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老太扶着丫鬟的手臂赶到时,瞧得屋里这般情景就问道,“儿啊,文哥儿是犯了什么错了,你发这么大火儿。他年纪还小,你多教训几句就是。地上凉,万一落了腿寒的病根儿怎么办?”
方大少见得救星到了,立时扑过去抱了祖母的腿,“奶奶,你可要救救文哥儿啊,我爹要打死我。”
“他敢!”方老太太护了孙子瞪眼道,“我方家就你这一根儿独苗,你若是有个好歹,我这老婆子也不活了。”
方老爷眼见老娘和妻子这般袒护儿子,心下憋闷的简直多喘一口气都能爆炸了。
“惯子如杀子啊!你们就娇惯他吧,我们方家算是完了,还说什么书香门第,以后就是个赌棍之家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话!”方老太扶了孙儿坐在椅子上,皱眉呵斥儿子。老太太骨子里可是清高着呢,这书香门第的名头是她最引以为傲之事,听得儿子这般说,自然很是不喜。
方老爷指了方大少,脸色铁青呵斥道,“这混账东西,日日打着访友的名头出门,其实就是跑去赌场和花楼厮混。若是这些还罢了,今日居然有人找到我跟前要债,足足二百多两银子啊。当着我那班老友的面前,我都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什么,又是二百两!”马氏一听这话脸色也变了,上前扯了儿子的袖子,急声问道,“你不是跟娘说以后不赌了吗,怎么又输了这么多?你要娘去哪里筹银子还债?”
方大少满不在乎的伸手去倒茶,随口应道,“家里不是有铺子吗,卖一间就是了。等哪日我走运赢了大钱,一定多给娘买几间回来!”
“家里哪里还有铺子,上次为了给你还赌债,已经卖完了!”
“那有田庄吗,也卖了吧。”
他们母子俩这边商量的热闹,那边方老爷已是气得脸色比酱油还黑了,他随手抄起茶盏奔着这母子就砸了过去,“你们这些败家的畜生!我方家就毁在你们手里了,看我不打死你们!”
说完,他脱了脚上的鞋子就冲到俩人跟前,没头没脸的打了起来。
马氏母子身上吃痛,这才想起刚才已是把老底泄得干干净净。俩人心虚又恐惧,跳起来都躲到了方老太身后。
方老太也正是心疼家里产业被败得精光,怎会庇护他们?伸手扯了他们推出去,气恼道,“两个败家的东西,就该吃顿打!”
马氏听得这话,又见儿子被打得抱头鼠窜,一时怒火攻心也就无所顾忌了。她伸手指了方老太和方老爷骂道,“你们居然说我们母子败家,难道你们就是好人了?明明知道家里境况不好,一个还日日要喝参汤吃燕窝,一个养着三房小妾,哪里不是银子啊?卖铺子是为了给文哥儿还赌债,但是剩下那几百两可是都被你们花了。要论败家你们也逃不了!”
方老爷被骂得有些心虚,手下那鞋底子落下的就慢了,方老太也是干咳两声劝道,“行了,别闹了。既然家里有难事就该说出来,商量个办法。你不说清楚,我们又不管帐,哪里知道这些内情。”
马氏撇撇嘴,心里暗骂两声老狐狸,转而扶了儿子起来,拍去身上的灰土直接坐到了椅子上。方老爷捏着鞋子,也是皱眉坐下不语。
一时间屋子里静默之极,过了好半晌,到底还是方老太先开了口,“以前家里一直这般过日子已是习惯了,倒没想到让儿媳为难了。既然家里境况不好就…裁减些用度吧。”
方老爷也是叹气接话道,“母亲说的对,各院的下人不当用的都打发了吧。”
马氏深恨方老爷那几个花枝招展的妾室,一听这话立刻就道,“行,我一会儿就找人牙子把那几个妾,连带她们的丫鬟们都卖了,加上门房儿小厮、厨下杂役,怎么也卖回一百两了。正好后日刘大人过寿,老爷去置办一份寿礼走动一下,我再让我兄长帮忙说和两句,兴许老爷的差事就有着落了。”
听得妻子要卖了心爱的小妾,方老爷心疼的眼角直抽搐。他有心反对,但马氏打的旗号是为了他的差事,甚至还要依靠她娘家兄长,他的嘴巴开合几次也就闭上了。暗自安慰自己,以后有了差事赚了银钱,什么样的美妾都能买回来啊。
马氏心里也琢磨着好不容易发一次威,震慑住了婆母和夫主,怎么也要多替自己和儿子谋些好处,于是她喝了口茶又开口了,“我前几日听人家说,官哥儿好像在北地又开了个酒楼,生意做得极大。正巧文哥儿在家也是无事,不如老爷就送他去北地帮帮官哥儿吧。自家兄长总比外人可靠啊,正好也让文哥学学人情世故,否则他这纯良的性子,将来入仕容易吃亏。”
