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苍院里,柳氏也听人奏报了,正要派人去喊言昭华,就见她自己来了,一进门,言昭华就抓住了柳氏的手问道:“外祖母,我父亲怎么样,您知道吗?”
柳氏见她一脸焦急,安慰道:“放心吧,没事,你父亲毫发未伤,据说闯入侯府的歹人并不多,长宁候府本就有府兵,他们又放火惊动了五城,五城的兵马赶到之后,就配合你父亲将人给一举成擒了。”
听到言修没事,言昭华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真害怕言修躲过了那日夜晚的刺杀,躲不过昨夜的刺杀,真不知道言修到底得罪了谁,居然三番两次的想要置他于死地,如今还放火烧了长宁候府,这得多大的仇怨,也不想想京畿重地,火烧侯府他们能不能全身而退。
“到底是什么人,怎的如此凶残,那日夜晚遇到的刺客也是,我父亲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三番两次的刺杀都是针对他的呢?”
柳氏见言昭华焦急,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说道:“昨夜那些人据说是东郊苗民寨的,那些苗民都是好多好多年前南疆俘虏回来的,他们自主成立了苗民寨,原本是由寨主统领的,老寨主配合朝廷做了不少事,朝廷便对那块松懈了,给了他们相对的自由,可奈何老寨主死了,苗民寨就不太平了,官兵一个月前刚派人围剿过,谁料不少苗民趁乱逃脱了,也不知怎么的,这些苗民听说是那晚剿灭山寨的是长宁候,这不,足足筹备了大半个月,就为了昨日放火烧了长宁候府,还闯入府里,要杀你的父亲。”
柳氏是深宅妇人,乍一听说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心里也是没底,言昭华听她说了这番缘由,才点头表示明白,脑中想起那晚用剑威胁她的黑衣人,想着昨夜之事,既然是苗民所为,那么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不多时,言瑞谦、言昭宁和言书彦也赶了过来,是言昭华派人去通知他们的,听说言修遇袭,长宁候府毁了,都惊呆吓坏了,言昭宁哭哭啼啼的扑入了柳氏的怀中,似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柳氏安慰了她几句,就放开了,言昭宁瞥了一眼言昭华,到底没敢再说什么,兀自坐到一旁抽泣去了。
言修直到傍晚才从宫里回来,到国公府叙述情况,谢国章义愤填膺的骂了好一会儿那些找死的苗民,言修禀告完之后,便将几个孩子也叫到场,顾氏亲自带来,言修主动带着四个孩子,给柳氏和谢国章跪下,言昭华等见言修跪了,自然也就跟着跪了下来,柳氏上前搀扶,言修不肯起来,对柳氏说道:“昨夜之事,不仅仅是我长宁候府一家之事,苗民寨之所以近来有反意,不过是因为苗疆叛乱,屡屡派兵滋扰我境内,这帮苗民想要在京中滋事,只怕是响应苗疆动乱之举,圣上已经得悉此事,长宁候府没了可以再建,但苗疆之乱,绝不可再拖延,我已请命,择日便率兵出战。”
言修的话音刚落,厅中就传出惊讶的声音,柳氏说道:“什么,你要带兵去?”
“是,此患不除,国无宁日。”在南疆问题上,言修是主战派的首脑,谢国章亦然,听言修这般说,便一拍桌子,说道:“好,男儿当有此志向,圣上可应允了?”
