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战士把一瓶水果罐头送到战侠歌的手里,战侠歌略略疑惑的看着手里那瓶罐头,两千零二年春节的钟声刚刚响过没有多久,无论是在商场或者是军营中,他已经很少再看到这种直接用一个金属片做成的瓶盖压在瓶口,里面还有一个起到密封作用的白色橡胶圈,只能用军刀一点点撬开的水果罐头包装了。
战侠歌的目光最后落到了这瓶水果罐头的出产日期上,上面赫然印着一九九零年七月出产的字样,他手里的这瓶苹果罐头,竟然已经有了十二年历史。
聂华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小战士,他搔着头皮道:“不好意思,这些罐头是我们自己吃的,小张还不快去帮大家换一下!”
“不用了!”
战侠歌拔出自己身上的军刀,他慢慢撬开这瓶拥有十二年历史的水果罐头,用那把小勺捞起一块可能是苹果的东西,不动声色的把它送进嘴里。那块苹果已经被泡得又软又烂,根本不用牙齿去咬,就在战侠歌的嘴里化成了一团,但是这只罐头的密封做得不错,它还是甜的,蜜一样的甜。
当天夜里,连战侠歌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和这群驻守在中国海拔最高兵站里的军人们聊了多久,他们聊人生、聊理想,聊在军营的生活,聊站长聂华老家那条敢和狼搏斗的猎狗,他们聊一切工作守则许可范围内的话题。在这个没有电视,收音机收不到任何频道,没有任何娱乐设施和场所的兵站里,战侠歌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出色的演说者,他绘声色绘色的讲述在热带雨林中如何和一只孟加拉虎对恃,他向大家讲述那只能在水面上飞跑的蜥蜴,他向大家讲在沙漠里遇到了可怕的沙暴,围坐在他身边的人都在聚精会神的听着,大家的眼睛都发着光,在战侠歌讲到最要紧的地方,不时有人发出一两声惊叹。
最后战侠歌和聂华挤在一起,度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聂华这个五大三粗的山东汉子,害怕影响到他的休息,他一直小心的贴在墙壁上,把自己的身体竖起来,用这种最难受的姿势,一动不动的整整硬挺了三四个小时。
在战侠歌他们登上汽车前,聂震紧紧的拉着战侠歌的手,他只懂得说一个词:“谢谢!谢谢!谢谢!”
当汽车驶出很远,战侠歌回过头的时候,他还可以看到,在那个兵站的前面,一群共和国的忠诚守卫者,还站立在那里遥遥对着他们挥手。
战侠歌低声道:“他们都是英雄!”
龙建辉默默的点了点头。
汽车驶到了喀喇昆仑一座冰峰的山脚下,龙建辉低声道:“下车!”
在一片平坦的石滩地上,一座高大的、伟岸的纪念碑,就象是一把指向苍天的利剑,骄傲的挺立在那里,那四四方的基座上带着斑斑的风雨印痕,仿佛正在向每一个走到它面前的人,诉说着它的悠久历史和一个火热的激情年代。
凝望着这座坐落在海拔五千米高原上的石碑,在它的背后就是常年积雪覆盖的雪山,在它那山的顶端,白色雪山和万里晴空中飘荡的白云几乎连成一片,再加上这座石碑,将一种人工的雄壮与自然的雄伟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最粗犷,最朴实的硬朗魅力。
“这里是康西瓦烈士陵园,这里安葬着一九六二年一次边境自卫反击战中英勇献身的九十九位英雄!”
龙建辉凝视着面前的每一个人,沉声道:“按照我们雪山的规矩,只要是路过这里,来到这里的人,都要来看一看,为我们的英雄点上一支烟,敬上一杯酒!”
龙建军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红塔山,在海拔五千米氧气缺乏的高原上,劣制的香烟抽着抽着就会灭了。他从香盒里取出三支,点燃后把它们小心的放在墓碑下。
司机从车上卸下一箱烈酒,搬出几箱罐头,龙建辉抓起一瓶酒,把它高高举起来,放声叫道:“你们这些新学员来到学校,我们本来应该在基地为你们举行一个欢迎宴会,但是无论是哪一界哪一批学生,我都会先把他们带到这里。当着九十九位英雄的面,我代表他们欢迎你们来到雪山,来到这个绝不允许被污染和玷污的世界!”
