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一脸羡慕的上前围着爬犁转了两圈儿,正盘算着以后手里宽绰了,自家也要打制一辆这样的好爬犁,冬日里再出门也不必犯愁了。
她正是琢磨得入神,突然听得旁边有人轻笑,结果扭头一看却把她结结实实吓了一跳,高声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儿!”
方杰呵了一口气在僵硬的手心,又去搓揉冻得通红的脸孔,笑应道,“在家无事就跟着出来走走,也看看风景!”
蒲草真想翻个大白眼,心里暗暗嘀咕,这有钱人就是太闲了,大冷的天儿居然还跑出来看风景。
她虽是这般腹诽,到底还是看不过这重要的合作伙伴兼半个新朋友站在院子里挨冻,就赶忙嘱咐陈大嫂两句,然后招呼方杰去温室暖和一下。
方杰扯了扯灰鼠皮的斗篷,脚下不动声色的踢动几下,就亲手抱了两只大木盒笑着跟了上去。
东子站在一旁心疼得眼角直抽搐,怪不得公子还没进村子就解了围脖儿和风帽,原来就是为了博这女子心疼啊。
只可怜那银狐尾做的围脖儿,啥时候被人这般嫌弃过?不戴也就罢了,居然还被踢到了雪地上,真是暴殄天物啊!
陈老二送了东西进屋,再出来时瞧见东子这般呲牙咧嘴的模样,还以为他是路上吹风冻坏了。于是赶紧说道,“东子兄弟,我自己搬就成,你快进屋暖和去。”
东子却是抻脖子翘脚张望,确信主子走远了,立刻噗通一下趴到地上捡了那有泪无处流的狐狸围脖儿,小心翼翼塞到自己怀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一脸惊疑的陈二笑道,“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把我们公子的物件儿弄掉了。”
陈二也没多问,手下加紧搬完自家物件儿,又帮着东子把两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袋子送去了张家,然后就拉了东子回自家喝水歇息。
再说,蒲草引着方杰进了温室,两个孩子一见是曾给他们送过好吃食和玩具的大好人来了,立刻跑上前笑嘻嘻行礼,嘴里自然还是喊着方公子。
方杰领了他们坐到木塌上,打开装了点心的那只木盒,逗着他们改口叫方大哥。
两个孩子扭头瞧着自家嫂子并没有拦阻,就脆生生喊了几句,然后自然是得了满满一盒子好点心,欢喜的分食起来。
蒲草接了方杰的斗篷和貂皮帽子挂到木架上,低头见他脚上的皮靴也是湿了半截,就赶紧又找了自己前日做的那双兔皮拖鞋递过去,“这是我做好预备自己穿的,还没上过脚儿,你先把湿鞋换下来吧。”
方杰瞧着她手下的鞋子没有前尖儿和后跟儿,而且兔毛翻飞、针脚也很粗糙,实在古怪又粗陋,于是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我舍得给你穿,你居然还嫌弃?”蒲草羞恼得就要把鞋子收回来,方杰却眼疾手快的抢了过去,笑道,“我是见这鞋子的模样古怪,不是笑你的手艺不好。”
他说着话儿就把靴子脱了下来,只穿了雪白的罗袜踩着拖鞋随意走了两步,又赞道,“当真是舒服又方便。”
.
第七十章男女搭配
(朋友们,花期明天要坐火车出远门,几乎穿越整个中国南北,哈哈,投奔出差的老公去也!!所以,20日到26日之间,每天要改成单更了。
实在抱歉,嘿嘿,感谢大家支持和理解,花期以后一定更加努力码字!!祝福我的第一次长途旅程,一切顺利吧。抱抱!!)
