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温宛,胸口一起一伏,安静而平和。
她睡着了。
唐时彧抬起身子,轻轻的将他的手臂从温宛的头下抽了出来,在不惊醒温宛的情况下,动了一动。
另外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放在温宛的腿上,缓缓将她的腿往下方推去,捋平她蜷缩成一团的身子。
将她第二条腿推直的时候,她的头在他的怀里拱了一拱,不适般的低吟了一声。
唐时彧的手僵住,等半天,确定温宛没有醒,才轻轻的将手重新环上了她的腰。
当柔软的身子重新贴近,唐时彧满足的将自己的头挨近温宛的。
原来,夜晚的时候有个人抱在自己的怀里,会是这样的温暖。
就像是能驱赶黑夜的所有寒冷与恐惧一样。
这样过了许久许久,黑夜中,他仍然睁着双眼。
他睡不着。
记不得到底有多少年,每一个夜里,都是这样睁着双眼到天亮。
害怕,恐惧,惊慌,如影随形。即使点亮了别墅里所有的灯,仍然惊恐的瞪大眼睛,躲在自以为安全的隐蔽的角落里,颤抖着身体用双臂将自己紧紧环住,无法入睡,害怕闭眼。
不过,今夜好像不必再躲藏,怀里柔软温暖的身体,是他最大的保护伞。
温宛是被一阵仿佛痛苦至极的呐喊之声给惊醒的。
房间里面的灯没有关,温宛睁开眼,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唐时彧蜷成一团,双臂紧紧的环在一起,他的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哆嗦,额头脸颊已经被汗水打湿,他表情扭曲,头不受控制的摇摆,他整个人都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一般。
他没有醒,但似乎睡着比醒着更加难捱。
温宛贴近他,伸手将他的头抱入自己的怀里,一下又一下用手在他的头上安慰的轻抚。
他不停的哆嗦。
温宛一下又一下,固执的做着同样一个动作。
这是一个最能让人有安全感,最能安抚人情绪的动作。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情绪稍缓,她小心翼翼的重新挤进他的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一只手贴着他的头,一只手缓缓的在他的背上抚动。
第二天早上还不到七点,唐时彧醒了。
低头便看到温宛黑黑的脑袋正安稳的枕在他的胸口处。
他昨夜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竟然一夜无梦,一次也没有惊醒的睡到现在。
睁开眼睛就看到外面是白天,而不是黑到让人惊惶忍不住恐惧颤抖的夜,这种感觉真是好啊。
唐时彧抱着温宛的手臂收紧,头低下去蹭了蹭她的脑袋,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第50章 在画中沉睡的少女11

后来的一个星期,他们都没有去学校。
两个人待在温宛的别墅里面,就像是两只孤独的小兽互相取暖。
冰箱里面有足够多的食物,温宛做饭的时候,唐时彧会帮着择菜,温宛搬出画架在客厅画画的时候,唐时彧便坐在客厅里面对着电视打游戏,温宛想睡觉的时候,就窝在唐时彧的怀里,安稳的睡去。
他们之间沉默的时候居多,但是却在这无声之间只是一个对视,一个笑容都似乎有淡淡的温情在流转,温宛眨个眼皱个眉唐时彧便知道她在向他撒娇,在他面前抬个手就知道她在向他索要拥抱,似乎忽然间,他懂她,比懂自己还多。
这种时刻被人需要着的感觉,让唐时彧的心中满怀温暖。
在学校里面发生了这样的事。
很快,消息便传进了老师的耳朵。
温宛有手机,但自从顾仪死后,她的手机便一直是关机。
谁能指望一个哑巴能在电话里和你说什么呢?
