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外各人正忐忑不安地等着何健飞的消息,突然见到何健飞满脸笑容地快步走出,大喊道:“有前辈到了,大家快快迎接。”戒忍大师等忙起身,只见一位道士大笑着走出:“戒忍,多年不见,身子可好?”戒忍大师定睛一看,不禁大吃一惊,赶忙下拜道:“原来是乾音师兄到了。”何健飞笑道:“多亏师叔,我才得以保全性命。不仅如此,师叔还将那女鬼牵引出阵来。”乾音真人笑道:“对了,多亏他提醒,闲话少叙,先将这一段孽缘了结再说。”戒忍大师忙道:“那么有劳师兄将这个女鬼引入阵中,待小弟用圣物镇压。”乾音真人拂尘往阵中一挥道:“过去吧。”那白影晕晕乎乎便到了阵中。
戒忍大师大喝一声:“众弟子归位。有请道教圣物。”只见四名终南山弟子抬出一个金黄色的锦盒来,轻轻打开,里面刹时白光万丈,里面一卷物体缓缓升起,对准那个女鬼突然向四面八方散开,何健飞见状大惊,原来那竟是传说中的由老子亲笔书写的《道德经》绢本,想不到真是存在的。绢本打开后,上面的字也隐隐发光,继而挟雷霆之势将女鬼紧紧包围住,那女鬼惨声呼叫,却动弹不得。戒忍大师又发令道:“有请佛教圣物。”两名少林弟子抬出一个更大一点的锦盒来,慢慢打开,金光迸射中,一个棒槌状物体仿佛有灵性般直飞到那女鬼头上转个不停,何健飞几乎是一眼看出,那就是历来被奉为神的启示的据说早已流失的佛骨。乾音真人大呼道:“师弟,我也来助你一臂之力。”抛出一个葫芦,将口对准女鬼。此时,女鬼只有“呃呃”的份了。戒忍大师鞠躬道:“请降服妖魔。”霎时,佛骨直向女鬼的头部垂直落下去,葫芦口也放出一道紫光,罩住了那女鬼。只听“砰”的一声,沙尘飞扬。孤星寒只觉一物向他飞来,接着狠狠击在他身上,他“哎哟”一声倒下了。等他回神过来一看,几乎吓得魂飞魄散,那打着他的东西正是佛骨!那女鬼的力量居然可以强到把佛骨反弹出去!再看回场中,《道德经》已经碎裂成两截,只有葫芦还高高在上没有损伤,阵中之人都乱七八糟跌倒在地上。戒忍大师衣衫破碎,乾音真人仰天大呼道:“天啊,真的不容我们吗?”何健飞这时突然走到场中央,对着那女鬼,拿出了两样让全场的人惊诧不已的东西。
一件是五台山的密传法宝舍利项链,另一件是谁也没见过的状如戟叉的物体。戒忍大师呼道:“何健飞,你进去干什么?危险啊!”只听何健飞口中缓缓道:“露出你的本来面目吧,你不用再掩饰了。”那女鬼慢慢抬起头来,秀发向两边柔柔散开,只听她叹了一声:“原来你早就猜出我是谁了,何健飞。”“晃荡”一声,李老伯手中捧的紫金钵砰然落地,天毁地灭他都没有想到那女鬼居然是田音榛!!但是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拥有这么清丽的面孔的只有一个人——当年为了平息冤鬼路而血染土地的田音榛!!“你……你……”李老伯剩下的也只有惊呼而已。场中只回绕着何健飞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远却又在耳边:“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语气平静到似乎这件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所面对的只是一个素昧平生的鬼,一个跟他从来没有过昨天的女鬼。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田音榛的语气也一如何健飞般那么平缓:“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我要先知道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两人一问一答,说起来婉若家常便饭般,就象一对情侣刚刚吵了小架在互相质问一样。然而事实是这样的残酷,一个是人,一个是鬼,一个注定必将毁灭,另一个注定生死相离。樱花飘飘洒洒地飞舞过来,在青草地上空轻轻地盘旋着,温柔地抚摩着在场所有人的头发。
o何健飞犹豫了一下才道:“好,我告诉你。但我不知道你是否会相信。在我第一眼从乾坤镜里看到你时,就已经认出你了。我对你的背影和身形实在是太熟悉了,不可能会认错的。可是当时我仍极力说服我自己那个不是你。后来我一次次在樱花路出生入死,一次次在张君行面前失手,但我始终没有死。我是你们的最大威胁,我还活着,这本身就是对你是女鬼的最有利证明!还有张君行临去前的话,那么明显的暗示谁都听得出来。我所能推断的都告诉你了,轮到你告诉我,为什么还要留在这个世上?为什么不回到你应该回到的地方去?”
