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分裂症或许能随着时间自愈,但几率太小。这生病期间,谁也不能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就唐时彧当时表现出来的自残现象,已经是非常严重的病症了。
她相信唐时彧在她的身边,或许会越来越好。
但作为一个理智的人,很多时候,温宛相信科学多于相信情感。
专业的心理医生辅助药物,会让唐时彧的病情得到最大程度的控制与治疗。
何乐而不为呢?
唐时彧起初并不肯。因为他见证了多年来唐泽病情的反复,从唐泽发病那日开始,唐泽的生活至此就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的范畴。
治疗多年,一直未愈。
对于这种病的所谓的科学治疗方法,唐时彧打由心底不信任,和抗拒。
但他有他的坚持,温宛自然有温宛的办法。
在温宛也将与他一同前来的前提下,最后唐时彧终于在温宛的劝说下点头同意。
当然,劝说的过程离不了撒娇卖萌卖可怜,但谁让唐时彧就是拿这样的她没任何办法呢?
而唐时彧自己也知道,放任自己的病下去,会非常危险,也许还会像上次一样,伤害到温宛。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想清楚以后,对于治愈自己的病情,他变得比温宛更加积极。
因为要找心理医生,所以也将这件事包括唐时彧的病症告之给了唐泽,唐泽患病多年,在这方面应该能给出很好的建议。
当时见唐泽的时候,温宛是和唐时彧一起的。
那次,她第一次看到了唐泽当初隐埋在后车座的脸,与唐时彧长得很像,却比唐时彧瘦很多,颚骨突出,鼻梁高挺,唇紧紧抿着,很苍白,很阴郁,那双从唐时彧出现就一直看着唐时彧的双眼里,充满了眷恋,愧疚,挣扎与绝望。
他最不想的事情发生了。
他一直保持距离不敢与之亲近的儿子,遗传了与他一样的病。
唐泽联系了他当年在美国的心理医生,Doctor David。
在与他坦白的第二天,唐时彧与温宛,就被送上了乘往波士顿的飞机。
两个人双手交握从Doctor David的心理诊所走出来,步行前往他们位于波士顿的家。
“你真的要去英国吗?”
途中,某个严重觉得被人遗弃的年满十九岁的男青年,不死心的又问了一次。
在他的注视下,温宛毫不犹豫的就点了一下头。
看她把头点得得那么干脆,唐时彧十分的不满,停下脚步:“可是你去那边了,我睡不着了,犯病了怎么办?”
他看向她,眼神里面写满了认真。
他这是在威胁她吗?
温宛看着他这认真的模样,不禁有些哑然失笑。
这两年来,温宛到底是本性难移,唐时彧只有十几岁的记忆,怎么能和她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妖物来比。经常两个人的位置好像对调了似的,只是温宛表达意见的方式委婉了而已,唐时彧在许多事情上会不自觉的就听从温宛的建议。
虽然这一点,唐时彧他自己没有发现。
他到现在依然觉得,温宛还是两年前胆小爱哭的小哑巴,需要他的保护。
也是因为这个理由,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去坚定自己的信念抵御病症,终至完全摆脱它。
…可是你的病已经好了呀。
温宛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透露出这个信息,表情无辜。
这两年她经常都这样,虽然说话发音什么的都已经非常流利了,和普通人一样,但却一点也不爱说话,尤其是对着唐时彧的时候,经常就一个眼神抛给他,让他自己去理解她的意思。
亏得唐时彧跟她心有灵犀似的,不用她说,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但是现在,唐时彧可不买她的账。
“说人话。”唐时彧紧紧抿唇,不爱在这时候和温宛玩我猜,我猜,我猜猜猜的游戏。
虽然他一眼就能看出温宛要表达的是什么。
自从昨天知道温宛决定接受英国皇家艺术学院的再次邀请,去那里就读的时候,他整个人的心情都很抑郁。