第二天早上,老师火急火燎,给电话薄里温宛的别墅座机打电话,温宛接起电话以后,在耳朵旁听了十秒钟,然后在老师火急火燎焦急万分的声音中挂断了它。
席城来过两次,都被别墅的雕花大铁门挡在门外。
自从他与顾仪离婚,顾仪去找过他那次以后,回家便把别墅里面的所有的锁都换掉了,不仅如此,还将一切有关席城的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
她做得那样决绝,之后便像没事人一样继续画画,办画展,关心席美佳的生活,学习,以至于最亲近她作为她女儿的席美佳都以为,她已经想开。
谁料到,她会从席城婚礼的酒店楼上跳下去呢。
准备再当一次新郎的席城没想到。
早上才拉着顾仪的手与顾仪讨论了暑假要去哪里玩的席美佳更没想到。
因此,看到地上流淌的鲜血与枕着鲜血一动不动的顾仪,那一刻,席美佳是崩溃了的。
记忆太过鲜血淋漓,从温宛进入到席美佳的身体以后,席美佳的记忆,即温宛的记忆。
席美佳死的那一年,席城违背了当初他对席美佳的诺言,他与那个一直在他身边默默陪伴了多年,为他生了个儿子,后来又生了个女儿的女人举行了婚礼,结婚了。
席美佳自杀时,孤独一个人,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世界抛弃。
两个少年少女,在一栋别墅里面,隔绝了一切外界的纷扰,互相依赖,相依为命。
待他们牵手再度踏进学校,学校顿时沸腾。
这次,唐时彧将温宛送至她的教室后,才转身离开。
温宛和往常一样走进了教室,那些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再也不似往常那般的不屑,轻视,而是带着好奇的,探究的,甚至是有些嫉妒的。
他们已经知道,温宛就是A城顶顶有名的商业巨头的掌舵人席城的女儿。
他们之中,不乏有人的父母就席城的集团子公司底下工作。
那个只在报纸和电视里面看过的人,这一个星期里,亲自来学校来了不下三次,每一次班主任都会叫三个不同的学生,有班委也有没有担任任何职务的普通学生,依次去与他见面,了解平时温宛在学校里的状况。
那个男人面容冷峻,语调简洁,坐在那里,自带一股威严。
未经世事的学生,又怎么能在如此的气场下镇定自若?差不多他问到什么,他们便哆哆嗦嗦着全部都招供。
每一个被叫去的同学,回来以后都庆幸般的拍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大难不死,逃过一劫。
实在没想到,席美佳竟然会是席城的女儿。
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现在也有了答案。
是啊,一个哑巴,一个残疾人,又怎么能来A中上学呢?
她的成绩在班级里面垫底,按她的分数,根本考不进来A中。
原来是席城的女儿啊。
有钱人的特权。
至此之后,那些人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优越感十足的抬起下巴看温宛。
而那些殴打事件相关的高二女生,早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就已经被全校通告,作退学处分。
同学之间在窃窃私语,但都与她保持着距离,没有一个人来打扰她。
温宛落座以后,将课本从书包里面拿了出来,她的书包被席城收好,在今天她来学校的时候,派了人来交还给她。
他还为她准备了专车接送,温宛没有拒绝。
席城这番做派,学校的事情肯定已经闹大,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席城的女儿,这种情况下再坐公交,也不太适合。
这个阶段的少年的恢复力惊人,身上的伤已经差不多全好了,温宛头上顶着周末的时候唐时彧新拉着她新去剪的BOBO头,大大的眼睛,精致小巧的五官,巴掌大的脸。
发型变了,使得她整个人都变得可爱起来,就像是活着可以行走呼吸的洋娃娃。
中午的时候,唐时彧来教室里面接她去吃饭,两个人坐在角落处校园大树底下的长凳上,吃过饭以后,温宛手里抱着一本物理书看,唐时彧躺到凳子上,头靠在她的腿上闭上眼睛休憩。
前一个星期,他天天都与温宛一起,难得的夜晚能睡上一个好觉。
但是,对于前十年都几乎没在夜晚合眼过的他来说,是怎样睡,也睡不够的。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每每有温宛在身边的时候,就感觉格外的温暖而安全,连闭上眼睛以后的黑暗,都可以不再惧怕。
中午如此,下午放学以后仍然是如此。
中途会有一些学生或者散步或者路过这边,见到他们两个,皆是一愣,而后又探头探脑多看几眼,便被同伴拉着,相携着转身离开。
她们都知道了一个星期以前发生的事,也知道从来不和女生打交道的唐时彧去救了那个女生以后抱着她离开。
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足够整个学校传播,并消化接受这个消息。
下午的时候只准备有一个饭盒,被两人分食,因此晚上回到家,温宛又去厨房,准备明天做饭的食材,顺带做一顿宵夜填饱两人的肚子。
这个年纪的男孩的胃都是无底洞,没有了从前的顾虑,唐时彧自然也就不再跟温宛客气。
等温宛在厨房把吃过的碗筷洗干净,走出来就看到唐时彧手里拿着她的一张数学卷,表情怪异。
看到温宛,他扬了一下卷子,“小哑巴,这分数你是怎么考出来的,57…”
唐时彧挑着眉,轻声对温宛笑。
那笑容真是充满了戏谑。
温宛跑过去,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过了卷子。
不是她不聪明,而是这张卷子上的提太难了好不好,班里的最高分才85,半数以上不及格。
为什么他拿的不是她书包里面的英语卷?她的英语次次都考满百分。
这个学期太忙没时间,等下个学期,她把她所有课都补好了,就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学霸。
唐时彧虽然白天在学校里,看似每时每刻都趴在桌子上补眠,但其实他是属于那种天才型选手,平时只要翻一翻书,就能把书本里面的学习要点记在脑子里,做题的时候自然而然融会贯通。
唐时彧每次考试都是他们的年级第一,从来没有一次例外。
“再一个月就要期末考了,你这成绩,考试可怎么办?”