“滴答”一声,一滴露珠悄然落在草叶上。田音榛的脸上缓缓滑过两道清亮的痕迹,她哭了,阿强看着,却仿佛回到了三年前,也是这般的景色,冬蕗含泪问出了一句发自她内心底一直震撼他的问句:“难道爱一个人是有罪的吗?”阿强实在不忍再观看这出人间惨剧,一转身附在李老伯身上。田音榛道:“为什么要留在这个世上?原来你的愿望便是不让我再留在这个世上。”末了,又听她轻轻吟道:“我等你在淡淡的樱花下,你说你喜欢这飘飘扬扬的樱花。那天的樱花好美啊,比那年我们去日本看到的还美。我身子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很清晰地看得到我留在土地上的血迹,一大片一大片的,染红了半条樱花路。我看着你抱起我的肉体放在花棺里,然后慢慢放入那个深不见底的坑中,再一捧一捧黄土地将它填满。可是我却眼睁睁地,看着你的足迹消失在雪地上。没有理由没有话,任我无边无际地牵挂。你填完它之后就毅然走了,就象当初来调查一样坚决。我倚在那棵树上,好想你回头再望多你一眼,但是你的头始终没有转过半分。樱花落得更多了,一整个天空都是。我突然觉得失去了好多好多,多到了我失去了转世的资格。那晚我就在树上痴痴地等了一夜,傻傻地想我到底没有了什么?生命吗?灵魂吗?没有了不要紧,投不了胎也不要紧,我可以永远守护着这条路。可是当一对对爱侣在我面前依次经过时,他们甜蜜的话语不知为什么却象锋利的刀剑,一下一下地刺入我的心里,好痛好痛,不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而是那种痛入骨髓的痛,细细的,绵长的,不断在我心中游走,我才突然彻底醒悟我到底失去了什么。与此同时,我的身体忽然变轻起来了,轻得简直风都可以吹得走。从此,我就日日夜夜飘在那棵树上,等我失去的东西回来。等啊等,花儿落了又开,鸟儿走了又来,却始终没有看到他。于是,我天天在唱歌,不是为了杀人,也不是为了校园的噩梦,只是为了能召唤挽救我的灵药。我不想永远失去,我只有拥有。终于,我看到了你,好灿烂的笑容啊,跟那天简直判若两人。身旁还跟着一个小仙女,又跳又笑的,那一刻,我真的愣了,愣了好久好久。我真傻呀,时光怎么可以倒流呢?失去的又怎么能要回来呢?……”
旁边的乾音真人听着,总算听出一点头绪来。田音榛是佛门弟子,本身已有根基,悟性甚高,而当时冤鬼路的冤气还未完全清除。在仇恨的驱使下,在某种巧合的情况中,她偶然将自身本有的法力实现了跟怨力相融合的情况,以致达到了妖的境界。但是对于田音榛的恨究竟是什么,最清楚的除了何健飞外,不外乎是李老伯。当时何健飞曾亲口对他言道:“我不想再到樱花路去,不仅徒增我伤心,还会骚扰音子芳魂。”说完之后,何健飞就找个借口去到分校区学习了,一直到实习完才回来。谁知田音榛却误会了,不单如此,还以为巧儿和何健飞好上了。
深知内情的李老伯刚想出面澄清,何健飞已经一挥手打断了田音榛的叙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来就是要和你做一个了结的。”何健飞举起那个状如戟叉的物体道:“我今天——在你面前——实现当初的誓言!”田音榛愣愣地看着。只见何健飞毅然举起那只拍在石碑上的手,狠狠往那物体上拍去。掌起落处,那个物体顿时断成两截。周围人群一片惊讶声。何健飞又托起那舍利子给田音榛看,然后突然握成拳状。当他放开拳头时,里面只有一堆浅黄的碎末。何健飞缓缓吟道:“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田音榛看着,早已抑制不住泪流满面。思绪又飘飞到那个遥远的白雪中。
