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草拉了两把,累得脸色通红也没拉开。第三次她懊恼之下就用了最大力气,却不想那门却极容易就开了,闪得她差点摔倒。
方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蒲草红了脸,也顾不得待客礼数自己当先低头走了进去。方杰见此,笑得更是开怀。
此时正是巳时末,一日中阳光最好的时辰。淡黄色的光晕从倾斜的采窗洒进来,照在那一排排的木箱子上,蒜瓣上刚刚冒出的嫩绿小芽儿、破土而出的白菜和菠菜苗都沐浴在温暖之中,欣欣然仰着头,不时微微晃动着嫩叶,瞧得人忍不住就觉心里也愉悦起来。
方杰嘴角带了笑,眼里含着三分惊奇七分感叹,慢慢在过道上走动着,时而赞上几句。
蒲草见得他穿着沾满泥泞的长袍却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下有些好笑又骄傲,也不多招呼任凭他自己转悠。然后转身去墙角拿了铜盆,在水缸里舀了两瓢凉水。
待得再去火炉旁拎水壶加热水时,她一时犯懒就没有多绕几步,而是直接从铁皮炉筒子跨了过去。
不想那铁皮筒子烧得太热,做棉裤时又为了行走方便裁剪得宽松,那裤腿不可避免就被烫得焦糊一片。
难得做套新袄裤,上身没几日就遭此“劫难”,蒲草心疼之极。哎呀惊叫一声就要收回腿,可惜身子却不听使唤直直往火炉上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正巧走到附近的方杰想也不想就伸手拉了蒲草一把,两人顿时摔在一处。
方杰结结实实做了一次肉垫,如此尚且不算,那半盆凉水也把他彻底变成了落汤鸡。
蒲草怔愣着趴在方杰身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惊慌得想要爬起来,却越是焦急越难以起身。
方杰略带避嫌之意的半举了双手,但瞧着在自己胸前挣扎拱动的女子,仿似普一出生就四处寻找熟悉味道的小狗拿般可爱,就忍耐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蒲草扶了一旁的木架终于爬将起来,脸色烫得打个鸡蛋立刻都能烙熟,她想要开口道歉又觉实在羞窘。正是手足无措之时,温室的小门儿却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原来是东子得了春妮报信儿赶来伺候,他这鬼灵精刚迈了一条腿进来,一瞧得自家主子笑得肆意,人家女子又是脸红娇羞模样,就以为他撞破了主子猎艳的好事。赶忙一把关上了门,守在外面把起了风儿。
蒲草猜得这小厮必定想歪了,脸色更是红得如火如荼,慌忙扔下一句,“角落里有淋浴,公子先洗洗吧,我去给公子找替换衣衫。”
说完,她就推门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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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新奇体验
东子正靠着土坯墙,一边支着耳朵偷听温室里面的动静,一边感慨自己主子怎么越来越奇怪了,放着如花似玉的牡丹姑娘不搭理,反倒瞧上这黄毛猴子一般的小寡妇了?
这般正想着,突然瞧得蒲草从身边跑过,立刻站直了身子悔得跺脚咬牙,到底还是坏了公子的好事,不知公子会不会恼怒?
犹疑之间他硬着头皮进了温室,小心翼翼凑到站在墙角的主子跟前,陪笑道,“公子,奴才刚才不小心,以后一定多长心眼儿…”
不想他家主子却没有责怪,反倒伸手指了头上一尺高之处悬挂的木桶,一脸笑意问道,“瞧瞧这洗澡的物件儿要怎么用?”
东子愣了愣,立刻抓紧这将功赎罪的机会屁颠颠儿上前帮忙琢磨开了。可惜主仆两个自认都是聪明人,却耗费半晌功夫也没琢磨明白。
东子眼珠儿转了转,就笑道,“公子,要不然奴才还是去找张嫂子吧?她家的物件儿她总归熟悉些。”
方杰身上湿淋淋极是不舒服,就道,“赶紧去。”
东子如蒙大赦,健步如飞般跑去前院。
春妮扶了自家男人进屋检查了伤腿,估摸着骨头没有错位这才放了心,难免又数落几句,刘后生憨笑赔礼,“方公子是个好人,待我这庄稼汉也没架子,我一时欢喜就走得快了些。”
春妮嗔怪的瞪了他一眼,“你啊,就是见不得人家待你客套。如今蒲草和方公子是那个…呃,”她一时想不起来蒲草说过的新鲜词就胡乱编了个,“对,是合作生意。咱们是替蒲草做事,不是方家的奴才,你可别给蒲草丢脸。”
蒲草正从外面进来,听了这句就笑道,“是合作伙伴啊,傻妞。不过人家上门是客,刘大哥客气些也是礼数。”
刘后生得了蒲草的支持,就笑开了脸。
春妮也不是真想埋怨他,不过是替蒲草考虑又心疼他差点儿加重腿伤,于是就停了话头,转而奇怪的问询蒲草,“你这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热了?”
