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伯也若有所悟道:“对了,我进去那时,一开始也以为前面是死路,谁知后来竟然可以一直走下去。”巩勇慢条斯理道:“既然如此,我这个刚从日本回来的人就更不知道了,学长应该去找那个散播谣言的人,那个知情的人,而不应该是我。”何健飞注视着他道:“在一般情况下,常人都没有知道的可能。但如果换了有心人,结果就不同了。那条小径在我们这代是确实湮没的了,在阿强前辈那代,这里还没有路,而且那时通往红石顶的校道还没被封,根本用不着这条小径。那么知道这条小径存在的就只局限在介乎阿强前辈那代和我们这代之间了。我打过电话去问一些老校友,结果发现自1965年起,至1982年的人都去过或者听说过这条小径,尤其是1976年的校友,对那条小径的方位知道得都比其他届的校友清楚。我奇怪地问了个究竟,才明白原来1976年那年的学生会主席是地质系的,对校园的地理非常感兴趣,为了不让外来的同学迷路,他亲手绘制了一张校园路径分布图。而在那张图上,据那些老校友回忆,清楚地标出了那条小径的位置。八十年代,那张校园路径分布图因为广受好评,被学校收进了图书馆。我知道了之后,就跑到图书馆去找。谁知找来找去也找不到,最后通过联机查询才得知它在校史研究室里。我又跑上去找,终于被我找到了那本收录的档案。当我翻开那一页时,却发现被人撕掉了。那撕的痕迹还很新,似乎是几个月前的事。于是我赶忙跑到管理员那里要求查阅人流记录。那老太婆白了我一眼道:‘你到底是不是主席?你知不知道这里学生方面只有校学生会主席才被允许进入?哪里还用什么记录?’在那一刻,我呆若木鸡。再联系起后来徐传他们受到袭击的事,我才最终确信是你。”
巩勇道:“我并不赞同。既然只有主席可以进得去,为什么你也进去了?而且刘灿利也有这个权利,为什么你不怀疑他?”何健飞道:“很简单,因为我当时戴着从刘灿利那里借过来的胸章,所以进得去。那老太婆丝毫没怀疑我,是因为她不认得刘灿利,也就是说,刘灿利根本没来过这里。如果我戴的是你的胸章,恐怕早被那老太婆轰出去了。你去找那张图时,还没有想到要利用这条小径来供张君行进行血色诅咒试验,只是想勘探红石顶的方位,谁知却留下了致命的把柄。那个樱花路上的女鬼来向我示警时,我一直以为她口中的‘你’是指张君行,直到今天我才清楚,原来是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所有的线索都已经串起来了,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呢?”

第三十三章二代校园双雄

出乎意料地,巩勇轻轻鼓起掌来:“真不愧是何健飞,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这么散落的线索都能被你弄到一起,我又能有什么话说呢?”“不——!!”刚才一直愣在当地的刘灿利突然狂吼出声:“巩勇,不可能是你!我知道不是你!一定是他们在冤枉你!快点跟他们说,你是冤枉的!快点呀!巩勇!!”巩勇站在那里,冷冷地道:“他说得没错,一切都是我安排计划的。”“不?”刘灿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缓缓留下,嘶哑着声音喊道:“为什么?巩勇!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巩勇突然一改平静,哈哈大笑,用恶狠狠的眼神扫视着每一个人:“为什么?!你们这个问题问得实在是太幼稚了!!你们知道无父无母的辛酸吗?你们知道我在日本风光后面的耻辱吗?无论我做得怎么优秀,我还是一个野孩子,一个没父没母的孤儿!”刘灿利吼道:“但是你无父无母跟张君行有什么关系?跟同学们有什么关系?!”巩勇冷笑道:“没关系?关系大着呢!你可知道我的父亲是什么身份?他就是张君行和施婷的孩子,大家都传说施婷是自杀的,其实她是难产而死的。张君行就是我的爷爷!你说这关系大不大呢?”
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呼出声。何健飞万料不到施婷居然不是自杀,一定是她要面子不肯讲。巩勇狂笑道:“爷爷走了,奶奶难产死了,我父亲被送到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抚养,但是人们都看不起他,都在背后叫他‘野孩子’‘私生子’‘孽种’,父亲最终精神崩溃而上吊自杀,母亲毅然改嫁。撇下才一岁的我,那时我才一岁啊!!而今你们还不放过我的爷爷,不让他报仇,不让他投胎,所以我要帮助爷爷杀光校园的所有人!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都不是好人!!”