就连晚上搂着温宛睡觉的时候,也翻来覆去睡不着。
只要一想着以后温宛不会随时在他身边,晚上他又要一个人面对冷冰冰的房间,一个人睡一张空荡荡的大床,他就觉得他完全无法接受。
更何况,以后他在美国,她在英国,她长得这么可爱,又这么单纯,有别的男人追她怎么办?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他浑身都不爽快,脸色不好看,连呼吸都沉重了。
温宛哪里知道她说了一句话,他就能联想那么多。
昨天他们开车去郊外野游,回来的时候已经很累了,给唐时彧透露了她要去英国就学的讯息之后,温宛躺在床上没有多久就睡着,因此并不知道,某个大男孩一整夜用仿佛被抛弃了的哀怨的眼神望着她,一直睁眼到天亮。
这还是唐时彧与温宛同床这么久的第一次失眠呢。
皇家艺术学院的邀请在去年就来了一次,因为当时唐时彧还没痊愈,她便回绝了。
谁知道那边锲而不舍的在第二年又给她投递了邀请函,在某种程度上,温宛是一个很独立很自我的人,无论在感情还是行动上,都没有要与谁时时刻刻捆绑在一起的自觉。
这两年,在白天的时候,唐时彧一直是很正常的。
又因为他的高智商与家庭背景,来美国的第一年就拿到了美国哈佛大学的入学邀请,在商学院就读,现在大二的课程已经结束,即将步入大三。
而温宛自己,因为活了很多年,对于一般的学习过程,她经历过,所以现在已经不太感兴趣,因此在美国并没有申请任何学校,高中也没有,大学也没有。
反而是在唐时彧去读书的时候,将时间全部奉献给了画画。
第一年画出了好几副的作品,随便挑了一副去参加了一项国际画展。
结果就不小心拿了个一等奖,惊动了画坛的大佬们,他们惊为天人了,许多都纷纷与她联系,有的想成为她的朋友,有的想买下的画作,有的人想签约她帮她做艺术展出,等等。
其中就有英国伦敦皇家艺术学院的院长,在得知温宛只有十七岁后,亲自电话邀请温宛到他们的学校就读。
温宛当时在电话里面直接拒绝了他。
但是他仍寄了邀请函来。
那次邀请函到的时候,唐时彧在上课并不在家,温宛已经决定不去,因此也就没和他说。
“伦敦是艺术之都,皇家艺术学院是许多学艺术的人梦寐以求想去就读的地方,现在我有这个机会,不应该白白浪费掉。”温宛看唐时彧的眉头都皱紧了,不得不和他剖解一下自己的初衷,“何况也才四年的时间,以后的日子还很长。”
“才四年?”听她这么轻描淡写,唐时彧尾音都提高了,明显对她这个说法非常不满,别说四年,离开她四天,他都办不到。
“你想深造,在这里也有很多学校,你随便读哪一个也都一样的呀。”
唐时彧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但是他无法做到豁达。总之,他就是不想让她去英国伦敦那么远。
“小哑巴,我不许你离开我。”
反正唐时彧就是决定任性一次,说什么也不让温宛走。
他伸出长臂紧紧的抱住她,语气很固执又坚决的说道。
温宛对偶尔这么幼稚的他都没有语言了。
相处越久,你就越发现,男人的身体里,永远都住着一个长不大的小男孩,他们只在自己喜欢的人的面前出现,还很霸道,很幼稚,很无理取闹。
还好他大部分都不是这样的。
不然温宛真拿他没辙。
“但是我已经在院长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亲口答应他了。”
温宛从他的胸前抬头,对唐时彧很认真的说道。
这就是一锤定音再无悔改的意思了。
唐时彧闻言,脸都黑了。
“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唐时彧很生气,问道:“你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决定了要去英国读书,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我晚上会睡不着,你一点也不在乎我的感受吗?”
一想到温宛即将离开他,他心里就止不住恐慌。
如果早知道病好了温宛就要跑英国那么远去,他宁愿让自己的病再拖个两年,等他毕业,她要去哪里,他都可以陪着她。
第55章 在画中沉睡的少女16
“没有我你会睡不着吗?”