“健飞啊,音榛啊,为师现在给你们各自一件宝物,以后遇见妖怪就不怕了。音榛的是降魔杵,健飞的是舍利项链。”才七岁的田音榛嘟起小嘴巴不满道:“我不要啦,师父,你好偏心哦,给师兄这么漂亮的项链,给我就这么大又这么丑的东西。换过来嘛,师父。”何健飞也鼓鼓道:“我不要小女生戴的东西。我要降魔杵。”智能大师“呵呵”笑道:“师父才没有偏心,这降魔杵是至阳至刚之物,必须由至阴至柔之人才能用。所以你和师兄必须掉过来。”说完见田音榛的小脸上仍是一片茫然,笑道:“这些事情你们长大以后就明白啦。现在你们出去玩去。”
两人似懂非懂地出来,何健飞道:“你不要不开心啦,我也不喜欢这条项链。但是师父说的一定是对的。我听人家说,师父送给弟子的东西都是很贵的,而且很漂亮的。”田音榛一扬辫子,仰着头道:“那如果不小心掉了怎么办?”何健飞道:“如果遇到妖怪就死定啦。”田音榛道:“那我们来立一个誓,要永远跟宝物在一起。我看人家玩过,好象好好玩的样子。”何健飞一愣:“这个……”田音榛脸上现出了两个小小的浅浅的酒窝:“你怕啦?”何健飞一昂头道:“谁怕了?去就去。”两人于是来到一棵松树下,何健飞拿出舍利项链先发誓道:“我何健飞对天发誓,物在人在,物亡人亡。”说完之后,望着田音榛道:“该你啦。”田音榛笑道:“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知道是宝物先没了呢?照我说,应该这样。”发誓道:“我田音榛对天发誓,人在物在,人亡物亡。”
“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物在人在,物亡人亡。人在物在,人亡物亡。……”这声音象是少林的铜钟般悠远不绝,从远古的回忆飘到这里,伴随着漫天的粉红的樱花,共同演绎这不再是浪漫的浪漫。
田音榛飘在那里,任泪珠无怨无悔地落下来,低低道:“你不用多说了,我都明白啦。什么都明白啦。‘一直都是你自己在背叛你自己’,想不到我临死前对冬蕗说的一句话最后竟应验到我的身上。”何健飞手中突然寒光一闪,李老伯大喊道:“不要——快阻止他!!”何健飞只觉一股大力拂来,本该刺向胸膛的匕首掉在地上。同时,田音榛那冰冷至极的唇已经贴上了他那更为冰冷的唇。迷茫中,只看见田音榛放开他,向葫芦口中的紫光走了过去。空气中又响起了一首歌,仍是那么哀怨和凄婉:就让思念从此毁灭,就让灾难不再重现,
当爱变得如此真切,
从此魂消魄散在三界。
周围响起一片惊叫声。何健飞最终忍不住痛哭失声,眼前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那漫无边际的樱花在不断地飘着,飘向不知名的远方,而那里,有他的全部生命,全部灵魂……
一阵零乱的脚步声急匆匆地在走廊上响起,刚刚掩门出来的禅月大师连忙低声道:“小声点,他刚刚睡着。”李老伯忙不迭地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我想进去看看他。”孤星寒、巧儿、刘灿利和徐传等人都用希冀的目光看着禅月大师。禅月大师为难道:“这……这,不是我不肯你们进去,而是他说了他现在不想见人。”李老伯忙再问道:“那他身体怎么样?”禅月大师沉吟了一下才道:“精神还好。”李老伯等才放心回去了。
躺在床上的何健飞悠悠醒来,眼前似乎还有残碎的樱花瓣在飘。眼前又黑起来,什么都看不见,连樱花也看不见了。突然在远处有一点金光在闪,何健飞勉力爬挣起来看,只见金光越来越大,里面似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何健飞定睛细看,却不禁吃了一惊,金光中赫然是已逝去的师父。何健飞痛从心来,禁不住伏地大哭道:“师父,弟子不明白,为什么我秉承佛家道义,除妖降魔,到头来上天什么都没给我留下,将我的所有的都剥夺了?