李老伯道:“谁不放过他了?是他先弄出命案的。”巩勇恨恨地指着何健飞道:“就是他!你镇压冤鬼路也罢了,为什么还要镇压我爷爷?”何健飞这才想起,当年收服冬蕗时,在路上见到有白影飘荡,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在人节还敢有鬼出来游荡,怕又是一个道行深的冤魂,就顺便镇压了。原来那个就是张君行。一切的冤孽竟是由自己而起,怪不得师父说这是我的劫数。此时也没有时间说明,只是厉声说道:“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这样做没错。它当时没做坏事,是因为他法力不够,而不是他不想报仇,既然如此,早镇压和晚镇压有什么区别?你说对不对,张君行?我们已经知道你的真面目了,何必还躲躲藏藏呢?”
只听巩勇后面传来一阵棍子拄地的声音,张君行终于露出了丑陋的面目。果然,那根棍子的东西是一个做工非常粗劣的木偶,在上面放着一个披着头发的骷髅头骨。他“嘿嘿”地笑着道:“何健飞,你好聪明……”何健飞冷冷地截断道:“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承蒙阁下夸奖,可是我还是猜不出你究竟要报什么仇,究竟要杀什么人,还望阁下赐教。”张君行笑道:“我的仇是一定要报的,不过不一定先报。”说着望向巩勇,用一种万般怜爱的声音道:“孩子,你有什么恨的人,告诉爷爷,爷爷帮你报仇。”
“不要啊——巩勇!”刘灿利瘫倒在地,泣不成声:“巩勇,你回来啊——,我知道你是无辜的!你不是自愿的!你回来啊——回来啊——!!”突然想冲过去拉住巩勇。何健飞忙道:“快拉住刘灿利!巩勇已经被鬼化了,不能过去!”孤星寒和徐传一边一个死死架住了刘灿利。巩勇充耳不闻,对张君行恭敬道:“多谢爷爷,不过孙儿目前没有仇人在此,还是先报爷爷之仇吧。”张君行怪笑道:“没有?”突然一指巧儿道:“你难道不喜欢这个女孩?你难道不想要她了?你难道对你的情敌宽容到这种地步?”巧儿大吃一惊,惊呼出声。霎时,巩勇眼里浮起一层凶光,用冰冷的声音问道:“她喜欢的人是谁?”何健飞心中暗暗叫苦,赶忙跨上一步准备抵挡攻击,谁料孤星寒反而先退后把龙泉剑横在他身前护住他,何健飞一愣:“你做什么?”那边张君行已经答道:“就是你的好搭档刘灿利啊!你还不快杀掉他?”“什么?!”孤星寒以及徐传不约而同喊出声来。何健飞是早就知情的了,摇摇头叹息道:“你们都看轻巧儿了,连我也不知道她有如此深的城府。恐怕她要比我还早猜出来巩勇是内奸吧?所以一直防范,一直不肯表露自己的心意。”孤星寒全身一震,巧儿喜欢的不是他?!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天摇地晃,连面前站着强敌都顾不得了,心中似乎有块大石碎裂般撕心裂肺的疼痛。情伤比剑深,这是孤星寒后半生五十年念的最多的一句话。
巩勇脸如死灰,头发忽地变长,直向刘灿利抓来,“锵”的一声,原来是阿强和巧儿同时发功逼住了头发。张君行笑道:“果然,一到危急时刻,谁才是第一位才看得出来。”
说着,将手搭在巩勇肩上,阿强和巧儿只觉一股大力传来,大叫一声,齐齐向后跌倒。何健飞叫声不好,刚想飞身上去急救,巩勇已经把刘灿利抓了过去。张君行长声大笑道:“哈哈哈哈,这就对了,哈哈,快点用你的手插进他的心脏,享受血液流动的快感吧!”巧儿肝胆俱裂:“不要——求求你不要——”何健飞死死拉住巧儿叫道:“不要上去!不要上去啊!”巩勇也放声大笑,高高扬起右手,狠狠向刘灿利的胸口插了下去。
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张君行冷冷地道:“你怎么了?”原来巩勇的手在离刘灿利胸口仅有半米的地方停住了。因为他看到了刘灿利的泪眼,那眼里包含了彻底的伤心和绝望、迷茫以及痛苦,还有那一如既往的真挚,在他的眼里,巩勇读不出任何“野孩子”的字样。“你好,我叫刘灿利,你好厉害呀,我就知道我竞争不过你的。呵呵。”“巩勇,这件事这样办好么?”“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辛苦了?要注意休息呀!”刘灿利的音容笑貌不知怎地在巩勇脑海一掠而过。他不禁回想起刚刚登上主席之位后的第一个星期,他和刘灿利来到“校园双雄”的相框面前,一同发誓道:“我们一定凭着本身实力做第二个‘校园双雄’!”