蒲草终于找回了一点儿颜面,也就不同他计较那么多了,拎起他的靴子放在炉旁的板凳上烘烤着。
两个孩子好新奇,瞧得方杰穿了新鞋,就一边咬着手里的点心一边眼巴巴望着嫂子。蒲草端着冲好的茶水回来,见得他们如此模样就忍不住嗔怪道,“别眼馋了,你们俩也有!就是刚纳好鞋底,明日才能做出来。”
两个孩子立刻收了可怜神色,笑嘻嘻扑到嫂子怀里撒娇,他们手上的点心沫子免不了沾了蒲草一身。蒲草装了生气模样照着他们背上轻拍了两下,然后撵了她们下地去玩耍。
方杰把这一切收在眼底,只觉一路的苦寒好似瞬间都消散了,而那种虽然才离开几日却让他心心念念的温暖又重新沁入心脾,流过全身每一条经脉,每一个毛孔…
蒲草摸摸两只木盒子上雕刻的繁复花纹,猜得这必定不是便宜货色,于是开口说道,“若是下次再来就不要这般破费了,家里不缺吃用之物。”
方杰听在耳里却是不理会,转手又打开另一个大木盒,笑道,“这里还有几套文房四宝,都是我那库房里存着的。平白放着也是容易霉潮了,不如拿来给孩子们习字用。”
蒲草这些时日记账写书信都要去张贵儿那里借笔墨,惹得张贵皱眉撅嘴仿似被抢@劫了一般。倒不是这小子学了张二的吝啬性情,实在是因为那纸墨太少,而且还是当初张富儿活着的时候替他买下的。这小子念着兄长的好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再添置,所以很是珍惜。
蒲草也觉开口借用很麻烦,每次都要懊恼的拍拍自己的嘴巴。怎么那日卖菜得了银钱,添置的都是吃食,就把这重要物事忘脑后了。
此时她一见盒子里装得满满当当都是纸砚,数一数又是正好四套,就忍不住欢喜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缺笔墨用?我还想着让东子下次再来时帮我捎些过来呢。”
方杰见得她如此喜欢,心里大石落了地,笑应道,“我那库房里还有许多,以后你也不必花银子去买,我会常送来。”
蒲草拿了一块巴掌大的青色砚台翻看,随口反驳道,“那怎么行?你当初拿银子给我建温室,我就已经很感激了,可不能再随便要你的好东西。”
“都是些平常物件儿,就是放在铺子里卖也不过才要几百文钱。送来你这里还有些用处,总比放在库房里霉烂要好许多。”方杰拿了两只墨块扔到了木塌上,随口间就把几十两的东西贬得仿似一文不值。
蒲草自从穿越过来就一直为了填饱肚子挣扎,对于这些只有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奢侈之物”也着实接触不多。她翻了翻木盒底下足足半尺厚的宣纸,又仔细瞧瞧方杰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勉强算是相信了他的说辞。但还是有些犹豫,说道,“这些纸笔就是再便宜,也不能白收…”
方杰眉梢儿一挑,不等她说出给银钱的话就赶紧拦阻道,“你若是觉得占了便宜,不如就礼尚往来,也送我一物好了。”
蒲草闻言想了想,也觉若是付给银钱会伤了方杰的一片好心,还是互送礼物比较妥当,于是就道,“好啊,我们农家没有什么好物事,你不嫌弃就好。”
方杰摆手,直接指了脚上的古怪鞋子,笑道,“这鞋子我穿着很舒坦,不如就送这个吧。”
“拖鞋?”蒲草没想到他会要这粗陋之物,有些为难道,“我手艺实在不好,你若是穿着被人看见了,怕是…”
“不怕,我就是在内室穿个新奇,外人见不到。”
蒲草抿抿嘴唇,心里隐隐有些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人家送的礼物很丰厚,她还双兔皮拖鞋已是极轻,若是再要拒绝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了。
于是只得点头应道,“你不嫌弃就拿着吧,若是别人笑话,可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方杰听得她答应,眉眼间的笑意立时就深了三分,扭头高声喊了两个孩子,“桃花、山子过来,方大哥教你们用笔墨写字。”
两个孩子欢呼着跑了过来,伸出小手去摸盒子里的纸笔,眼睛亮晶晶的极是可爱。
方杰在小木桌儿上摆了砚台,又倒进几滴茶水教他们如何研墨,一大两小都是一脸郑重认真模样。
蒲草在一旁瞧了半会儿,就去角落拿了菜刀和泡好的苞谷皮子开始忙着割菜。这一次长好的菠菜比上次多了两池,春妮和刘厚生又不在,她自然要早些动手准备。
方杰手把手教了两个孩子握笔,又写几个字要他们照着练习,再抬眼时就瞧见蒲草半弯着腰身在青菜池间忙碌。棚顶照射进来的阳光,在她身周笼罩了一层浅淡的光晕,仿似极温暖又极惑人心。
他忍不住起身慢慢走了过去,抬起微颤的手指想要碰触那光晕,却被扭头的蒲草惊得转而去抓了一棵菠菜,尴尬笑着胡乱说道,“这茬菠菜看着比上茬要矮一些啊。”
蒲草抹了一把额角的细汗,应道,“其实同上一茬的时日都差不多,只不过这段日子雪下得勤,白日里不能掀开草帘晒太阳,所以长得没有上茬好。”
方杰仿似极好奇,又伸手去拨弄菠菜根儿,木箱边沿儿沾的那些泥水,不免就都蹭到了他的袖口和前襟上。
蒲草眼见一身上好的锦缎长袍变了抹布,心疼得直咧嘴,连忙撵他,“你快去那边坐着吧,这活计脏,你别沾手了。”
方杰不在意的甩甩袖子,笑道,“左右也脏了,你一个人又忙不过来,我帮你搭把手吧。”
蒲草扭头看看那两池子小葱、一池子蒜苗、两池子小白菜,只她一个人忙活确实有些吃力。于是,只微微犹疑了一下就捡了最轻快的活计,说道,“那你就帮我捆菜吧。”
“好,保管捆得又结实又耐看。”方杰笑着挽好袖子就拿了一片苞谷皮儿,他本就是个聪慧之人,听得蒲草教了几句,果真就捆得似模似样儿了。
两人一个割菜一个捆菜,配合的极是默契。蒲草轻松许多也有力气闲话儿了,想起她信里托付之事,就问道,“我托你买的粗盐也一起运来了吗?”
