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老师的住处并不远,就在本市唯一一座精神病院的附近。据家人说,是怕万一有个,还能及时送院。几十年过去了,房子早就破败不堪,家人也死的死,散的散,但是因为有孙家这个案子顶在上头,所以也没人敢打那房子的主意,久而久之,那房子就这样保留下来,在周围高楼大厦的衬托下格格不入,反衬着那段耸人听闻的历史痕迹。
{现在那老师是由义工负责照顾起居,因此平时无人陪伴在旁,张剑锋和小兰得以顺利进入。一进入房间,小兰就吓了一跳,只见一个老人弯着佝偻的身躯,举着一个花瓶,摇摇晃晃的站立不稳。小兰忙喊道:“小心,快坐下!”听得有陌生人声音,那老人突然全身一震,二话不说,转头过来就把那个大花瓶朝小兰掷去。小兰当即傻眼了,眼睁睁看着那个花瓶朝自己砸来,丧失了躲避的意识。在这紧急时刻,一个手臂及时伸过来,将那个花瓶打得粉碎。张剑锋笑语吟吟的插进来说道:“孙老师宝刀未老啊,六十年前不知是否也有这般风采呢?”
那老人嘴边流出泡沫,眼睛痴痴的看着张剑锋,嘴里喃喃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单词。张剑锋似乎丝毫不惧怕他,负手走到窗前,蓦地长叹一声,念道:“血色染残阳,孙家犬无狂。拜佛求见悯,报应为哪般?”那老人身躯又是微微一震,张剑锋回过头来道:“这是你当年写的一首诗,报应为哪般?这个谜猜了整整几十年了,也该是时候解了。”那老人突然又举起一个花瓶砸了过去,张剑锋一个侧身躲开道:“何苦呢?不觉得你活在这个世上太久了吗?”“张剑锋!”小兰大惊失色:“哪有你这样对老人说这话的?”
张剑锋充耳不闻,继续问道:“只是你写这首诗是太过画蛇添足了。你以为孙家隐秘,再没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写了这首诗来掩盖自己的言行,让人误以为你是真的全心全意想为揪出凶手而努力。只是……”张剑锋突然停住了,凑过去低低的道:“在你写这首诗的当口,你已经猜出了孙家的所有秘密是吗?”老人全身剧烈颤抖,又想四处找东西扔过去,张剑锋大喝一声:“停手!不要再做无用功了,你认为我们找到这里来,又说出这么些话,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乱猜的吗?实话告诉你,孙家的秘密我们也猜出来了!”
老人象是被电击了一般,颤抖了几下,颓然无力的坐在椅子上,低低的道:“你们……你们猜出什么来了?”张剑锋缓缓的道:“孙家暴富的秘密,孙家害怕地狱的秘密,还有孙家信奉观音的秘密,因为他们知道自作孽不可活,因为他们知道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孙家的案子迟早都会发生的。他们是以制作金童玉女和陪葬仆从为业的是吧?”老人的眼珠子蓦地翻了几翻,突然扑倒在地大哭起来。这个动作着实吓了小兰一大跳:“大爷你……你有什么话好好说。”
老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他什么都猜出来了,我……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张剑锋道:“我是的的确确猜出来的,但是你跟我不同,你在当时的调查组,拥有那么多便利的条件。你还曾经失踪过一周,我想你该是去那个山村里面看了吧,真真实实的看到了残酷的场景,所以你屁滚尿流的逃回来,害怕被恶灵缠绕,所以作了这么一首诗然后假疯到现在。”小兰打断道:“等一下,你们可不可以先不要猜哑谜,先告诉我到底孙家作了什么孽。”张剑锋斜睨着眼睛道:“你不是猜出来了么?”小兰道:“我猜的是他们浪费巨大,制作这些没用的东西,但这跟自作孽不可活有什么关系?”