龙建辉倒转手中的酒瓶,那五十五度的烈酒,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而流畅的弧线,狠狠砸到这片海拔五千米的高原土地上。
九十九位英雄他们静静地躺在海拔5000米的风雪高原上。这里寸草不生,只有无尽的石砾与冰雪和那历经几千年也永恒未变的皑皑雪山。在他们的墓前,看不到苍松翠柏,也看不到簇拥的花卉。这里实在是太偏僻了,偏僻得就算是逢年过节,也很少有人来这里祭奠、扫墓。但是他们绝不是孤独的,因为无论谁从这里经过,都会向他们躬鞠行礼,因为他们是真正的英雄!
“大家看到那座终年覆盖着冰雪的陡峭高峰了吗?”龙建辉的声音变了,他嘶声狂吼道:“让我告诉你们,在那上面有两位更远久,也更伟大的英雄!他们当年为了保护自己身上的红旗不被敌人玷污,他们硬是用自己的双手和刺刀,当着准备看热闹的敌人面,一点点的爬上去,并把红旗插到了它的最顶峰!”
“现在半个世纪过去了,我们还是无法把英雄的遗体搬回来,因为那个山峰的峰顶实在太峭拔,就算用直升机,我们的工程人员也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所以我们只能让两位英雄和他们用生命保护的那面红旗,继续飘扬在上面!”
战侠歌凝视着那座连猿猴也不可能爬上去,全身都披着一层光滑坚冰的冰山,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狂吼道:“敬礼!”
“刷!”
二十五名新一代共和国军人的右手狠狠划到自己的额头旁。
“我相信能站在我面前的人都是好样的,你们已经接受过最严格的训练,我相信你们一样能顺利通过这最后一个训练场的考验!但是我这个教官更想交给你们的,不是作战的技巧,不是生存的能力,而是简单的两个字!”龙建辉的声音当真是掷地有声,他厉声狂吼道:“那就是…忠诚!!!”
当天夜里这一支小小的队伍,就在这个烈士陵园的石碑下扎营。
天色透亮所有人都自觉的爬起来,列队点名的时候,龙建辉才发现,战侠歌和另外两个学员不见了。
龙建辉愤怒的狂吼道:“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立刻向我报告!”
没有人回答。
“不要告诉我,一个连续获得了大地、丛林、山地勋章的精英学员,就是一个无组织无纪律的混蛋!”龙建辉因为愤怒瞪圆了一双血红的眼睛,他嘶声狂吼道:“我更不相信其他教官都是有眼无珠的笨蛋!到底有谁知道他们去哪里了,你们身为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培养出来的军人,做为未来中国甚至全世界最出类拔萃的战争机器,更应该知道服从命令,遵守纪律的重要性!”
还是没有人说话,但是有人却不由自主的扭头,把目光投向了那座终年冰雪覆盖,还有一面红旗在它的巅峰屹立的冰雪峭壁。
什么都明白了!
龙建辉嘶声道:“战侠歌,你这个混蛋,你他妈的想干什么?所有人,立刻跟我走!”
第四卷 战斗回路 第七章 冰山来客
这是一座足足有四百米高的陡峻山峰,在它的全身都披盖着青藏高原上那恒古不化的冰雪,远远看上去,它就像是一座银白色的巨塔,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冰冷而亮丽的光芒。在这片几乎没有生命能征服的领域,到处都是九十度角垂直的峭壁,在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沉积中,谁也不知道它身上那一层冰雪到底有多厚,也看不清它原来究竟是什么颜色。
两名第五特殊部队精英训练学校的学员,就站在这座冰山下,他们都眯起眼睛,努力向上看。而在这座冰山的半山腰,一个孤独的身影,正在一点一点向上攀爬着。
“你们这几个混蛋!”
龙建辉带领其他学员飞跑过不,他扬手对着那两个学员就是狠狠几个耳光,他指着头顶那座山峰,狂吼道:“你们这群混蛋才跑到雪山,就敢去让自己的同伴去征服这座冰山?你们是太狂妄了,还是想让自己的同伴去送死?!立刻向我报告,战侠歌都带了什么工具!”