主战派都是武将,主和派全是文臣,这段时间,文臣武将对南疆问题上有很大的分歧,主和派是太师为首,太师乃皇上恩师,又是泰山,皇上有心战,却顾虑太师,主战派曾多次提出出战,都被圣上压下,如今谢国章就问言修圣上是什么意思,若是圣上不允,臣子就算有报国之心也没用啊。
言修点头:“圣上已然应允,此番长宁候府被烧,苗民闯入我府杀人,此乃京畿重地奇耻大辱,圣上哪里肯咽的下这口气,纵然太师这回也无话可说,总不能连人家打到家门口还置之不理要求和吧。圣上已经同意让我领西山军营兵五万,择日开拔。然还有一事,想请岳父岳母帮忙。”
说完这些话,言修似乎也有些激动,真是没想到一场大火,居然将主战派们想了好长时间的问题一下子全都解决了,言修自然是有些兴奋的,只不过还没忘记一些小事,这才想当面诉说一番。
谢国章也是高兴,挥手说道:“但说无妨。你此去,我替你料理好京城一切事宜。”
言修先行谢过,又跪着转向了一脸担忧的柳氏,说道:“岳父岳母仁恩,然长宁候府已化作灰烬,内务府虽已承建,但从设计到动工,总需要些漫长时日,孩子们不能流落在外,便拜托岳父岳母代为照料,四个孩子在府上的所有开销,都由长宁候府一应承担,还请岳父岳母应承此事,方能断我忧虑。”

第五十章

言修的话说完之后,言昭华就抬头看着他,面上倒是没有多少惊讶,言瑞谦本来就不多话,跪在最边上,只是抬头看着言昭华和言修,言昭宁和言书彦却是相当震惊,言昭宁跪在离言修最近的地方,一把搂住了言修的胳膊,说道:“爹爹要去打仗?那我们怎么办?爹爹能不能不去,宁儿舍不得爹爹。”
言修看了她一眼,然后抽出手臂,看了看言昭华,言昭华就拉过了言昭宁的手,说道:“宁姐儿别怕,爹爹自有道理。”
其实言昭宁此时不安是应该的,毕竟谢氏才被送去豫州,并且很有可能今后再回不来了,转眼言修也要离开京城,这对被父母宠爱长大的言昭宁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所以才会在这关头,露出要哭表情,并且真的哭了出来,嘤嘤的,带着抽噎,她一哭,言书彦也跟着哭了,言书彦和言昭宁是一样的心态,嘴里也一个劲的要言修别去。
言修轻喝一声:“好了,别哭了。华姐儿你带弟弟妹妹出去,我和外祖,外祖母还有话说。”
言昭华稍稍犹豫过后,就站起来将哭的梨花带雨的言昭宁给拉了起来,这丫头一个劲的想脱离她,往言修那里去,言昭华只好稍稍用力,将她拖了出去,言瑞谦则拉着言书彦,姐弟四人便出去了,不过没有走远,就在院子里等候结果。
言昭华看着繁花似锦的院子,对于言修这个决定并没有多少惊讶,因为上一世言修最后就是去打仗的,并且她知道结果,言修这人做官有官运,打仗有打仗运,言昭华一点都不担心他会吃败仗,因为她是看的清清楚楚的,长宁候府有言修在,将来必定会平步青云的,言修在她看来,除了有点好色和在后宅事上面有点糊涂之外,其他都还成,若是上一世他能早点发觉谢氏的坏心,那么她和谦哥儿都不会长歪,后来也不会落得那样凄惨的下场了。
不过这一世的言修,似乎有那么一点改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和他接触多了些,感觉他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回想上一世,他和自己疏离,其实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抗拒,她上一世以为言修只喜欢言昭宁,因为每回看见他们,言修都对言昭宁和颜悦色的,言昭宁也对言修十分爱娇,可到了她这里,就多了几分疏离,她自己也有些赌气,有意疏远言修的。从小谢氏就告诉她,言修有多可怕,并且时不时的将言修对她的评语,添油加醋的‘转告’给她听,以至于让她下意识就觉得言修并不喜欢她这个女儿,其实是她自己不靠近罢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言修从厅里走了出来,看见四个孩子还在院子里等他,言昭宁再也忍不住,就飞奔去了言修面前,抱住言修的腰,哭闹起来:“爹爹,不要去,爹爹,不要去!宁姐儿舍不得你,你不在京城,会有坏人欺负宁姐儿的,爹爹——”
哭的十分凄惨,一个言昭宁也就罢了,再加一个言书彦,抱着言修的大腿,言修被两个孩子吵得实在有些烦,却也没有推开他们,只是不耐的抚了抚他们头顶,说道:“乖,别闹了。看看哥哥姐姐,他们怎么没闹?都多大了,要懂事点。在外祖家里住着,和侯府一样,不要娇气,跟姐妹们好好相处,别动不动就发你那小姐脾气,听到没有?”
言昭华听着言修叮嘱言昭宁话,心头似乎有点热热的,言修对待子女,也许真的并不是她印象中那么无情,而且,看得出来,他对言昭宁还是很容忍,很疼爱的。
言昭宁抽抽噎噎的,言修看不过去,伸手给她抹了一把眼泪珠子,又把抱着他脚哭的言书彦给拉了起来,严厉道:“男儿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给我闭嘴!”