“什么,去北地?”方老爷皱了眉头,低声应道,“官哥儿已是分家立户了,他的**同咱们不相干,你让文哥去帮忙算什么,官哥儿那脾气…”
“什么叫同咱们不相干?”马氏瞪了眼睛,“他是分家立户,可他还顶着方姓呢。他的生意,咱们又没说抢夺,不过是让文哥儿过去帮他照应一下,自家兄长总比外人可靠吧。再说了,官哥儿若是有心,每月分文哥儿几十两辛苦银子,咱们一家手头也宽绰些啊。”
方老爷还想说什么,方老太已是被马氏说动,开口劝道,“儿啊,你就走一趟吧,官哥儿那孩子看着狠厉,其实心软着呢。你同文哥儿去看看,若是他念旧情更好,不念旧情的话,咱们以后也就绝了这根肚肠了。”
老母和妻子都是这般打算,方老爷也拗不过。他重重叹了口气,起身就走了出去,算是默许了这事。
方大少听得他最嫉恨的弟弟生意又做大了,那心里就跟有一百只小老鼠在抓挠一般,恨不得立时奔去抢了他的银钱,他的生意,他的院子,他所有的一切!凭什么他这嫡出长子要为了二百两赌债挨揍,他一个庶出的贱种就顺风顺水、锦衣玉食啊。
马氏原本也没存好心,拉了儿子低声嘱咐了好半晌,无非就是如何扮乖巧可怜,博得方杰信任之后,如何替自己谋好处,当然若是最后能把酒楼夺过来就最好不过了…
翠峦城外南沟村里,方杰和蒲草尚且不知贪婪的狼又要上门了。俩人此时正坐在一处数着白花花的银子,一边说笑一边乐颠颠的往小箱子里摆放着。
(这是早起四点开始码出来的,这两天差点儿病死,终于熬过来了。话说前天,高烧头晕,饿得前胸贴后背,冰箱里一点儿吃的都没有,打电话叫肯德基居然都暂停服务。四处望望空荡荡的,连个喘气的耗子都没有,真是很绝望。不知道日子怎么就过得这么孤单了,今早爬起来好受许多,心境也就转变了,未来是美好的,我们总要坚持下去啊。谢谢朋友们支持,一定更加努力。)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乍富
喜洋洋酒楼开业至今,已是满了一月。昨日方杰特意赶回城里结算账目,虽然众人平日见得酒楼客似云来,心里都隐隐猜得进项必定丰厚,但是纯利的数目一出来,还是各个都是惊得目瞪口呆。
那烤全羊的定价是十八两八钱银子一只,一日三只就是五十六两四,加上各种肉串等物,一日的进项足有一百多两。扣除所有原料、人工,还剩五十两,一月下来正好是一千五百多两。
去年冬天,白云居因为得了青菜一度火爆全城。即使那般一月纯利也不过才一千两,如今这小小的肉串极是不起眼,一根根加起来居然有如此暴利,当真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陈和生怕传出风声,惹得众多同行眼红,心里欢喜得哪怕要爆 炸了,脸上却还是装得平淡模样。他禀告过方杰之后就拿了一百两银子奖赏酒楼上下,大大小小的厨子小伙计们按照平日出力多寡,都发了一笔小财,各个欢喜非常。
有那好奇的小伙计上前探问,酒楼进项比之白云居如何,陈和也只说略有不及。
方杰却是没有那么多顾虑,转念想着蒲草平日每次数银钱都笑得如同偷了奶酪的小老鼠一般,极是可爱逗趣。于是他就吩咐陈和把蒲草的那六百两分红都兑换成了十两一只的银锞子,足足六十只之多,尺许见方的箱子装得满满。然后又采购了一些吃食用物,这才笑呵呵赶回了南沟村。
果然,蒲草一见满箱白花花的银子,再听得以后每月都能分得这么多,欢喜得抱着方杰又蹦又跳。要知道这可是她自己的私房银子啊,这就是她的底气和后路,和张家一文钱的关系都没有。
想想刚到南沟村那会儿,住的是破窝棚,吃的是苞谷面儿粥,若是想放个土豆,还要去人家地里偷,手里更是一文铜钱都没有,真是要多悲惨有多悲惨。如今不说衣食不愁,居然还能月入四百两巨款,这简直让她幸福的想要尖叫。
眼见蒲草这般欢喜,方杰也是喜笑颜开,当然顺带又偷了几个香吻做奖励。蒲草先前卖菜的银钱进项,都是换成银锞子藏到了炕柜里。这会儿突然得了一箱,欢喜过后就又犯愁如何藏匿了。
“你这人真是讨厌,怎么搬了银锞子回来?若是换成银票多好,随便哪个包裹里一塞就成了。”
方杰好气又好笑的重重在蒲草‘唇’上吻了一下,笑骂道,“不知道是谁,方才见了银子欢喜得两眼放光,这会儿又嫌不好藏匿了。怪不得孔夫子常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蒲草吐吐舌头,嗔怪道,“不管,你把银子搬回来的,你要负责帮我藏好,若是丢了一只银锞子我就找你算账。”