张剑锋哭笑不得道:“都快把答案告诉你了,你居然猜出这么一个答案来,真是笨到家了。”那老人长叹一声道:“孙家之所以把那些人偶做得如此栩栩如生,导致众多富商争相抢购,是因为那人偶并不是人偶。”小兰奇怪道:“人偶并不是人偶是什么意思?”张剑锋悠悠的道:“就是说,那人偶是用真人做的!”小兰尖叫一声:“什么?!”张剑锋道:“把水银直接倾倒入活的人体当中,人会瞬间死亡,全身僵硬焦黑,保持死前的形状,双目圆睁,跟活人无异。那条村子诸多的灭门案恐怕就是孙家的杰作吧。”
那老人道:“正是,孙家骗取他们的信任,哄骗他们做出那种双手合十的姿势,然后杀人于无形。”张剑锋道:“我想请教一下,孙家是从什么地方灌入水银的?我看以前的记载,用真人制作人偶都是在脑袋上凿开一个孔直接灌入的,但是如果孙家也这样做,这么大的伤口,村子里的人早就应该发现了。”那老人道:“你说的没错,孙家用的手段笔这个残忍得多,他们是直接割开喉管倒入水银的。”小兰“嗯”了一声,脸色急变,捂着嘴就奔出门外去了。“割开喉管?”张剑锋也怔住了,素来胆大的他也禁不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怪不得孙家的案子这么可怕。”他定了定神,对那老人道:“还有,孙家的人死的非常有规律,严格按照辈数区分,一圈一圈毫不紊乱,就好像他们故意排成这个样子一样。但是当时看不出有移尸的痕迹,怎么会这样呢?”那老人道:“凶手杀人的时候,正是孙家举行大祭期间。所谓大祭,是指他们用水银杀人的第一天。是一个老道士告诉他们的,按辈份成圈,祈祷上天,祸端中央就在孙家太爷那里,就算罪孽不消,希望不要祸及子孙后代,由老一辈的承担算了。但是没想到这个做法触怒上天,因此允许那些怨灵杀人,孙家一夜就被灭门了,不单祸及子孙,还祸及仆从。”
张剑锋笑道:“原来是这样,我还有最后一点不明白,你不惜假疯一辈子来逃避这个真相,如今为什么又愿意对我坦诚相告了呢?”那老人叹道:“年轻人,你自己犯下的错,你自己来背。从今天开始,你也要跟我一样,在这里终你残生了,如果你不想死的话。”
张剑锋愣了好大一会儿,突然放声大笑:“好,好,你看看这是什么?”老人惊骇的看着那卷受诅咒的案卷从张剑锋的手中缓缓的一页页被翻过:“你……你怎么没受诅咒?”张剑锋冷冷的道:“我是终南山弟子,自然不会被这些恶灵附身。或许你还不知道,当日孙家案子我师父也曾卷入进去,奈何不得真相,空手而回,你若肯如实告知,孙家案子早已得解,也不用在这里苦等一生。自作孽的还有你一个,活得越久便是上天对你的惩罚。三世罪恶,轮回弥赎。你好自为之吧。”说着,不等那老人有任何反应,大踏步而出。
第十六章八极图
小兰靠着墙根正在喘气,脸色惨白,见张剑锋出来,道:“他纵然有再多不对,毕竟也是一个快死了的人,你这么说话似乎不太厚道了吧?”张剑锋道:“孙家案子原本可以一朝得解,被他误了这整整几十年,我已经对他够仁慈的了,最残酷的真相我还没有告诉他。”小兰奇怪道:“什么最残酷的真相?”张剑锋紧紧的抿着嘴,半晌才道:“他所害怕所逃避的恶灵其实早在几十年前就不能出来害人了,他早就可以不用假疯了。”“怎么会?”小兰惊异的道:“那那些恶灵到哪里去了?”张剑锋朝案卷上一努嘴,小兰倒退两步:“不可能!案卷上附着的是那些恶灵?不是说那是孙家的冤灵吗?那……那孙家的冤灵到哪里去了?”
