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瑞谦让人把给踩得奄奄一息的福伯扶了起来,然后从言昭华的手里接过了那份固定物件儿的嫁妆单子,门被砸开之后,就带着人亲自进去核对了。
言昭华和谢氏都等在库房外,期间谢氏推说自己头晕,想离开,言昭华却叫人给谢氏搬了一张椅子,又打了一把遮阳的大伞,让她坐在那儿等。
过了大概小半个时辰,言瑞谦就低头拿着第一张单子出来,对言昭华说道:“姐,粗略对了几页,有不少对不上啊,比如说嫁妆单子上写的八窍青凤金鼎,可里面对应放着的却是青铜小鼎;还有这紫玉竹灯,是任大师的手作,无价之宝,可这里面对应的就当真变成了一个竹子做的灯;还有那花开富贵白金盘,居然成了银的,制作特别粗糙…另外还有其他珠宝首饰类的就不提了,要么是换了东西,要么就直接没有了,而最离奇的还不是这些,嫁妆单子里写着有一箱一千两面额一张,总共三十万两的银票,可里面哪里还有银票箱子的踪迹。”
言瑞谦的话,让在场众人哗然,三十万两的银票箱子啊,这…这当年国公府嫁女儿,可真没少给长宁候面子,这嫁妆,就是公主也不过如此吧,可现在居然没有了,众人心知肚明将目光扫向了故作镇定的谢氏,只见谢氏深吸一口气,似乎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由王氏扶着站起来,也走了过来,说道:“这些东西入了库,我就没打开瞧过,这里头竟然有这样大的出入吗?可东西也不会自己长脚跑了,定是这些看守的监守自盗,将里头的东西都给搬了,要真是这样,看我不扒了他们的皮!”
谢氏这一声出来,可吓坏了先前守在库房门外的两个老头儿,这两个老头儿加起来已经有一百五十多岁,来这里给人守库房大门还没两年功夫,库房的们都好些年没打开了,他们每日就在外头看着,哪里敢担这个责任,立即跪下来哭喊求饶,直喊冤枉。
张平一脚一个,将他们踹倒在一边,小人般叫嚣:
“这样紧张,必定就是你们两个死老东西,偷了主人家的东西,居然还敢狡辩?拉你们去见官,让你们坐一辈子监牢你们就知道错了!”
林保看不过去,上前说道:“我就是官,张总管要拉谁见官?这两个老头儿别说偷东西了,我倒要问问他们,这库房的钥匙他们有吗?”
俩老头一看就是看看门,什么都不负责,别说钥匙了,可能连库里面放的什么东西都不知道,果真听林保这么一问,张平就噎了不敢说话了,不为别的,这库房的钥匙他那里一套,还有一套就在…太太那里。欺负两个没权没势的老头儿,张平在行,可如今再说下去,就等于是引火烧身了,顿时闭了嘴。
言昭华可不想让他如意,趁势说道:
“是啊,我也想问问,平日里这库房的钥匙是放在哪里的?张总管是总管,府里所有门房府库的钥匙你那儿都有一套,府里对牌也是你们夫妻掌管一套,这东苑库房钥匙,你倒是说说,在什么地方放着呀?平日里都是由谁管着的?这些你都好好跟林大人说说,让他替我分辨分辨。”
张平一脸为难,夹着尾巴躲到了谢氏身后,谢氏瞪了他一眼,暗道了声废物,不动声色站出来说道:“钥匙在我那儿保管着,可这库房里的东西,我可没动过一分一毫,里头原本什么样儿就是什么样儿的,我当初嫁进来的时候,兴许东西就已经被换了,这也是说不定的,大小姐这些问题咄咄逼人,不就是明摆着要让人怀疑我,让人指戳我偷拿了你母亲的嫁妆吗?可我谢岚就算是穷疯了,也不会做这种下作的事情。”
谢氏的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还真把一些不明所以的人给唬住了,想着是不是真的错怪这位太太呢?
