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按我说的准备吧,我心里有数。”方杰却是打定主意不肯改变,老掌柜不好再说,又问了几句酒楼里的杂事也就退下去了。
东子站在屋角,眼见主子又因为老宅之事烦心,就小步凑到跟前嘿嘿笑道,“公子,今日小的听张东家说起要进城来给刘嫂子采买吃食,小的就想着,明日是不是去接张东家一趟,毕竟这大风大雪的天儿,若是坐牛车赶路就太遭罪了。”
果然,一听得这话方杰的眉头立刻就松了开来,脸上不自觉也多了三分喜色,应道,“哦,她当真正这么说?那就去接吧,记得要春莺多准备保暖之物。”
“好咧,那小的明日一早就出发!”东子暗自窃喜又一次拍准了马屁,乐颠颠下去准备了。
第二日,躲懒多日的太阳居然难得早早跳出地面,挂在了东山头上。淡薄的阳光洒在白皑皑的雪原上,映射得整个山林村庄仿似仙境一般。
山子这挂名大将军,因为粮草发放的及时又丰厚,这几日越加得了小兵们的拥护爱戴。吃过早饭就穿戴得仿似小冬瓜一般,举着木刀“出征”村外小河边儿了。
家里少了这淘气小子的吵闹,真是安静许多。李老太带着春妮和蒲草铺了半炕的布料,挑拣着哪块更适合缝制蒲草口中那叫“马甲”的古怪衣物。
桃花笑嘻嘻坐在一旁,不时伸出小手儿摸摸这块棉布,蹭蹭那块锦缎,满眼都脸都是喜爱之色。
李老太喜爱这丫头乖巧懂事,抱了她在怀里一边晃着一边笑道,“蒲草,你真要把那个鸡毛鹅毛当成棉花缝袄子?大娘怎么想都觉得古怪,那能穿身上吗?”
“当然能了!等缝出来大娘就知道了,比棉袄还要轻巧暖和许多呢。”蒲草终于选定了一块石青色的细棉布放到一旁,然后麻利的把其余几块包好推到炕梢儿。
春妮打开装鸡毛的袋子翻了翻,立时就沾了一胳膊的绒毛,惹得她懊恼嚷道,“做好之后,你可自己穿吧。这般沾得满身都是毛,出去保管让人家笑破肚皮了。”
蒲草笑眯眯铺了布匹,手里拿着烧黑的小树枝比划着,盘算着先给山子做件儿小马甲试试。待得她手艺练得精湛了再做一件送给方杰,否则到时候真沾了这贵公子一身毛,可真成笑话了。
(好几天双更没去按摩,脖子坚持不住了,今天上午去按摩了。回来吃了饭才码出一章,先发上来,另一更可能要很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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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女为悦己者容
这般想着,蒲草脸上不自觉就带了三分笑意,春妮见了随口问道,“你这是想起谁了,笑得这般欢喜?”