一名脸上带着鲜红掌印的学员叫道:“报告教官!战侠歌带了三把军刀,三把刺刀,一只工兵铲,一卷长度四百五十米的特种攀山绳,一袋糖,一瓶烧酒,一个单兵睡袋,两只打火机,十五份单兵自加热口粮,两斤牛油,五公升汽油,一只小型汽化炉,可以支持三十分钟的微型氧气瓶…”
另一名学员低声道:“还有…教官您的两盒烟,是我昨天从您车里偷偷拿的。”
“小子准备得还挺全的嘛,居然都把贼爪伸到我这个教官头上了!”龙建辉不怒反笑,他打量着头顶已经爬上一百米高度的战侠歌,冷哼道:“不过你们也太小看青藏高原上的冰山了吧?好,我倒想看看,一个能连续获得大地、丛林、山地荣誉勋章的学员,跑到我这个雪地训练场,能做出点什么成绩来!”
劈手抢过一名学员身上的无线电通讯器,龙建辉道:“战侠歌,我是龙建辉教官!你不要向下看,我现在就在你正在攀爬的山脚下!你也不要回答我,你只需要认真听着我每一句话就行了!”
“我不会再命令你下来,因为你现在攀爬的冰山平均坡度达到八十度,是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绝路!你现在就算后悔,也找不到退回来的方法了!你如果想活下来,只有一个方法,就是不断的爬,直到爬到冰山的顶峰,再想办法把你身上的那条长达四百五十米的特种攀山索固定在山峰上,再利用它爬下来!”
无线电通讯器里传来战侠歌粗重的几乎要把肺叶炸碎的喘息声,龙建辉沉声道:“我相信你现在已经开始了解高原的威力了吧?我已经听过你携带的装备和物资,它们加起来已经超过三十公斤。在高原上空气里的氧气浓度只有平地上的百分之四十七,就算你双手空空,也要等同于负重二十公斤,而你越往上爬,你身上的压力就越大。换句话来说,你等于在背着五十至六十公斤的负重,去利用几把刺刀这种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工具,去征服一座高达四百米的冰山!”
“我命令你,在找到合适的地方后,立即将身上不必要的装备全部抛弃,尽量轻装前进!否则你只要脚下一滑,我就得在这个山脚下为你收尸!”
“噗!”
战侠歌手中的刺刀狠狠捅进他面前这片万载未化的坚冰中,他左手用布条紧紧缠住手掌,暴露在空气中的五根手指已经被冻得发白,但是它们依然可以有力的勾住一块突出来的坚冰,他尽量让自己的身体贴住冰山,避开越来越重的山风,他狠狠喘了几口气,努力克制住体力飞速流失而造成的高原晕眩反应,嘶哑着嗓子,低声道:“我能行!”
“不就是三十公斤的负重吗?我就不相信两位身上扛着红旗,连饭都吃不饱,连鞋子都没有的前辈,能征服的冰山,我就爬不上去!”
龙建辉愤怒的咆哮通过通讯器,狠狠轰进战侠歌的耳朵:“你到底想干什么?”
“教官你不是告诉过我们吗,到了这里我们就应该给这些英雄敬一杯酒,点一支烟,这就是雪山的规则!我就是要亲眼见到这两位最伟大的英雄,我要陪着他们喝一杯酒,陪着他们抽一支烟!”
战侠歌低下头,在他的脚下是一百多米几乎垂直的光滑冰面,站在山脚下的龙建辉教官和他的那些同学,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小,但是那一层融合了冰雪和碎石的大地,却突然变得狰狞起来。战侠歌几乎可以看到,如果自己真的失足摔落下去,他的身体的血和肉和这片高原上的雪与土融合在一起的凄艳景色。
一种生物面对近在咫死的死亡,狠狠击中了战侠歌,让他的双手都忍不住微微一颤,插在冰层里的刺刀发出“喀啦”一声脆响,几片冰屑从里面飘出来,轻轻敲打在战侠歌的脸上,瞬间就被他皮肤的热度融化,和他脸上的汗水混合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再抬头看了看他上方的冰山,战侠歌狠狠吐出一口闷气,龙建辉教官说得对,只要他一直向上看,就没有那么害怕了。
“教官,我曾经抛弃了一个大哥,任凭他和自己的潜艇一起潜沉在大海中,我这个抛弃大哥、朋友、兄弟的人,最后连他的尸体都找不回来!”
战侠歌的泪水狠狠从眼眶里喷涌出来,他痴痴的道:“从那个时候我就对自己发誓,我战侠歌绝不会再让真正的英雄,在付出生命后,还得不到安息!我更允许英雄流血再流泪!所以,我要把英雄的遗体和他们用生命守护的红旗…带回来!!!”