温宛反问他。
唐时彧直视温宛,只抿紧唇不言语。
他当然会睡不着,但也并不是不能克服。现在他的精神状态一天比一天更好,已经很久不曾想到以前的那些事。
他也知道温宛这两年因为他付出了很多,她还年轻,又喜欢画画,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去皇家艺术学院就读,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但是理智上知道,并不代表感情上就能接受。
两人对视着僵持了几秒钟。
每次两人在某些事情上意见相左的时候,总是这样,但每一次结果都只有一个。
唐时彧颓然败下,脸色十分不愉,眼中尤带不甘,躬身的就在温宛的唇上狠狠咬了一口。
“那你要答应我,不许在那里看任何别的男生,不许和他们说话,更不许对他们笑。”
他恨恨说道。
温宛知道,如果她不答应他,此事恐怕无法善了。
本来她就只是去学画画,也没有要和谁交朋友的意思,更谈不上主动去和男生接触什么的,于是很随意的就点头答应了他。
她却没有想到,在入学的第一天她就被一个二年级的学长一眼相中,那学长真是喜欢温宛到喜欢得发狂,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上她什么了,总之从那天起,那人在皇家艺术学院展开了对她轰轰烈烈长达三年的追求。
最后以他毕业才告终。
如果一切有预知,温宛在这时候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敷衍唐时彧,肯定态度严肃,双手合十,举天发誓,务必让他看到她对他的坚贞不渝,进而全身心信任她。
不过可惜,前面会发生什么,他们都无法预测。
因此,唐时彧终于在某一天得知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时候,抓狂之余对她进行除上课之外使用电话短信视频一切可以想到的视讯工具进行二十四小时无死角监控,温宛就算是觉得过于夸张,也无法硬挺起来反驳不能了。
当然,这一切目前都还没有发生,唐时彧只是对温宛离开他这么久非常舍不得,还有一些些没有安全感而已。
最终迫于温宛的坚持,他也只有郁郁放行。
可即使答应放行,心里到底还是不愿意的,当天晚上唐时彧抱着温宛磨蹭又磨蹭,翻来又覆去,自己不睡,还不让温宛睡。
温宛都困得不行了。
但只要她眼皮子一合上,某人要么就是把她摇醒,要么就是把她给舔醒,要么就是在她的身上作乱。
“你到底要干嘛?”
第一百零一次入睡不成功,温宛无奈的睁开眼睛,问他。
床头开着一台小灯,亮度调至最低,这算是目前唐时彧可接受的最高范围了,刚来波士顿的时候,每天夜里可是灯火通明的。
唐时彧就看着她,脸微红,抿唇不说话。
温宛是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得到他身体的变化。
十八九岁的年纪,血气方刚的,每天抱着一个女孩子睡觉,还能不逾越雷池半步,也算是难得了。
那硬邦邦的东西正抵着她,温宛困乏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不好好睡觉,玩火自焚了吧?
“明天早上还要坐飞机回国,不要闹了,睡吧。”
温宛伸手拍拍他的脑袋,就像是以前那样,然后搂紧了他,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再度准备入眠。
唐时彧现在憋得很,心里憋,身体也在憋。
看温宛眼底淡淡的阴影,到底舍不得再折腾她。
只得留恋的在她的脸颊还有唇上轻舔两下,过过干瘾,也闭着眼睛睡觉了。
他将温宛搂得紧紧的,下巴抵着她的头。
这样抱着她睡觉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好怨念…
这两年哈佛大学放假期间,温宛总是要和唐时彧回国去的。
要治愈精神分裂症,有亲人的鼓励非常重要。
不管在原来的世界唐泽是如何死的,能肯定的是,如果唐泽再这样继续下去,在这个世界,最终也难逃一死。
病患与病患之间总是有共同语言的,更何况唐泽一直觉得愧对唐时彧,尽管内心极度渴望却从未与他亲近过片刻,他已经做亲手杀死了自己最爱的女人,惧怕自己在意识不清的时候会将自己的儿子也杀掉。
他的心里有太多痛苦,太多愧疚,太多痛不欲生。
让他与唐时彧都接触,是开导他,同时也帮了唐时彧。
一直以来,父亲这两个字,也是唐时彧的心魔所在。他恨他,却爱他;他仇视他,却渴望他;他假装自己不喜欢他,却仍然关心他。
人的感情,是需要相处以后才慢慢培养来的。