蒲草赶忙收了笑脸遮掩道,“我有谁可想,当然是想银子呢。离得过年还有不到两月了,咱们还能再割十次菜,足够过个肥年了。等明个儿让陈二嫂帮忙打听看看,周围十里八村谁家有肥猪,咱们买一头回来杀年猪啊。”
“杀年猪?”春妮喜好热闹,听得蒲草起意要杀年猪,立时就拍手赞同道,“这主意好啊,到时候让我嫂子来帮忙灌血肠,她灌得血肠特别好吃。”
李老太过日子节俭习惯了,这两日顿顿粳米细面吃着,就已经是心疼得不行。此时又听两个败家丫头说起杀猪,实在忍不住开口拦阻道,“杀猪多麻烦啊,还要招待乡邻摆酒,不如进城买几斤肉算了。”
蒲草却是笑道,“大娘,过年村里家家都要买肉,杀一头猪卖掉大半就能回本了。自家剩下几十斤肉不说,还能落一套头蹄下水,很合算啊。”
李老太无法,只得苦笑道,“春妮他九叔家里好像就有一头够大的肥猪,等我回去就去帮着问问看。”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九婶子舍得喂粮食,养出的猪最胖呢。”春妮儿抱了老娘的胳膊撒娇,惹得桃花也跟着咯咯笑起来。
李老太忍不住掐了闺女一把,嗔怪道,“你这傻丫头真是掉福堆儿里了,才分家过日子就要杀年猪,若是让咱们村里那些碎嘴的听到耳朵里,还不知道要说多少酸话呢。”
“那就让她们说去,等过年的时候我还要给您和我爹做新衣衫呢,气死她们!”春妮最恨那些长舌妇,听得老娘的话,越发起意要给老爹老娘壮脸面。
李老太哪里舍得女儿破费,笑道,“你把自家日子过好了就行,我和你爹有你两个哥哥孝顺呢,不用你惦记。”
春妮苦着脸叹气,“咱家只那么三亩地,大哥二哥又不会什么手艺,以后再多生几个小侄子,家里日子怕是要更难过呢。”
李老太心里自然也是清楚这些,却不愿女儿跟着操心,于是笑道,“你二哥这两年种绿豆种得越发好了,今年也卖了六百多文钱呢。等开春天气热了,点心铺子做绿豆糕…”
“哎呦!”蒲草正是穿针引线,听得她们母女两个满口绿豆说个不停,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个好吃食。结果这般一分心的功夫手指头当先中了一针,疼得她痛呼一声,赶忙把手指头塞到嘴里舔舔血珠儿。
春妮日日同蒲草吃住在一处,对蒲草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见她如此模样,几乎是立刻就猜得她必是又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于是上前扯了她的胳膊就问道,“蒲草,你是不是又想到什么发财的好主意了?快说,快说!”
蒲草甩甩手指头,笑嘻嘻刚要开口,却不想门外有人抢了先,“张东家在家吗?”
屋子里老少几人都是听得一愣,春妮耳朵灵敏,第一个应道,“怎么听着像是东子呢,他怎么这么快又来了?我去开门看看。”
蒲草拣了拣身上沾的几根鸡毛,也随后跟了上去。东子一见蒲草和春妮儿前后脚儿出来,就搓着冻得通红的脸孔笑嘻嘻道,“张东家在家就好,我们酒楼今日有桌儿重要客人,胖厨子生怕那几样新菜色做不好,想请张东家去指点几句。”
蒲草瞧得东子两只小眼睛古怪的挤了几下,心下微微一动,仔细想想家里也没有什么大事儿急着处置,于是就道,“你先进来暖和一会儿,我换套衣衫咱们就出发。”
春妮儿也没觉出有何不妥之处,一边招呼着东子进屋一边喊着蒲草,“好赖不济你如今也是个东家,可千万别穿蓝花大袄出去丢人了,赶紧换上前几日做的那套新衣裙啊。”
蒲草嗔怪的瞪了她一眼,“穿得好看顶什么,这么大冷的天,不穿大袄岂不是要冻死人了。”
东子赶忙指了门外的爬犁说道,“张东家自管打扮好些,我们公子也说劳烦您顶风冒雪赶路,很是过意不去,特意要小的准备了很多保暖之物。”
蒲草听了这话愈加笃定那指点胖厨做菜之语,必定是那人想见她扯出来的借口。心里虽然埋怨他大冷的天气还要折腾她跑一趟,但心里却悄悄泛起一丝丝甜蜜,越聚越多…
前几日春妮见得蒲草除了蓝花袄之外,再没有别的换洗冬衣,心疼得数落了她半下午,到底点灯熬油替她做了一套新衣衫才罢休。
那是一套月白色竹节纹小袄和柳绿色百褶裙,棉花絮得不多,穿在蒲草略显瘦弱的身子上,极是贴身,半点儿不显臃肿。待得再把已是变得黑亮许多的长发仔细盘成髻,横插一只乌木簪,果真比平日更是秀美三分。
桃花一直随在嫂子身旁帮忙递衣衫和梳子,此时见得嫂子难得这般打扮齐整,欢喜的拍着小手嚷道,“嫂子真好看!”
