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仿似还觉这般不解气,临出门又扔了一句,“春妮看着些,不许她喝水!”
这是明摆着要齁死她,还不如打一顿更痛快。喜鹊一口气憋在胸口,噗通就坐在了地上。
农家人最看重粮食,平日再是恼怒也没有拿粮食出气的,喜鹊这般实在是犯了众人忌讳。所以,一桌子人都是扭头闲话儿,谁也没打算替她说上一句情。
蒲草做活麻利又干净,不过一刻钟就端了热腾腾的蛋羹回来。众人一边津津有味吃着,一边看着喜鹊磨磨蹭蹭喝汤药一般喝着苞谷粥,都觉得解气之极。
临近晌午,有个小媳妇来找蒲草要几个绣花样子,见得张家多了个大闺女很是新奇,问询几句得知是买回来的婢女,立时惊得张嘴瞪眼。待得她转回家去,村里男女老少自然也就很快听说了这件新鲜事儿。
于是,有人羡慕说张家发达的,有人酸溜溜怨怪蒲草好吃懒做不会过日子的,总之南沟村又一次热闹了起来。
几个平日同蒲草走动比较亲近的小媳妇儿,实在忍不住好奇,联袂上门来闲坐。蒲草自是热情招待,端出半盒子榛子核桃,一边招呼众人尝鲜一边陪她们说些闲话儿。
小媳妇儿们各个都是笑嘻嘻瞧着喜鹊,这个夸赞她长得俊儿,那个夸赞她脸白个子高。春妮却是抱了腌梅边吃边抱怨,“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不会烧炕不会做饭,就是个摆设儿!”
众人听了这话自然要问,春妮儿见得蒲草没有阻拦的意思,就把喜鹊进了院门之后的言行统统说了一遍,惹得一众小媳妇儿都是笑得开怀,瞬时就把心里那点儿小羡慕都扔到天边去了。可不是嘛,女人过日子靠得是勤快手巧,只是脸蛋儿长得好有什么用,又不顶吃喝穿戴的。
喜鹊早晨灌了一肚子的苞谷粥,咸得嘴唇都发白了。若是平日被人这般当猴子一样评头论足,她早恼怒了。可是这会儿她的眼里只有桌子上的那只茶壶,恨不得几步冲上前抱起狠狠灌上一气彻底解解渴才好。
但是早晨蒲草不打不骂,只几句话就让她遭了这般大罪,她死活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今日有件重要的事要忙,还要单更,再欠一章啊。加一起三章了吧,羞愧遁走,表打我啊,一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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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倔强的豆芽
蒲草本就不是个心肠歹毒的人,这半晌同众人说着闲话儿,眼角不时也会扫过喜鹊。见得她这般模样,还真怕她渴出个好歹来,于是扯了个借口吩咐道,“茶水凉了,喜鹊去换壶新的来。”
喜鹊听得个“水”字,立时大喜,麻利的上前端了茶壶,就脚下生风一般跑出去了。惹得几个小媳妇儿反倒又赞了几句,“大伙儿别说,这丫头手脚虽笨些,但还是挺听话的。”
蒲草和春妮知道内情,都是好笑不已。一时同众人一边吃着零食一边说起村里琐事,偶尔还围着李老太问询几句李家村的传言,气氛倒也热闹欢喜。
不过一个时辰,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几个小媳妇家里都是上有老的要伺候,下有小的要照管,也不敢因为闲坐耽搁了家里活计,于是纷纷出声告辞。
蒲草慷慨的每人塞过去的几块点心或者一把榛子,打点的她们各个都是笑嘻嘻回家去了。
春妮趴在东屋门口,喊了偷水喝到肚子要爆炸的喜鹊下厨去整治晚饭,蒲草就扶了李老太一起去菜棚子查看昨晚泡下的绿豆。
许是菜棚子里温度正适宜,只一晚功夫,那些绿豆粒已是各个变得圆滚细嫩,偶尔还有几个冒出了极小的白色芽锥儿,极是可爱喜人。
蒲草前世极爱吃豆芽,但是惧与那些黑心商贩的各种手段,常常只有流口水的份儿。后来偶尔闲暇之时她在网上看到一个很简单的方法,于是起意自己生豆芽吃。再浪费了二斤绿豆之后,终于把生豆芽的手艺练就得炉火纯青。甚至每到过年的时候,都要被家里老娘抓劳工,生上满满几大筐豆芽分送村里的亲戚朋友,当然也是得了无数夸赞。
这一世蒲草的记忆里还没有关于豆芽的印象,方杰那酒楼她去了两次也是没有见到。想必这豆芽就算不是雪国独一份,起码在翠栾城也是个新奇之物。若是能帮着李家发笔小财,她也顺便跟着解解馋,倒也是件难得的两全其美之事。
李老太笑眯眯跟在蒲草身旁,不是帮忙扶扶筐子、递个水瓢,一老一少配合默契,偶尔又低声说笑几句,都觉忙碌的欢喜之极。
刘厚生盖完草帘子进来,见得如此,忍不住凑到跟前仔细看了看,最后到底没看出什么端倪,转而又去给添炉子烧水了。
蒲草找了两块油毡垫在一只小柳条筐里,底下用剪刀戳十几个滴水的洞孔,然后把绿豆捞出放进去,上面盖了一块浸湿的干净棉布。最后,又在菜棚角落找了块青砖压上。
李老太看得大为惊奇,开口问道,“蒲草,你是不是想让这豆子发芽啊?这般用青石压着,能成吗?”
