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定了五日后,蒲草登门认亲,又欢欢喜喜做了午饭吃过,李家人就回去自家了。
蒋叔套车拉了牡丹主仆走到门前,特意问询蒲草还有何嘱托之事。蒲草想了想,就装了些吃食用物,请他帮忙带去给喜鹊。
说起来开这小小的酱菜铺子,也是个偶然想法。有一晚,她和喜鹊都是睡不着,悄悄闲话儿之时就说起喜鹊家乡以腌制酱菜闻名,喜鹊离家前着实学过几样儿,而蒲草前世老家临近朝鲜族聚居地,做咸菜更是拿手。两人一拍即合,都觉开个酱菜铺子是个好**。
如今家里菜田进项颇为丰厚,蒲草也掏得起本钱。前几日趁着酒楼里不忙的时候她就央了东子带路到那些城东寻了个两间的小铺面儿,付了一年的租金十两银子。
那小铺面儿不算宽敞,但打理的很是干净,后院又别有洞天,厢房、仓房、灶间俱全,甚至还有个地窖,简直就是专门为了开酱菜铺子建造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酱菜铺
铺面周边的人家也多是府衙里的小吏或者商铺管事等等,家世算不得富贵,家底儿却比之普通人家强上百倍,正是有闲钱改善伙食又舍不得进酒楼的阶层。所以,酱菜铺子开在这里是占了最佳地利。
当然,蒲草也没指望这小铺子每年赚进多少银子,在她的计划之中,这铺子最重要的作用是做个幌子。
新酒楼开起来之后,每月她所分得的银两必定颇为丰厚,平日花用或者行事难免要阔绰些,只凭一块菜田的进项可是不足以掩人耳目。
倒不是她贪心自私,想要完全把新酒楼的进项瞒下,实在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她同方杰之事已是板上订钉,将来同张家必要割舍分开。
若是张贵儿知恩懂礼,她自然不会亏待他。但其中若是有些变故,她总不能白白辛苦几年,最后却净身出户吧…
喜鹊是个喜欢张罗又有心计的丫头,在张家住了这几月,日日洗衣做饭,早就觉得无趣之极。如今终于有了这个好机会,又是做得自小就熟识的生意,简直就是大喜过望,也等不得奉命前来帮忙的东子采买完用物,一大早晨就央求蒋叔把她送到了铺子里。
东子的媳妇儿小袖先前同喜鹊也是熟识,而且主子平日不在园子里住,大小丫鬟们都是清闲无事,她就约了几个过来给喜鹊帮忙。
一众小姐妹多日未见,都觉很是亲近。拉着手说半晌闲话儿,末了就撸胳膊挽袖子帮忙四处擦抹拾掇。有那心下存了好奇之意的丫头,偷偷问起喜鹊,新主子待她如何。
喜鹊抬着下巴直把蒲草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惹得一众丫头都是打趣,说她被新主子灌了**汤了。喜鹊也辩驳,直说她们总有见识到主子厉害的一日。
蒲草本就是大方的性子,又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喜鹊来时可是揣了个沉甸甸的荷包,待得众人忙到晌午,都是嚷着要回园子吃饭的时候,喜鹊却是笑嘻嘻掏了银钱请东子去白云居要了六色好菜回来。
一众丫鬟们自然更是欢喜,团团围坐在干净整齐的后院里,吃喝笑闹。这个恭喜喜鹊当了掌柜,那个打趣她以后富贵不忘姐妹,一时间热闹的翻了天。
正是这时,蒋叔就赶着马车到了铺子外面。喜鹊还以为是蒲草不放心,亲自上门来探看。赶紧带着一众姐妹迎出铺面,不想却见马车上下来的却是牡丹主仆。两人虽是换了衣衫,但是脸上的青肿还是清晰可辨,显见是刚挨过一顿胖揍。
当初自家主子经常去花楼同这头牌姑娘喝酒闲话儿,反倒对她们这些近水楼台的美貌丫鬟们视而不见,这曾让很多人晚上恨得睡不着。所以,对于这牡丹主仆,念恩园里可是无人不识。这会儿,眼见她们这般狼狈上门,众女都是疑惑之极。
喜鹊皱着眉头走去蒋叔跟前,笑着问道,“蒋叔,你怎么来了,可是我们夫人有什么吩咐?”