蒲草瞧着黄铜镜子里,虽是不能称之为美人,但勉强也算小家碧玉的清秀女子,忍不住一时怔愣出了神。
世界上真是没有丑陋的女子,只有浸在苦难里无心打扮或者是纯粹懒惰的女子。谁能想到那个躬着身子,日日挨打受骂的张家童养媳,原来褪去悲苦还有这般美丽的一面。
也许那不知魂魄去了何处的真正蒲草见得“自己”此时模样,也不会再怨怪她这异世之魂占了她的肉身吧?
“呀,这是谁家的闺女啊,真是俊儿啊。”春妮儿在门外等得心急,忍不住开门进来探看,结果见得蒲草这般模样就笑着上前拉了她打趣不停,“这还是俺家蒲草吗,不会是哪家闺秀走错门了吧?蒲草啊,你可千万别自己去逛铺子啊,小心哪个登徒子缠上你!”
蒲草伸手敲了她一记,笑道,“说些什么胡话呢,满街的漂亮女子,哪里就显出我这农家丫头了。你就放心看家吧,我晚上保管回来。”
春妮笑嘻嘻上前替她又是上上下下整理一遍,末了略有遗憾的说道,“这妆扮真是哪里都好,就是差了一套首饰,耳朵上手上都是空着呢。你进城去若是看到合适的就添置一套吧,哪怕买根银簪也好。”
“那些东西不当吃喝也不顶风雪的,买了也没有用处,以后再说吧。”蒲草在桃花额头上亲了一口,低声嘱咐她两句,末了又拿荷包装了几块碎银塞到怀里,这才开门出去。
东子正同李老太说着闲话,抬头一见蒲草出来那两只小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赶忙跳起来一迭声催促道,“张东家,咱们快赶路吧,胖厨子怕是都急得头上冒烟了。”
众人听他说得有趣都是笑了起来,一同随他出门。东子小跑道爬犁旁麻利的打开一只箱子,先在木板上铺了厚厚的棉垫子,待得蒲草坐上去,他又拿出一条小巧的锦被严严实实替她盖好双腿。
蒲草心疼脚下的兔皮靴子会踢脏锦被,刚要开口拒绝,不想东子又拿出一件雪白的狐皮披风,笑嘻嘻献宝儿道,“张东家,这披风是雪狐皮做的,可是暖着呢。您穿好戴上风帽,保管一路都吹不到半点儿冷风。”
春妮喜爱之极的上前摸了两把那狐皮,一边麻利的替蒲草穿上一边赞道,“这皮毛真漂亮,蒲草赶紧穿上试试,若是真有东子说的这么好,以后咱们也置办两件儿。”
东子站在一旁,极力忍耐闭口不言,心里却嘀咕这刘嫂子好大口气,自家主子派人进山收买几月才得了两张皮子,做出这么一件披风,哪是她想得那么容易,拿了银子就买到的?