听着战侠歌微微带着点哽咽,但是却坚定得无坚可摧的声音,感受着他那种赌上一切从身体深处迸发出来的战斗火焰和激情,龙建辉沉默了。
“教官,对不起了!但是,请你原谅我这种放肆,如果我能活着回去,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我想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可以连续获得丛林、山地、大地三枚勋章了,你做了我们每一个军人都想做,却不敢做,没有做的事!”
龙建辉沉声道:“战侠歌,我会陪你一起背肩作战!你仔细听着我说的每一句话,从这个时候开始,我对你单人进行的雪原地形生存训练开始了!”
“就算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登山队员,在攀登雪山死亡的比例仍然高达百分之五,你还是第一次来到雪原,在没有专业工具的情况下,强行攀登,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清楚,你的死亡率可能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五十!”
“在雪原上引起死亡的主要有七个原因!”
“扣除雪崩、冰缝、落石这种三项,能直接影响到你生存的还有四种情况!第一,就是严重的体力透支以及脱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必须要让自己大量饮水!许多高海拔病,如头痛、水肿、冻伤就是由脱水而不是缺氧引起的!”
战侠歌把自己的头探到一个倒挂在冰层的尖锐冰柱下,张嘴狠狠咬下一块冰柱,他喀吱喀吱的把冰块咬碎,他含着一嘴冰水,直到用自己的体温把冰水完全融解把它变成和自己体温接近的温水,他才将这口不知道冻结了多少年的水咽进自己胃里,他放声叫道:“真他妈的过瘾!”
“第二种情况是在这个海拔五千一百米的高原上,随时会刮起大风,你的能见度会瞬间降到零度,而且会对你的身体和背负形成一种撕扯力,你如果不能在遇到大风雪的险境前攀上山峰,并找到合适的隐蔽点,你必死无疑!”
“第三种情况,是找不到营地!你为自己准备了五天的单兵补给,我想你已经做好了在山峰上过夜持久战斗的准备,你必须要为自己找到适合扎营,能够躲避风雪的场所!”
“第四,一些身体上的疾病,这其中主要包括冻伤,急性高原疾病和肺炎!你携带的那个单兵睡袋,并不能为你在冰山上提供足够的御寒保障,在必要的情况下,你必须要不停的运动,让自己的身体保持温暖,如果你缩在睡袋里睡着了,可能你就永远再也无法睁开眼睛,成为那个山峰上,第三位烈士!”
“记住!你必须要在任何时候,都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有多少补给,了解你的装备、氧气和能够帮助你克服高原反应的糖果数量!你必须要现在就自己计划好,如果你面临高原反应,必须吸氧的时候,微型氧气瓶节量阀被冰冻住怎么办?如果你手中绝不是爬山工具的军刀和刺刀都折断了怎么办,如果你双眼不能适应高原,产生了雪盲怎么办…”
“我没有办法!”战侠歌在终于找到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休息的时候,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根本没有想过这么多,教官您说得对,我是无知的狂妄。但是现在我已经没有回头的路,所以我会集中全力,一直努力向上爬,直到我征服这座山峰!”
在山脚下,所有学员的目光都投注到龙建辉教官身上,龙建辉沉默了半晌,点了点头挪开通讯器,对身边的学员沉声道:“所有生存在雪山的人都知道,在雪山上有一个很奇怪的事实。越是缺乏经验的登山者,越有可能第一次尝试就能登上山峰,这只不过是无视风险存在而抓住了运气。我不想说其中的危险与胜利的机率对比,现在战侠歌唯一的生路,就是用他那无知无畏的勇气,替自己抓住运气!”
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四周静得只剩下山风吹拂的声音,龙建辉突然叫道:“张华,立刻和基地联系,让他们把未来一周的天气预报发送过来!还有,通知基地紧急救援小组准备一架直升飞机,二十四小时全程待命!告诉他们,如果我下达命令,三十分钟内我还看不到直升机,我会亲手把他们的脖子扭断!”
凝视着爬上半山腰,已经征服了二百米冰山的战侠歌,虽然龙建辉已经对这个拥有大地、丛林、山地三枚荣誉勋章的士兵有了很高的估计,但是他要承认,自己仍然小看了这个学生,他更要承认,他被深深的震撼了!