对儿子的态度和对女儿的态度完全是不一样的,言昭华直到今天才真切的明白,上一世她和言瑞谦为什么会落得那么凄惨的下场。
在言修看来,女儿可以骄纵,哪怕脾气大一些,娇气一些,都是可以原谅的,你主动靠近,他也会与你靠近,你若是疏远,他就不知道如何靠近了,可对待儿子就不一样了,他对儿子似乎有期望,所以要求会高一点,言书彦上一世虽说没有显露过太高的天分,可在谢氏的羽翼之下,也没有犯过大错,可言瑞谦就不同了,他在订亲之后,新媳妇还没进门,就把房里丫鬟的肚子给搞大了,这件事在言修看来是道德败坏的,玩儿女人可以,但必须要正正经经的娶了妻子之后,按规矩来纳妾,绝不能私下苟合,并且时机也非常尴尬,这回直接影响旁人对长宁候府的印象和评价,这是言修绝不能容忍的,所以,言瑞谦当年就被他毫不犹豫的赶出了府,如今想来,一切似乎都和谢氏脱不开干系。
言昭华想通这些之后,不禁为自己和谦弟擦了一把冷汗,好在这一世早早的将谢氏弄走,要是再容忍她一段时间,就好比现在,言修要离开京城,那么长宁候府立马就会落入谢氏手中,到时候她和谦弟还是没好日子过。
言修把言昭宁牵着走到言昭华面前,言昭华俏生生的站着,不说话,不哭闹,就那么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这种脆弱中的坚强让言修心疼,嘴巴一张一合,一时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伸手在言昭华的头顶摸了一下,沉默片刻后才说道:“你是长姐,多照顾些弟弟妹妹,有什么不懂的或拿不定主意的,就去问你外祖母。”
言昭华的眸子一下子红了起来,却又拼命眨眼睛,不让眼泪出来,言修叹了口气,就松开了言昭宁的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垂花门。
四个孩子并排站立,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言昭华转过身来,伸手去牵言昭宁的手,却被她重重的甩开,对言昭华大声叫道:“你为什么不拦住爹爹,你,你太坏了!”
言昭宁这句话喊出来的同时,柳氏和顾氏正好从门内走出,听个正着,两人对视一眼,柳氏面上明显闪过不悦。
顾氏见状,便上前去,想给两个姑娘打打圆场,没想到言昭宁说完这话转身就跑,差点撞到迎面赶上的顾氏身上,柳氏立刻在台阶上喊了一声:“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还不去洗脸,把乌七八糟的东西统统给我洗干净去。”
言昭华没见过柳氏对言昭宁发这么大的火,看了看顾氏下意识护在腹前的手,便猜到了柳氏发火的原因,并没有说破,言昭宁刚刚经历了和父亲分别的事情,又被柳氏这么不给面子的吼了两声,顿时两颊臊红,豆大的泪珠子就又落了下来。倒还不敢在国公府里闹小姐脾气,左右看了看,只觉得今日的面子丢的实在太大了,捂着脸就哭着跑了出了垂花门,言书彦似乎也觉得有些格格不入,还好没糊涂,过来给顾氏和柳氏行了告退的礼,这才追着言昭宁出去了。
言昭华上前对顾氏和柳氏说道:
“宁姐儿不舍父亲,这才失态,外祖母和舅母不要恼她。”
顾氏笑着摆手:“什么恼不恼的,都还是孩子呢。”这话说了出去,顾氏就牵着言昭华往厅里走去,言昭华回头对言瑞谦喊了声:“谦哥儿一起来,外祖母这里的糕点可好吃了,你从前一定没吃过。”
言瑞谦愣了愣,看到石阶上站着的柳氏,还是没敢上前,柳氏瞧他那小可怜的样子,也是心软了,她的确不怎么喜欢谦哥儿这个孩子,因为她的薇姐儿就是生他才没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物是人非,她也知道不能再纠结这些事情,孩子毕竟是无辜的,华姐儿先前定是故意说,谦哥儿没吃过她院子里的点心,想来也是好笑,她擎苍院有个从江南来的点心师傅坐镇,来过府里的孩子都喜欢那口儿,就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家的孩子来了,都能尝上一口,可偏偏她的嫡亲外孙和外孙女吃的最少,外孙女这段日子来的勤,往常也甚少遇见,这外孙子更别提了,她就没有想过让他来吃。