蒋叔点点头,把车里的那只柳条篮子递给她,说道,“这是张东家捎给你的吃用之物,至于这两人…已是签了三年卖身契,张东家说送来给你打个下手儿,要你尽管使唤,不必顾忌旁事。”
卖身契,打下手?那不就是…粗使丫鬟吗?
喜鹊惊得半晌没有应声,她身后的那几个小姐妹更是嘴巴张的都能塞进个鸡蛋了。
就算这花楼头牌已是风光不再,就算倾城牡丹已是年华逝去,但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当初她大袖大紫的时候,谁人想要见上一面都要扔下百两银子。如今居然沦落到卖身到一个小铺子做粗使丫鬟的地步,这要是传出去,不知要引得多少人上门好奇探看啊。
更何况,她当初怎说也同自家主子有过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今日却到主子“新欢”的铺子里来打下手儿,这真是诡异又古怪…
牡丹主仆虽是半垂着头,但也极清晰的感觉到众人投射在她们身上那火辣辣的目光,那小丫鬟好似有些恼怒,抬眼狠狠瞪了一下。牡丹却是当先给喜鹊行礼一礼,低声说道,“小女子,不,奴婢牡丹给喜鹊管事见礼了,以后还望管事多多关照。”
“哦,好。”喜鹊怔愣着应了一声,继而干咳两声,挺直了腰背又道,“既然主子送了你们来铺子里,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只要你们好好干活儿,别起那些没用的花花心思,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们。走吧,我带你们先找个房间安顿下来。”
牡丹主仆先前赶去南沟村就是存了耍赖住进方家的心思,所以,几个包裹行礼都是带在身边。这一卖身为奴转战酱菜铺子,倒也很是方便,一同装车就送了过来。
喜鹊上手帮忙拿了两个包裹就转身带头儿回了后院儿,蒋叔关了车门,同东子点点头也掉头走远了。
留下铺子门前的一众大小丫鬟们都是半晌无言,末了互相对视一眼,心内只剩下了一个想法。她们那位未来的主母绝对不是善茬儿,连牡丹这样棘手的人物都被拾掇得如此服帖,若是她们胆敢有个歪心思,怕是下场更惨!这事儿回去一定要同其余姐妹说说,大伙儿以后不说全力巴结这未来主母,起码也不能得罪了她…
蒲草尚且不知她送了个牡丹去铺子里当活广告,居然还顺带震慑方家一众仆婢。此时,她正忙着翻捡家里的绸缎等物,因为五日后要去李家认干亲,有些物件儿是要她亲手置办的。
她本就觉得与李家老少亲近投缘,又没少听说李家村人的势利眼和长舌,于是打定主意趁机替李家长些脸面。省得那些碎嘴妇人,又拿她这弃妇的身份给李家人添堵。
春妮儿送走了爹娘兄嫂,这大半日都是笑得合不拢嘴,时不时就要凑到蒲草跟前腻一会儿,直惹得山子和桃花吃醋不已,干脆一边一个抱了嫂子的胳膊,撅着小嘴儿不肯让地方。
陈大娘婆媳早早听得消息,都是赶来道喜,顺便帮着出出主意。见得春妮同两个孩子这般争风吃醋,都是哈哈笑得肚子疼。
蒲草也是哭笑不得,温声劝说两个孩子去炕稍儿写大字,然后又撵了春妮儿去给大伙儿烧茶水,这才得了片刻清净。
农家人认干亲,讲究的就是俩字,孝心。干儿子女儿不但要备下一份厚礼,还要给干娘准备一双鞋,给干爹准备一顶帽子。蒲草针线手艺不好,就极力想在布料上弥补一二,于是大伙儿精挑细选了一块宝相花纹云锦做平头鞋,百福字锦缎做员外帽。
陈大娘婆媳帮忙裁剪了布料,又打好了样子,眼见天色将晚就告辞回去了。
蒲草做了两样简单菜色,带着两个孩子吃完就开始同针线战斗了。桃花坐在油灯旁,很是乖巧的帮忙递针线,惹得蒲草在她脑门上亲了又亲。
小丫头白日里听得众人吵嚷,虽是懵懂不知内情,但隐隐还是猜得家里有些变故,于是小心翼翼等到夜深人静,这才小声问道,“嫂子,你是不是要走了?不要桃花了?”