就见言昭华上前一步,将腰间的荷包解了下来,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银票,摊开给给众人看,朗声说道:“这银票是我母亲私库里的,共有三张,每张都是一千两面额的银票,这银票是连号的,通宝钱庄印制,很多人可能不知道,这通宝钱庄的银票,得超过十万两的数额才能连号特别印制,我母亲当年的嫁妆银票,自然都是由通宝钱庄印制而成,每一章一票上都有票号,只要拿着我母亲的印鉴去通宝钱庄一问就能知道,这笔钱一共多少数额,每一张都去了哪里,是依旧存的我母亲的名号,还是已经转存了其他人的,这只要请通宝钱庄的掌柜的来问一问,然后麻烦他回去好好的查一查,根据这票号,哪里还会追查不出当年这笔银票去了什么地方?如今又用在了什么地方?毕竟是三十万两的数额,不是三百两,三千两,三万两,这么多钱,总是要有个说法出来不是?”
言昭华的这番话说出来,在场之人又一次惊呆,谢氏面如死灰盯着言昭华手中的银票看,这银票她当然有印象,不正是她那日给言昭华的谢薇那沉香木的匣子里放的吗?匣子里原本有三万两,谢氏当年一个贪心,就把银票和一些好东西都贪了,留下三张银票和几个她不看不上眼的东西,又放了些胭脂水米分进去,原本是不想让私库匣子被查出问题来,把它当烫手山芋般丢开了,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里面的银票居然会给了言昭华这样的启发。
面如死灰,如果真的去找通宝钱庄的掌柜,那么她…可就真的完了!
第四十一章
刘成对言昭华的话也很赞同,说道:“大小姐所言极是,每一张银票上的确都有不一样的票号,只要钱庄追查,就没有查不到的,更别说前侯夫人这么一大笔印制出来,每一张都是连在一起的号码,这个要查起来应该更容易一些的。”
刘成的话让谢氏更加绝望了,赶忙走上前去,对言昭华说道:“家里的事情,如何要闹到外面去,本身也没有多大的事情,这么一来,人尽皆知有意思吗?”
刘成和言昭华对视一眼,言昭华勾唇回答:“那太太的意思就是把让这三十万两的银票随风而去,让我们不要再追查的意思了?这么大手笔,太太觉得这样合适吗?”
“你,你这丫头说话怎的这样刁钻?我何时说不要追查了?只不过是让你们不要闹得人尽皆知,让世人以为我长宁候府出了多大的乱子呢。”谢氏对言昭华恨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毕竟此时此刻,她更希望这丫头可以息事宁人的,又道:“更何况,侯爷如今卧病在床,咱们不能替他分担,可也不能再给他添乱了,若是因为此时导致侯爷病情恶化,这个罪名,你担待的起吗?”
刘成心里暗道这谢氏巧舌如簧,居然敢直接用侯爷来威胁大小姐,心下不服,说道:“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本该属于大小姐的银子丢了,太太不让大小姐追查也就罢了,还说若是追查了会影响侯爷病情,照夫人这么说,若大小姐追查就是对侯爷不孝,若是不追查那就要白白损失那三十万两银子,这个道理我们可听不太明白了。”
谢氏正在气头上,觉得刘成有些挑事,真是不怕事大,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根本就是激化矛盾,一点都没有替她着想的意思,一时失态,对刘成骂道:“刘成,你是谢家的管家,我怎么说也是谢家的小姐,你敢这样与我说话?”
刘成冷哼一声,心道终于有人恼羞成怒了,面不改色对谢氏拱了拱手,说道:“小人知道您是谢家的小姐,没不承认啊,只是就事论事,替表小姐说句公道话罢了。太太若是觉得我哪里说错了,可以回谢家让老夫人,或者世子夫人惩治小人,小人认罪便是,不过现在嘛,还是要替表小姐把道理给分辨清楚的,她和公子年纪小,老夫人特意交代了,不能让有心人给糊弄了去。”
刘成的表现虽然比较恭敬,可字里行间的嘲讽是论谁都听得出来的,谢氏无话可说,王氏替她发声:“刘成,你这般与咱们太太说话,就不怕姨奶奶将你打发出谢府吗?”
王氏话中的姨奶奶,说的自然是谢氏的生母龚姨娘了,看来龚姨娘在谢家还是有点地位的,要不然王氏不会用这话来威胁刘成,只可惜,刘成不受她威胁,说道:“太太说我也就算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是姨奶奶要打发我,也得老夫人同意不是?姨奶奶到底不是管家的,你这话吓吓旁人也就是了,就别在我面前丢人现眼了,我说不得太太她,可我说你还是够格的。”
王氏也被刘成的话给气了个倒仰,言昭华上前说道:
“行了,你们谁要打发谁我可管不着,刘总管,你和通宝钱庄的掌柜认识吗?若是认识,还烦请刘总管替我跑一趟,将他请到府上来,就说我有事请教。”然后转身看着目光闪躲的谢氏,言昭华又道:“太太也别说我不孝,母亲的嫁妆数额如此庞大,居然人间蒸发了,这件事肯定是内鬼内贼干的,我把她抓出来,也是替府里立功的事情,免得这样的妖魔鬼怪蚕食府里更多的钱财,若真要论孝顺不孝顺,我这行为可是顶顶孝顺的,不是吗?”