张剑锋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孙家有冤灵吗?孙家从来就不会也不可能产生冤灵。小兰,我已经说过了孙家是自作孽不可活,孙家的人也很清楚他们迟早要偿还这笔债的,死是天经地义,是上天必然要给予的惩罚,他们死了就直接下地狱去了,何来冤不冤之说?反倒是那些被他们作为人偶的无辜之人,一直以来才是心怀冤仇,阴魂不散。你还记得富商出殡队伍的描述么,队伍后面总跟着一群愁云惨雾的灵体,那就是被制作成人偶的冤灵在讨债。而那个坐在棺材上戴着镣铐的就是出殡的死者,父债子偿,那些当父亲的总以为这样是对儿子好,风光大葬,死了也能享福,殊不知却害惨了他,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那些冤灵后来又附到案卷上,但凡翻过它的人非疯即死,但是后来案卷被封住了,那些冤灵无法出来,所以孙家案子的风波才告一段落了。都道是孙家的人惨死,冤仇未报,附在案卷上请求公正,全是世人的误解,其实是这些被水银灌入的灵,不得轮回,不得超生,孤苦无依,终日啼哭,希望有人来度化他们。”
小兰道:“那摆成佛法图案的内脏是怎么回事?你师父的六爻阵又是怎么回事?”张剑锋道:“我说过,水银是能抵制佛法的,自然六爻阵对他们也不生效,师父是不明原委,布错了阵。”小兰道:“可是你也说过,鬼也是怕水银的啊。”张剑锋道:“如果鬼本体就存在有水银呢?”小兰一怔,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低头不语。张剑锋叹道:“孙家这个案子算是解决了。我等下就打电话给师父,请求师父超度这些冤魂,冤案得解,这个神秘的灭门事件就可以从此湮没了。兰大小姐,我的任务终于完成了,现在我们能不能回去专注一下灵堂课室传说呢?”小兰淡淡笑了一下:“张剑锋,你说,孙家那些人虽然十恶不赦,但是那些婴儿那些小孩都是无辜的,他们会成佛吗?”
张剑锋没想到小兰会这样问,沉默不语,上辈子人的债还不清,自然祸及子孙,但知道这样一说,小兰肯定又来抨击不公平,想了半天,缓缓的道:“心存善念的话,会的。”屋子里蓦然传来老人痛苦的一声大叫,这叫声响彻云霄,久久的飘荡在碧蓝的上空。
回到学校,小清在张剑锋的宿舍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一见二人回来,忙迎上去问道:“天啊,两位是查案还是私奔啊?都两天没回来了。怎样?有什么新的进展吗?”张剑锋忙接口道:“你以为警察局是你开的啊,也不知道我们缠了多久,多辛苦才拿到资料。你倒好,吃的好睡的好话比茶水还多。”说着向小兰努努嘴。小兰从书包里掏出那两卷资料给小清看:“背死我了,他倒狡猾,两手空空而来,空空而去。“张剑锋撅着嘴道:“男孩子背书包不好看。”小兰不客气地回道:“女孩子背书包就很好看吗?”
正在两人斗嘴之间,小清匆匆看完了两份档案,摇摇头叹道:“又是两出‘红颜薄命’的故事,你们怎么看呢?”小兰遂把发现的疑点一一说了。小清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笑道:“这些固然重要,但据我看来,最根本的疑点你们还未抓到。”张剑锋不服气道:“是什么?我倒要听听。”小青道:“‘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同时复活,是一个巧合;两股怨气一起产生并且在孤岛上发生剧烈摩擦,这又是一个巧合;还有,卷入‘灵堂课室’的人却为‘孤岛红衣’所杀。太多的巧合碰在一起就不再是巧合了。你们难道不觉得,‘灵堂课室’和‘孤岛红衣’两者之间不应该毫无关联吗?”