蒲草听得心酸,赶忙扔下针线,抱了小丫哄了好半晌。最后千保证万发誓,就是走到天涯海角也要带着她,这才算是勉强安抚了小丫头的心。
待得把两个孩子哄睡,蒲草心里总觉压了一块大石,愧疚自责难言,于是起身去了方家。
方杰这一会儿也正是站在窗前赏月,一时欢喜于他同蒲草之事有了说法,一时又憧憬以后的好日子,嘴角的笑意仿似凝固了一般,怎么也收不回去。
待得见到蒲草过来,他自然更是欢喜,揽了她就要吻下去。不想蒲草却是扭头躲避开来,静静趴在他的肩头不说话。
方杰早已习惯了她精灵古怪、泼辣娇嗔的模样,突然见得她这般安静自然心慌不已,赶忙哄劝着问询原因。待得听完蒲草讲诉,他也是哭笑不得,一边宠溺着拍着心爱女子的背脊,一边赌咒发誓,将来娶了她进门,不管住在城里还是村里,都随她欢喜,半步也不让她同孩子们分开。
蒲草依偎在他温暖宽厚的怀里,听得他这般温声细语劝慰,心里渐渐就觉好过许多,主动送了几个香吻做奖励。
两人又是闲话几句,蒲草惦记两个孩子独自在家就赶了回去。
因为第三日就是新酒楼开业的日子,蒲草又伤了脚不能坐镇后厨,所以,方杰心不甘情不愿的提早一日返回了城里。
蒲草偶尔坐了独轮车去田里转转,其余时候就认真做针线,许是用心的关系,那鞋子和帽子新鲜出炉后,倒得了众人的夸赞。蒲草一时信心大增,盘算着再过几日就把方杰的那套衣衫鞋袜张罗起来。
方杰在城里忙于酒楼开业前的最后布置,趁着中午空闲去银楼挑了一只五福捧寿的金簪,然后撵了东子送回给蒲草,稍话儿说这是他作为李家未来女婿的心意。
春妮见了那金簪,欢喜得直道她亲娘发财了,惹得蒲草笑个不停。
第一百八十五章 开业大吉
这一日,因为昨晚下了场小雨,翠栾城里各处屋脊、街道都被洗刷的干干净净。待得太阳跃上山头不到半个时辰,那些残留在各处的水迹就被蒸发一空,整个城池都是金亮亮一片。
临近商街的几家茶楼,还没等午时过半就坐了很多茶客,小伙计们不是高声呼喝着,楼上楼下跑着送茶水。按理说,生意这般兴隆,掌柜应该欢喜才是。可惜他此时却是望向那不远处的一栋二层酒楼,一脸的羡慕加嫉妒,不时小声抱怨两句,“这方家也真是不让人活了,早起就烤得满街都是肉味,害得我们楼里点心都少卖一半。”
有那耳尖的食客听得这话,就哈哈笑着打趣道,“老掌柜可是占了便宜还卖乖啊,这些时日大伙儿惦记方家新酒楼的吃食,常跑你这里来闲坐。你已是赚了许多,可别不知足啊。今日新酒楼开业,我们多留些肚子去尝鲜也是应该啊。”
那老掌柜被揭了贪心的老底儿,脸色微微泛袖,赶忙拱手笑道,“我这也是随口说笑几句,方家这酒楼开了,这条街更是热闹许多,各家都跟着沾光,我这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会抱怨?”
