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什么药都有卖的,唯有后悔药无处可寻。它日种因,今日食果,甘苦自知…
五月初五,一年一度的端午佳节又到了。刚刚给苞谷锄过一遍杂草,家家户户正好难得清闲几日,于是女人们卯足了气力,把家里过年之时留下的那点儿猪肉咸鱼都翻了出来,张罗着做些好菜好饭,一家子聚在一处热闹过个节。
就是男人们也都放下了严父的架子,带着淘气儿子们去村外土沟边采回大把的艾蒿。老人们接到手里系上糊好的彩葫芦、用黑豆串成的小人儿还有一寸大小的小扫帚,最后就插到了房檐下,随风飘摇招展,惹得孩子们拍着小手叫好,分外热闹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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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端午
淘气小子们兜里揣了两个煮鸡蛋,谁也不舍得大口吃掉,约好聚到一处互相撞个痛快。若是谁的鸡蛋最后以坚硬胜出,那绝对是件值得骄傲半月的大事儿。
小闺女们换了薄衣裙,肩上缝了用碎布和秸秆串成的凤尾,随在娘亲身后帮忙做些小活计,不时喜爱的伸手去摸摸那彩色的凤尾,笑得眼睛弯得好似天边月牙儿。
张刘两家田里的黄瓜豆角茄子和辣椒秧,因为照管的精心,肥水又浇灌充足,前日已是采摘了第一批果实送进城去了。
各家酒楼老板早与方杰谈妥如何“瓜分”张家这二亩新菜,几乎是菜筐前脚进了白云居,他们后脚就拎着银子赶到了。
不必说,张家和刘家又发了笔大财,蒲草和春妮暗地商量几句,照旧对外隐瞒了真实进项,只让春妮拿回去五两银子。但这也着实让那些极力竖着耳朵探听的各家各户,羡慕得红了眼珠子。
要知道,这些青菜提前一月半上市,又种了足足二亩地,以后只会采摘得越来越多,那银子也是成倍的往回收啊。
蒲草本身就不是小气的人,如今青菜卖了银钱,就琢磨着应该答谢一下那些每晚辛苦守夜的后生们。
正巧端午将至,洛掌柜听得主子不回城就照例送来了许多吃用之物。
方杰一日三餐几乎大半出自蒲草之手,于是那些糯米、红枣、腊肉之类自然又被东子直接送进了张家的库房。
农家人过日子,一年到头儿都难得吃顿粳米饭,跟别提用上好糯米包成的粽子了。很多人活了半辈子,也只是听过名字却未曾尝过一口。
所以一听得蒲草要泡糯米包粽子,不只春妮儿和两个孩子笑嘻嘻跟前跟后忙碌,就是陈家婆媳、董家婆媳上门来凑热闹,就是前街几家邻居都扯了个借耙子铁锨上门来探看。
蒲草原本还盘算着要准备多少粽子送节礼,后来见得几乎惹得全村瞩目,于是就干脆把那二十斤糯米又兑了二十斤粳米都泡上了。馅料儿也准备了蜜枣、排骨、豆沙等等五六种花样儿,直馋得山子带了一众小兵儿蹲守在自家院子里,死活不肯再跑出去玩耍。生怕一个不留神,粽子就被分光了,他们半个也捞不到。
农家女子各个都是心灵手巧的,糯米和粽叶泡好了,蒲草干脆招呼了几个相熟的小媳妇儿帮忙。众人围坐在一圈儿,一边说笑一边学着包粽子,不过半日就得了满满几大陶盆碧绿的“菱角儿”。
张家院子早前搭起的大灶儿,这一日又被点燃了,木柈子在灶膛里烧得噼啪作响,火光熊熊。上面的大铁锅里装了半下清甜的井水和粽子,待得沉重的松木大锅盖合得严严实实,众人就静等出锅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铁锅里溢出的水汽已是隐隐带了米香,山子吞着口水第十几遍问起姐姐何时开锅。结果被好笑不已的蒲草一巴掌拍到了小屁股上,这才老老实实退到不远处继续蹲守。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不说整个张家院子,就是整个南沟村上空都若有若无飘满了香气。家家户户都是羡慕的望向张家院子,心里不免期盼着明年这时候自家也能这般奢侈的煮上几个粽子吃。
陈大嫂、陈二嫂合力移开了锅盖,一阵白色雾气猛然升腾而起,散尽之后就露出了那一锅穿了翠绿衣衫、缠了红腰带的粽子。
孩子们欢呼叫喊,各个都卯足了力气往前挤,可惜未等到得近前就被一众老少女子们拎着衣领扔去了后边。
蒲草拿了笊篱当先捞了十几个粽子浸泡在冰凉的冷水里,直到不再烫手这才招呼众人上前分食。
淘气小子们迫不及待的纷纷抓了一个在手里,扯开缠绕的红线,剥去碧绿的叶衣,待得里面晶莹白嫩的米团儿露出来,他们却又迟疑着不舍得张口了。女子们看得心里酸涩,一时感慨苦了孩子,也都淡了品尝的心思。