这个刚刚来到这片雪域高原的学员,这个真正的男人和出类拔萃的军人,他就是用自己的手,和绝不是趁手登山工具的刺刀,背着足足三十公斤重的补给,一点点向上攀爬,硬是在猿猴都无法攀越的绝壁上,开创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在他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用刺刀捅出来的小孔,在他经过的地方,那些千古未化的冰雪上,留下了他深深的指痕,留下了他属于一个男人的热情和无悔。
“战侠歌你也是一位英雄!”龙建辉在心中低声对自己道:“象你这样的军人,应该能在更重的地方,发挥出更大的作用,我绝不能让你死在这里!”
整整用了十个小时,太阳即将消失在远方山峰后时,战侠歌终于背着他沉重的背包,一点一点慢慢爬上它的最顶峰!
战侠歌站在这个只有不到五平米大小,遍布坚冰,脚下一滑就可能让他前功尽弃的冰山之巅,当他忍不住回头望眼远眺时,战侠歌的胸膛里突然被一种火热填满了。太阳在远方的雪山顶半遮半掩,绽放出一缕缕温暖的火红色光芒,整个天空都像是着火了一样,带出了大自然瑰丽的雄壮。
整片大地上,那白色的是雪,那红色的是山,那犹如一条细带子般蜿蜒不息的细线,就是连接西藏与新疆的大动脉,就是通过这条生命线,这一片土地才突然具有了一种生生不息的生命力。
他屹立在这人迹罕至的冰雪山峰上,和那些皑皑雪山并立,战侠歌突然间忍不住纵声狂吼。
第四卷 战斗回路 第八章 獠牙
把身上的背包放在一个比较安全的位置,战侠歌不需要寻找,他的目光就自然而然落到这座山峰最中心,那一块三米多高的冰块上。战侠歌走过去用衣袖轻轻拭去冰块上的积雪,透过那青藏高原上几乎没有任何杂质污染的冰层,战侠歌看到两位衣衫褴褛的英雄,正紧紧的依偎在一起,陷入了甜甜的沉睡。
已经过了半个多世纪,青藏高原上的冰雪,仍然忠实的保留了他们生前的姿势。他们身上的衣服真的太单薄了,可能是经历了激烈的战斗,在他们的身上仍然可以看到战场上留下的硝烟印痕,在其中一个英雄的脸上,还可以看到混合了鲜血和泥土的污痕。他们看起来都又脏又瘦,全身都带着一种长期营养不良的病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这种冰天雪地中,又冷又饿只能依偎在一起彼此用体温取暖时,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个由衷的,快乐的…笑容!
是因为他们做了一个永远不能醒的,甜美的梦,还是因为他们终于用自己的双手,保护了那面他们两个一起抱在怀里的红旗?!
战侠歌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如果换成是他,他一定会把那面红旗披在自己的身上保暖,而不是继续把它高高的举起来,任由它随风招展!或者说,他战侠歌绝不会为了一面红旗,而把自己逼进一个绝没有任何退路的死地!
战侠歌隐隐发现,在这两位英雄的身上,还有一种他现在还没有体会到,或者说是还没有真正理解的东西。
战侠歌从背包里,取出了那瓶五十五度的烈酒,取出了从龙建辉教官那里偷来的香烟。他从地上掰下一块坚冰,用军刀飞快的旋着,不一会他就用这块坚冰,做出几个简陋的却绝对另类而唯美的酒杯。
在两位英雄面前摆上倒满烈酒的酒杯,再在自己面前的那只酒杯里添满了,烈酒浓郁的酒香随之在这个距离地面四百米之遥的冰山之巅上飘散。
战侠歌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他凝视着面前的两位英雄,道:“按照年龄来说,我应该叫你们爷爷,但是你们看起来真的太年轻了,我就叫你们一声大哥吧!”
“两位大哥,我来看你们了!兄弟我先干为敬!”
战侠歌狠狠一仰脖子,把酒杯里的烈酒一饮而尽,五十五度酒精浓度的烈酒冲进他的胃里,立刻腾起一股暖流。
战侠歌掏出打火机,点燃了摆在两位大哥面前酒杯里的烈酒,蓝色的火苗随之在冰雕的酒杯里跳动,蓝与白的搭配看起来说不出的和谐与美丽。又一阵山风吹过来,战侠歌伸出自己早已经被冰层磨破更被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左手,挡护在酒杯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