“运来了,我吩咐东子直接送到你们屋子里了。”方杰手下捆好一把儿菠菜放到一旁,口中随意问道,“怎么买那么多粗盐?若是自家吃用,还是细盐干净。”
蒲草虽是把他当了半个朋友,却还是不能告诉他真正用处,只是笑嘻嘻敷衍道,“我要腌咸菜,用粗盐就好。”
方杰半垂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疑色,却也识趣的转而说起旁事儿,“前日我们酒楼承接了一场寿宴,你的那些菜色很得客人们喜爱。”
“这话当真?”蒲草笑嘻嘻甩去菠菜根上的泥土,欢喜道,“我还担心没人识货呢,这几日我又想了两个方子,也都写下来了,你走时再拿上吧。”
“你还说用拖鞋当回礼太轻,若是加上这菜方子,倒是我占便宜了。”
许是因为方杰同样沾了满手的黑泥,又或是因为他的锦缎长袍彻底成了抹布,两人忙碌间,蒲草就渐渐忘了他的身份。当真把他当个相熟的朋友,一起忙碌一起说笑,偶尔言语落了下风还会瞪大眼睛剜他一下替自己添添气势。
方杰虽是胳膊酸疼,袖子也是湿透,却奇怪的半点儿不觉疲累,嘴角的弧度一直都没有落下过。他来不及琢磨自己为何就喜欢靠近这女子,喜欢听她说话,甚至喜欢看她嗔怪怒瞪自己的模样。
他只是一心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一直继续下去,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不是因为他的钱财、他的出身、他的容貌而亲近他,只是因为当他是可以信赖的人,一同分享喜怒哀乐…
可惜,这样的时光终于还是太短暂。温室之外已是有人在喊着,“蒲草,蒲草,可是城里来人取菜了?”
方杰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两步。待得脸色冻得通红的春妮和刘厚生推门进来见了他,果然大惊失色,“哎呀,方公子,你怎么亲自来了?还…动手干活儿?快给我,快给我。”
春妮几乎是把抢夺一般扯下方杰手里的苞谷皮子,刘厚生也是赶忙引着他去木榻上坐了,搓着大手极尴尬的笑道,“我们得信儿晚了,倒是累了方公子帮着做这粗活儿。”
方杰勉强笑了笑,摇头道,“无妨,我也是觉得新奇,没帮上什么忙儿。”
那边儿春妮也在一边捆菜一边小声数落蒲草,“你这人可真是胆子大,没人干活儿你就让桃花去喊我们啊,怎么抓了方公子帮忙?富家公子都是身娇肉贵的,若是割了手或者伤到哪里,我们可真是罪过大了。”
蒲草耸耸肩,想要辩驳几句又怕春妮唠叨起来没完,就赶紧赔笑认错,“我也是忙不过来,没想那么多,下次一定不抓他干活儿了。”
春妮儿瞪了她一眼也就罢了,捆菜这活计她是做得极熟练的,自然比方杰这新手利索得多,很快两人就割完了菠菜和小白菜。刘厚生那边儿也是早把小葱拔完装进筐了,春妮包揽了剩下的一池子蒜苗,就撵着蒲草去做饭,“你快去琢磨些好菜招待方公子吧,我那手艺自家吃还成,上不了大台面儿。”
蒲草点头,嘱咐了两句就要出门回前院儿。方杰正看着两个孩子写字,见此就道,“不必费心为我准备饭菜,平日家里吃什么,我跟着吃就好。”
蒲草笑着应了,却也不好当真就把平日吃的大饼子和苞谷粥端去招待客人。于是就在灶间里转着圈儿的翻捡家里的存货儿,结果还真被她想到一种好吃又简单的吃食。
她有了主意就麻利的和面、切菜,准备好一应用物就统统放在小面板上端去了后边温室。
春妮刚刚割完蒜苗,见她如此大搬家一般,就问道,“怎么,你要在这里做饭?”
