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被吹熄一盏,留下了房间角落处的灯盏,并不明亮。
“煜轩与你处得如何?”
知道周贤已经坐到床上去,温宛在榻上侧了个身,淡声问道,声音中带了些许困倦,不仔细听,并不会听出。
“很好,他很聪慧,也很乖巧。”
聪慧是有余的,至于乖巧…说是古灵精怪还差不多。
但是这些并不需要告诉给温宛知道,周贤只捡了一些他认为可以说的,对温宛说道。
温宛听了,淡淡的“恩”了一声,“他是我宇皇叔的独孙,宇皇叔那一脉,目前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其实这个宇皇叔说起来也是大有故事的人,他与女皇是同胞,一母所生,是女皇的嫡亲的兄长,比女皇大了十四岁。上一任女皇自从生下他之后,便一直未再怀孕,后来也接受现实,将他当做诸君一样的培养,女皇那时候还很年轻,并没有早早的下诏立他为皇太子。但举国上下差不多已经接受也认定了,以后他们的国家将会再次迎来一个男子当政的事实。
后来也差不多就是既生瑜何生亮的故事了。
祁宇十四岁的时候,祁临出生了,祁临便是现任的女皇。前任女皇对于祁临的出生非常之欣喜,至少她盼着这一胎已经盼了十余年,是男是女她都会非常高兴。
期初她并没有要将祁临培养成下一任国君的意思,毕竟她在祁宇的身上已经耗费了大量的心血,而且祁宇也很争气,不仅聪颖,而且凡事一点即通,交给他的政务都处理得当。
但祁临的出生却给了祁宇很浓厚的危机感,毕竟太子之位还未曾立下,一切都有可能,而且祁国几百年来都是女子当政,如若延续这项传统,他是半点竞争力也没有,直接一掌就被拍死,冤都没处喊。
这个朝代的人都早熟,十三四岁已经差不多该懂的都已经懂了,从前女皇怀孕开始,看女皇对肚子里面的孩子小心翼翼诸多保护,祁宇的心中对祁临生起的并不是兄长对妹妹会有的喜欢,而是带了一点排斥和敌视的心理。
当然,他一直掩藏得很好,一直到祁临六岁,都还当他是她的好哥哥,最爱与他一起玩耍。
因着对祁临并没有太多的期待,前女皇对祁临便诸多呵护,对待她纵容和对待祁宇的严苛完全是两种的截然不同的态度。如此这般,祁临心中的危机感越来越浓,随着祁临的渐渐长大,那可爱机灵的样子,朝中大臣也纷纷开始动摇,进谏女皇应立祁临为皇太女,祁国已经许多年没有男子当政,不应该打破这项传统。
祁临六岁这一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故。
无缘无故踩滑掉进水池里,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中毒,晚上睡觉身边侍候的人一个不小心打翻了烛台,寝宫失火等等等等,一茬茬,一件件,都是会要了她那条小命的大事。可祁临就跟有神灵护身似的,总是死里逃生,惊吓过后,没几天就活蹦乱跳的了。
一件两件还可以说成是意外,事情发生的多了,就令人生疑了。女皇派人一查,就查到了祁宇身上,竟然是祁宇做的,她那时候的震怒震惊可想而知。但毕竟是自己的孩儿,她单独叫了祁宇狠狠责罚,后来隔开了祁临与祁宇,不再让两人相见。
却没有想到,就在当年冬,二十岁的祁宇竟然起兵谋反了。女皇一直对他避而不见,连朝中之事也再不交予他去做,他也是被逼急了,但他羽翼未丰,这时候谋反无疑是鸡蛋碰石头,他的人都还没进到女皇所在的宫殿,就被护卫军全部抓住。
祁宇被剥了皇子头衔,降为庶民,给远远发配去守皇陵去了。再过十年,祁临登基为皇,十年又十年,也就是祁婧和出生那一年,祁宇的大儿子祁裕暗中勾结祁宇朝廷旧部,再度谋反,被镇压。这一次作为女皇的祁临就没有前女皇那般仁慈了。祁宇一脉包括奴仆全部被斩首,只有一个还在襁褓中不满一岁的祁宇的小儿子被奶娘趁乱抱走逃脱。
那个逃脱掉的婴儿,就是如今祁煜轩的亲爹。