众人还要再说什么,不想却见得那新酒楼里跑出来几个穿着簇新衣裤的小伙计,这个搬了梯子,那个蹭蹭就往上爬,麻利的在高翘的屋檐上绑了长长的大袖鞭炮。众人猜得这是吉时将至,酒楼马上就要开业了,于是各个扔下茶钱聚了过去。
那老掌柜犹豫了一下,末了也是抓了两个小伙计看店,然后也出门凑热闹去了。两个“倒霉”的小伙计,只得苦着脸站在门前,翘脚儿、抻着脖子张望。
待得鞭炮挂好不到半刻钟,陆续就有客人持着请柬上门了。方杰穿了一身宝蓝色销金云玟团花长袍,头戴赤金冠,周身打点得贵气又不奢华。再衬上他那张本就俊秀非凡的脸孔,嘴角那抹仿似永不褪去的雍容的浅笑,行走间衣襟随风翻飞,恍然让人错觉这翩翩佳公子就是那天上降下的仙君一般。见者无不心下暗生好感,哪有半点儿亵渎之意。
方杰先是同众人拱手行礼打了个招呼,这才下了台阶去迎接当先赶到的几位友人,待得说笑间送了他们进门,又迎来了众多同行酒楼老板,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最后,当孙府尹坐着四人抬轿,带着府衙里一众同知幕僚赶到时,周围看客们都是齐齐惊得低呼出声。
原本这翠峦城里虽是都知方杰与孙家有亲,但孙府尹为了清名,却从未公开庇护过方杰的各家铺子产业。今日这般在新酒楼开业之时高调亮相,实在很是出乎众人的意料。
方杰自然知道这是孙府尹在还他引荐六王以及送还孙大小姐的人情,于是大大方方上前执晚辈礼,口称姨丈。
孙府尹极是满意他这般行事,毕竟他的官位在那里摆着,若是哪个御史看他不顺眼,告他个**,那可是麻烦之极。如今,方杰弃了官称只叫姨丈,那就是家中私事了。外甥开酒楼,姨丈来贺喜,谁也说不出什么错来。
一城土皇帝到来,自然是大受欢迎,不管是门前看热闹的一众人等,还是早已进门安坐的那十几位都是赶忙笑着上前寒暄。
眼见孙府尹被众星捧月一般迎了进去,陈和这才小跑着上前低声禀报吉时到了,方杰问询厨下也准备妥当,于是就笑着搀扶起一脸激动的陈老掌柜,连同白云居的洛掌柜一起走到牌匾之下。小伙记一手捂耳朵一手执香,点燃了那串大袖鞭炮。
在噼里啪啦的火爆声中,纸屑纷飞如雨,四人合力扯下了牌匾上的袖绸子,“喜洋洋”三个金漆大字立时映入众人眼中。
小伙计们欢呼叫好,带得看热闹众人也都是一同拍手祝贺。方杰笑着拱手同众人道谢,待得声浪稍微平息,这才笑道,“小店今日开业,多谢众位兄台捧场!”