蒲草想起刚才的尴尬之事,脸上原本已经消退三分的燥热又恢复了,她赶忙在心里暗唾了几口,以前也不是没和男人亲密接触过,怎么接管了蒲草的躯壳,连带她这青涩之心都接管了?
“没有,可能是温室里太热了。”
蒲草生怕春妮多问,赶忙岔开话头儿,“妮子,刘大哥有没有新一些的干净衣衫,找一套给方公子替换穿穿吧。”
春妮果然没多在意,麻利的爬上炕,在角落的包裹里翻了一套半新的青色棉袄来,“就这套最新最干净了。”
蒲草接过来出了门,正要找山子和桃花替她送去温室,却见得东子跑过来,于是就笑道,“正巧小哥儿回来了,这干净衣衫快送去给你们主子替换吧。”
东子把一颗脑袋晃得如同秋日枝头的枯叶,一迭声的推拒道,“还是小嫂子送去吧,正好那木桶我也弄不明白,还要小嫂子指点呢。”
蒲草皱头皱起,心里很是为难。不管古代还是现代,伺候男子入浴都是件暧昧又说不清的事情,聪明女子绝不会沾边儿。
“那淋浴木桶用起来很简单,我教小哥儿…”她刚说到一半,不想东子突然抱着肚子喊疼,仿似十分痛苦般说道,“哎呦,刚才灌了一肚子冷风,我这会儿想去方便啊。小嫂子就辛苦一下,我实在是伺候不了主子了…”
这小子说完,那脚下就像长了弹簧一般,连蹦带跳几步窜得没了踪影,也不知道是避到哪里偷笑,还是真照茅厕去了。
蒲草恨得跺脚,她如何不知这小子有些别样心思,但是这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没人可用,总不至于让春妮这有夫之妇去吧。最后她无奈只得低低安慰自己,“我一个现代女子,泳装美男都见过,这点儿小暧昧算不得什么,平常心,平常心!”
她这般想着,就喊了大门口玩耍的山子和桃花一起往温室走去。
方杰已是脱了外袍和薄棉袄,只穿了白色的中衣在小葱池子旁边走动。突然见得蒲草和两个孩子进来,并不见东子的影子,心里忍不住就笑骂一句这自作聪明的小子。
有两个孩子在跟前缓和气氛,蒲草明显好过许多,装作刚才那尴尬之事没有发生一般,极力笑得自然,“方公子稍等,马上就准备好了。”
说完,她上前捡了铜盆把方杰脱下的衣衫放进去,然后才拎起水壶兑好温水,踩着小凳子倒进那吊起的大木桶里。
有了前车之鉴,方杰生怕她再摔下来,于是伸手半护在一旁。蒲草倒完一转身发现又已在他怀里,赶忙跳下凳子道谢,“多谢方公子。”
方杰收了手,指了那木桶笑道,“小嫂子,这木桶要如何使用,我琢磨半晌也没头绪。”
说起来,这木桶淋浴是蒲草来此异世的第一个创新之举。前世她就是个爱干净的人,每晚必定要泡个香喷喷的澡才睡得舒坦。
可是穿越之后诸般波折痛苦,能吃饱肚子再有一片屋瓦遮身已经很是不易,更别说洗澡了。任她日日都觉身上刺痒难耐,也不敢冒着染上风寒的风险沐浴。
所以,这温室的火炉开烧之后,日日温暖如春一般。她立时就动了洗澡的念头,琢磨了半晚上之后,就腾出这个角落做个简易淋浴房。
家里的木桶舍出一只,在底部钻了几十个小孔之后又多订了一层挡板,温水倒进去之后只要抽掉挡板,水线自然就洒了出来,同前世的莲蓬头一般无二。
而脚下则接了一只超大的木盆装脏水,就是偶尔有些水滴撒到外边的土面上,也很快就会渗下去。
这样的新奇的洗浴设备一做出来,立刻受到了大大小小所有人的关注。
山子做了这世界上第一个洗淋浴的人,在水线下笑闹欢呼,洗得白白净净,最后还恋恋不舍的嚷着以后日日都要玩一次。
当然,桃花和春妮这两个爱美的女子更是喜爱,隔个两三日就要撵了刘厚生出去,然后洗得心满意足。
其实这淋浴桶看着古怪,说穿了也不过就是个漏水之物,方杰这般聪明之人看着蒲草把挡板抽了一条缝儿就在清楚不过了。
蒲草放了衣衫在一旁,又嘱咐两个孩子守在门口,就避到前院张罗饭菜去了。
方杰拉好挡在一侧的油毡,微微犹疑片刻就脱得干净,站在水线下洗了起来。温热的水滴浇在身上说不出的舒适,不远处已经长出两寸绿叶的小葱仿似也浸染这份润泽,越发显得青翠欲滴。
他心下没有来由的就涌起一股愉悦之意,随口哼起了最喜爱的一段戏文。
桃花和山子蹲在门口,拿了小树枝儿在泥土上练字,听得角落里荒腔走板的调子就叽叽咕咕笑了起来。
方杰怔愣了一下才想起此间还有两个孩子,于是又洗了片刻就擦开身子换了衣衫出来。
小桃花见得他头发上滴着水,大眼睛眨了眨,就跑过来递了布巾,说道,“公子,给你用这个。”
方杰扫了一眼他们划在地上的字,眼里闪过一抹惊奇,含笑接过布巾,问道,“小妹妹,可是跟你嫂子学的写字?”