而温宛找祁煜轩一事,在三个月前她刚回到祁和城的时候做得很明目张胆,只差没亲禀女皇了。女皇对她事事纵容,也没在这件事情上指摘她,只一次在两人谈话的时候淡淡提点了她两句,根据女皇给出的信息,她才只花了一个月就找到祁煜轩,不然海里捞针,紧凭着一个还存不存在的玉扳指,也不知道还要找多久。
不过既然女皇知道这么重要的信息,说明女皇比她先一步找到祁煜轩,甚至可以追溯到祁煜轩上面他的亲爹,二十三年前大有可能是女皇故意放走。
后来温宛将祁煜轩接了回来,直接给冠了国姓,又起了名字,好好生生的养着,女皇也没再多问上一句,也就是默许了温宛的所有举动。
——
以为周贤会问点什么,温宛刻意停顿了一会,周贤却一直没有说话。确定他对此没有任何好奇也没有什么疑问,已经准备了大篇的话却说不出去,颇让她感觉有点憋闷不适。
不过既然周贤不问,她也就省得说那么多了。
过了半晌,她才又淡淡加了句:“你要好好对他。”
“我一定会的。”男人独有的清亮的嗓音响起,铿锵又有力,周贤这次倒是回答得很快。
他的这句话之后,温宛再没出声。
过了好一会,即使在床上也躺得笔直眼睛盯着床顶目不斜视的周贤才缓缓的转过头来,看向榻上温宛在的那处。
她已经睡着了。闭合着双眼,睫毛很长,在她眼睑上投下淡淡的虚影,常年在边关日晒风吹,她的皮肤并不白皙,还有些粗糙,但却莫名的让人觉得好看,房间里面的灯火不足,隐隐绰绰其实看得并不清楚,但是周贤却睁着眼睛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这么一直默默的瞧着她,瞧了很久。
第62章 全朝第一丑夫(七)
婚礼后第三天,鉴于她腿疾在身,女皇怕她辛苦,便让温宛领了个户部的闲差,不让她去兵部,也是有点让她和那些将领士兵隔离的意思。
祁婧如行军带兵十年,在兵部早已经威望颇高,更有一半以上兵部成员是她的心腹大将,战事起时,这些人都是被女皇和臣子隐隐期盼能勇猛干仗的,但战事一消,女皇首先会想到的是收权,特别是祁婧和手里的足以令江山根本动摇的掌兵大权。
她的这一举动早在预料之中,对于她的安排温宛也没有任何异议。每日里白天在户部当差,户部掌管土地户口,赋税财政等事,户部的那些官员们都知道她的身份,对她礼遇有加,更多的时候温宛是拿一本闲书坐在户部大堂内翻读。
倒是每天都去,也很守时,不管有没有差事做,该在的时间她总是在的。
户部的官员们对此都惊讶得很,还以为她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毕竟谁都知道女皇将她指派过来,不过就是随意给她安插了个职位,也没有指望她做什么事的。
起初那些官员对温宛还有一些些防备与敬畏,不怎么将事情交给她,也不敢劳烦她,后来实在是忙不过来,又只有温宛一个人闲着,就让她分摊了一点公务,却没有想到一直在边陲行军打仗的王爷在理财方面竟然如此了得,他们要忙两天才能忙完的事,放在她的手上,也不过就是一个时辰就解决了。
户部的官员震惊了,但看温宛游刃有余的样子,做完了手上的差事还亲切的询问他们还有什么事情,需不需要帮忙?有啊!怎么没有!那是大大的有!
今年夏季旱灾洪涝,冬季土地无收闹饥荒,许多地区赋税收不上来,又有大笔的银子需要支出,犒赏三军将士才花了一笔,很快又要过年,宫殿需要整修,每年过年宫中举行大典又是大笔的支出,年底了,这吏部,刑部,兵部,连礼部都找户部要银子。钱钱钱,户部侍郎已经好几夜没有睡好觉,就为着这银子发愁。
偏偏这时候还遇上十年来都没有的总清算。
战事一了,那堆积如山的账簿,里面有多年来国库银子的各项收入支出,都需要整理出来,然后再汇总报告给女皇全部。
以前女皇都只关心兵部和边陲战事,户部这方面年底的时候都只是将国库清点,然后上报就行了,今年女皇的时间腾出来了,也不需要担心战事了,便从吏部,户部,刑部等各部门开始逐一清点,不仅要发愁银子的来源,还忙得焦头烂额。
如今温宛露了这么一手,户部侍郎简直是双眼放光。如此人才怎么能放过?用,干嘛不用?不用白不用!就算是王爷现在她也是户部的人,必须用!