这两年,唐时彧虽然只是放假的时候才会回来,但与唐泽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却比前十几年多要多得多。
他终于放下心结,言谈举止间也与唐泽多了一些亲近,时常劝慰唐泽与他一样,放下过去,以后他们父子好好一起面对以后的生活。
看得出来,唐时彧的原谅和亲近,对唐泽而言,非常重要,对他的病情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已经自我折磨了那么多年,他也渴望救赎,渴望原谅。
可惜,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他与唐时彧两人之间误解太深,见面就像是仇人,两相沉默话都不会多说一句,更别谈什么互相救赎,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人一同步入了死亡的深渊。
虽然不像唐时彧一样痊愈,但每次见到他,能明显感觉到他的状况一次要比一次更好,偶尔也会面带笑容。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而温宛这两年人在美国,去的时候没有和席城说过,回的时候也最多只是打一声招呼。
她和席城两个人之间,互动不多。
有几次席城出差到美国,亲自去找她,也一起吃过几顿饭。但是不管他如何想对她弥补,温宛也始终淡淡,与他亲近不起来。
看得出来席城非常的失望,但他违背约定的时候,他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点生存的意义就已经亲手被他扼杀。
她不是他的女儿,做不来与他父女情深。
今年他的那个未结成婚的情人又怀孕,会再给他生下一个女儿,从此他儿女双全,幸福美满,明年他还会与那个看起来挺温柔的女人结婚。
只希望他有新的家庭以后,彻底望掉她,她与他毫无关联。
在国内停留了两个月,再次出国。
唐时彧先送温宛到伦敦。
在伦敦,唐泽已经为他们准备有房子,温宛也没有矫情的弃豪宅不住,而去住学校的宿舍。
唐时彧在伦敦待了一夜,第二天下午的飞机离开。
伦敦作为艺术之都,艺术氛围相当浓厚,随处可见人作画唱歌弹琴跳舞。温宛这一次的到来,很受皇家艺术学院的重视,在确定了温宛的行程之后,唐时彧走后的第二天,便专门派了个人带领她去熟悉学校,顺带跟她讲解讲解这里的人文历史之类。
而这个人,就是那个未来三年都极力追求温宛,秉持着坚决不放弃不抛弃的原则,气得唐时彧数度跳脚抓狂。
其实唐时彧也不想想,相较于温宛,他所受到的诱惑要比温宛大得多的多。
他那长相往人群里面一站,一百个人,九十九个都要转头看他,唯一一个,还是没有带眼镜出门的近视。
美国的女孩大胆豪放,前两年温宛在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追他的人如过江之卿,跟踪到家的都不下二十个。
她们追求的手段层出不穷,完全视与他同居的温宛如无物。
温宛真是自叹弗如。
追求温宛的男孩是英国的华侨,从爷爷那一辈人开始,就移民过来了,难得的是,他的中文说得非常好。
从见到温宛之后的第二天开学,他就开始对温宛展开了猛烈的攻势。
但遭到温宛无情的拒绝。
小华侨越挫越勇,锲而不舍。因为曾经来温宛的家中接过温宛,因此他每天早上都提着早餐等在温宛的门外,每天下午护送温宛回家,每天夜里对着温宛的窗户唱情歌。
外国人的浪漫,他学得有模有样。
可惜他遇到的偏偏是理性的,不懂得浪漫为何物的温宛。
一腔热情全都喂了狗,温宛也没能对他多两个笑容来。
当时的温宛以为他只是一时新鲜而已,热情过了就会知难而退。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唐时彧的追求者都不堪忍受他无视冷冰冰的态度,最长的那个女孩坚持了三个月,而其他的,一个星期时间就差不多全部阵亡。
以为他很快就会放弃,因此温宛也没怎么理会他。
毕竟曾经是学校专程派来给她带路的人,闹得太难堪了也不好。
作为商人,温宛总是习惯不把任何事情做得太绝对。
但是没想到的是,一个星期之后,这家伙竟然变本加厉,用车子载了满满一车的玫瑰铺在她家的门前,又请了一个乐队的人,人手一只玫瑰,在门口给她唱情歌。
搞得这么大的阵仗,过路的人全部都停下来围观了。
这些其实也没什么。
温宛还在还曾在能容纳数万人的音乐圣殿开过演唱会呢,这才几个人?直接无视不就得了。
坏就坏在,某个人一个星期没睡好觉,乘了八小时飞机飞伦敦来,就把这一幕给撞了个正着。
当场脸就拉了下来,黑得像墨。
这什么情况?
这才一个星期呢,就跑来了这么多的追求者,那四年以后,温宛还会是他的了吗?