蒲草赶忙拿起笊篱又捞了一陶盆,笑着招呼道,“小男子汉们,赶紧大口吃吧,吃饱之后姑姑还有活计交给你们去做呢。若是做得好,姑姑就每人奖你们一个面人儿。”
果然,孩子们听了这话更是欢喜,一迭声的应着保管完成任务。说完,各个都是抱着粽子大口吃了个饱足。末了打着饱嗝,端着大大小小的陶碗陶盆涌入各家替蒲草去送礼。
老话说,宁落一屯,不落一人。平日同张刘两家交情极好的几家,还有里正和几位族老家里,自然送去的都是八只粽子的“重礼”。就是那些交情一般甚至以前曾有过些微罅隙的人家,蒲草也没有落下,多少送上几只尝个新鲜。哪怕不能得些好意,起码也不会因为这点儿小事儿惹人嫉恨。
有了张家的粽子,这个端午节,整个南沟村过得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欢喜。孩子们笑嘻嘻满村疯跑,老人们也是直叹老来还得了口头福。
一众小媳妇们极有分寸,每人只尝了一个粽子就不肯再吃,动手帮忙把剩下的粽子下了锅,然后纷纷笑嘻嘻散去了。
蒲草拦阻不住,只得放她们回去,末了嘱咐喜鹊晚上再给这几家多送些粽子去就是了。
春妮在陶盆里仔细翻捡半晌,把各色馅料的粽子都挑了两个卖相好的,然后统统装在一个大盘里,笑嘻嘻塞给蒲草说道,“赶紧送去方家吧,估计方公子都等急了。”
蒲草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他那般挑嘴,天下什么好吃食没尝过?这粽子许是人家都瞧不眼呢。”
她嘴里这般说着,手下可是不慢,早把盘子接了过去,又理了理碎发、抻抻裙角,这才转身往院外走去。喜鹊和春妮儿凑在一处咯咯笑得促狭,惹得蒲草脸色泛红,风一般跑远了。
方杰正半躺在院角的一株柳树下小憩,一旁的花圃里种了几株从念恩园移来的不知名花苗,此时已是枝繁叶茂,隐隐有花苞静悄悄抽出。近午的阳光从柳条间隙洒下来,细细碎碎落在那花圃里,也映照在沉睡之人那俊秀的面孔上,一时让蒲草看得有些痴了。
这样出色不凡的男子,当真会是她命里的良人吗?哪怕前世拥有那般娇美容颜,她都未敢奢想过。而这一世她只是个顶着弃妇之名的丑女子,何其有幸得到他的真倾慕眷恋。如若这是个梦,那她惟愿长睡不醒…
方杰本在闭目小憩,恍然间仿佛觉察有人注目与他,结果眉头微皱间睁开眼就瞧得心爱的女子怔愣看着他,心神不早知游荡到了哪里。
他于是起身迎上前,打趣笑道,“怎么站在门口发呆?可是被本公子的绝世容颜迷了心神?”
蒲草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好笑又好气反驳道,“我是在想,你睡着了比之醒时要顺眼许多。”
方杰哈哈大笑,伸手接了陶盘,引她到桌旁坐了。蒋婶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送了新茶和点心。蒲草从盘里捡了两个排骨粽子,剩下都递给蒋婶子笑道,“婶子,这是刚出锅的粽子,你和大叔都尝尝吧。若是吃的好就去我家多取些,锅里还有许多呢。”
蒋婶子听得这话,冷冰冰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暖色。扭身瞧得方杰微微点头,这才道谢之后,接了陶盘退了下去。
蒲草同方杰一人拿了一只粽子,就着满院子的清风暖阳慢慢吃起来,间或说上几句闲话儿,喝上一口茶水,很是自在悠闲。
方杰想起西疆那边传回的消息,就笑道,“前些日子你提过的那种调料,我派去西疆的人手已经找到了。只是当地人不知有何用处,所以收集得不多,总共才凑了半布袋儿。”
“找到孜然了!这可太好了!”蒲草赶忙咽下嘴里的米粒,惊喜笑道,“半布袋儿也勉强够用了,秋日时记得多采买一些就好。”
方杰掏出帕子擦了手,点头应下,“待得你确认无误,我就再去信请西疆那边的友人多帮忙采买。另外,明日咱们进城去黄金楼转转,若是哪里需要改动,你亲自同工匠说就好。”
蒲草想起那些烤全羊、各色肉串,忍不住馋的直咽口水,跳起来就要回家去取她早就画好的图纸。
方杰好笑,刚要拦阻她说不急于一时,不想却听得院外儿有马车踏踏跑进的声响。
两人都是皱了眉头,微微错开两步,继而扭头看向院外儿。一辆青布小马车仿似被人追赶的兔子一般惶然从远处跑来,那拉车老马鼻孔喷着粗气,车夫也是热得满脸大汗,尚且不等马车停稳,他就跳了下来,高声喊道,“这里可是住了一位方杰方公子?”