于是大批的账簿被转移到了温宛的手里,温宛办事的效率又实在是太高,户部其他几位官员加起来也抵不上温宛一个,于是忙完账簿的事,温宛又开始接手西北灾荒,宫中殿宇修建,宫中大典等各项事务,她办事情雷厉风行又高效率,好像所有的事情拿到她的手上总能想出对策迎刃而解,而且她身份高不说,又不吝于交给户部其他人一些行之有效的法子,让他们处理事情变得得心应手了不说还提成整体的效率,户部的人很快就对她心服口服,也就不到一个月,已经隐隐有以她马首是瞻的势头。
而这都是发生在户部内部的事,其他的人自然是不知道的,恐怕连女皇也想不到,她的皇女在外领军十年竟然在财政手段上还颇有建树,财政之事可大可小,把握了国家的财政就相当于把握了这个国家的脉门,如果她知道,恐怕在给温宛挑选职务的时候,还要仔细的斟酌斟酌。
女皇的心思其实很好理解,既然皇太女已定,温宛的腿疾也不可能好,那么以后祁衡如登基为帝基本已成事实,皇室里,有时候兄弟姐妹之间就是这么的尴尬,一旦其中一人为帝,其他的人都需要韬光养晦,避其锋芒,以免惹祸上身。
细细想下来,女皇做那么多的事一半是为了江山稳固,另外一半其实也是为了等祁衡如登基以后,温宛能继续做个平安享乐的安逸王。
这日,将户部的事情处理完回府,时间尚早。这一个多月忙得脚不沾地的,在户部忙户部的事,回王府后便直奔书房,和吴越他们商量朝中的事,鸡鸣就起床,夜深才入睡。
难得户部的事情告一段落,府中又没人等着她商量其他要事,回府之后,喝杯茶歇了一会,温宛起身就朝后院走去。
现在正是祁煜轩每天习武的时候,教导他的人,就是在周贤之前,照顾了他两个月被他唤作云叔叔的李云戟。李云戟是以前在军中专门保护祁婧如的四大猛将之一,武艺自然是不在话下。
远远就看到祁煜轩一手提着一小桶水,站在李云戟给他划下的一个小圈里面打桩。圆墩墩的身子,手脚都在发抖,脸上也在冒着汗,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却还是咬紧牙,继续在坚持。
祁煜轩不止习武,还有诗经,礼仪,琴棋书等各项需要学习,每天都会有专人给温宛报告他的学习进度,因此就算这一个月她因为过分忙碌而没见着过他,但是对他的许多事情都是知道得非常清楚的。
在这里的不只有祁煜轩与李云戟,还有周贤。只是此时周贤站在另外一个圈里,手里提着比祁煜轩大上不止三倍的水桶,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全神贯注,眼睛眨也不眨,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温宛的到来。
“将军。”李云戟是第一个看到温宛的,他恭敬的向温宛鞠了一躬,唤道。
军中的旧部都习惯性的称呼温宛为将军,到现在也改不过来,温宛也觉得无声大碍,就由着他们这么喊她了。
“恩。”温宛朝他抬了下手,他才向刚才一样站直,“我只是随便来看看,不必拘礼。”
“是,将军。”他又朝温宛拱了一拱手。
温宛也便没有继续这话题了。
两人这么一说一答的,另外在站桩的两个当然也就看到了温宛,但是没有李云戟的命令,他们不能说话只能维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两个人的身体都在发抖,双颊憋得通红,头上汗水直冒,看得出来已经维持了这个姿势很久。
即便温宛在侧,李云戟也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又整整过了一刻钟,李云戟才对他们说道:“今天的练习就到此为止,明天再继续。”
祁煜轩听了之后,速度将手上的水桶放到地上,水桶落地,“哐当”一声,满满的一桶水洒了半桶不止,祁煜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小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
“姑母…”