蒲草前世也有件小貂皮,对于皮草略微有些见识,又瞧得东子嘴角抽搐的模样就猜得这狐皮必定贵重。于是仔细拢了拢披风,小心不让它被木板剐蹭到,这才笑道,“我们走了,春妮好好看家啊,我会记得给你带罐儿蜜饯回来。”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过看会儿家,还用你买糖甜甜嘴巴啊!”春妮嘴上是这般说着,但脸上却是乐得开了花儿一般,显见那蜜饯两字是极合她心意的。
东子挥挥手,跳上爬犁就慢慢跑远了。
李老太上前替闺女拍拍肩膀上落下的雪花,笑道,“进屋吧,外边冷。”
春妮笑应着刚要转身,却突然想起一事,懊恼道,“哎呀,都怪东子来得不巧,我都忘问蒲草她到底想出什么好主意了。”
“什么主意那么重要?等她回来再问就是了。”
李老太一脸不在意的扯着闺女进屋,惹得春妮儿抱了她的胳膊噼里啪啦把隔壁陈家的小买卖说个仔细。
李老太听得也是心动,末了却叹气道,“就是蒲草有啥好主意赚银钱,你爹那老古板怕是也不能同意,你二哥就进程卖个绿豆,还被他不知骂上多少次了。”
春妮想起自家老爹的脾气也是头疼,但蒲草真有好主意让自家过上富庶日子,她就是日日缠磨也要让老爹同意。毕竟什么脸面名声,都没有一家人吃饱穿暖重要…
(这是补昨晚那更啊。我是不是不欠债了,哈哈。今晚八点正常单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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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狠角色(一)
马爬犁快速奔驰在无尽的雪原上,北风调皮的吹拂起一蓬蓬松软的雪花,不断飘扬在天地间,直让整个世界都好似变得虚幻起来。
若是文人墨客见此美景,定然要吟诗作赋感慨天地之美,可蒲草却是无心欣赏。虽然她已是尽力挺直腰背,但身上那金贵的狐皮依旧被木板蹭掉了许多长毛,一根根在日阳下招摇闪烁,瞧得人越加心烦。蒲草抬手用力挥去,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反倒带累得袖子又脏了一块。
她终是叹了一口气,随意依靠在箱子上,任凭那狐皮可怜兮兮的平铺在木板上。这些华丽之物,美则美矣,但哪有家里的大袄方便自在?
再想起这送来狐皮的男子,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也许作恋人这事儿真是她一厢情愿了,他并没把她看成是平等存在,他还是不明白她真正要的是什么…
几片雪花借着北风吹送扑到蒲草身旁,本想调皮的落在她的睫毛上玩耍,可惜却被她眼里的复杂惊得慌乱远退…
念恩园里这一时却是异常忙碌,小厮们拎着扫帚把门前薄雪扫得干干净净,末了聚在门房儿里喝茶闲话,不时轮流出去瞧瞧动静儿。
内院的管事大丫鬟春莺也是带着人手麻利的拾掇屋子,烧火盆,有个丫鬟进门时不小心拌了门槛,手里的衣衫就掉在了地上。
春莺赶忙上前捡了起来,小心翼翼打理干净,这才埋怨道,“喜鹊,别太毛躁了,做事仔细些。”
被唤做喜鹊的丫鬟揉着自己磕疼得膝盖,撅嘴抱怨道,“春莺姐,我也不是故意的。跑来跑去一早晨,只这椅子上的靠垫儿,你就让换了三个花色了,我腿都累软了。”
一旁正整理帐幔的另一个叫画眉的丫鬟也是附和道,“就是啊,春莺姐,今日要上门的贵客到底是什么来头儿啊,至于让咱们这么伺候吗?难道是咱们公子…”
春莺听得她越说越出格,赶忙低声呵斥道,“快闭嘴,你们嫌累一会儿就多歇歇。但千万记得别说主子闲话,否则被打板子,我可不帮你们求情。”
两个丫鬟吐吐小舌,收了话头儿,但脸上却没有什么惊惧之色,显见春莺在她们心里并没有什么威信可言。