方杰心下惊疑,一边猜测着是否哪处生意出了乱子,一边高声应道,“这里正是方家,不知你有何贵事…”
不等那车夫应答,他身后的两扇车门已是被人“哐当”一声推开。一个年轻娇美的女子纵身跳下就跌跌撞撞跑了进来,二话不说抱着方杰大哭起来。
“表哥,我不要嫁,我不要嫁给别人。表哥,你带我走吧,我恨死我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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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私奔
方杰一收肩膀,手腕外翻轻易就推开了怀里的女子。待得看清女子容貌,立时惊声问道,“娇凤,你怎么来了?可是私自出府,为何没带下人?”
孙娇凤双眼红肿,显见一路上眼泪就没停过。此时见得心仪的表哥怎么还忍耐得住,哗啦啦把肚子里的委屈一股脑儿都倒了出来。
原来,孙府尹这俩月的进京之旅很是顺利。不但拜见了六王爷,送了份贵重却不显眼的见面礼,得了个大大的一等评定。还与同年好友定了姻亲,那好友虽是赋闲在家,身上只挂了个四品的闲职,但是本家兄弟各个都在六部有职司,官位不说多高却各个都掌着实权。家族里嫡枝儿又只这么一个子侄,更是疼爱得如珠如宝,将来自然也是前程锦绣。
而孙家结了这门好亲,以后尽可安心在北地当个土霸王。京都里若是有个风吹草动,亲家自会通风报信甚至出面维护。
所以,孙府尹带着满心的忐忑进京,回来之时却是红光满面,只觉再也没有烦忧。可是,一心恋慕表哥的孙凤娇却是因为定亲哭闹不止,假装绝食、上吊,全都试过之后,孙府尹还是不肯改变心意。
于是这一日趁着过节府里宴客忙乱,她就拾掇了几件衣衫、包了首饰等物赶来找寻方杰。一心想着同心仪的表哥私奔远走,找个陌生之处成家过日子。
方杰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张口就要呵斥孙凤娇行事太过鲁莽。不想一旁的蒲草却是轻声咳了咳,他惊觉之下更是尴尬,正为难如何解释的时候,蒲草的手指就点向了不远处的院门儿。
方杰疑惑不解,扭头一看脸色瞬间更黑。原来方才送孙凤娇赶来的那个车夫正是侧耳听得津津有味,脸上三分惊奇七分兴奋混杂一处,显见对于今日这趟“活计”还附带听得这般惊人八卦很是满意。
方杰眼里厉色闪动,扔下孙凤娇就大步走了过去。那车夫略微有些心虚,干笑两声说道,“这位公子,刚才那位小姐说小的只要快马送她过来,就会付小的二两银子!”
方杰在荷包拿了快足有三两多的碎银,在手中颠了颠,冷笑说道,“银子自然不会少你的,但是方才那些话可不是你该听的。”
那车夫两只泛黄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嘿嘿笑道,“小的方才确实是听了两句闲话儿。不过小的这人天生脑子不好用,若是想忘了什么也容易,当然,这就看公子如何赏赐了。”
这是明摆着索要封口银子了,方杰嗤笑,“你真是好大的狗胆,你就不怕收了银子没有命花?这是翠峦城,孙家的地盘,若是听得一点儿不好的风声儿,你就准备去投胎吧。”
车夫也是一时被银子迷了心窍,听得这话就变了脸色,毕竟什么都没有命重要。在翠峦成得罪了孙家,恐怕真是要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下就跪倒地上求饶道,“哎呀,公子啊,小的刚才都是胡说啊。小的天生耳聋,什么也没听到啊。您可千万别记恨小的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方杰扶了他起来,顺手又把那块碎银塞给他,冷声说道,“只要你管住嘴巴,就不会有人要你的命。但若是翠峦城里听得一点儿风言风语,你…”
那车夫听得小命儿保住了,手里又掐了银子,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一迭声的赌咒发誓,“多谢公子开恩,公子放心,小的绝对不会说出半句。”
“那好,你先去车边等着,一会儿再载我们进城。”
他们俩人在院门口低声说着话,院子里的孙凤娇和蒲草也是相看两相厌。孙娇凤刚刚哭了个痛快,又自觉找到表哥就有了依靠,这会儿已是镇定了许多,于是也就发现一旁脸色古怪的蒲草了。
女人的直觉总是惊人的准确,特别是情敌这样的特殊存在。孙凤娇挑着眉头,上下打量蒲草半晌,出口就是叱责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我表哥院子里?你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吗,若是让外人看见了,岂不是污了我表哥的清名?”