蒲草一边动手把柳条筐搬起座到角落里的一只小木盆上,一边笑着给老太太解惑,“大娘,这豆芽就跟淘气小子的脾气一样,你越是不让它如何,它越是千方百计要达到。这样用青砖压着,看着好似不让豆芽往外长,其实这样长出的豆芽更粗壮白胖儿,等过几日大娘再看看就知道了。另外这上面的棉布,绝对不能沾了油腥,否则生出的豆芽容易烂掉筐子也要放到阳光晒不到的地方…”
李老太边听边点着头,布满皱褶脸上半是好奇半是认真,不时还把蒲草说过的话念叨两遍,好似生怕忘记了一般。
蒲草瞧得老太太在灯光下越显苍白的鬓发,心里微微有些泛酸,难免又想起了远在异世的母亲。都是为了儿女操劳一辈子的老人家,早该到了享福的时候,偏还要努力学手艺,只为了那一线让自家过上好日子的希望…
待得忙完,蒲草一边扶着老太太往回走一边小声说道,“大娘,我也说不好这豆芽生出来之后会不会大卖。但一斤绿豆起码能生出十斤豆芽,就是卖两文钱一斤也有二十文。到时候一月若是有个二三两银子的收入,大娘也能好好享清福了。”
李老太怎会不知蒲草是担心她寄望太过,最后若是不赚银钱怕会失望,于是笑眯眯拍了蒲草的手背安慰道,“蒲草,大娘都活了几十年了,对这些事情看得透着呢。若是这事儿成了,我们一家不必再过苦日子,自然再好不过。但是如若没成,也不过就是搭了一斤绿豆、几瓢水,大娘也没啥心疼的。倒是累得你,跟着忙前忙后操心了。”
“大娘跟我客套啥,平日也是闲着无事,跟大娘一起动手忙碌,倒也热闹有趣呢。”
“好丫头,大娘也喜欢和你一起闲话呢,你比我家那傻妮子可是强多了。”
“哈哈,大娘,妮子若是听得这话,又该怪您老偏心了。”
两人这般低声说笑着就进了园门,春妮在灶间里听得动静,就开了门探出头来懊恼嚷道,“蒲草,你快把这喜鹊退回去吧,咱们也跟着糟蹋不起好东西了,她又把粳米粥烧糊了。”
蒲草和李老太对望一眼,都是无奈又好笑。
不提南沟村里诸事,只说方杰那日一早带了四五个小厮长随,赶了三辆马车奔往四百里外的雪都。
一路上天公作美,并没有如同往年那般左一场右一场的刮起暴风雪,官路上还算平坦易行,偶尔有几个雪窝子,长随们跳下去掘上几铁锨也就顺利过去了。于是一路紧赶下来,倒也能走出七八十里。
五日后的这一日傍晚,东子甩着鞭子抽在枣红马身上催着它快步小跑,眼见都城遥遥在望,这小子也是兴奋不已。笑嘻嘻的刚要扭头同主子通报一声,不想身后马车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大笑,甚至不时还夹杂着几声清咳。
东子立时无奈的垂了头,不必说,这必定是公子边喝茶水边看书,一时忍不住又笑喷了。他扭过头憋着嘴继续赶车,但脑子里稀奇古怪的想法却是层出不穷,一会儿想要把自己变成蚊子那般大钻进马车,一会儿又想拥有透视一切的神眼,总之他就是想弄明白公子到底看的是什么书。
那日张东家托他带给公子的时候,他也没在意。没想到公子拿到手上就再也没放下过,不管是坐车赶路或者住宿打尖儿,从没离开过身旁。
若是平日他许是就以为那里写了什么情话,但是公子却每次翻开那本书都会笑得前仰后合,完全没了往日清雅贵气的模样。
这也让他仿似心里被猫抓一般,连晚上做梦都在猜测那书里到底写了什么。可惜,就以公子这般片刻不离身的宝贝模样,任凭他打了千百个主意,也是不敢下手啊。
他这般发呆感慨,一时没察觉马车就行得慢了下来,待得赶到城门口时,那守门的兵卒正在合力关城门。
东子自然大惊,赶忙跳下去敲着车窗禀报道,“公子,城门眼见要关了,咱们怕是今晚进不去了。”
马车里的方杰掀开车窗上遮挡风雪的青毡看了看,见得那城门并未完全关上,就随手从怀里掏出一块黄铜令牌递给东子,说道,“去给守城门的兵卒看看,记得再打点些碎银。”
“是,公子。”
东子虽然不知这令牌是何物,但是主子既然这般笃定的拿出来,自然就是能唬人的好东西。所以,他接过令牌半点儿没犹豫就往城门处跑去。
果然那队兵卒见得牌子就互相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立刻装作崴了脚,同伴自然要扶他到一旁歇息,于是关到一半的城门自然就被放在了一旁,正好顺利放了方家的三辆马车进来。