言昭华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意气气谢氏,故意又加了一句:“太太若是觉得追查这件事情太过麻烦,那也不必您动手,反正是我母亲留下的嫁妆,我和谦哥儿查也是一样的,不过我就是想和太太说一声,这件事连我都觉得您做的有些不对,先姑且不说您看管不利,东西什么时候丢的您都不知道,那些看守的老汉说这府库已经多年没有打开,足见问题了,按照嫁妆单子上的东西来看,有很多都是需要每半年拿出来养护一番的,可不仅没人来养护,就连每年一度府中的府库盘点,居然都没有盘点到这个库,还是说每年盘点了,只不过没发现问题,至于是盘点的人故意偷懒,还是有人…故意包庇,这个您实在应该好好的查一查才行。东西不会无缘无故自己长脚跑了,总要有个说法的,太太不必担心,等到我和谦哥儿追查下去,等抓到那个偷东西的内鬼,定将她擒到太太面前,到时候由着太太处置,要杀要剐就是太太一句话的事,这样的话,太太觉得如何?”
谢氏用一双淬了毒的眼睛瞧着言昭华明亮又清纯的小脸,只觉得这个外表纯良的小丫头,内心其实歹毒无比,她早就在心里有了决断,知道是她在背后搞了鬼,可偏偏不和她撕破脸皮,要用这种嘲讽的方法来埋汰她,讽刺她,谢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还能说什么?言昭华要追查的决心坚硬如铁,不论她说什么,她都不会放弃,要是只有她和言瑞谦两个小孩子,谢氏自然不怕,可是今日刘成居然也来了,那就说明,这件事情老夫人柳氏那儿其实早就知道了,言昭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和柳氏通过了气,所以刘成才会这样及时的带人闯入长宁候府,谁若告诉她这一切只是巧合,谢氏那是一百个,一千个不相信。他们背地里沉珂一气,这是想要彻底将她搞垮定罪了,谢氏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可偏偏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言昭华瞧着她牙痒痒的样子,在心中冷笑,丝毫不含糊的转身对身后之人吩咐道:“好了好了,今儿这里就散了吧。谦哥儿你带几个人在这库房外头守着,在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之前,这里不许离人;刘总管,麻烦你去把通宝钱庄的掌柜请来府上,我派人在花厅中等候,有事拜托他,务必将这笔银票的去向给弄明白才行。”
谦哥儿拍着胸、脯说道:“姐,你就放心吧,在事情查清楚之前,这里保证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言瑞谦说这话的时候,眼光还特意瞟了一下谢氏,暗指他话里那句‘苍蝇’说的就是她的意思了。谢氏此刻心乱如麻,哪里还能管到这个细节。
刘成上前对言昭华说:“表小姐放心,通宝钱庄的掌柜和小人有些交情,这点小事应当不会推辞才是。请小姐派人去厅中等候,我这便请他入府来。”
一切安排好了之后,言昭华就对林保说道:“有劳林大人在厅中稍候,等到通宝钱庄的掌柜到来之后,看他是怎么说的,反正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总不能置之不理,蠹虫亦能驻梁,何况是这样大的蠹虫了,一出手就是这么大手笔,若是再给她蠹个几年,整个长宁候府还不都得被吃进她的肚子里去。”
林保在心中对言家这位大小姐的举止称赞,这样不卑不亢,有能力,有手段,有气度的小姐,才当世家千金之称,世人皆说女子当柔弱,当温婉,可是这个世道吃人,柔弱和温婉并不能保证一个女人平安一生,事实上,世家出身的小姐,今后要面对的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要面对的事情多得多,若一开始就浑浑噩噩,糊糊涂涂,将来一大家子交到她手中,势必要出乱子。
回道:“大小姐说的极是,放心吧,这么大的事情我既然来了,就一定会管到底,这期间大小姐有什么差遣尽管与我说便是,我受国公夫人的大恩,才有的今日,大小姐的事便是我的事,等些时日又算得了什么。”