危机感甚浓,将在场所有的男性全部当成了假想敌的某人拉着温宛的手就往公寓里面走。
目前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让他稍稍安心,那就是把她彻底变成他的!
就在现在,就在此刻!
第56章 全朝第一丑夫(一)
“婧王爷三日后就要大婚,却不想,婧王爷戎马十载,归朝后竟要迎娶我朝第一丑男子周贤,实在令人蹉叹。”茶馆里,一中年女子身穿布衣,摇头晃脑叹道。
“难道不是周丞相家的二公子周珏?多年前就已听说婧王爷与我朝第一玉公子周珏结下婚盟,怎的竟变成了大公子周贤?那周贤虽与周珏一母同胞,但貌丑又粗鄙,如何能配得上婧王爷的气度非凡!”
旁边一人听她言语,倏地惊坐而起,愤然说道。
“自然不是,周珏公子早已经许配给皇太女,二人都已成婚两载,你莫要在这里胡说!”旁边又一人加入。
“十余年前女皇下诏时,只说与周家公子定亲,是周贤,还是周珏,谁人知晓?”有人哼了一声,似有不忿,又道:“如若不是婧王爷征战时受创,这皇太女的位置到底是谁的,还未曾可知。”
“莫要胡说,你们莫要胡说!被官兵听到,那可是要杀头的!”旁边一老者神色慌张,忙站起左顾右盼一番,伸手劝道。
提及与国有大功曾为护国大将军的婧王爷,那是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茶馆里的民众群起激昂,没有一个人将他的话听入耳中。
“婧王爷十三岁稚龄便身披战袍,征战期间率受重创,生命垂危。金戈铁马,雄姿英才。如果没有她,便不会有祁国今日之繁荣安泰,在我心中,只有婧王爷才是皇太女的唯一人选。”
“我心也如是!”
“如今皇太女之位旁落他人,竟还要迎娶第一丑男子周贤,上天实在不公!”
“哪里是上天不公,分明就是女皇受奸人蒙蔽,才会如此。”
“哼!就算身上有疾,那也是征战期间被翼国大将所伤,却无性命之忧,不是什么大事,如何就做不得皇太女,做不得女皇了?”
“就是,就是!”
…
祁国面积甚广,西至金泉湖,东连祁玉山脉,在四大国之中排名第二,茶馆只是泱泱祁国的一处无人听闻的角落,激昂之后便如石子投入湖中,平寂下去之后再无人知晓。
祁泰殿内,侍奉之人全被挥退,偌大的殿宇中,只剩下女皇与婧王两个人。
“婧和,你可怨朕?”
龙椅上,现任祁国女皇祁临面容肃然,多年的女皇生涯让她看起来凛然霸气,不怒自威。她看着台下自己最宠爱,曾经寄予厚望的女儿,微微叹息一声,问道。
三岁能诗四岁能武,西翼南丰齐来犯,如不是婧和身居士卒一马当先,西阻翼,南退丰,也不会有祁国今日的安居乐业平定安康,只可惜…
祁国不能有一个身有腿疾的女皇。
“此乃儿之命,儿臣不怨。”祁婧和面目疏淡,常年的军中生涯让她一身铁骨铮铮,她站立得笔直,朝女皇叩首,声音清朗回答道。
女皇见她这般气度,见一次心便更痛一次。
闭了闭眼,历来威严端正的脸上浮现疲累的神色,伸手对她挥了一挥,道:“退下吧。”
“是,”祁婧和鞠了一躬,声音朗朗:“儿臣告退。”
祁婧和转身离开,她身着玄青色朝服,体态削瘦,乍一看如常人无异,但细看她的腿,便会发现一高一矮,走起路来右腿脚尖点地,竟是个跛子。
殿外已有车马等候,温宛走上前去,车夫便将门帘撩开,待温宛上车坐稳,车夫才鞭子一甩,驾车离开。
原本皇宫之内,除女皇与皇夫之外,谁也没有权利乘坐车马。
但三个月前祁国战事告一段落,祁婧和班师回朝,女皇特许了她这项特权。
看起来似乎是怜惜她腿上有疾,但心中有数的人都知道,这只是她对祁婧和与皇太女之位失之交臂之后,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