正当巩勇回想之际,阿强已在那边缓缓接口道:“我不知道你做这个学生会主席是否纯粹是出于报仇的目的,但是我想跟你说的是,如果你还想做第二个‘校园双雄’,就得先明白一件事:校园双雄之所以成为校园双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互亲互爱,永不互相残杀。我当年何尝不知道如果杀了小李,我就会高枕无忧。但我宁愿选择永远留在那座破庙里,也始终不忍心下这个手。你不是鬼界的,你是在人间长大的,难道你还不明白‘友谊’这两个字重过千金,贵过万银吗?假若你自认可以忘掉刘灿利对你的所有真情,那么你就下手吧,狠狠地插下去吧!顺便——也撕烂那套所谓的誓言!”巩勇全身剧烈颤抖,张君行见情势不妙,忙喝道:“孩子,你别被他们蒙骗了!人世间哪来的真情?快点下手吧!”巩勇耳边一片混沌,他只听得见一种声音,那是刘灿利声若游丝的最后关怀:“巩勇,回来吧——还来得及啊——我们还没成为第二个‘校园双雄’啊——巩勇——回头是岸啊——回来吧——回来吧——”“啊——”巩勇痛苦地大叫一声,将刘灿利狠狠抛出,自己抱住脑子痛苦地蹲下来。巧儿连忙冲上去,小心翼翼扶起刘灿利来,哭道:“你没事吧?”
张君行大怒道:“你真是不争气!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不要沾染了那些人间的恶习,想不到你还是这么疏忽大意?!”何健飞瞅准这个空隙,突然发出法宝,大吼道:“张君行,我就不信集紫金钵、普陀金莲和龙泉剑三者之力也不能奈你何!!接招——”只见三道夺目耀眼的金光分上中下三路朝张君行迅疾飞去。张君行刚才心神纷乱,怎么料得到何健飞会在这当时发招,眼看已经来不及避开,何健飞心中暗喜:“这下解决掉一个了。”
“啊——”一阵惨绝人寰的叫声。何健飞站在当地呆若木鸡。他万料不到张君行竟这样灭绝良心地把巩勇当成靶子,活活替它接了这三道金光。张君行象丢破布一样把巩勇丢在地上,“嘿嘿”笑道:“何健飞,我们下次再一决死战吧。告辞了。”何健飞怒吼出声:“不要走,你这畜生!”张君行却已不见了。
“巩勇——”刘灿利不顾身上疼痛,扑了过去,哭道:“你怎么样了?巩勇——”大家都围了上去,各自垂泪。巩勇猛力咳了几下,吐出一大口血来,面上出现一丝惨笑:“哭什么呢?我是个坏人,又是个野孩子,有什么值得你们哭的呢?”刘灿利泣道:“不,巩勇,我虽然知道你是个孤儿,但我从来没这样想过你。你纵然无父无母,但是样样做得比我好,我只有更加钦佩。我真的,从来都只有钦佩你。”何健飞缓缓道:“没有人这样看你,就算有,也只是,也只是极少数,这时也应当被你的优秀扭转了。为什么不换个角度去想想,他们是在嫉妒你,你何苦一直苦苦折磨自己。”巩勇叹口气道:“我的确是做错了很多事,但是,我最起码没有做错一点。”说着,用万般不舍的眼光看着刘灿利喃喃道:“我毕竟不后悔,我毕竟不后悔……”刘灿利本已哽咽难言,听得此言,再也抑制不住,放声大哭。巩勇道:“不要哭,你跟我说过的,男儿有泪不轻弹,不轻弹啊——”说到这里,眼眶里也渗出两滴大大的泪珠来,慢慢地顺着脸庞流下来。
忽然巩勇勉力直起腰来,气若游丝地望着李老伯低低道:“我知道问这个问题很不对,但是我还是想知道答案。你也见过我们的治理方案,不知道有没有资格当得上‘校园双雄’第二?”李老伯含泪道:“当得上,当得上,我早就把你当第二了。”巩勇脸上突然起了一片润红,显然非常高兴,何健飞却知道他是回光返照,再也看不下去,退出来呆呆地望着人群。只听巩勇接着道:“阿强前辈离开了,我也准备要离开了,那么,是否‘校园双雄’永远逃脱不了生死相离的悲剧圈套?”李老伯怎么料到他会问出这一番话来,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答,巩勇已淡淡一笑,蓦地用尽全身力气朝天大喊:“爸,爸,儿子来陪你来了!”刹那间双眼一闭,身子软软地倚在了刘灿利的怀里,从此彻底离开了这个给他无比荣耀和愤怒的校园。刘灿利一怔,只觉眼前一黑,顿时不知天地何处,一片混沌。