“好,好,都送我那院子去吧。有蒋叔蒋婶子在,就是江洋大盗上门也拿不走分毫。”方杰说着就一手搬起银箱子,一手牵着蒲草绕过后门,穿过菜园回去自家。
蒲草想了又想,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小声问道,“蒋叔和蒋婶子是不是会功夫啊,我瞧着他们不像普通人。”
方杰眉头挑了挑,也没再瞒着,简单应了两句,“京都有位我相熟的长辈,在翠峦城外买了座大山,因为担心宵小觊觎就托付我照料,蒋叔蒋婶子也是他派给我的帮手。”
“哦,这样啊。”蒲草点点头,眼里的好奇之色不但没有减弱,反倒更盛了。那山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京里的大人物这般看重,难道是宝藏?金矿?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若是一点儿都不清楚也就罢了,最难受的就是一知半解,越是猜测就越是好奇难忍。蒲草心里仿似有一只小猫在挠啊挠啊,想问个仔细又深怕方杰为难,不问又憋得发慌,最后只得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方杰。
方杰进了屋子,放好银箱,扭头见得她这副摸样,忍不住就哈哈笑了起来。蒲草恼怒,嗔怪道,“还不是你,什么话都说一半,害我好奇之极。”
方杰替她倒了茶水,慢慢就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自然免不了要说起同康亲王结识的因由。
蒲草原本还担心这事隐藏着风险,但眼见方杰因为想起过世娘亲而神色黯淡,她就立时把一起抛去了脑后,拉着他一起四处找地方藏银箱。
明明书房里有暗格和内室也有松木大柜,蒲草却都是弃之不用,非要方杰扛了镐头陪她在屋角挖坑。一番折腾下来,方杰热得大汗淋漓,外衫也脱了,袖子也卷起来了,比之下田老农还要狼狈。
待得银箱埋下,蒲草又扯了方杰一起在土上踩了又踩。方杰无奈苦笑,“以后我保管记得每月给你换银票回来,否则我早晚要累折了胳膊。”
蒲草咯咯笑得差点仰倒,惹得方杰一把揽了她,两人笑成一团。
日子一晃又过了七八日,村人们养的小羊同田里的苞谷一般疯长,就是村头儿的那大片的韭菜也开了小小的白花儿。
蒲草早起带着一众小媳妇们采了一筐韭菜花儿回来,洗净晾干之后就放到石臼里,一边洒细盐一边用力捣成浆糊状。末了再装进陶坛里封好,续进沁凉的水井里保存着。
小媳妇儿们先前还叽叽喳喳问询这韭花酱有什么用处,边打闹说笑边忙碌。待得蒲草半真半假说起过些时日,方家要以每坛一两银子的价格收买,质量不好恐怕会退货。小媳妇们立刻都是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仔细忙碌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直看得蒲草好笑不已。
第二日,蒲草见得小媳妇儿们做起韭花酱已是轻车熟路,就放手让她们自己张罗,转而带着两个孩子进城去了。
原来,时日临近七月月底,方杰起意去临县的两家铺子走动看看,顺便盘查账册,这般一来一回怎么也要两日。而孙府尹又恰巧要在喜洋洋招待远来的友人,特意派人转告方杰要安排好菜色。
两厢矛盾之下,蒲草就自告奋勇到酒楼帮忙一日,顺带也去看看府学里的张贵儿和胜子。
蒲草虽是女子,但行事极有分寸,聪慧又不喜逞强。把酒楼交给她,方杰最是放心不过,于是嘱咐了陈和几句就上车走了。
对面白云居的胖厨子听得师傅来了,乐颠颠跑过来讨教厨艺,到底缠着蒲草又教了两样新菜色这才兴冲冲回去试做。
蒲草趁着上午食客不多,上街去买了两盒点心和一些吃食用物,然后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府学。张贵儿和胜子入学一月多,吃的好住的好,谈笑交往的都是读书人,耳濡目染之下,气质也褪去了农村娃娃的淳朴憨实,变得文雅温和许多。