小团子每次站完桩都马上站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眨巴着大眼睛朝着温宛哀哀的唤了一声。
那小模样,别说有多可怜了。
李云戟是铁石心肠,只管练人,不管后续,既然温宛在这里,他朝着温宛施了一礼,便离开了,将这里留给了温宛,祁煜轩,还有周贤三人。
周贤此时也将手上的水桶放下,和祁煜轩不同的是,他的水桶放到地上,里面的水半滴都没洒,他朝温宛走过来,整个人站立得笔直。
“王爷。”他唤道。
这一个来月,不止是齐煜轩在学很多东西,周贤也迅速吸收消化了许多他曾经在丞相府不曾接触到的知识与技能。
当然,他不像祁煜轩一样,学得那样多而杂,他主攻的也就两样,武艺与兵法。
白天温宛不在的时候,他就独自去她的书房研读兵法。
差不多要到温宛回来的时辰,他就到后院来习武。
每天时间过得飞快,却都过得很充实,自卑感逐渐消亡,取而代之的是日渐坚毅的目光,习武让他身体强健,他整个人似乎都越发的挺拔起来,仿佛每天有浑身的力气使之不尽,他逐渐在温宛的面前不再垂头低眉,而是抬头挺胸,与之对视,并且对答如流。
他是王夫,整个王府里面除了温宛就属他最大,平时温宛将王府大小事全部交给周贤打点,她自己从来不管。王府的每个仆从都不像丞相府的那些,他们向来对周贤恭敬有加,但也不乏不服管教的那一类人。周贤手里拿过了管家权,起先并不会,但仿佛有些东西是天生,很快他就找到其中的关节点,并迅速掌握管理技巧,恩威并施,赏罚并用,一个多月后的现在,那些原本还不服他管的人全部已经是对他毕恭毕敬,再不敢有半点僭越。
在王府里面,周贤好似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已发生巨大的变化,令府中这些见证他的改变的人叹为观止。
对于他的这些变化,温宛当然是乐观其成。周贤能够敞开心胸,不再介意他人眼光,将原来的不自信都抛掉,逐渐改变自己,说起来也是一件让人感觉高兴的事。
温宛心中其实隐隐有些期待,才一个月周贤就已经变得如此,那么再过一个月,半年,一年呢?他努力勤奋,才思敏捷,说不定日后可堪大用。
现在的温宛还不知道,的确周贤在日后派上了大用处,但他投军也已经是至少半年以后的事情了。
周贤一天一天褪去过去的用阴影裹覆的外衣,也就是在不久以后,他便仿佛是那一匹目藏寒光的独狼,既锐利专情又独断,在她身边伺机而动,护食一样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自己的地盘,不许任何人染指,连硬要凑上来的祁煜轩都被他抛出去远远扔开,占有欲大得吓人。
只不过现在的温宛与周贤,都还不曾预料到会有那么一天,现在的周贤,每天最大的愿望也只是想着能多一点时间让他与温宛相处,能多看她几眼。
并没有在后院待多久,周贤单手抱起摊在地上的小团子,与温宛一同往内院走。
差不多快到晚膳时间,洗漱一下就该吃饭了。
温宛难得的有空与他们一同吃饭,周贤的心里是极为高兴的。这些天他只有晚上在房间里面才能看到温宛,而且她每次都一副疲惫的样子,几乎都不怎么能和他说得上话。
对此,周贤不免得总有几分失落。
穿过花园就要到内院,周贤不紧不慢的抱着祁煜轩跟在温宛的身侧。
温宛脚跛,走起路来比寻常人要慢一些的。
“王爷…”
本来一切都很好,但是知道刚一转弯,竟然有一个男子忽得从一侧的大树上扑跌了下来,正好跌在了温宛的面前。
这男子大冬天的却穿着极为单薄,锁骨都露了出来,长得倒是极为漂亮,连跌在地上的姿势都优美极了,柔弱无骨似的一手按撑地,一手按住摔疼了的脚踝,一副疼极需要怜惜的样子用他那双极为勾人的凤眼瞅着温宛。
温宛:“…”
他一副对她很熟的样子,可她从来没在王府见过他。
面对这种状况,温宛不得不转头用眼神询问周贤他是谁。
周贤顿时面无表情:“王爷,您忘记了,这是女皇陛下前些日子赏给您的内侍。”
“不止这一个,还有五个,都被安排住在了内院。”末了,又语气冷冷淡淡的加了一句。
第63章 全朝第一丑夫(八)
周贤这么一说,温宛就明白了。
女皇到底是不满意周贤的,如此丑夫,怎堪与她最宠爱的皇女为夫?细细想来,肯定是婧如怕她与皇夫忧心愧疚,才在当日表现得那般与皇夫情深意笃。