看温宛的样子,知道她还是在意自己的学习成绩的,唐时彧继续笑她。
温宛把卷子收回了书包,转头瞪他一眼。
…不用你管。
“好吧好吧。”
可是唐时彧却像是没看懂她意思似的,从她手里接过书包,又把她的数学卷连同数学书重新找出来,“既然你求我,那么我就勉强牺牲一下时间帮你补课好了。”
说着,就挟持着温宛的书和卷子走到餐桌那,坐下来,将它们在餐桌上铺平。
温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见状,朝温宛招手,催促道:“快过来啊,你想期末考试也不及格?”
温宛撇撇嘴巴,在他好似在逗小猫一样的笑容下,抬脚走了过去。
于是,每天放学以后又多了一样事情,就是给温宛补课。
中午与下午的休息时间也被剥夺,全部献给了图书室,仍然是补课补课补课。
看唐时彧干劲十足的样子,温宛觉得,他似乎是当她专属的家教老师当上瘾了,简直是欲罢不能。
连晚上睡觉之前,搂着她还要在她耳边将数学公式念一遍…
半个月之后,温宛的学习成绩有了显著的提高,手里拿着温宛考了92分的数学试卷,唐时彧面露满意的笑容,当场宣布这个周末温宛可以随意支配,不用再补课。
——前面两个星期,在新任家教老师的热情下,连周末也被剥夺了。
温宛已经好久没有摸过画笔,于是拉着唐时彧就到公园里面去写生。
太阳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非常舒服。
公园里面的人挺多,在草坪上,温宛铺了一张布,让唐时彧坐在上面靠着树干补眠。
她坐在他前面差不多四五米的地方,支起画架,开始画他。
太阳西斜,唐时彧眯一觉了醒来,温宛还坐着那里,偶尔抬眼看向他,手不停的在画纸上晃动。
唐时彧站起身,走到温宛的背后,看她画的画。
树下,少年闭着眼睛安静的休憩,白衬衣,薄外套,就像是在做美梦一般,嘴角微微上浮,风吹得他被剪得十分有型的短发微扬。
暖色的调子打底,绿树蓝天为背景,温暖又美好。
温宛在画上又勾勒了几笔,才转过头来,抬起头微微朝着唐时彧笑了一下。
看到她画里的他,唐时彧心中说不出的感受。
像他,又不像他。
曾几何时,他睡觉的时候嘴角都带着笑容?
睡觉,难道不是他以为的,最可怕的事情了吗?