蒲草看在眼里,心下自然欢喜,拉着他们问起平日功课作息,待得听说明日就是府学小考,于是早早把吃食用物留下就带着两个孩子回酒楼了,以便胜子和张贵儿多些空闲温书。
两个孩子玩心重,路上见得吹糖人就跑过去围看,见到卖小物件儿的也要挑上两样。如此,好不容易回到酒楼的时候,日头已是近午。
蒲草进门瞧得陈和正皱着眉头满地打转儿,就猜测着酒楼有事却因为她晚归耽搁了,于是赶忙上前笑道,“陈掌柜,可是有贵客上门?若是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陈和听得动静,猛然扭头一瞧见得蒲草回来了,他的脸上明显掠过一抹喜色,但转而仿似想到什么,居然更苦了三分。
“张东家,您回来了。嗯…那个,楼里没什么事儿,您歇一会儿,晚上贵客上门还要您帮忙张罗菜色的。”
蒲草心下疑惑却也没有多问,含笑点头刚要走去后院的时候,不想一个小伙计匆忙跑了过来,嚷道,“掌柜的,怎么办?那大少爷又看中烤羊了,非要马上烤一只给他吃。小的解释说一日只烤三只,都是贵客们多日前预定好的,大少爷不相信,还要抬手打人!”
“真是太无礼了!”陈和也是气得脸色铁青,蒲草不知哪里来的大少爷就问道,“这城里的高门大户都知咱们酒楼的底细,这位大少爷是哪里来的,不好得罪吗?”
陈和叹气,想了想就小声说道,“张东家,小的不瞒您啊。方才,京里的老太爷和大少爷上门来了,我们少爷又不在,小的无法就把他们接进后院了。大少爷那脾气一向霸道惯了,小的…也劝不住啊,这会儿正为难着是否要把我们少爷找回来呢。”
方家父子?蒲草眼里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她在方杰那里可是听过不少他儿时的凄苦之事,对于这薄情寡义的方老爷和霸道无能的方大少深恨不已。本来以为方杰已是脱离方家,这辈子方家之人同她也没什么瓜葛了,不想他们居然还有脸撵上‘门’来。
不必猜,这绝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跑不了又是有所图谋。
“陈掌柜,你招呼前面,我过去看看。这酒楼怎么说也有我四成股份,还轮不到他方家人作威作福。”
蒲草说着话就带了两个孩子穿过大堂走去后院,陈和放心不下,到底喊过一个小伙计飞跑去给陈老掌柜报信儿。
(我恨不得挠墙了,拼命想多码字,可是脑子真心不给力。我什么时候码出一章就更一章,不按照时间了,大家攒到一起看吧。谢谢朋友们支持,抱抱!)
小园春来早 作者:花期迟迟
作品相关抱歉,又要请假!
[更新时间] 2013-07-05 15:18:21 [字数] 54
一件事发生了,我整个心都提得高高。
我要处理一下,估计两三天就好。
请朋友们原谅,很大的事情,以后和大家解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傻子方大少
方老爷这会儿正坐在后院东厢房的花厅里喝茶,津津有味的一口接一口,仿似那站在门口呵斥小伙计的方大少同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这老爷子打算的好啊,虽然这产业是小儿子闯下的,他也不指望均贫富,让小儿子分给大儿子一个酒楼。但是大儿子以后要在这里帮着小儿子打理生意,若是能在下人面前先把威信立下来,即便小儿子回来以后如何不喜,那也是兄弟矛盾,起码这些下人是不敢给大儿半点儿脸色看的。
他在这里盘算的千好万好,方大少爷也是耀武扬威,好不嚣张。
正这时,酒楼后门却突然走进一个年轻妇人,身形瘦小,容貌清秀,一身棉布衣裙裁剪的合体又利落,怎么瞧着都是谁家的管事娘子妆扮。
方大少就以为这是酒楼后厨的管事娘子,于是挺了胸脯呵斥道,“你这奴婢,都上工多久了,居然来的这般晚,可是不想要这份差事了。”
方老爷却不是笨蛋,那些原本低着头听训的帮厨小伙计们一见那女子到来,仿似被春雨浇灌的苞谷苗,立时就抬起了头,眼里隐隐溢满喜色和盼望。老爷子心下就觉有些不妥,琢磨着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边厢蒲草已是当先开了口,低声呵斥道,“酒楼都要上客了,你们不赶紧擦抹桌子、准备食材,都聚在这里做什么?难道要客人来了喝风啊?”