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弟子哪里做错了,要受到这样的惩罚??”智能大师叹口气道:“不,你什么都没有做错。”“那我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结局?”智能大师只是轻轻说了两句话:“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何健飞怔怔地站着,智能大师已渐渐远去。本来根基非常的何健飞终于大彻大悟,向远方叩头道:“弟子谢师父点化。”
“什么?!他敢?!!”听到何健飞要出家的消息,李老伯忍不住怒吼出声:“我去找这个畜生!!”小和尚道:“师叔已经受戒了,号禅空,请各位不要去打扰他。”李老伯已经瘫坐在椅子上,大厅里一片惊呼声,只有孤星寒暗自点头哀叹。刘灿利大呼道:“不可能!我不信!我要去找他!”徐传淡淡道:“到了这地步,看破生死也是很正常的了。”李老伯突然疯狂般冲了出去,阿强大惊失色,连忙道:“快!快去追上他!”李老伯从来没有感觉到以这样的老迈身躯竟然可以跑得这么快,渐渐地,那座最熟悉不过的禅房离他越来越近。
“何健飞,你给我滚出来!!”李老伯“砰”的一声撞开了房门,马上整个人都愣在那里。禅房里只有一个年轻的和尚在低头打坐,那光亮的头颅表明了何健飞真的已经从这个红尘中销声匿迹了。房间正中央挂着一幅画,上面一个俊郎的男生手持黄符,旁边一个娇俏的女生托着紫金钵,两人脸上都面带笑容,看上去简直就象活着的何健飞和田音榛一样。李老伯只觉喉咙中有什么东西哽住,吐不出话来,眼前的景色突然渐渐模糊,紧接着化成一条林荫道,李老伯站在路中央,惊疑四顾:“这里是……”后面忽有笑声传出,李老伯连忙转身一看,从树丛中走出一个眉若朗星的男生,向他笑道:“‘校园双雄是吗?师弟何健飞在此恭候多时了。”两粒大大的泪珠从李老伯脸上滑过,何健飞的笑容逐渐模糊,禅月大师等人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
“我师父早在十几年前推测师弟何健飞必将遭此大难,他根基深厚,是与佛有缘之人,日后必将归依佛门。这是他自己的命数,遁入空门对于他来讲也许是一种解脱。”五台山后山上立起一座新坟,上面写着:“何门讳健飞,爱妻田氏音榛合葬之墓。”那是何健飞撒手红尘前留下的最后笔迹。禅月大师费劲心机劝解,李老伯只是站在这座新坟前默然不语。禅月大师无奈地望望阿强,阿强长叹一声道:“随他去吧,让他在这里静静地哀悼曾经一起战斗的战友吧。”
三年后,李老伯在省医院弥留之际,一封信送到了他的手中,署名是“何健飞”。老态龙钟的李老伯颤抖着双手打开了信,上面工整地写着:李老伯:你看到这封信时,何健飞已经不在尘世中了,谢谢在冤鬼路事件中一直这么支持我,鼓励我。我亦无以为报。照天象推算,今天是你的大限。我托禅空大师日夜为你祁福,总算有挽救之地。当年曾和你有过誓言,现在该是它实现的时候了。阿强前辈将会和你一起托生,并将在下世有做兄弟的缘分。事冗,就此打住吧。
一路好走。
何健飞绝笔,
李老伯含笑道:“好好好!”就此瞑目而逝,终年八十二岁。整理遗体时,家人在他手中发现一张握得紧紧的何健飞的相片。原来李老伯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何健飞。后遵循李老伯遗志,将其遗体葬于五台山后山。
巩勇和刘灿利正式作为“校园双雄”第二挂相校史室。万念俱灰的刘灿利升上正主席后向学生会递交辞职申请,遭学生代表大会全票否决。刘灿利只好挂个名,将一切事务交于副主席处理,自己潜心学习,巧儿不时过来照顾他。二人后来定居澳大利亚,再也没有回来过。