对言瑞谦招招手,说道:
“进来吧,我让人多准备些口味,看你喜欢什么。”
言瑞谦惊讶的抬头,眼眶里立刻就凝聚了感动的泪水,言昭华心中一喜,见他还愣着,跟顾氏打了个招呼,就走过去牵着他的手往厅里走去。
柳氏让他俩坐在离她最近的地方,问言瑞谦想吃点什么,言瑞谦紧张的说话都有些磕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所以然来,柳氏打趣:“上回你给外祖送了份合他心意的字帖,我还以为你这孩子开窍了呢,怎的还是这般磕磕巴巴的,不像个样子。”
言瑞谦脸红的低下了头,言昭华打圆场道:
“外祖母就别打趣他了,平日里就不爱说话,我和他坐在一起半天,他都未必能和我说点什么,上回我生病了,他自己不好意思来,就偷偷的躲在假山后头看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这个姐姐多凶呢,连弟弟都怕我。”
这段话活泼有趣,柳氏和顾氏想到言昭华说的那个场景,不由得都笑了出来,她们笑了,言瑞谦就没那么紧张了,居然破天荒的跟言昭华在柳氏的院子里坐了小半日。

第五十一章

言修四月初就领了皇命,往南疆赶去,南疆位处极南,有滇南大军镇守,这回皇上拨了五万兵马给言修,先打个头阵,而后大军再至。
言昭华带着帷帽,站在城楼之上,谢国章亲自带着几个孩子到城楼相送,昨晚已经为言修践行,言昭宁又是哭闹不休,早上还闹脾气,居然没来相送,言昭华带着言瑞谦和言书彦一起,目送着言修和长蛇般的粮草队伍离开,城楼上多是言修的同僚,也知道他们是言修的儿女,不时有目光投来。
“大姐,你说父亲会平安归来吗?”言瑞谦这般对言昭华问道。
言书彦不等言昭华开口,就对言瑞谦回道:“我听说苗人可凶了,他们还会用毒,打仗的时候,还带好些蛇虫鼠蚁上阵呢,都是有毒的。”
言瑞谦看了一眼说话不动脑子的言书彦,小声喝止:“胡说八道什么?”尽管他也听说过苗人的阴毒,可总不愿听别人说出口,就好像证实了他心中的担忧一般。
言书彦不服言瑞谦,嘴巴就噘了起来,一副要耍少爷脾气的样子,言昭华未免他在外失礼,赶忙截过了他们的话头,说道:“好了,都别说了。父亲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苗人虽然阴毒,可是我大萧勇士也非豆腐做的,定能将苗贼杀退,凯旋而归。”
不是言昭华自信,而是她确实知道结果,反正她印象中,苗疆动乱,最后就是言修和其他两个兵部的将领一同协作平定的,平定之后,苗疆便作为萧国的属国,每年纳贡,苗帝改称苗王,虽然这一世言修出征早了几年,但言昭华相信,结果不会变。
“说的不错!这是谁家的小娘子,颇有些见识。”
一道刚劲之声自言昭华姐弟身后传来,回头望去,竟是一中年美男子,两撇油亮的八字胡须平添其风雅,穿着寻常直缀,用料十分华贵精良,周围人似乎都认识他,对他的神情极为恭敬,而让言昭华认定他身份不凡的是他腰间那一块翠绿的蟠龙玉珏,蟠龙玉非裴氏子孙不可佩戴,言昭华暗自估量了一番他的年龄之后,便屈膝跪下,对这中年美男子拜道:“民女言昭华参见恭王爷。长宁候言修是民女的父亲。”
言瑞谦和言书彦这才知道,这中年男子竟然是今上嫡亲的血脉兄弟恭王爷,生的这般俊美,怪道能生出裴宣那样的妖孽了,言昭华动作言语都十分恭敬,可心里却偷偷腹诽起来。
裴正卿看着这小姑娘,虽带着帷帽,但举手投足皆是大家之气,回想先前她说的那番豪言,也不让他们姐弟起身,不由勾唇,破天荒的弯下腰对言昭华问道:“你从前见过本王?”
言昭华摇头,抬起葱白段子似的详细手指指了指裴正卿腰间的蟠龙玉珏,裴正卿低头一看,这才明白过来,爽朗一笑,他笑了,周围的人也都笑了,言昭华觉得有些囧,对这王爷的好感一下子就降低了很多,哪有当众笑一个小姑娘的,自己笑也就算了,居然还带着人一起笑,怪不得他生的儿子也讨厌。
裴正卿当然不知道言昭华此刻正腹诽什么,要知道了,还不把他的两道美须给气歪了,倒是对言昭华这个小姑娘留下了挺好的印象,暗道言修好福气,生了个这般聪慧机灵的女儿。
“都起来吧。”
裴正卿说完这话,便从言昭华他们身边经过,带着浩浩汤汤的队伍离开了城楼,言瑞谦扶着言昭华站起身,主动给她掸了掸裙摆,问道:“姐,你怎么知道他是恭王爷?”
