜。
段峰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开口:“公主的心思,下臣不该妄议。”
本来因这少年一句话纷纷看向他的众人顿时就没意思地收回了视线。
对着晋安公主这样娇媚无双的女子都能心如止水,这位刚袭爵不久的定国公简直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疙瘩。
又想到魏小花虽然是在乡下长大的,但长相绝艳,气质也不差,最重要的是听说十分得建武帝宠爱,众人的心思便不由各自活络了起来。
这年头的驸马爷在朝中的地位可不低呢……
“表哥你也太没趣了,就你这样子,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找个表嫂回来啊!”少年名唤柴恒,是江北名门柴家的公子,他的母亲和段峰的母亲是同母姐妹,因此两人是嫡亲的表兄弟。
段峰看了这长着一张乖孩子脸,其实性格比谁都熊的倒霉表弟一眼:“你什么时候也成了三姑六婆中的一员……”
话还没说完,突然瞥见不远处被人围住的魏大宝,青年微微一顿,偏头朝那边看了去。
“早就听说秦王殿下与陛下长得十分相像,今日一看,果然不假,瞧瞧殿下这眉眼这鼻子,简直就是与陛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可不是么,所谓英武不凡,龙姿凤章,说的就是殿下了!”
“殿下快请坐,广阳侯府的清酒可是出了名的好喝,您快尝尝!”
“是啊是啊,还有一会儿的歌舞……”
今天是他们姐弟俩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在大家面前露面,魏大宝看着这满院子的陌生人,本来有些紧张,但想到自己早晚得习惯这样的场面,还有姐姐那句凶残的“做不到就等着挨抽”,到底是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
又见这几个主动围上来的少年看着都只比自己大了几岁,他虽然有点消受不了这种莫名其妙的热情,但还是心下微松,露出了憨厚朴实的笑容。
“过奖了过奖了,多谢多谢……”
段峰看着众星拱月般坐在人群中的魏大宝,眼睛微微动了一下:“那几个是什么人?”
他问的是柴恒,这小子自小在京中长大,又生了一副堪比长舌妇人的八卦心思,向来有“京城包打听”之名。
“什么人?你说他们几个啊?”柴恒往那边看了两眼说,“胡将军家的小儿子,王大人家的老二,还有那个,文远伯府的小五……就几个喜欢没事凑在一起到处浪的纨绔,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