有那平日同他熟识的商铺老板应声喊道,“方公子这酒楼若是小店,那我们的铺子就是狗窝了。”
“就是,方公子不要谦虚了,赶紧请大伙儿尝尝新吃食吧。这满街的肉香,我肚子里馋虫都在造反了。”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方杰示意陈和上前两步,笑道,“今日开张,自然要请大伙儿尝个新鲜。这是我们酒楼的陈和掌柜,以后还望大家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都是一条街上讨生意的,互相照应是应该的。”花花轿子众人抬,平日大伙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谁都乐意送个口头人情,至于以后如何相处行事,那就另说了。
方杰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也不再多言,伸手做了个请进的手势笑道,“那方某就先行谢过众位了,后厨已是备下好酒好肉,大伙儿赏脸进来尝个新鲜吧。”
“哈哈,就等方公子这句话呢。”众人说笑着纷纷拱手谢过方杰,末了涌进酒楼,抢占了所有座位。
后院灶间里胖厨子带着大小伙计和帮厨们,正是忙着把准备好的爽口凉菜装盘儿。三间碳坑上架着的全羊也已经烤好大半,木罕奔波在三只烤羊之前,不时刷着酱汁,呼和着小伙计帮忙翻转羊身。
他们旁边的那半截棚子里也是排了一溜儿铁箱子,六个小伙计一手摇着蒲扇吹袖炭火,一手翻转着肉串儿,不时撒些调料粉末,阵阵肉香顺风飘出多远。
众多食客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翘首盼着上菜,不过片刻功夫,喜洋洋的招牌吃食西疆羊肉大串就被送了上来。众人纷纷抄起一串拿在手里细看,只见细细的铁钎子上串了六七个葡萄粒大小的羊肉块儿,经过炭火烘烤,肥油已是半化,瘦肉却是半焦,两厢掺杂在一处,上面又撒了细细密密的芝麻、辣椒面、细盐和一种不知名的草末儿碎粒。当真是金黄油亮儿,看着就引人垂涎不已。
有那性急之人已是一口就撸了半串进嘴,烫得吸气同时又觉满口都是辛辣咸香,不油腻又鲜嫩,当真是与平日所食那些精细菜色不同,绝然的异域风味。
“唔,好吃,好吃!”
“就是,没想到羊肉烤过居然这么出彩儿。”
“这调料里加了什么,味道真是特别。”
听得众人的夸赞,陈老掌柜等人心下都是暗暗松了口气,脸上的笑也更是灿烂了三分。什么吃食都是,自己觉得好不成,要抓住食客的心才是真正的好。
楼下这般吃着,香气飘到了上面,那三个包间里的贵客们可是有些坐不住了,有个年轻书生摇着扇子笑问刚刚进门的方杰,“博雅兄,你到底准备了什么好吃食款待我们,该不会学那吝啬张以肉香待客吧?”
吝啬张是城里一个有名的吝啬财主,家里有客上门,他不舍设宴招待。于是就带了客人坐在自家院墙下,就着隔壁人家灶间飘出的肉香喝粥吃咸菜。客人恼怒自然就把这事儿传了出来,多少年里都被老少百姓当做笑谈提起。
众人都是哈哈笑着附和打趣,还没等方杰开口应答,就听得楼下响起阵阵惊呼之声。很快前后一排六个小伙计,两人一伙儿抬着一张长方形的铁丝网就蹬蹬上了楼。
那铁丝网编的不算细密,中间固定着一只不到二尺长的裸羊,此时已是烤的通体金黄,偶尔有油脂受不得震颤,轻轻滴在地板上,溅起一阵阵焦香之气,惹得一众自持身份的府官和商贾、秀才们都是极力忍着才没有拼命咽口水。
方杰也不啰嗦,直接吩咐小伙计们执刀分割羊肉,一块块送进众人的盘子。自然,皮酥柔嫩的羊肉一入口,立时得了众人的高声夸赞,直道今日来得太值得了。
楼下大堂众人眼见那黄金烤羊抬上楼,再瞧着手里的大串羊肉就觉味道差了三分,也不知道是谁带了头儿,一哄声的嚷着也要买只烤羊尝尝。