春莺也是无奈,手下忙碌着把衣衫平铺到床上,到底还是提醒道,“昨晚主子特异吩咐要好好伺候贵客,一会儿你们可别怠慢了。”
“知道了,春莺姐,我们又不是刚进府的小丫头,规矩都清楚着呢,你就别唠叨了。”喜鹊和画眉撇撇嘴,胡乱拎着鸡毛掸子在屋里四处走动。
春莺看得有些恼怒,刚想要出声再说几句,不想门外有小丫鬟禀报道,“春莺姐姐,贵客已经到二门儿了。”
“哎,马上开院门。”春莺匆忙扫视一圈,自觉屋里没什么不妥,就赶紧带着一脸好奇的喜鹊和画眉出了院子等候。
蒲草下得马爬犁,一路随着东子穿游廊过门户,眼见这园子布局大气,各处屋舍也是建的古朴雅致,心里很是喜爱,脸色就缓和了三分。
东子笑嘻嘻一路走着一路介绍,末了到得一座小院儿前,这才停步说道,“张东家,您先在这里歇歇。我这就去禀报公子,一会儿自有丫鬟给您引路。”
说完,他行了个礼,摆手示意守在门口的春莺几个赶紧过来伺候,然后就小跑走了。
春莺三人眼见东子引来的贵客居然是个相貌普通的女子,而且还是妇人妆扮,都是惊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到底还是春莺稳重些,极力忍下心里的疑惑上前行礼说道,“奴婢春莺给贵客见礼了,还请贵客随奴婢进院。”
蒲草本以为已经到了地方,不想居然是个客院,甚至还要再经通报才能见到方杰。这般排场,莫名让她觉得疏离,眉头不自居的又重新皱了起来。
但她又不愿意随便迁怒几个丫鬟,于是只得轻轻点头,迈步随着春莺进了院子,喜鹊和画眉俩人互相挤挤眼睛也是赶忙跟了上去。
房里许是因为早早点了炭火的关系,很是暖和。一进门就有热气扑面,蒲草忍不住抬手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春莺见此立刻上前替她解去狐皮披风,笑道,“贵客许是风吹得久了,受了寒气,喝杯热茶定然能好些”。
说完,她就示意喜鹊赶紧倒茶送过来。
不想喜鹊和画眉见得蒲草脱了狐皮披风,露出里面的袄裙居然是棉布缝制而成,极是寒酸,甚至还没有她们身上穿的衣裙好,于是就起了轻慢之心。
俩人正是聚在门边儿互相撇嘴,极力用眼神交流着彼此的惊奇和鄙夷,哪里能看得到春莺的手势。
春莺不好大声呵斥,恨恨白了它们一眼,赶紧放下狐皮,亲手去倒茶。
蒲草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却依旧沉默不语,自顾找了客位坐下。
春莺双手捧了茶水上前,低声说道,“贵客,请喝茶。”
蒲草接过,温和道谢,“劳烦姑娘了。”
春莺很是惶恐,弯身应道,“贵客折煞奴婢了,我们公子吩咐过,要奴婢们好好伺候贵客。”
蒲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低头浅浅喝了一口茶水,再抬眼扫过屋内之物又问道,“他还吩咐了什么?”
春莺走到床边拿起了那套袄裙,又重重咳了一声引得喜鹊和画眉终于想起各自职司,上前捧了妆盒和鹿皮靴,这才笑道,“我们公子欲请贵客赏梅饮酒,吩咐奴婢,好好替贵客梳妆打扮。”
她这般说着就捧着衣裙上前两步请蒲草细看,“这是镂金百蝶穿花袄和杭绸裁剪的月华裙,都是奴婢斗胆替贵客挑拣的。若是贵客不喜,奴婢立刻再拿去换一套。”
捧着妆盒的喜鹊见得春莺这般恭敬,心里很是不以为然,上前一步直愣愣把手里的妆盒就杵到了蒲草胸前,半笑半嘲道,“贵客也看看奴婢手里这套首饰,这也是金玉阁刚刚送来的最新样式,赤金打制。一般人家的女子别说戴在身上,许是一辈子都见不到一次呢。贵客赶紧穿戴吧,我们公子等久了要恼怒的。”
“怎么,听喜鹊姑娘这话音儿,可是觉得我就是那一般人家的女子,能见一次已是荣幸了,是吗?”