“对了”,张剑锋“霍”的一声站起来,在宿舍里烦躁地走了两圈道:“经你这么一提,我又想起来了。还记得我去拜访的那个师兄吗?又一次我去他那里玩,不经意凭窗远眺,才发现他这间宿舍正处夹角,从教学楼和实验楼的缝隙中恰好看得到一课的顶部。”小兰不解道:“这又说明什么?”小清代答道:“说明晚上‘灵堂课室’作祟时,他那间宿舍是处于怨气范围内的。”张剑锋把玩着手上的资料,叹道:“事实早就清楚啦。没有‘灵堂课室’就没有‘孤岛红衣’,‘孤岛红衣’是‘灵堂课室’衍生的悲剧,是由‘灵堂课室’启动的,两代传说其实是一回事。早在二十多年前,梁花就已经发现‘灵堂课室’的秘密了。”辗辗转转数天,竟得出这么一个惊人的结论,三人面对的局势比任何一个传说兴旺的时代还要严峻还要血腥。一瞬间,整个宿舍陷入了一片死沉的寂静中。
半晌,小兰打破僵局道:“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梁花一定要穿得一身红去自杀?为什么她要先杀死她的妹妹和男友?这些行为都不能说明她的死缘于对‘灵堂课室’的仇恨。”张剑锋道:“或许她有什么难言的隐衷,不得已而为之。”小清道:“不用猜了,所有的谜其实都归结于一点。从表明看来,‘灵堂课室’比‘孤岛红衣’的资料多,似乎容易调查,但实际上头绪纷繁复杂,线索凌乱,而且年代较为久远,‘孤岛红衣’只有一个谜题,就是那画和歌谣,说不定答案中还包括有‘灵堂课室’信息。我的意思是先查‘孤岛红衣’。”张剑锋赞叹道:“真不愧是女中诸葛,我举双手赞成。大家分头行动吧,小清你再去学生会打探,小兰去图书馆。”小清犹豫了一下,问道:“‘灵堂课室’方面?”张剑锋沉吟一会儿道:“不用怕,现在‘灵堂课室’忙着和‘孤岛红衣’斗,况且它的怨气远远没有当初兴旺时那么强大,应该不会对我们的行动造成太大的阻碍。我现在只是怕它们再杀人,局势越乱,对我们越没好处,学校阳气一旦下降到一定低点,恐怕两大传说冲破法术桎梏的时间缩短,反正我们尽快就是了。”小兰疑惑道:“且慢!好像你没有事做呢?”张剑锋瞪她一眼道:“谁说没有?我上终南山。”小清在一旁咕哝道:“又上终南山?不知道是真的请教,还是去游山玩水呢?”张剑锋条件反射飞了一个杯子出去,小兰大叫道:“不要学我!”
早晨的终南山被一层薄纱笼罩着,所有的青翠都在朦胧中向四面八方扩散。张剑锋一路赏玩,早到了全真观。两个守门的小道士见是他来,忙迎上去施礼道:“师父昨晚算得大师兄会来,所以先吩咐我等命大师兄在院中暂侯着,待师父收功出关后再行拜见。”张剑锋奇怪道:“师父今个儿怎么了?他从来不在早上静坐的啊。”小道士道:“我们也不清楚,师父今天早上接到一封由加拿大寄来的信后,脸色越发难看,之后就吩咐收拾屋子要静坐。”
加拿大?张剑锋纳闷不已,又不敢违抗师命,在大院中随意乱逛,看了一回白鹤剔翎,正百无聊赖之间,正中静室的大门突然打开了,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剑锋,你来了?进来说话罢。”张剑锋忙进去,只见里面尚且白烟弥漫,孤星寒的脸色仍然略见苍白,张剑锋行下拜师礼,一瞥眼却见几上搁着一封撕开的信,上面第三行用娟秀字迹写着:“陈星寒亲启”。陈星寒似乎是师父出家前用的俗家名字,正自惦掇着,只听孤星寒口中吟道:“竹园小径独徘徊,昔日樱花为谁开?旧时的事一涌上来,不免有些心烦意乱,你那边的事体如何了?”