蒲草方才眼见自己的恋人同别的女人抱在一处“互诉衷肠”,甚至还要私奔远走。虽然她心里明知这就是孙娇凤一厢情愿的想法,但心的酸醋还是泛滥成灾了。
此时孙娇凤又这般咄咄逼人,她难得不愿再隐忍,同样上下把孙娇凤打量个仔细,末了才似笑非笑反驳道,“孙小姐言重了,我与方家比邻而居,恰逢节日就送些吃食过来。若是邻里礼尚往来就是污了方公子的清名,那孙小姐云英未嫁却这般找上门嚷着私奔,岂不是更加不堪?”
孙凤娇被堵得脸色涨红,越加恼怒斥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攀诬本小姐!我告诉你,你若是敢说半句闲话,我就让表哥…”
蒲草冷笑着打断她的话,嘲讽道,“让他如何,杀了我?我又没挡了你们私奔,孙小姐害怕什么呢?”
孙娇凤真是被气疯了,她也知道这般跑来找男子私奔有违礼教,恨不得伸手捂着盖着,可是蒲草轻飘飘几句话就揭了她的遮羞布。她恼怒之极,举手就要打过去。
方杰正好赶回,怎会舍得蒲草被打,伸手就掐了她的胳膊恼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孙娇凤只觉手臂被铁钳夹着一般,高声痛叫道,“表哥,你放开我,好疼!”
方杰眉头皱得死紧,还要开口再问的时候,蒲草已是笑眯眯行了个礼,“方公子,今日真是多有打扰了。我不是多嘴的人,您与这位小姐的私事,我全当没有听见。还请方公子念在我们比邻而居多日的情分上,替我同孙小姐求求情,不要灭我家满门才好。”
说完这话,她也不等方杰应答,转身就出了院子。方杰大急,他太清楚蒲草脾气了,若是她发怒斥骂也不过片刻就好,但这般笑语客套,才是真的气狠了。若是放她这么走了,他以后不知要废多少力气才能哄转。
可惜,孙凤娇也不是傻子,怎么会让他去追别的女人。她也顾不得火辣辣疼着的胳膊,死命抱着方杰的腰就是不肯让他挪动半步,“表哥,你不能走!表哥,你不能扔下我啊…”
方杰极想用力挣开,但又怕伤了这千金大小姐,只得忍了气劝她松手,”你先松开我,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不,我不松开。表哥,你要答应带我走,我就松开。”孙凤娇许是觉得这招效用好,得寸进尺又提了要求。
方杰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装着平和模样说道,“好,我带你走。你先进屋去喝杯茶,歇一会儿,我也拾掇些东西。”
“真的?”孙凤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偿所愿,欢喜得差点跳起来。
方杰冲着院角儿的蒋婶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引了孙凤娇进屋坐下。孙凤娇本就在家闹绝食,这会儿彻底松了心弦也觉出饿得厉害。待得蒋婶子送了茶水点心,她就大口吃了起来。
方杰坐在一旁偶尔帮她添茶,她还催促着,“表哥,你快去拾掇细软,我怕爹爹和二娘派人找到这里来。”
方杰却是摇头不肯起身,孙娇凤皱眉放下手里的点心,还要再劝两句却突然觉得头晕厉害,仿似天地都在旋转一般,下一刻她已是软软倒在了桌子上。
蒋婶子上前摸了摸她的脉门,低声说道,“公子,药量够她睡两个时辰。”
“足够了,”方杰起身嘱咐道,“把她送到马车上,我去趟张家然后就进城。”
“是,公子。”蒋婶子躬身应了,一手半托起孙娇凤的身子一手拎着她的“家当”,轻轻松松送去了门外的马车上。
方杰匆匆赶到张家,进了院子正遇春妮和喜鹊从铁锅里往外捡粽子。春妮就打趣道,“方公子怎么来了,可是想吃热乎粽子了?可惜这两盆都有主儿了,没你的那份儿呢。”
方杰双眼扫过院子,四处也不见蒲草的身影,于是就问道,“蒲草呢,可是去了温室?”