小伙计们闻言偷偷抬头瞧瞧方家父子,脸上略带了一丝犹豫之色。胖厨子早起琢磨了一样汤品,兴冲冲跑过来显摆,不想被急于抖威风的方家父子堵个正着。他这会儿站在人群之后,肚中早把这不知何处冒出的“主子”骂了彻底。
如今,他一见师傅来了,又是明摆着不把方家父子放在眼里,立时腰板儿也直了,大肚皮也挺起来了,高声应和道,“师傅说的是,我那灶上还熬着汤呢。拿谁的工钱就听谁的话,这大早晨起来怎么就犯傻了。”
他说着话就笑嘻嘻给蒲草行了个礼,然后大步出了门直奔对面儿白云居了,剩下的小伙计和帮厨儿们见有人带头,又早就不忿方大少用口水给他们洗脸,立时也是轰然散去。这个拿抹布擦桌椅,那个搬碗盘,不管真假都是忙得脚下生烟一般。
方大少训斥得一干人等灰头土脸,正是心里暗爽的时候,突然间只剩了他一个孤零零站在院子里,恍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眨了眨眼睛,猛然指着蒲草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对我方家奴才指手画脚?我…”
“文哥儿,住口!”方老爷这会儿也瞧出蒲草这般淡从容指挥众人,必定有些不凡之处,自然不想儿子冒然开骂惹祸,于是开口呵斥着就从屋里走了出来,冲着蒲草拱拱手,和声问道,“不知这位娘子高姓大名,可是这酒楼的管事?”
蒲草扫了一眼脸色恼怒的方大少,回了方老爷一礼笑着应道,“这位就是方老爷吧,小妇人姓张,贱名蒲草。这酒楼是我同方公子合银开办的,所以,楼中伙计厨子平日都唤我一声张东家。”
方老爷眼神闪了闪,心下惊奇。自家小儿子什么性子他可是极清楚,不知是自小心里埋了什么心思,极少有相处得来的友人,就连他这当爹的说不认就不认,可谓相当的特立独行。如今,怎么同这妇人合银开酒楼,难道是突然转了性子,还是这妇人有些什么高超的手段?
他这里犯了迟疑,那边方大少却是嚷了起来,“哪里来的妇人满口谎言,官哥儿那毒性的家伙,有银子自己不赚,怎会与人分财?你撒谎也不看看地方,我是他亲哥哥,我爹是他亲爹,你能骗得了谁啊。”
蒲草对这蠢材一样的方大少,实在不想多浪费一滴口水,冷哼一声应道,“你不相信也没办法,待得方公子回来自然一切都会有个分晓。”
她说完又转向方老爷淡淡说道,“酒楼重地,各种吃食都涉及秘方,实在不好多留外人。再说一会儿炭火升起来,四处都是烟气,也怕熏坏了贵客。不如方老爷和方公子移驾到念恩园去小坐如何,待得方公子回来,我一定早早禀告,请他尽快赶回去。”
几句话软硬兼施,说得方老爷沉了脸色又不好发作,方大少却是骂了开来,“你居然敢撵我们走?你好大的胆子!这就是我们方家的酒楼,你一个小娘们儿说的话根本不能信,我就要在这里看着。我弟弟不在,你一个不知来历的娘们儿别耍心眼儿吞了我们的酒楼。”
他的话音刚落,得了孙子报信儿的陈老掌柜已是在儿子的掺扶下赶了过来,听得这话立时气得瞪了眼睛,“这酒楼是我们少爷的,谁在这里大放厥词呢!张东家是这酒楼的二东家,她怎么就要吞了酒楼了?”
方家父子扭头一瞧,脸色都是有些不好。方老爷每次见到这陈老掌柜,心里都忍不住发虚,毕竟当初这老头儿可是跟着方杰娘亲的老人儿,他们一家子如何待方杰娘亲,这老头儿可是再清楚不过。
说一千道一万,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但是如今他又带着大儿找来翠栾城,说的好听是帮忙,不好听就是谋夺。他如何能不心虚?
方老爷干咳两声,硬着头皮说道,“老陈,你怎么也来了?不是说身子不好,回来养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