张剑锋本来是想旁敲侧击一下信的事,可是孤星寒快他一步封死了话题,只好在蒲团上坐下,将探得各项原委慢慢说了,末了又道:“弟子无能,事情依旧十分棘手。”孤星寒微笑道:“那两个小姑娘真能干,这么快就找出了眉目,这样只要能解开‘孤岛红衣’之谜,事情就能迎刃而解了,谈何棘手呢?”张剑锋道:“师父不觉得这么复杂的因果联系,找到解谜的钥匙却这么一帆风顺,这个过程本身已经存在问题了?况且引魂灯的降服方法尚无着落,红衣女鬼为何不见形体都让弟子头痛不已。”孤星寒沉吟道:“凡鬼皆有形体,无体者不称之为鬼,亦不能为鬼。”孤星寒背的正是法术界最具权威的分辨是否鬼魄的原则论述,张剑锋听了,不由心中一动,心中似乎隐隐有所悟。正想着,外面突然一阵喧闹声,似乎有人打斗。师徒对望一眼,均有异色。
孤星寒素爱清静,不禁皱皱眉头道:“剑锋,出去看看。”话音刚落,外边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道:“六祖说: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不静,你打坐多少天也是没用的。”孤星寒忙开了门,笑语吟吟地迎出去道:“悟真,我们可有十几年不见了吧?”来人正是悟真大师,他见孤星寒穿着一套云服素色丝绦道袍,头戴一顶星月清气冠,面白气弱,早已没了当年那种玉树临风的神态,不禁感伤道:“何苦来,我都看开了,都说情伤比剑……”孤星寒眼疾手快立刻塞了一个苹果到悟真大师口里,扯着“唔唔”乱叫的他入了正房,笑道:“老友相见,奉茶后再叙旧不迟。”一面把几上那封信收起来,又瞪了一眼旁边忍俊不禁的张剑锋道:“还不快拜见?”
悟真大师好容易空出手来扯掉苹果,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孤星寒已笑道:“悟真此次来不是专程为了探望我吧?”悟真大师有了苹果的教训后,哪敢乱说话,干笑道:“我是为你那烦人的徒弟而来的。关于引魂灯的事,那样的独门资料,只有五台山才有。谁晓得我去到那里,姓何那家伙居然不肯见我,说什么‘从来不见外客’,我说我既不是外,也不是客,就这样抛砖丢瓦地闹了一个小时,把他吵得受不住了,赶紧叫弟子给我找出来了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残破的线装书胜利地扬了扬。
张剑锋忙凑过头去,只见那已经撕烂一半的封皮上用行楷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大字:“拓碑传”。悟真大师小心翼翼地翻开中间一页,只见上面模模糊糊地印有几行竖排的字,说道是:“引魂灯者,虽难折其锐而非不可避者也,当□□□而成,则可趋吉逼凶,然则□□□□行。”张剑锋愕然道:“完了?”悟真大师瞪眼道:“够多了,古人写文章讲究简练,你以为象你写论文这么罗嗦吗?”张剑锋道:“可是为什么有很多字都没有印上去?古人写文章也该把一句话写完整吧?”孤星寒在一边插口道:“这本书名叫《拓碑传》,里面搜集的内容自然都是些从古碑上拓下的文字。这段残缺不全,应该是转刻的,不是直接拓原碑的。”悟真大师大加赞叹道:“你师父果然够聪明,不是浪得虚名,姓何那家伙也是这么跟我说的。这段文字确实不是原拓,是在五台山后山的面壁洞的墙壁上发现的。五台山史上出过很多高僧,有的经常下山降妖伏魔,所以他推测应该是某位先辈留下的,由于山泥土质松垮,所以己经过一段年月,部分已经模糊不堪辨认了,拓下的自然也就残缺不全了。”说到这里,张剑锋才明白两位师尊的含义,忙欢喜叩首道:“弟子下山一定用心找寻,誓要寻出原碑的下落。”