东子笑嘻嘻同兵卒们又说了几句,末了塞了几块碎银子过去,这才小跑上前从车窗把牌子递还回来,一脸不舍的央求道,“主子,这是什么牌子,当真是管用着呢。小的平日常替主子跑腿儿,若不然主子就把这牌子给小的保管?”
方杰瞪了他一眼,把牌子塞到怀里收好这才道,“这不是你能保管的东西,赶路吧,去东城锦绣坊。”
“是,公子。”东子沮丧的应了一声,也不再坐上车辕,单手扯了马缰绳小心翼翼走在街道上。
雪都作为一国的都城,比之地处北疆的翠峦城可是繁华许多。此时已是夜幕低垂,若是翠峦城中,这会儿除了酒家和花楼还算热闹,其余街路怕是连行人都少见。
而雪都这里却是与白日相差无几,街路上行人不断,两旁宅院的门楣上也是挂着各式模样的风灯,照得街上极是光亮。各个商家铺子也还未曾关门,不时有小伙计笑嘻嘻迎送客人,更有那等待雇佣的马车不时穿梭而过,惹得扛着草靶子卖糖葫芦的小贩闪身躲避、偷偷低声咒骂。也有那小摊贩支了油灯,一边手拿鸡毛掸子清理偶尔刮到摊上的碎雪,一边高声招揽着路人买上一盒胭脂或者一只雕刻精巧的木簪。
待得马车拐入酒楼店铺最是密集的商街,四处更是灯火辉煌、人流如织,大有此城不夜的架势,只看得方家几个长随车夫们都恨不得多生几只眼睛才好。
东子去年随同主子来过一次,心里虽然依旧感慨不断,但表面上却是抬头挺胸,装了一副熟知模样,不时扭头呼喝另外两个车夫小心赶车,也听得马车里的方杰皱眉不已。
(我现在真是有些债多不愁了,哈哈!最近实际上在忙瑞雪出版稿子的修订,各种琐碎麻烦。而且小园的出版也在谈,诸事赶在一处,所以更新实在不给力。先跟大家说声抱歉!哈哈,下个月,我要每日单更,然后还债,不定时加更,因为我觉得这个更新方法,兴许我还能比这般单双更码字更给力。有时候为了赶更新时间,越着急越卡,如果我心里轻松些了,是不是就码得顺一些。我先试试啊。估计不会比这个月更新字数少的,先行跟大家报备一下!如果有生气花期更新慢的朋友,就多攒几日看吧。我实在是想出去走走,也想看看风景,每日宅家里写字,我都变傻了。哈哈。为了更多温暖清新的文字,大家允许我偷偷懒吧。抱抱!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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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胜似兄弟
好在东城的锦绣坊并不远,不过两刻钟,马车就到得了铺子门前。
陈和正巧送了熟客出来,见得有马车停下就探看,结果一见是东家到了,立刻一边高声派人往里面通报祖父,一边上前躬身行礼,“少爷,家祖昨日还惦记着怕路上难行,要派人去接应,不想少爷这么快就到了。”
方杰伸手扶起他,笑着简单问了问老掌柜的身体,然后就迈步往铺子里走去。早有伶俐的小伙计跑过去引了东子几人赶车绕过街口,进了后宅卸车搬货忙碌不停。
陈老掌柜上次从翠峦城归来,许是放下了心里大石,这一段时日一边养病一边整理铺子里的账册,倒是养得身体硬朗许多。
方杰见得老掌柜脸色红润,气色很是不错,倒是真心欢喜,坚决拦了老掌柜给他行礼,又亲手扶了他坐下喝茶叙话。
一老一少说起生意,陈老掌柜仿似有些不舍,慢声说道,“少爷,这一月三家铺子照旧进新货,生意很是不错,少爷若是想要易手也好找买家。”
方杰点头,笑着安慰老爷子说道,“陈伯,这铺子就是转卖,也不过是名义上易主,您老不要担心。我这来之前,已是在翠峦城置办下了一栋三进宅子,里面用物齐全,若是陈伯不嫌北地苦寒,过些时候就随我搬回翠峦城养老吧。那边的生意明年必要再扩几家,也是极缺人手,陈和几个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陈老掌柜自小在翠峦城长大,上次回去才小住几日,也没来得及四处走走,归来后就常常念叨。此时一听少爷已是准备好了住处,儿孙又都有差事,自然就动了落叶归根的心思,迟疑着说道,“我们一家子,不能给少爷添麻烦吧?”