林保配合着染香和青竹,将围在院子周围的下人们驱散,然后言昭华就和青竹去了长宁候府前院的会客花厅,刘成已经出门去,事情正按照她的计划一步步的慢慢进行着,对于谢氏,言昭华上一世和她打了一辈子的交到,哪里还会不知道谢氏的为人,她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贪心,从她给言昭华的那个沉香木的匣子来看,就可见一斑了,再怎么样,谢薇也不可能用那么贵重的沉香木盒子,只装那么一点点银两做私库,由此可见,谢氏连谢薇私库里的银两都贪,更别说谢薇嫁妆单子上的那一大笔银票了,她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只要将来等两年,把言昭华嫁出去,东西以次充好从长宁候府抬出,这样就算言昭华发现了不对要和她算账,已经米已成炊,找不着任何证据了。
谢氏的如意算盘被言昭华的重生给打断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对她顺从了十年的小女孩儿,一朝长大,居然开始反叛她,怀疑她说的每一句话,瞬间就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好感度给消磨殆尽,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搞出了这么多事情来。
第四十二章
言昭华当日发现银票之后,当天就让青竹乔装去了国公府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柳氏,柳氏原也没有怀疑谢氏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打谢薇嫁妆的主意,可听了言昭华的线索,当即就派人私下去通宝钱庄问过,证实谢薇那笔银子已经转到了谢岚的账上,只不过谢岚只是转了,并且手续齐全,有谢薇的印章和兑票,当年替谢岚转帐的账房如今已经不知去向,而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让通宝钱庄兑钱出来,所以钱庄里并没有注意到这个,这回听柳氏说了,才特意命人去查的。
谢氏胆子还没大到在自己没有站稳脚跟之时就把银子全都取出来花销,不过从谢薇的账上换到她的账上,也算是本事了。
想起上一世谢薇留下的这笔钱给谢岚方便了多少事情,让她在今后的人生中,渡过了多少难关,并且谢氏还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甚至觉得这一切都是应当的,谢薇的钱到了她的账上,就是她的,一点都不会心里愧疚,不仅不愧疚,还使劲儿的折腾谢薇留下的两个孩子,让他们一辈子过的潦倒困苦,这种人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她对谢薇到底有多大的恨,还是从前在谢家的时候,是不是穷怕了,所以才这样极端偏激。
其实一切都已经水落石出了,现在言昭华当着众人的面说要追查,不过就是为了求一个名正言顺罢了,让钱庄的掌柜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谢岚的事情说出来,这就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儿,再不容谢氏狡辩,更加不容她想其他主意脱身了。
言昭华和青竹到了花厅里,言昭华入了竹帘后头坐好,林保也随之入内,在竹帘外站了一会儿后,就跟言昭华告知,说想去后院拜见一下言修,哪怕实在房门外给磕个头也是全了礼数,染香正好进门,言昭华就让染香陪着林保去了言修的书房,谢氏派张平过来应对,自己却说身子不适,回了院子休息了,其实是想趁着这个时候赶紧出府,回国公府去找姨奶奶救命去。
等了一会儿后,林保回来了,居然把本该在床上休息的言修也给请了出来,言昭华见状,赶忙从竹帘后走出,言修对她摆摆手,也拒绝了张平的搀扶,对言昭华说道:“别说了,我都知道了,林大人已经将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言昭华看了一眼林保,立刻就明白了,他去拜见是假,请言修是真,这一定也是外祖母柳氏的意思,知道如果要处置谢氏,非言修在场不能做到。张平见侯爷都给请了过来,着急在心里,只盼着太太能早些派人回国公府求姨奶奶救命了。
府外,谢氏坐在马车上,再也顾不上什么仪态,掀开车帘子,就对马夫叫道:“给我快点,再快一点!别管路上的人了,我要赶紧回国公府去,你给我再快点。”
王氏在车里摇摇晃晃的都快吐了,拉着谢氏坐回车里,说道:“太太用不着这样着急,就凭他们几个,还能动的了太太不成?太太只需要一口咬死不知道,谁也拿您没有办法的。”
谢氏伸手就给了王氏一个重重的巴掌,把王氏给打蒙了,捂着脸不明所以看着谢氏,只听谢氏恨声说道:“我身边怎么尽是你们这种蠢材?谢薇的财产若牵扯不到钱庄,我会怕吗?可一旦牵了钱庄,只要前后一核对,我就百口莫辩了,此时不赶紧回去找救兵,还在府里等着被发落不成?真是蠢死了!”