桃花平日很少见得生人,突然听得方杰问话就红着脸儿小声应道,“是我嫂子教的。”
山子听得他们说话立刻跑了过来,瞪着大眼睛护在桃花身旁,一副生怕方杰欺负桃花的模样。
方杰觉得两个孩子好笑又可爱,就转身坐在铺了熊皮的木塌上,同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话起来,“你们嫂子上次写过契纸给我,字写得很好,你们也要好好学啊。”
两个孩子听得他夸赞嫂子,神色就添了三分喜色,渐渐话也多了起来。
桃花好奇问着天冷之后城里还有没有浇糖画的老伯,山子就问卖冰尜的小贩出摊儿没?每个问题都是幼稚又充满童趣,方杰却出奇的没有半点儿厌烦之心,笑着同他们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蒲草同春妮在厨房里忙碌了大半时辰,好不容易凑了三个菜一个汤。
待得拾掇饭桌儿时才想起方杰换下的脏衣衫还没洗,他一时还出不了温室,这午饭怕是不能回来吃了。
春妮出去找了一圈儿,四处都不见东子和马车夫的影子,她还纳闷嘀咕这方家奴仆真是没规矩。
蒲草却是心里有数,暗骂几句,只得又端了饭菜送去温室。
正午的阳光悄悄地从窗棱照射进来,毫不吝啬的洒遍每一个角落,那木塌上闲话儿累了的一大两小,不知什么时候居然依靠在一处睡着了。
蒲草端着托盘瞧着被山子小手抱得严严实实的方杰微微有些发愣,这样的富家公子不是该高高在上,见到穷人只露两个鼻孔的吗,怎么她眼前这一个居然如此…嗯,亲民?
都说孩子的心是最敏感、最能轻易分辨善恶的,他既然能得到孩子的亲近,想必在浮华轻佻的外表下,必定也有些不为常人所知的美好之处吧。
蒲草把托盘放到木箱上,小心翼翼上前唤醒了桃花。小姑娘揉揉眼睛尚且不知身在何处,蒲草抱了她下地,小声说道,“桃花怎么睡着了,该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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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反常
桃花扭头瞧瞧四周就吐了舌头,害羞道,“嫂子,桃花睡着了,忘了帮嫂子照顾客人。”
蒲草亲亲她的脑门儿,一边替她捋捋耳边的细碎软发一边温声说道,“桃花最懂事了,嫂子不怪你。你先帮嫂子把山子叫起来,嫂子去给客人洗衣衫,一会儿咱们就回前院吃饭啊。”
桃花应下,扭身去喊了同样睡迷糊的山子起来。蒲草轻手轻脚的打水洗好衣衫,仔细抻平晾到火炉旁的横竿上。
山子和桃花蹲在过道上玩耍,嗅着托盘上的饭菜香气,山子的小肚子就忍不住咕咕响起来。他可怜巴巴的瞧瞧姐姐,小声说道,“姐姐,我肚子饿了。”
蒲草正倒着铜盆里的脏水,就笑道,“再忍一下,姐姐一会儿先给你掰个窝头吃啊。”
山子立时眉开眼笑,惹得桃花糗他,“山子是个小馋猫!”