蒲草伸手推开妆盒,看向喜鹊的目光冰冷又尖利,惹得她心虚得低了头,慌乱盘算着,试图想要辩解几句。可是她这一低头又把蒲草那条粗布裙子看得清清楚楚,心底不知为何就冒出一股酸意。
想她也算是貌美如花,进府两年,自家公子视而不见也就罢了。如今居然还弄了个这么寒酸的女子让她伺候着,这算什么?
“贵客多心了,奴婢没那意思。我们公子请回的贵客,自然都是家世显赫,哪是一般人家的女子可比。”
“闭嘴,喜鹊!”春莺听得春莺再次出言不逊,立时开口喝退她。一时急着想要请罪,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蒲草双眸一点点扫过椅子上的狐皮,春莺手里的华贵衣裙,以及一脸不服气的喜鹊和看戏的画眉,只觉她心里的怒气已经积聚到了极点,再也不能容忍。
“去叫你们公子过来,就说我有话说。若是一刻钟内他还不到,我就告辞了。”
“贵客,喜鹊年纪小,不是故意冲撞您的,您别气恼…”春莺还以为贵客要找主子告状,急得扯了喜鹊上前跪下请罪,喜鹊却是梗着脖子不肯,恨得她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蒲草却是半点儿不理会她们的拉扯,慢慢轻啜着手里的温茶,淡淡扔出一句,“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春莺眼见贵客是一定不会回心转意了,只得低声吩咐画眉,“你留下伺候着,我这就去请公子来!”说完,不等画眉应下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画眉眼珠子转了转,挪到门旁扯了脸色有些忐忑的喜鹊,低声耳语道,“你这是闹什么,一会儿公子就来了,你不怕挨板子啊?”
喜鹊双手死死绞着自己的衣襟,一口银牙咬得咯咯响,末了突然开口撵着画眉,“你去沏壶茶来!”
画眉疑惑得指了桌上,问道,“不是已经沏过了吗?”
喜鹊却是不理会,恼怒道,“让你去就去!”
画眉眼珠儿转了转,以为她是脸皮薄,想要私下向贵客求饶,于是就挑挑眉头应道,“那你好好说,我可躲开了。”说完,她就扭身出去了。
喜鹊关好门扇,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跑去拿了狐皮披风和那套锦缎衣裙扔到地上,狠狠抬脚踩踏蹂躏,末了又举起妆盒摔了个四分五裂。做完这些还不算,她居然又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七八个耳光…
蒲草端着茶杯看得呆了眼,一度以为这丫鬟是被吓得疯魔了。可惜,疯魔的人一般都是打别人,哪有这般虐打自己的?所以,这必定就不是疯魔,是…阴谋!
果然,喜鹊甩完了耳光,狠狠剜了蒲草一眼就麻利的跪倒了门旁。那红肿的小脸儿衬着微微凌乱的鬓发、衣衫和一地凌乱,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此时,若是有谁进来看上一眼,甚至都不必听她哭诉,立刻就会猜出贵客骄横,挑剔不成反拿奴婢出气的真相…
蒲草慢慢放下茶杯,突然用力鼓起掌来,真心赞道,“好,真是太好了。没想到,今日还遇到个狠角色!”
(我已经卡得上天入地了,这是改过的第六遍了,没想到临时还想出个小情节!下一章一定要理顺,理顺!!!!我现在都觉脑袋麻木的不是我的了,敲敲都没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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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狠角色(二)
喜鹊原本以为蒲草哪怕不会吓得惊慌失措,也必定要斥骂指责与她,可是蒲草这般言笑晏晏、一副看戏叫好的模样,着实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她皱着眉头忍了又忍,到底还是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蒲草眼角扫过地上的凌乱衣物,那眼底的笑意也更浓厚了,耸耸肩万般轻松调皮的笑应道,“我的身份你不必好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只是想说,你怕是白费这番心思了,你绝对冤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