“陈伯做了一辈子买卖,我还盼着您老多指点呢,怎么能说是麻烦?就是陈和几个也是难得的经商好手,他们帮我可是比外人要放心多了。”
陈老掌柜被哄得眉眼都带了笑,点头应道,“既然这样,老奴就搬回老家享清福,也让他们几个继续跟着少爷出把力气。”
老爷子打定了主意,就有些坐不住了,高声喊了儿孙们赶紧拾掇酒席替少爷接风,末了又道,“少爷,要不要请郡王殿下来坐坐?”
方杰未等答话,门外已是有人大笑道,“陈伯,陈伯,是不是方财迷回来了?我都看到马车了,他人呢?”
方杰眼里闪过一抹喜色,亲自起身去开了门。果然那院子里正有一个胖子穿了一身大红锦缎长袍,手里挥着描金边的扇子,咋呼着四处张望。
许是听见了这边厢有动静儿,那胖子猛然扭过头来,胖得眯成一条缝儿的小眼立时瞪得溜圆,几步就窜了过来,一把抱住方杰嚷道,“财迷,真是你回来了!我就说,敢拿着我腰牌拦门的除了也没有别人了?你这怎么又瘦了,难道做买卖赔钱,饭都吃不上了?”
方杰被他圆滚滚的身子撞得倒退两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双手也是大力拍打他厚实的脊背,大笑道,“赵胖子,一年不见,你就不能说些好话,就盼着我赔钱啊?倒是你又胖了一圈儿,是不是王府被你吃穷了?”
两人互相拍打笑闹半晌,好不容易才分开各自就坐。陈老掌柜亲自端了茶壶欲给胖子倒茶,却被胖子拦了笑道,“陈伯太不厚道了,财迷回来都不派人告诉我一声。要不是我追来了,是不是铺子里的好吃的又都先给他吃了?”
“你这饕餮要来,陈伯自然要把好吃食藏起来。你忘了小时候是谁把点心都吃光了,害我饿肚子?”方杰毫不留情的揭了胖子的底儿,还要扶着老掌柜坐下的时候,老掌柜却是笑眯眯摆手,“少爷和郡王殿下难得聚在一处,老奴这就让厨下张罗几个好菜去。左右以后老奴还要跟着少爷走,说话也不急着赶在这一两日。”
方杰想了想就点头儿送了老爷子出门,赵胖子也是起身笑嘻嘻送了几步。两人关了门重新坐下,望着多年相交、感情胜似兄弟的好友,都是咧嘴笑着,一时不知说些什么好。
后来到底还是赵胖子想起方才那话,问道,“这次回来打算把陈伯一家也接去翠峦城?”
方杰点头,随手递给他一盒子点心,然后自己捧了一杯清茶边喝边应道,“那边的生意已是铺开了,很缺人手,正巧老爷子也念着落叶归根,这一次就顺便把他们一家接回去。”
胖子抓了一块点心塞到嘴里大嚼,末了苦着脸说道,“你们都走了,这都城就剩我一个了,可是无趣之极。”
方杰失笑,打趣道,“你那些红颜知己听道这话,不知要碎了多少芳心,落下多少珠泪。你可莫要替我招她怨恨?”
胖子不在意的挥挥手,“她们?哼,同你一般只认银子,小爷若是哪日没有银子,保管连她们的面儿都见不到。”
两人说笑几句,陈和就带着几个小伙计陆续摆了酒菜上来,末了行了一礼,恭敬的关了门。
胖子举了酒壶替方杰满满倒了一杯,笑道,“方财迷,你先罚一杯,一个人跑去北地躲清静,丢了兄弟在都城受罪,该罚,该罚!”