言昭华看了看四周,低声说了句:“回去再说吧。”
言瑞谦乖顺的点点头,便不再多问,可言书彦却又来了一句:“爹爹是不是以前带大姐见过恭王爷?怎的没带我们去?”
言昭华看了他一眼,不想在外面和他发生嘴角,便没理他,言书彦的嘴又噘了起来,心里就认定是言修偏心,只带了大姐一个人去,没带他们姐弟几个,想着一会儿回去以后,定要将这事儿告诉三姐姐知道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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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修走了之后,言昭华姐弟四个就正式在定国公府里住下了,顾氏给他们分了两个院子,言昭华和言昭宁住的叫听雨轩,言瑞谦和言书彦住的叫玉笙楼,两个景致十分不错的院落,顾氏亲自带着言昭华她们看院子,亲切的说道:“你们看看,哪里还有不合适的地方,直接与我说,我让人给你们去办。”
言昭宁过了两天下来,似乎想明白了处境,不再像前两天是的任性了,对顾氏说道:“没什么不合适的,舅母费心替我们准备了这样好的地方,我们若是还不满意就是不知好歹了,是吧,姐姐?”
言昭宁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挽住了顾氏的胳膊,像往常那样爱娇的说道,她容貌生的艳丽,一双眼睛明媚璀璨,带着笑意的时候,让人一见就有好感。
顾氏看了看言昭宁搂着自己的胳膊,不着痕迹走快了一步,让胳膊自然的脱离言昭宁的搭挽,说道:“走走走,别在院子里站着,我带你们去看看内室。”
言昭华立刻跟上,言昭宁却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顾氏先前迫不及待摆脱她的模样,心里觉得奇怪又委屈,自从母亲被送去豫州之后,谢言两家对她的态度就变了许多,言昭宁暗自咬了咬牙,也跟了上去。
听雨轩的院子很大,有一处假山池塘的景致,非常别致,但所带来的影响就是居住房间比其他院落要稍微小那么一点点,总共也就只有四五间房的样子,楼下是丫鬟婆子们住的地方,言昭华和言昭宁的房间在二楼,面对面的两间,中间是两间房公用的茶室,茶具杯具一应俱全。
顾氏给言昭华分了东面的那间,言昭宁则是西面的那间,都是朝南的房间,采光一样好,两间房虽说比她们在长宁候府居住的房间要小一些,却也布置的十分温馨自然,言昭华是很喜欢的,尤其是推开窗就能看见池塘景色,可言昭宁进了房之后,就有些不满了,只觉得这房间别说比她在长宁候府住的要小太多,就连她们在擎苍院里,老夫人给安排的房间都比这个大的多,漂亮的多呢。
顾氏似乎看出了言昭宁的小小不满,上前问道:
“怎么,宁姐儿不喜欢这里?”
言昭宁低头咬唇想了想,父亲打仗去了,一年半载肯定回不来,要让她在这样小的房间里和言昭宁对面而居着实是太难熬了些,眸光一动,心思转的飞快,若是她提出来要住在擎苍院的话,不知道舅母能不能同意。
顾氏见言昭宁思虑半天不说话,便知道她对自己的安排不满意,也不知在动什么脑筋,回头看了一眼饶有兴致,四处好奇观看的言昭华,对什么都有兴趣,脸上满意的神采是骗不了人的,而反观言昭宁,顾氏真是不愿和眼前这个娇气的小丫头多计较了。
等了一会儿,言昭宁都不说话,顾氏便不再等她,转身要去东边的屋子找言昭华说话,就见言昭宁鼓起勇气,喊住了顾氏,说道:“舅母,这地方我是很喜欢的,只不过,我素来认床,这些天好不容易在外祖母院中住习惯了,再搬过来,只怕晚上又该睡不着了。要不,这里就让给姐姐住,我,还是住在外祖母院子里,每天也能陪伴外祖母念经礼佛。”
顾氏在心中冷笑,这丫头不就是嫌弃这里狭小简陋嘛,还说出这样冠冕堂皇的道理来,面上却是不显,笑容满面说道:“要是你愿意住在老夫人院子里,那我便替你与老夫人说去,想来老夫人也很乐意有年轻孩子在身边陪伴呢。”
言昭宁没想到顾氏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当即高兴的展开笑颜,她容貌迭丽,这一笑竟真有些倾城的国色,只可惜心性还是不成熟,一个女子最重要的是谈吐和气质,以色事君,焉能长久?还是要有足以匹配其华丽容貌的内涵,这样才能让身上的颜色保持的更久更靓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