“我不是,我不是!”山子扭着胖嘟嘟的小身子耍赖不肯应下,这小子不挑吃食,这半月每顿都能吃得饱,小身子眼见就圆润起来了。。
躺在木塌上的方杰,其实早在蒲草开门的时候就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一室的温暖让他实在舍不得睁开眼睛。
他静静的感受着阳光温柔的抚在脸上,鼻端嗅着空气里淡淡的饭菜香气,耳边是那个女子柔声哄着孩子、打水洗衣,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和谐。仿似他很久以前就属于这里,又或者这里原本就是他生命中欠缺的一块…
这种莫名不可捉摸的飘渺感觉,仿似轻易就打碎了他紧紧缠在身上的保护壳,让他迷惑不已,却又没有半点儿恐慌…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任凭这份难言的平和气息,在五脏六腑里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熨帖得全身上下都彻底松散下来。这些时日累积的那些伤心、那些恼恨仿似也都慢慢在平复,慢慢在远离他的世界…
蒲草洗了手刚要给两个孩子拿个窝头,就听得身后木塌上有动静,回头一瞧果然是方杰醒了,于是笑道,“方公子饿了吧,我做了几个简单菜色,公子垫垫肚子吧。”
方杰站起身四顾一圈儿,也没客套就笑道,“劳烦小嫂子了。”
蒲草把托盘端到木塌上,挨个揭开盖碗露出里面的菜色。果然都很是简单,只有小葱拌豆腐、水煮咸鸭蛋、木耳炒咸肉三样小菜,外加一大碗萝卜丝肉丸汤,主食就是七八个金黄灿烂的窝窝头。
不过蒲草最擅长的就是用普通的食材做出鲜美的味道,哪怕冬日里吃食如此匮乏,她也尽心尽力做到最好。小葱拌豆腐是白里嵌绿,清爽宜人。木耳也炒得黑亮儿油润,鸭蛋黄更是煮得往外流红油儿,就连那碗萝卜肉丸汤都是奶白之色。这些菜色凑在一处,颜色各异又相互映衬,真是让人还未吃上一口就已先勾起了满腹的食欲。
方杰出言赞道,“多劳小嫂子费心了,小嫂子这手艺怕是比我那酒楼大厨都要高上一筹。”
“方公子客气了,不过都是些家常菜罢了。”蒲草听得夸赞心里美滋滋的,脸上却还是谦虚模样。她刚要带着孩子回去前院,却不想方杰挽留道,“小嫂子,这些菜色我一个人吃不完,不如你和两个孩子也留下一起吃吧。”
蒲草愣了愣,下意识里就想开口拒绝,毕竟她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呢。
但方杰一双眼眸却笑着往那过道处瞟了瞟,她立时就红了脸。
刚才都在人家身上趴了那么久,之后又同处一室大半日,若是说出去,哪一样都能让人唾沫喷死。如今再拒绝一桌儿吃饭,还真是有些矫情了。
这般想着她索性也把那些规矩都扔到天边去了,带着两个孩子大大方方坐下一同吃起来。
方杰眼底笑意更深,一边慢悠悠咬着窝头一边瞧着蒲草给两个孩子夹菜,听她问询两个孩子练熟几个字了…
日落西山头,黄昏已是悄悄临近,寒鸦鸣叫着从远方飞回,蹲在枯枝累就窝里歪着小脑袋看着远处的山村。
那辆停在刘家院子里大半日的黑漆平头马车,终于载了主人骨碌碌踏上归程,快速奔出村外跑向远方城池。
春妮眼见马车没了影子,就转身一把抓了蒲草的胳膊,紧张问道,“这方公子来看了一圈儿说啥了,没提那定金的事儿吧?”
蒲草忍不住想要逗弄她,就装了苦脸叹气道,“这贵公子嫌弃咱们招待不周,很是不满。只给了三日时限周转,然后他就要派人来取回定金呢。”
“啊,这可如何是好?”春妮大惊失色,一旁拄拐站着的刘厚生也是焦急起来,“不能吧?方公子是好人,怎么会突然要回定金?”
蒲草绷不住“扑哧”笑出声来,一边揉着被春妮抓疼的胳膊一边说道,“假的,我吓唬你们呢。方公子夸赞咱们那菜种的好,还说到时候会给高价。”
“真的?”春妮眼睛立时就亮了起来,上前又掐了蒲草几把解气,嗔怪道,“你个死丫头就吓唬我能耐!”
蒲草眼角扫了扫前面几家园子里那没藏好的红头巾绿衣角,大声说道,“做买卖讲诚信,人家方老板信得过咱们,咱们也不能辜负人家的嘱托啊。”
刘厚生不明所以,随口应了一句,“是这个道理,方公子可是个好人,半点儿骄傲架子都没有。”
春妮瞧得蒲草神色有异,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猜到了大半。她张嘴就要喝骂,却被蒲草扯着回了院子。
“你拉我干什么?这些碎嘴的娘们儿,不骂她们几句还不知道她们又要扯啥闲话呢?”