在唐时彧对着画愣神的片刻,温宛站起来开始收拾起画笔与其他的画具。
当她把那张画从画架上取下来递到唐时彧面前的时候,她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送给你。
乘公交回去,就快到家的时候,远远便看到唐时彧的家门口,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外面。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轿车旁,看到唐时彧,恭敬的对他弯了一下腰。
温宛转头看向唐时彧。
发现他的眼睛正盯着轿车后座那黑色的窗,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发颤,脸色苍白,神色大变。

第51章 在画中沉睡的少女12

温宛的手悄悄的握住了唐时彧正在发抖的手,唐时彧却没察觉一般,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看着那车子,一动不动。
那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打开了后车座的门,躬身给唐时彧比了一个请入内的动作。
唐时彧没有犹豫多久,将手上的画板递给温宛,便要朝着那车走去。
温宛适时的拉住了他的手臂。
他转头看向温宛,表情是温宛从来没在他脸上看过的抗拒挣扎与苍白。
这不是任何一个孩子,见到自己父亲的时候该有的表情。
是的,在见到唐时彧脸色愀然大变的时候,温宛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车子里面坐着的,是唐时彧的父亲。
原来的世界,他亲手杀了他。
后车门大打开着,男人坐在里面,胸部以上全部被阴影遮盖,只余下穿着高制西裤的腿和擦得锃亮的皮鞋。
唐时彧沉默的推开了温宛的手,将肩膀上的画架递到她的手上。
双手握拳,背脊挺得直直,像是奔赴斗场的勇士,抬腿朝着那车子走去。
当他坐上那车以后,后车门被黑衣男人毕恭毕敬的合上,那男人绕了个弯坐进驾驶座里面,而后,车便从温宛的面前开走。
唐时彧这一去,到晚上十点都没有回来。
看外面已经全黑的天色,温宛从自己家的别墅里面出来,走到隔壁别墅的大门前。
她从衣袋里面取出一串钥匙,插入钥匙孔,开门,而后如进入自己家一般,直接走了进去。
钥匙是唐时彧给她的。
曾经有一次温宛拿着唐时彧的钥匙把玩,对着他的钥匙爱不释手,他便懂了温宛的意思,将那串钥匙给了她,自己换了一串备用钥匙来用。
两栋别墅的外观是一样的,但走进去之后才知道,里面内有乾坤。
温宛自己的家里,花园里面种满了各样的花卉还有果木,顾仪是一个崇尚自然的人,拥有旺盛的生命力的植物总是格外讨得她的喜欢。
而唐时彧的花园里却只有一种花,那就是玫瑰,红白黄粉,各种颜色的玫瑰,开满了整园。
推开别墅的大门,里面空空如也。
沙发,没有。
茶几,没有。
餐桌,也没有。
一切作为摆件的东西,在一楼偌大的空间里全都没有。
这个房子就好像一个空荡荡的鬼屋,没有一点点的人气,连空气都似乎比外面还要寒冷,明明按道理来说,室温是要比外面要高的。
这么久,温宛从来没有踏进来这个房子,曾经的席美佳更没有。
因此,当温宛才推开门的那一刹那,看到这一切,她的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
唐时彧每天就生活在这个地方,十多年里,他是怎么活过来的?
温宛踏进去,唐时彧的房间和她一样,在二楼。
她直接穿过客厅,走上楼梯。
空荡荡的房子,每走一步,都发出鞋子与地面摩擦碰触的声响,“啼哒”“啼哒”“啼哒”…
主卧室,略过。
直接来到次卧。
温宛伸手推门,门被人从里面反锁。
温宛提起的心稍松。
将钥匙拿出来,插进钥匙孔,“咔哒”一声之后,她打开房门。
房间的灯亮着,但是床上被子叠得工工整整,地面亮洁如新,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任何人进来的痕迹。
温宛扫视了一圈。
关房门正准备离开,却忽然,心脏猛的撞击了一下胸腔,温宛浑身一僵,瞬间脸色大变。
倏地将门推开,垫着脚尖怕惊动了谁一般,温宛轻轻的走了进去。
她站到衣柜前,控制不住有些发颤的手碰触到衣柜把手,缓缓将衣柜的门拉开…
——整排挂着整整齐齐的衣服。
呼了一口气。
温宛将它关上,走到第二个柜门前,缓缓伸出手。
——浑身浴血的少年,手上举着一把尖刀,蜷缩在衣柜的角落,将刀尖,对准了她。
他浑身都在发抖。
认不出来她是谁。
他的双目充血发红,那里面满是惶惑不安与惊惧。
温宛顿时眼眶发热。
她张了张嘴。
“…”
像以前她自己独自一个人练习过的每一次一样,无法说话。
这具身体仿佛已经自动封闭了说话的这项功能。
温宛又张嘴。
“…”
她朝他伸出自己的手,缓缓的靠近他。
那尖刀,顿时便朝她戳来。
她的手敏捷的闪躲了它的攻击。
“…”
“…”

“…阿…”
粗哑难听的声音从温宛的喉腔中发出,温宛不放弃的又朝唐时彧伸出手过去。
“…阿…阿…”
“…时”
听到这声音,唐时彧似乎顿了一下。但很快,那握在他手上的锋利的刀,却又毫无章法的刺了过来。
这一次,温宛早有防备,用自己的左手接住了它。
怕伤到唐时彧,温宛的手偏了一下,左手虎口处正好与刀柄处的刀刃相撞,顿时鲜血便从她的白皙的手上,流了下来。
但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紧紧的握住唐时彧的那只手,与那把同时也割伤了唐时彧身上好几处的刀。
那血流得满柜子都是,如果今天她没有找来,唐时彧是不是就会因为流血过多而死?