方杰也不推拒,抬手就把酒水咕嘟嘟喝下,笑道,“每次见面都是这一句开场白,下次换换!”
胖子也是抬手喝了一杯,倒是叹气应道,“一年也见不到一次面,怎么听也算新鲜。”说罢,他又换了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问道,“你真是打算要在北地安家,不再回来了?你这清静也躲得太远了?”
方杰苦笑摇头,“我还是躲得不够远,若不然哪会这般容易又被召回来?”
胖子皱眉,伸出筷子把盘子里的整个肘子都夹了回来,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含糊应道,“你又没有亲娘在这里,有什么躲不了的?哪像我日日被老娘拉着哭天抹泪,想找个耳根子清静的地方都找不到。”
方杰见他吃得满嘴流油,忍不住好笑,“王府亏了你的吃用吗,怎么吃起饭来还是这个德行?”
胖子撇撇嘴,“什么礼仪规矩,都是狗屁,填饱肚子才是真的。再说了我一个王府庶子,不吃喝玩乐做个纨绔,难道真听我娘的话去抢王位啊…罢了,不说这个了。”
胖子仿似一肚子的怨念,恨恨又灌了一杯酒。方杰默默替他再次把酒杯斟满,也是不知如何相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胖子的老爹在皇家排行第六,生平胸无大志,就是喜好美色。娶了妻妾不下十数,生了一堆女儿,儿子却只两个。一个就是王妃嫡出的世子,文武全才,风流潇洒,整个雪国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另一个就是胖子了,虽说其貌不扬却极具内秀,这不得不说是应了那句话,歹竹出好笋。
胖子兄弟两个自小也很是要好,兄友弟恭,按理说这般过下去就是难得的皇室典范。
可惜胖子当侧妃的老娘不知是因为太过受宠,还是受了什么刺激,一双眼睛就盯着王位不放。恨不得自胖子刚回说话开始,就拎着他日日学文习武,一心想要压过嫡出世子。
一边是真心待他,又名正言顺接掌王位的长兄,一边是权势遮眼,意图变天儿的老娘,任谁夹在中间也是难做。胖子被逼无奈,最后就干脆吃喝玩乐,不学无术,硬生生做了个满都城无人不知的风流郡王,气的他老娘更是日日责骂,却也毫无办法…
方杰自是不愿好兄弟想起那些烦心事,转而扯过一事岔开话头儿,问道,“上次写信托你办的那事,安排好了吗?”
果然提起坑人,胖子立时来了兴致,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手里的猪肉肘子也放下了,低声笑道,“那事啊,正好六叔那里有几个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不过三两日就安排妥当了。你那大哥这几日,恨不得吃住在那小秀才家里,缠磨着人家非要买那古籍。我还担心你回来晚了,这事怕是要拖久生变呢。正好今晚我就送信过去,要他们赶紧动手。明日保管你那大哥就倒霉了!”
方杰皱眉,倒了一杯酒轻啜两口,到底还是说道,“先缓一缓,等我回趟老宅再说。”
胖子本来正是笑得得意,听他这么说立时就恼得站上了起来,嚷道,“你这人难道是棉花做的不成?他们欺了你多少年了,你还是心软不肯整治他们?难道你要等着被他们榨干才动手?”
方杰自然知道胖子是把他这些年的委屈看在眼里,真心替他不平才会如此,于是伸手按了他重新坐好,低声说道,“我娘去的时候拉着我…一定要我答应不对那些人动手。我娘虽是女子,生平却最重信义,但凡那些人有一点儿良心,我都不愿违背我娘的意愿。”
胖子想起记忆里那个豪爽大气的女子,也是沉默了。不知为何,多年来第一次鼓起勇气问道,“财迷,说实话你恨过我吗?若不是因为护着我,你娘也不会…”
方杰摇头,“胖子不要这么说,谁也不能预见那些劫匪会抢商队。再说,我娘的伤不致命,她是…是太过失望,气怒之下才去世的。要恨也是恨那人太过薄情,那女人太过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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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再无惦念
眼见方杰握着酒杯的指节都在泛白,胖子心里也是不好受,怒声说道,“要我说就是老天不开眼,姑姑那么好的人怎么就嫁进方家了?
那宅子里老老小小把姑姑留下的产业都败坏完了,如今又盯上你不放了。他们若是待你好也就罢了,哪有吃你的喝你的,还把你当奴才使唤的?当真以为你离了方家就活不下去了?这次你一定要重重抽他们一记耳光,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