大概也就是在半个月前,女皇亲自从宫中挑选了六名内侍,送至王府,专程说了,这是要送来侍候温宛的。
其实在成婚前女皇就有给温宛房里添人的举动,只不过当时被温宛给婉拒了,这次女皇也懒得再和温宛商量,直接把人送了来,温宛是想收也得收,不想收也得收。
温宛还记得,当时这六名内侍被送来的时候,她还在书房与部属们议事,人被带到门前,管家来禀,当时温宛还错愕了半晌。
虽然说这个朝代里面一妻多夫再正常不过,女皇只有皇夫和一名皇侧君已经算是极少的专情之人,周贤的母亲周丞相至少有一正两侧不知道多少名内侍,卿大夫尚书等官员皆有三名以上男侍,太女祁衡如在未成婚之前就已经有两名侧君,两名侍君,内侍不知凡几,成婚以后数量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两倍有余。
总而言之,在这个可一妻多夫的朝代,像是温宛这样成婚之前身边一名侍候的都没有,成婚以后也只守着一个人——而且还是公认的第一丑夫,她实属是个异类了。
女皇看不下去,主动并不容抗拒的给温宛的房里添了人。
但温宛本身可没想因为某人不在,就在这里左拥右抱,胡搞瞎搞。
一次就送了六个来,女皇大概真是觉得温宛娶了周贤,那是大大的受了委屈,恐怕巴不得以后温宛就将那周贤撂在一边,只让他担个名,侍候温宛什么的,都由其他美貌又善解人意的侍君来就行了。
温宛惊愕半晌之后,不禁哑然失笑。人也未见,便直接让管家将那几名内侍交于周贤,至于周贤怎么处置,那就是他的事情,不必再问她。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当日夜里她回房,周贤有和她说过六名内侍的事,只是她忙碌一天,一进寝室眼睛里面就只有被周贤铺得软软松松香喷喷的床榻,那几个人如何她根本就不关心也没有细听。随意的“嗯嗯啊啊”应了几声,就转了个身沐浴去了。
恩,所以这名男子此时此刻在这里,是为了引起她的关注?觉得她冷落了他们?
温宛可不觉得这是个巧合。大冬天的哪里会有人爬到树上去做什么,还恰恰在她路过的时候毫厘不差的落在她的面前,又是如此一副需要她怜惜的模样。
如果是别的女子,遇到这样的事,看到这男子的如此美色娇柔引人爱怜,大约就算知道他是故意如此,也要心甘情愿的伸出手扶上一扶了。
只可惜了,他对上的是温宛。
也算是运气不佳,被将他送来的女皇给坑了。
温宛听了周贤的提醒,把与之相关联的事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也没怎么在意周贤忽然变化的脸色,毕竟最近周贤气质一天一个变,她已经很适应了。
“你起来吧。”温宛声音很平淡的和那男子说了一句,并没有如男子料想的那样,去伸手搀扶他,男子很失望的样子,并不起身,只不甘心的用那双水润而柔柔荡送秋波的眸子继续瞅着温宛,企图从温宛那里得到一丝丝的怜惜。
恩,除了某人,温宛对其他男子都冷心冷肺铁石心肠,只怕他就算是在此刻掉了眼泪,估计温宛也不会因此就多看他几眼。他如此这般,她却没再理会他,只转头与一旁的周贤淡声说道:“你说他们现在都住在内院?内院是你我休息卧眠的地方,怎么能住外人。你还是调整一下,将他们都安排在外院去住吧,以后切记,除了亲近之人,别随便什么人都安排住进内院来。”
说罢,便抬脚绕开了挡在面前的男子,从他的身侧往另一头走去。
周贤原本见到这男子心中不自觉就泛起一股子自己压都压不下去的酸涩之感,有股强烈的想将他扔出府去的冲动,结果听温宛这么一说,那微微皱着的眉顿时便舒展了开了。
“好的,我知道了。”他也不多看那内侍一眼——在其他人眼中,他们都比他长得好看,哼!
他也同温宛一般,绕开了那内侍,像刚才一样很快抱着小团子走到温宛的身侧去。
那内侍见此情况,不禁手撑着地维持原来的姿势愣住了。
他可是六名内侍里面,长得最好看,也最讨人喜欢的一个,王爷竟然就这样的走了?
王爷刚才说什么了?
…要把他们全部都赶到外院去住?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