温宛的心脏一阵紧缩。
“…阿…时…”
温宛反复张了好几次口,才低声唤出他的名字。
她一只手碰触他闪躲着的肩膀,身体凑上前去,拥抱他。
“…阿、时…”
“…是、是…我…”
温宛一个字一个字,艰难的说着话。
满身是伤的少年,在她的碰触下,剧烈的挣扎。
“…是、我…小、哑巴…我,我、来了。”
温宛紧紧将他抱在怀里,一下又一下,像是每一个他在噩梦中挣扎不已的夜晚,像母亲一样,用手在他的背上抚触。
“我、来了…阿、时,不、要怕…”
太久没有发出过声音,很难听,很低哑,也很艰涩。
但是,却在这样的声音下,唐时彧缓缓的,开始不在温宛的怀里抗拒挣扎,开始慢慢的放松自己,那始终握着刀柄紧紧不放的手,也力道渐松。
“小、哑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两分钟,也许已经是十分钟以后。
此时,他们谁也没有再去注意时间的长短与它的流逝。
温宛感觉到一只手,渐渐的,从她的肚腹处伸展,环上了她的腰。
“…小哑巴。”
耳边,传来少年似梦呓一般茫然的低喃。
“…小哑巴…”
“阿、时…”
温宛的头紧紧的抵在她的头上,泪水已经沾湿她满脸。
“阿、时,是…我。”
她紧紧的拥抱住他。
她感觉得到,那只缠上她腰肢的手臂,越收越紧,越来越紧,将她向他拉去。
却在此时,从门外,传来了脚步的声音。
“啼哒”“啼哒”“啼哒”
在寂静的夜空,那声音一声一声的靠近。
怀里的那个人顿时一僵,接着浑身打颤,比刚才更加剧烈,却不像刚才那样,下意识的要缩成一团,而是紧紧紧紧的抱住她,让她几乎与他贴合成一体。他哆嗦着,仿佛恐惧至极,却仍不忘记要将她护在他的羽翼下。
“小、哑巴,不要怕…”
“我、我保护你…”
温宛顿时泪如雨下。
“是谁,在里面?”
随着脚步声的逼近,一个女人似乎有些发抖的声音传来。
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温宛脑子顿时清醒。
她一手夺过了唐时彧的刀,一手将唐时彧摁在衣柜的角落。
“不要、动。”
说完这些,温宛后退一步,倏地将衣柜门重新合了过去。
“鬼鬼祟祟的,是谁?”
这时,伴随一声厉喝,一个手举着一根不知道在哪里找来的木棍的中年妇女,忽的出现在了门口。
在这一刹那之间,温宛转身将背贴在衣柜门上,左手握刀,将之藏在背后。
那女人本来就是强装镇定,其实已经害怕得拿棍子的手都在颤抖。
这一阵,唐时彧不在家里,老是到隔壁去住,她在他家里做保姆,主人却不回家,偌大的房子她一个人住,这房子本来就阴森森的,搞得她每天晚上都格外警醒,睡也睡不好,神经兮兮的。
这样的日子过得难受。
本来她以前就是看唐时彧一个小孩子妈妈死了爸爸又从来不管他很可怜,才留到现在。
现在正好儿媳妇又怀孕叫她回去照顾。她今天早上就已经给唐泽,也就是唐时彧的父亲打了电话,说要辞去这份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