孤星喊“呵呵”笑道:“你悟真师伯就是对这些事挺热心的,顽徒还望多多扶持。”悟真大师收起书道:“又来了!我实在受不了你那股文绉绉的酸味。我要赶着把这本书还回他,他法力高我这么多,免得被他扁。剑锋小子,你好好努力吧,老衲去也。”悟真大师打个招呼,身形已飘至门外,倏而不见。
孤星寒道:“他就是这么爱动,老静不下参禅,我说他真不是佛门那块料,不提这些闲话了,你此去有可能艰险异常,所学法术无法克敌,所以为师决定传你八极阵图法。”张剑锋踊跃不已,都说八极阵图法于孔明手中失传,想不到却是藏在终南山上。孤星寒于是领他到了祖祠,上了香道:“剑锋,你跪下。”孤星寒肃穆道:“终南山第三十二代掌门孤星寒在此拜告各位祖师,将八极阵图法传于第三十三代入室弟子张剑锋。八极图阵法夺日月之精华,侵天地之玄机,内含五行之变,里蕴八卦之妙,善则可扭转轮回,把持乾坤,恶则万劫不复,血光遍地,为历代终南山不传之密,非资质甚佳且有缘弟子者不得相传。”张剑锋听到此处,心猛地一沉,听师父言中之意,竟有想把掌门之位相让的意思,而根据终南山门规,掌门不到羽化升仙那一天严禁退位,难道说师父已经……
正在胡思乱想,孤星寒道:“你上来,我传你八极阵口诀。”张剑锋上前秘受了法诀,孤星寒又道:“还有四句你要谨记:心丹莫教神气泄,颠倒五行簇成仙。乌兔分离两仪稳,《黄庭》相遇四象坚。好啦,八极图阵法我已经传给你了,这样,终南山的所有阵法已经倾囊相授,就只剩下一柄七星剑,不过那种仪式上的东西,搞不搞都算了。”这次语意更为明显,张剑锋大惊,道:“弟子无德无能,不能光大终南,师父悟道有性,福寿还长着呢。”孤星寒一挥手道:“学道者首先得学会看破生死,不过不怪你,当年师父捻指算到大限已到时,我比你还哭得唏哩哗啦呢。时候不早了,你收拾一下赶快下山罢。”
张剑锋突遭此变故,心中“卜卜”乱跳,又不敢违抗师命,只是抬起头怯怯地望了师父一眼,只见孤星寒负着手面向祖师天机道长的画像,眼角隐约泛出泪光。张剑锋知道不可相强,无精打采地走出祖祠,走到窗檐下时,听见孤星寒在里面深长地叹了一声,喃喃道:“情伤比剑深,情伤比剑深。师父,弟子愧负你重托啊。”张剑锋呆呆地听着,一滴冰凉的雨水从屋檐下滴落,轻轻滑入他的脖颈……
第十七章跑马地
小清虽然极不情愿去见那任蛤蟆,但是任蛤蟆却很乐意见她,在学生会的调查也进展得一帆风顺。小兰在图书馆的调查却步履维艰,毫无突破。看看王宏彬魂魄合体的日子将近,二人暗暗着急,这时总算接到了张剑锋回来的电话。
张剑锋一脸疲惫地走出机舱,蓦然发现在人群中竟然夹杂着小兰,吃惊道:“你怎么这么有时间?交代你的事都做完了?”小兰摇摇头道:“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那本歌谣被划进了限制本保存库,我费尽心机才借出来看,那首歌谣倒找着了,孤零零的一页,前后都没有跟它有关联的民谣。”“有没有被撕页的痕迹?”“没有。”孤岛红衣毫无眉目可查?张剑锋倒从来没料到过这点,又问道:“小清呢?”小兰答道:“她还在学生会周旋着,不过她找到的资料跟传说的差不多,估计曾经被学校大规模清理过。不过他已确定,根据资料记载,跑马地的确是指一个地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