孤星寒辞去校园里的学位,掩埋好师父遗体后,在巧儿出国后,也看破红尘,出家继任为终南山掌门,道号:寒星。自此日夜静修,再也没有出过山门一步。

徐传学成后回到九华山继承衣钵,光大了佛教门派,后来更是下山广为驱妖,深受法术界爱戴,死后谥“悟色禅师”。
常哓君被当选为学生会副主席后颇有建树,后来刘灿利毕业后,晋升为正主席,有一番大作为,也深受好评。
校园永远是恐怖与谣言的温床,不知什么时候,校园里又开始悄悄流传这样一个传说:如果校园里有谁想当校园双雄,其结果必定是生死分隔,校园大乱。自此这所学校学生会人才没落,渐趋平庸。“校园双雄”这个只属于这里的神话从此画上了彻底终结的休止符。
樱花路的名称并没有改变,如果你去参观它,还可以看见那石碑上一道清楚的从上到下的深深的裂痕,不同的是樱花路上再也没有开过樱花,只有四季常青的树叶。
但事实上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冤鬼路的噩梦已经永远远离我们了……
【全书终】

实体书 第三部 灵堂课室(出书版)

灵堂课室(出书版)

第一章验尸报告

清光绪五年,中国大地战乱纷起,人命伤亡不计其数,冤魂饿鬼肆虐横行,其时,处处闻哀号之声,夜夜听狐鸣鬼叫,民不聊生达到极点。少林方丈悟真大师和龙虎山玉顶真人发出法界令符,要求名山大川,各门各派弟子尽数出动,竭尽全力,降魔除怪,拯救苍生。
少林寺弟子重真为了追杀一受伤吊颈女鬼已经跨越了三个省份,眼看快要追上,却在一座山前失去了线索,妖气指示罗盘上没有一点反应。重真暗暗奇怪,他刚才查看了这座山的风水方位,并未有任何不妥,既非阴气集结,又非那女鬼葬身之地,怎么会得到这座山的庇护呢?百思不得其解的重真不由拿出表来看了一下,已经快到申时了。重真着急起来,师父限定明天必须赶回山上复命,现在连个女鬼都捉不回来,岂非大扫面子?想到此处,也来不及细想,大踏着步就往山上流星般地赶过去了。
来到山上,树影重重叠叠,各种光怪陆离的黑影在地上随着风张牙舞爪,一屡屡的黑气从地上“嘶嘶”地冒出来,幻化成袅袅黑烟而去,远方不时传来几声颤抖漂浮的叫声,好象是在叫“啊呀,啊呀”。重真怎么料得这里冤气如此之重,忙解开了包裹,拿出一个木鱼,边走边敲:“各位冤鬼听着,我乃少林弟子,奉命到此捉妖,尔等尽皆退避,勿得相扰。”这一句话刚刚说完,重真就听见地上似乎有破土之声,赶紧低头望去,这一望去不打紧,顿时把他吓得全身发麻,从土中伸出一个青黑色的婴儿的小手,正在他的布鞋上到处游走,轻轻的抚摩,同时地底下深处隐隐传来一阵婴儿的嬉笑声。重真脸色惨白,拿出一个黄符往下一摔,叫声“妈呀!”就往前跑。
林子里的雾越来越大,重真怎么跑也找不到下山的路。“难道我注定葬身于此?”正想着,抬头看时,却发现东北方向隐隐露出一个屋脊,重真大喜:“有人就不怕了。是哪位高人在此约束鬼魂吧?”不禁加快脚步奔去,不多时便到了屋子前面。原来只是一个破烂的早已荒废的寺庙,旁边立着一个石碑,重真趋上前去擦拭掉上面的蜘蛛网,只见上面刻着四行篆字::幽风微见树影岚,冷碑朱门纸光寒。
倩女多少评说去,
森森白骨泪已干。
从这首诗的意思来看,似乎这里曾经发生过大规模的厉鬼作祟,可是后来被镇压了。不管它了,头上三尺有神明,也许正是为了镇压厉鬼,当地的人们就立了这一座庙,祈求借助那些神明的力量来封住这一座山,既然这样,那么躲进庙里不就没事了吗?待到天明再赶路吧。重真再无犹豫,一头疾奔进了庙里。外面的幽魂个个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不敢再靠近,只是用一对对冷冷的招子望着那两扇倾颓的大门。一阵冷风倏地刮过,门边一块木板“啪”的一声掉了下来,现出了嵌在壁上的一块石牌,上面清楚地刻着三个棣体大书:“兰若寺”。……