蒲草安置了面板,笑道,“前边屋子没烧火太凉了,索性就在这里吃一顿吧。”
.
第七十一章热狗不是狗
春妮儿想想自家也是大半日没烧火,比来比去,倒真是只有温室这里更适合待客,于是就洗了手帮忙在温室另一头的炉子上熬了小米粥。
刘厚生瞧得方杰的目光总是瞟向蒲草那处,还以为他是饿了,就憨笑道,“方公子稍等一会儿,蒲草妹子整治饭菜快,手艺也好。”
方杰仿似被人窥见了心事一般不自在的干咳两声,笑道,“我这好久没做过活计,今日突然累了些就饿得比往常也早。”说完这话,他就转而问起刘厚生的腿伤以及李家的酒席。
因为帮忙蒲草打理温室的关系,刘厚生如今在村人眼中也是个重要人物了。今日去李家喝酒也受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厚待。他心里正是欢喜感慨不已,听得方杰问起,自然就毫不隐瞒的同他说了起来。
方杰原本不过是为了岔开话头儿,不想意外听得蒲草明年就要把这种菜的法子教给村里人,很是惊异。
要知道,张家如今只建了一个菜棚子就已是获利颇丰,若是明年多建上三五个,所获银钱怕是连城里的富户们都要眼红不已。
可是她居然要把这样的财路让出去,难道是受了村人的逼迫或者她又有别的打算?
他这般想着,目光就忍不住扫向火炉忙碌的身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蒲草手下烙着饼,偶尔抬头与他的目光相汇一处,也没多在意,轻轻笑了一下就低头铲起面饼,继续刷锅炒菜。
很快,温室里就慢慢盈@满了饭菜的香气,小小的木桌上也陆续摆满了盘碗。那只褐色的大陶盆里是熬得又糯又香的小米粥,挨近盆边儿放着的三只陶盘里,一只盛了满满的土豆丝炒肉,因为放了一点儿切碎的红辣椒,乍一看上去,金黄衬着红艳,极是诱人垂涎欲滴。
另一只陶盘里则是切成细丝的小葱和香菜段儿,碧绿的颜色,仿似还泛着水光般更显新鲜。而最后一只盘子则是平日家中常吃的咸萝卜条和雪里蕻。
地方太小,桌子也不大,座椅更是直接用木墩子和板凳代替了。这样临时拼凑的饭桌儿,众人自然也不好讲究什么尊卑主客,团团围坐在一处就开饭了。
两个孩子看着那叠烙饼虽是泛着油光儿,却不像以前吃过的那般加了鸡蛋,于是眨着大眼睛说道,“嫂子,蛋饼里忘加鸡蛋了。”
蒲草伸筷子夹了一张薄饼到碗里,当着众人的面儿手下轻轻一用力,那饼就很容易的一分为二,变得更薄而且极完整。她这才笑着应道,“这不是蛋饼,所以没加鸡蛋。”
说着这话儿的时候,她已是用筷尖儿挑了一些鸡蛋酱抹在饼上,然后又夹了土豆丝混上葱丝、香菜,卷在一起之后先递过去给了方杰,“尝尝味道如何?”
方杰仿似有些意外,手下却极自然的接了过去,笑道,“那我就不客套了。”
说完,他就低头咬了一口,仔细咀嚼几下,那眼里的光芒就越来越亮,出声夸赞道,“味道真是不错,爽口又鲜美。”
两个孩子听了这话就急着想要尝个新鲜,蒲草赶忙卷了两个分给他们。春妮见此,也帮着刘厚生卷了一个,一时众人都是大口吃着,夸赞不已。
方杰吃完一个,有些意犹未尽抿抿嘴,笑问道,“这吃食叫什么名字?”
蒲草替他重新卷了一张病,递过去的时候就随口说道,“这个啊,叫热狗!”
“热狗?”众人都是停了筷子,一脸惊奇的问道,“这名字真是奇怪,怎么同狗扯到一处了?”
蒲草眼珠儿转了转,笑得狡黠又神秘,“因为这饼里卷了热菜,吃的时候却谁也不能喊热,一喊就变成狗了。”
山子贪吃,正因为咬得太大口而被土豆丝烫得伸着小舌头哈气。听得这话,他就怕真的变成小狗,赶忙替自己大声澄清,“我没喊热,我不当小狗!”