蒲草也不松手,一路拉着她进了屋子,双手搓着被冷风吹得刺痛的脸颊劝道,“我本来就是个弃妇,做什么事都难免被说两句,你还能每次都骂大街啊。到时候我的名声不好,你头上也要顶着个泼妇的恶名了,你这马上就要生儿育女了,看将来谁敢和你结亲?”
话音儿刚落,刘厚生正巧迈进门槛。刘家小夫妻俩对视一眼,脸色都是瞬间红透。
刘厚生扔下一句,“我去温室看看。”然后就嘎达嘎达拄拐躲开了,留下春妮扑上去捂蒲草的嘴巴,“你这死丫头,怎么什么话都说?”
蒲草不过顺口一说,也没有多想这时空之人对于男女之事的忌讳,就闹了这么大尴尬。她忍不住哈哈笑起来,“谁知道你们脸皮这么薄,谁家不生孩子过日子啊。”
“你还说,你还说?”春妮脸色更红,伸手在蒲草腋下抓挠。蒲草千不怕万不怕,就怕这挠痒神功,赶紧一迭声的讨饶,两人笑成一团…
冬日的夜晚因为有雪光的映射,比之平日那般浓墨重色要明亮许多。
翠峦城的青石大街上远远驶来一辆黑漆马车,一路安静穿行于那些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的酒庒花楼,三拐两拐到了城东小巷里。
小巷尽头的园子门口早有轮班守望的小厮,眼见马车到了跟前就跑去大门口高喊着“主子回来了!”
于是,原本好似熟睡般安静的院子立时变得鲜活起来。一众小厮们从各个歇息之处窜出来,开大门撤门槛的,点灯笼挑帘子的,各司其职。就是灶间里的大小锅灶也开始忙了起来,咕嘟嘟炖着暖身汤、烧着热水。
方杰下了马车,踩着打扫得干干净净又撒了细沙的地面,随口问了迎出来的小管事一句,“今日无事吧?”
小管事躬身行礼,笑道,“回公子,张家三公子下午派人送了帖子约您明日喝酒赏梅,然后就再无别事了。”
方杰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吩咐道,“明日在酒窖里取两坛竹叶青送去,就说我身体不适改日再做东回请。”
小管事听得这话好似有些出乎意料,明显顿了一下又小声说道,“公子,听说三公子请了白梨花姑娘陪酒…”
方杰不耐的挥挥手,“按我说的去办。”说完,他就穿过月亮门进了内院。
小管事心里大奇,伸手抓了东子小声问道,“公子今日出去遇到何事了?他不是最喜白梨花的唱腔吗,往日听得这事必定要去赴宴…”
东子笑嘻嘻打断他的话,“那是往日,如今不同了。”
小管事更是好奇,“有什么不同?”
东子却挣开他的手,笑得得意又促狭,“我可不敢说,公子若是恼了以后就不带我出去了。”
说完这话,他就一溜烟儿的就追去后院了,气得小管事直骂这猴崽子忘恩负义。
方杰进了内室换上家居的宽袍,丫鬟春莺刚要拿起外衫却被他喝止,“下去吧,这衣衫先放这里。”
春莺赶忙行礼退下,半句也不敢多问。
翠峦城里多有传说他家公子风流多情,最是懂得怜香惜玉。很多宅院里的丫鬟们不知如何羡慕她们这些能够近身伺候的人呢,恨不得满心眼儿里都以为,只要有个三分颜色,再找机会摆个娇弱模样,就会轻易被公子收进屋子混个姨娘做做。
其实只有她们这些园子里的人心里最清楚,这是万万行不通的。
一年前就有个姐妹曾假装头晕想要倒进公子怀里,下场就是撞上石角头破血流,伤口还未包好就被发卖出府了。
公子从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儿怜惜之意,眼里冷意冻得人心里结冰,同传言里的那个风流公子简直判若两人。自那之后,所有丫鬟都老实下来了。而她本就相貌普通,从未敢有半点儿小心思,被调进内室之后更是时时紧守奴婢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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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谢礼
(感谢吖霸王、微微错错、蹁跹舞、nerni等等所有新老读者的大力支持,特此加更一章,刚码出来,说实话眼珠子都疼啊,大家也早些睡啊,晚安。)
方杰听得屋门关上之声,一双星眸盯着那衣衫不自觉就想起了白日之事,再扭头望向屋里四处,仿似突然就觉空荡冷清许多。于是高声问道,“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