某师范大学。
13日对于虔诚的基督徒来说,是个不祥的日子,而对于计算机系三班的同学来说,也是个哀伤的日子。因为他们的同学王心军在上午的一场车祸中不幸逝世,年仅十九岁。除了校方和老师的悼念活动外,三班全体同学更是私下约定在回魂夜为他守灵。灵室就设在他的宿舍403l里面。
“大家不要慌乱,听我分派。”一个清脆的女音在混乱的403宿舍里响起,顿时压制住了鼎沸的人声。说话的是班长小兰,一个作风干脆爽朗的女生,她用炯炯的目光扫了一遍四周,朗声道:“由于人手不够,所以大家要辛苦一点,一个人做两份活,下面我把具体的工作布置一下,副班长小清主要在女生宿舍那边统管,到时一起带女生过来。”一个俏丽的女生应了一声,随即将目光放在宿舍里已经摆好的遗像上面,良久才缓缓移开。小兰继续道:“陈衷信,负责买香烛……”就这样一串长长的名单念下来,差不多每个人手上都有了两三件活儿。在一边听了半天的张剑锋越听越疑惑,敢情小兰大班长把他这个大活人给忘了,不就是下午她问他要不要举行守灵仪式自己支支吾吾没有回答惹到她了吗?用得着记仇到现在吗?为了让小兰看见自己,张剑锋又往前面挤了挤,宿舍本就人多,这一挤,反倒把小兰撞了一下。小兰稳住身子,回过头来狠狠的瞪了张剑锋一眼,继续念名单。张剑锋绝望的想道:完了完了,这小女生心胸太狭窄了。转头却见小清抿着嘴看着他偷偷的笑,末了用手指一下小兰的方向,摇了摇手。
张剑锋正揣摩小清那手势是什么意思,只听小兰慢慢的道:“最后一件活,挑符纸,由我跟张剑锋负责。”“什么?”这一句话彷佛晴天霹雳,炸响在张剑锋的脑后。他忙扯住小兰问道:“你不是说人手不够吗?为什么这件活要两个人干?放我去其他组帮忙去。”小兰道:“只有你懂法术,只有你懂挑符纸,这件活非你莫属。”张剑锋不依不饶道:“那你去其他组去。”话刚说出来,宿舍里面顿时起了一阵暧昧的低笑,小兰的脸“腾”的一下红了,甩开张剑锋的拉扯道:“我是班长,我爱去哪组去哪组。”说完,也不打招呼,抬起脚就“噔噔噔”跑出了宿舍门外。小清再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陈衷信感慨道:“算了算了,张剑锋你快追上去吧,小兰为我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挑个组的权利也没有?这次算便宜了你这个小子了。”张剑锋苦笑道:“各位同学,我想说一句话,人言可畏,你们就放过我吧,别再传了。”小清笑道:“苍蝇不抱无缝的蛋,你怪谁呢?时间不多了,你还不去?大家也都分头行动吧。”张剑锋正想质问那蛋的缝在哪,宿舍里一下子走得连人影也没见了。张剑锋只好郁闷的出门,哪里还看得见小兰的身影?早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张剑锋只得一个人朝学校的西门走去。
月凉如水,冰彻肌肤,再加上寒风一阵阵地推波助澜,张剑锋不由缩了缩脖子,拉高了衣领。校道上很静,几乎没有什么人,只听得到自己那有规律的踏在青石板上的碎步声。正在欣赏这雅致的夜景,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摩擦声。有人跟踪?张剑锋心一紧,不由放慢了步伐,准备到前面的拐角处杀它一个措手不及,还没到得拐角处,背后已经传来一声幽幽的长叹:“张剑锋,你还是不肯回答那个问题是不是?”“小兰?”张剑锋一愕,转过了身子,果然,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刚刚赌气跑出去的班长小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