众人立时爆出一阵大笑,为了这可爱的童言,也为了这古怪而又美味的新吃食。
一顿简单的午饭吃得尽兴而散,眼见太阳西斜,青菜也已经装好,方杰就欲告辞回城。
刘厚生去陈家喊人帮忙,春妮也拾掇碗筷回了前院儿,温室里一时又只剩了蒲草和方杰两人。
方杰扫了一眼那几只柳条筐,简单算了算就从悬在腰侧的荷包里拿了五只小银锞子出来,笑道,“这次的青菜总共应该付给你二十八两银子,扣去二两定金、一两采买粗盐用银,还剩下二十五两,你收好了。”
蒲草接了银锞子还未等说话,就见他又转身拿起纸笔写了个二两银子的收条儿,如此公私分明的模样,真是特别合蒲草心意。在她看来,朋友之间,互相帮忙是情分,但是涉及银钱一定要分清,否则最后总是会出矛盾伤了情谊。
两人交割了银钱,就一起合力扯了油毡盖在柳条筐上。方杰想起那古怪的热狗,就笑问道,“那饼当真叫热狗?我倒觉得应该叫合合饼,合二为一,寓意最好。”
“那是我顺口编出来逗弄两个孩子玩耍的,真正的名字叫春饼,也是南边几国的吃食。”蒲草绑紧手里的麻绳,大发善心的替他解惑,“面饼里面卷的菜色也可以试着调换一下,你让胖厨子琢磨琢磨,若是放到酒楼里卖,兴许会很出彩。”
方杰点头,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再问问她是否受了什么委屈,可惜,刘厚生却是带着东子和陈大、陈二进来了。几人张罗着搬了菜筐出去,在爬犁上安放好火盆又仔细盖了几层湿草帘,这才罢手。
方杰同众人行礼告辞之后,就戴上风帽坐到爬犁右前方,东子手下的鞭子轻轻抽打在枣红马的屁股上,爬犁就被缓缓拖出了院子,很快拐过街角跑远了。
东子驾了马爬犁刚一出了村子,就立刻掏出怀里的银狐尾围脖儿,讨好的递给主子,笑道,“公子你快围上吧,这北风冷着呢。”
方杰一脸淡然的伸手接过去戴好,仿似这狐尾围脖儿这般出现很是理所当然一般,完全不记得先前如何抛弃了它。
东子偷偷吐吐舌头,赶紧收了眼底的戏谑之色,一本正经的赶起了马爬犁。
来时一路都是顺风还不觉如何寒冷,如今回城顶着凛冽的西北风当真是寒意刺骨。
东子用力抿了抿身上的羊皮袄,扭头瞄瞄一旁的主子却仿似半点儿不觉难过,甚至嘴角儿还一直挂着轻笑,他这心里忍不住就好奇起来。琢磨了好半晌,到底开口问道,“公子,您不觉得冷吗?小的都觉得要被冻成冰溜子了。”
方杰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笑意更深,应道,“不冷,这天气…真是少有的好啊!”
东子抻头想要望望四周空旷的雪原,却见北风刮了雪粒子呼啸着砸过来,吓得他立刻缩回了脑袋,惊疑道,“主子,您是不是在张家…嗯,吃错东西了,这天儿…怕是谁看见都觉得不好吧。”
方杰眼底笑意更深,点头应道,“你小子真猜对了,我今日确实吃了一样新奇吃食。”
“哦,公子吃了什么?跟小的说说,也让小的开开眼。”
“那新吃食的名字叫热狗!”
“热狗?这是什么狗?”东子惊奇的大张了嘴巴,一个闪神儿差点从爬犁上跌下去,他赶忙稳住了缰绳,眼珠子咕噜噜转着,开口又问道,“这奇怪的狗肉难道真会发热?难怪公子不觉得冷呢。下次公子若是再吃这狗肉,也赏小的一块尝尝啊。”
“好,一定赏你一块!”方杰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机灵的东子立刻猜出主子又拿他逗趣了,于是抱怨道,“公子,你又糊弄小的。热狗到底是啥狗啊,您跟小的说说呗…”
可是方杰却是任他怎么央求也不予理会,神色半是骄傲半是得意,仿似一个捍卫自己心爱玩具的孩子那般坚决。
马爬犁在雪原上越跑越远,直到渐渐变成了一个小黑点儿,北风偶尔送来主仆两人的说笑声,最终慢慢消散在广阔的天地间…
送走方家主仆,蒲草捏着袖袋里的银锞子,恨不得立刻拉了春妮回温室分享收获的喜悦。可是陈家花用了小半积蓄换回大堆的杂物,又开始担心卖不出去的后果。陈大嫂和陈二嫂哪里肯放她这“狗头军师”回去,不由分说拥着她就进了自家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