春妮一边啃着手里的粽子一边含糊应道,“她带着两个孩子去里正家了,怎么,你有事找她?”
方杰只觉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蒲草这次是真恼了,甚至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她。但她若心里没有他,怕是也不会这般打翻了醋坛子。
“我有些急事要进城,待得蒲草回来,刘嫂子帮我转告她一句,就说我很快回来。”
春妮儿笑应道,“好,方公子尽管去吧。我一定帮你看好蒲草,保管跑不了。”
方杰拱手道谢,出门上了马车,一路快马加鞭出村往城里赶去。
春妮儿眼见马车走远,就伸手拍拍喜鹊偷笑道,“喜鹊,你说方公子是不是越来越喜欢蒲草了?不过进趟城,也要特意赶来报备一声。”
喜鹊不停往烫红的手指上吹着气,随口应道,“我瞧着刚才夫人的脸色有些不好,我们公子这般追来倒像是吵架了。”
“呸,呸,你这死丫头也不说些好的。他们俩人可亲近着呢,你可别咒他们起争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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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喜与不喜
不说喜鹊和春妮如何猜测笑闹,只说翠峦城里的孙家府邸这会儿已是翻了天。孙府尹夫妻待得酒宴散去送了客人,听得丫鬟丫鬟磕磕巴巴禀报说女儿消失无踪,都是急得慌了神儿。
原本还猜得这任性的大小姐是藏在府里哪个角落,想要惹他们心急,后来府里的丫鬟小厮都被发动起来翻遍上下依然没有踪影,这才终于知道大事不好。
已经被扶正为妻的魏氏低声嘱咐管家约束下人,省得传出闲话儿对孙家不利。孙府尹脸色铁青,重重拍着桌子恼怒道,“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了,本以为她闹腾几日就想通了,没想到居然胆敢私自跑出去?”
孙夫人上前替他续了茶,小声劝慰道,“老爷别急,兴许凤儿只是一时心烦去银楼或者绸缎庄逛逛,天黑就赶回来了呢。”
“胡说!谁家千金小姐出去走动不带丫鬟,还卷了衣衫首饰的?还有你,一整日在后宅忙些什么,连女儿丢了都不知道。她不是你亲生的,你就没放心里!”
孙府尹自觉替女儿找了个好婆家,可以保她一辈子富贵无忧,不想女儿体会不了他的这番苦心,反倒这般激烈反抗。若是传到京城好友耳里,亲事必定要作废,到时候,兴许都要连带他的仕途不平。
他越想越是恼怒,张口就抓魏氏当了出气筒。魏氏委屈的掉了眼泪,扯了帕子抹着眼角,辩驳道,“老爷这话说的妾身寒心啊,不说平日妾身多疼爱凤儿,就说今日家里宴客忙碌,妾身总要招呼一二,哪里想到凤儿会趁乱走了。若是事先知道,妾身怎会不牢牢守在她房里?”
孙府尹发了一通脾气,也觉自己有些迁怒夫人,叹气道,“罢了,是我错怪你了。你还是赶紧想想凤儿平日常去哪里,或者她最近言语间露过什么端倪没有?若不加紧把她找回来,一旦传出闲话儿,她的闺誉怕是就完了。”
魏氏皱眉仔细想了想,突然脸色就是一变。孙府尹赶忙问道,“怎么,你可是想到什么地方了?”
不等魏氏答话,门外已是跑进来一个大丫鬟,匆忙行了个礼就欢喜嚷道,“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
孙府尹和魏氏喜得齐齐站了起来,问道,“她回来了?人在哪里?”
那大丫鬟显见是一路从前院跑回来的,狠狠喘了两口气这才说道,“是方公子送小姐回来的,他说听闻小姐定了门好亲事很是欢喜,今日就接小姐去银楼挑了两副头面做贺礼。小姐走动得累了,这会儿睡在车里呢,方公子请夫人派几个丫鬟送小姐回院子。”
孙府尹夫妻对视一眼,都是长出一口气,暗赞方杰聪明、处事圆融。表兄妹平日相处亲厚,表兄亲自接了表妹去挑首饰做贺礼,这话说出去于理略有不合,于情却是无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