王氏这才明白谢氏这样找急忙慌的返回国公府是为了什么,真是一乱,脑子就糊涂了。谢氏焦急万分,再次掀开车帘对车夫怒道:“你给我再快点,抽,死命的抽它!”
长安街上,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一辆像是发了疯的马车,马车在集市上疾驰而过,引起一片骂声。
而另一边,言昭华扶着言修坐在主位之上,让青竹给拿了软垫和厚毡子过来,软垫给言修垫在腰上,毡子盖在他腿上,言修看了一眼言昭华,坐着的时候,正好可以看见言昭华下巴上的伤口,知道是遇险的时候落下的,心里一阵悔恨,昨天这孩子就是因为跟着他出门,才会遭受了那样的危险,真不敢想象,若是他死了,这孩子今后的路该怎么走。
看见言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下巴上,言昭华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然后低下头,把言修伺候好了之后,才规规矩矩的回到了竹帘之后,言修到场之后,林保就不敢坐下了,站在言修身旁,说了一句:“侯爷好福气,大小姐知书达理,聪慧过人,又是这般好福气。”
言修将双手拢入袖中,对林保的话不置可否,脸色虽然苍白,但唇角依旧流露出淡淡的笑容。林保便知道,自己这句马屁算是拍对了,言家大小姐在言候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最起码,先前他和言修说事情的时候,言候第一句话问的便是这位大小姐有没有事,若非真心关爱是不可能做到的。
刘成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通宝钱庄的掌柜的李全给请了过来,当然也是事先就和李全打过招呼的,因为在今日之前,柳氏就已经召唤李全去定国公府里回过话了,今儿来不过是走个过场,将一切全都公诸于众,坐实谢氏的罪名罢了。
李全和刘成一来看见言修也在,全都没太多惊奇,赶忙上前对言修行礼问安:“参见侯爷。”
言修摆摆手,让他们起来说话。
两人起来之后,刘成也省略了不少寒暄之言,直接让李全开口将之前调查的事情全都当着言修的面儿说出来。
李全是个胖掌柜,老实巴交的样子,不过也难掩其商人油滑的本质,对言修说了自己前几日就派人调查的事情,言修全程黑脸听完。
“事情就是这样,也是我们钱庄兼顾不周,因着没有多余的银钱出账,就没往那地方想,如今替太太办事的那个账房先生早就已经离开了京城,也是寻不着人对峙了,不过当年太太来钱庄的时候,是用自己的印章,顶替的前侯夫人的印章,所以也算是个证据,这笔银票侯爷放心,这么多年来虽易了名儿,却仍旧好端端的在库里放着,只要正了名儿,仍旧可以通兑。”
言修闭眼思虑片刻,一晚的疲累,加上失血过多,让他此刻的精神有些不好,扶着额头想了一会儿后,才开口说道:“去把太太叫过来,这件事情她不在场怎么说的清楚?”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张平,张平期期艾艾的,言修就对守在门外的人比了个手势,门外的护卫就往谢氏所在的主院走去,可一会儿回来后,却告诉言修说:“侯爷,太太先前找急忙慌的就套了马车,说是要回国公府去,此刻已经走了。”
言修睁开双眼,目光中射出冷光来,正要发话去追,却又听门房过来回话:“启禀侯爷,国公夫人派了一队人,将太太押送回来了,连国公府的大门儿都没让太太进去。”
言修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沉声说道:“让她进来!”
言昭华在心里对柳氏赞美了一万次,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柳氏算准了谢氏要跑回去找龚姨娘求救,居然在门口就安排了人拦截,并且不由分说的将谢氏给押了回来。
只见谢氏披头散发,仪态全无,给两个婆子反剪着手臂押了进来,这两个婆子,言昭华认识,正是柳氏院中伺候的,谢氏被她们擒着,似乎一路挣扎了不少,衣衫不整,发髻紊乱,像个市井泼妇一般叫骂:“你们这群狗东西,也不看看我是谁,虎落平阳被犬欺,你们给我等着,等我翻身过来,定要将你们全都打断了腿发卖出去,让你们一辈子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给我放开,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