陈和早有准备,打躬作揖同众人说起那“三羊开泰”的规矩,末了又道,“今日的三只黄金烤羊已是招待贵客,实在分不出。若是哪位客人想要品尝,倒是可以先行预定明日的三只。”
众人一听这话,自然立时高声争抢起来,完全不顾那一只烤羊就要十八两八钱银子的高价。一时间酒楼上下都是热闹非凡,直让一众忙得脚不沾地的小伙计和厨子们笑得骄傲又欢喜。
待得晚上天色将黑之时,蒲草接了东子送回的消息,自然也跟着笑开了脸。她当下就指挥着桃花烧火、春妮切菜,然后亲自踮着伤脚炒了四个热菜、两个凉菜,刘厚生帮忙去蒋叔蒋婶子,连同东子一起,众人团团围坐在一处庆贺酒楼开业,生意兴隆。
众人平日里都是熟识,也没有多客套,说说笑笑、吃吃喝喝,极是欢快。末了刘厚生和蒋叔、东子喝得半醉,晃晃荡荡走去村口找村里人闲话儿。蒋婶子帮忙拾掇了碗筷,又给蒲草推拿脚踝,重新上药,难得笑着保证她后日去李家之时必定不耽搁走动。
蒲草很喜欢这沉默寡言却极有能耐的老太太,笑着谢了她,又拉着她说了好半晌闲话才送她出门。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一家亲
很快,两日就过去了。出发去李家拜干亲的前一晚,方杰终于坐马车赶了回来,顺带替蒲草又采买了半扇猪肉和许多各色点心用物。
蒲草和春妮琢磨着虽是要替娘家长脸,却也不好太张扬。于是就把四色礼定了半扇猪肉、四匹绸缎、四盒点心、四盒茶,俩人自觉俭省许多,但陈家婆媳第二日一早上门见了,还是惊得瞪圆了眼睛。陈大娘甚至拍了大腿装作懊悔模样说道,“哎呀,这不是招惹我嫉妒,要抢李老妹子的闺女嘛。”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起来,七手八脚帮忙把东西往门外的马车上搬。方杰一手一个牵了撅着小嘴儿的桃花和山子站在院门前送行,蒲草好笑,抱着两个孩子亲了亲,许了无处好处才哄得他们重新露了笑颜。
马车在众人的挥手相送里,很快就出了村子,迎着带有青草香气的夏日熏风,哒哒的跑在山路上…
李家老老少少对于认下蒲草这个对他们一家有大恩的干闺女,都很是激动欢喜。这几日都在忙碌不停,昨晚更是几乎没合眼睛。太阳还没等跳出东山头儿,一家人就陆续爬了起来。
李大李二洒扫院子,李老头儿则盘算着一会儿请哪几位族亲来观礼吃酒。李大嫂二嫂给两个孩子穿了新衣,打点妥当之后就随着婆婆在灶间忙碌,准备食材。
终于等得天色大亮,各家各户都吃过了早饭,李老头就出门去请族亲。李家左邻右舍前几日也都听了风声,纷纷聚来帮忙,顺带看看热闹。
李大嫂二嫂找出过年才用的瓷盘盛了花生和瓜子等物出来待客,李三叔一家与蒲草没少打交道,自然也是赶来捧场,一时间李家院子倒是空前热闹起来。
蒲草的马车到得院门外时,李家屋里屋外已是坐了不下几十号人,春妮生怕蒲草打了退堂鼓,一迭声的安慰她,“蒲草,你别害怕,我们村里这些人嘴碎一些,但也不敢在我家撒野…”
“行了,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什么时候怕过人家闲话儿啊,走,咱们下车,给爹娘壮壮脸面。”蒲草拍着那露出柳条筐外的猪肉绊子,笑得一脸得意又自信。
陈大娘也是笑道,“就是,让那些眼皮子浅的东西也开开眼界。”
东子这会儿已是小跑着过来开了车门,春妮性子急,第一个就跳了下去。惊得闻声接出来的李大嫂李二嫂赶忙上前扶了她,埋怨道,“小姑可真是不省心,娘看到又要数落你了。”
春妮儿吐吐舌头,笑嘻嘻拉了蒲草顶缸,“嫂子们先别数落我,快接了咱们家的新闺女进门。”
蒲草麻利的跳下车,整理了衣衫笑道,“嫂子们,我可是来晚了?”
“不晚,不晚,爹娘都在屋里等着呢。”几人说笑着扶了陈大娘出来,李二嫂扫了一眼车里的筐娄盒子,惊得怔愣了一下,然后偷偷扯了春妮问道,“这都是拜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