见刘灿利伤心过度昏了过去,巧儿吃了一惊,连忙协同李老伯把他扶到铜像下休息。徐传再也忍不住眼泪“扑哧扑哧”流了下来,孤星寒脸色惨白,久久不语。他们两人都误以为巧儿喜欢的是何健飞,谁知上天却开了个大玩笑。尤其是孤星寒,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心意相通,将全副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身上,如何说挥剑断情丝就能断得了的?何健飞却暗暗钦佩,他万料不到巧儿看上去这么天真单纯,却暗藏不露,倘若让巩勇早知道她喜欢刘灿利,结果很可能不是这样了。对于那两位为情所伤,何健飞也找不出话来安慰。于是,广场上只剩下一片静默的抽泣声,是对死者的追悼和对自己命运多桀的悲痛。地上,倒下的孙中山铜像仍然微微地笑着,樱花漫天飘扬过来,轻轻覆盖在这位伟人的衣服上……
“血光之灾终于都来临了。”何健飞仰头看着被雾封锁的天空,蓦地感到了一阵秋意的苍凉。他虽恨极巩勇助纣为虐,帮助张君行杀了那么多人,但是临死之际,他更多的感受到的是巩勇的无奈和辛酸。原本可以成为校园历史上第二位杰出的学生会主席的他,最终死在了荣耀象征的孙中山像下,“张君行,我一定不会放过你!!血债血偿,我会让你尝到比巩勇更痛的痛!”向来沉稳不动声色的何健飞生平第一次露出了凶狠狰狞的面容。
何健飞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孤星寒,摇摇头,自己抽身向樱花路的方向走去。李老伯和巧儿忙着给刘灿利掐人中,徐传强忍着心痛整理巩勇的尸体。巩勇有再多的不对,犯下再多的罪孽,但徐传死死记得,当初学生会集体质疑他的招摇撞骗时,是巩勇一直力挺他查明铜鹿舌的真相。如果不是张君行,巩勇一定会是个好主席。何健飞的动作只有阿强一个注意到了,阿强忙追上去扯住何健飞道:“你去哪里?”何健飞咬牙切齿道:“找张君行。”阿强道:“你怎么知道他去哪里了?”何健飞道:“肯定是在樱花路上,他被打击了元气,去找那个女孩求救了。”阿强目光一紧道:“你打得赢女孩吗?”何健飞道:“不能。”阿强道:“那你还去?”何健飞认真的看着阿强,一字一句的道:“这是我的劫数。不论有没有张君行,我迟早都要到樱花路上去的。”阿强全身一震,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何健飞的话中含义,最终他黯然垂下了手,看着何健飞迎着凛冽的狂风朝樱花路的方向走去,孤单的身影在樱花飘扬的空中显得如此凄美和悲怆。
“何健飞!”阿强突然叫道,何健飞回过头来,阿强道:“我跟你一起去。”何健飞一怔:“什么?你是劫数外的,干吗要搅进来不可?你就算不顾及你自己,也要顾及李老伯啊。”阿强道:“我不能因为兄弟之情,而忽略了天地之义!冤鬼路你也不是劫数中人,你当初有毅然插手的勇气,我今天也不会有临阵退缩的胆怯。”何健飞心中一阵感动,苦涩一笑道:“我知道你怕我有危险,但是你放心,张君行不是我的对手,何况我不是一个人。”阿强诧异道:“还有谁会来帮你?”何健飞微微一笑,道:“一个曾经拼死劝阻张君行却最终不成功的人,今天,我会和他一起携手将张君行送进地狱。”说毕,大步流星朝樱花路的方向走去。阿强愕然的看着何健飞的背影消失在樱花中,蓦地象是想通了什么,嘴角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的确……这是他们两人的劫数,我不应该插进来。”
路上一直是狂风,无论何健飞怎么转弯,那狂风都是正正朝着他的脸上狂扑而来,走得极为艰难,但是一转到樱花路上,风势就立刻柔和了,只会轻轻抚着你的头发,在你耳朵边耐心的吹着气。在鬼气弥漫的校园,樱花飘舞的景象平添了一份诡异的美丽,在那娇艳的粉红中,隐隐暗藏着血腥的死亡气息。路上没有人,也看不到那根奇异的棍子,更看不到那个经常坐在树上衣袖青丝飘扬的女孩,一切安静的就如同午后的时光。但是何健飞知道平静之中必有凶险,张君行必然隐藏在某个阴影中,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在寻找着机会袭击。“何健飞掏出普陀金莲,顿时万朵金莲绽放,绵延在樱花路上千回百转,莲樱交相辉映,照得整条路异彩流萤。何健飞高声叫道:“张君行,你给我滚出来,以为躲起来,我就找不到你了吗?”四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何健飞接着喊道:“张君行,你有种就滚出来正面决战!”在路上终于响起了那个难听的粗哑的嗓音:“嘿嘿,何健飞,你要跟我决战可以,但是恐怕要先过另外一关。”

第三十四章冤孽

樱花路上蓦然响起一个女子凄清优美的歌声,如泣如诉,如弦如琴,一如当初何健飞听到般那么动听,那么婉转:我等你在淡淡的樱花下,你说你喜欢这飘飘扬扬的樱花,
可是我却眼睁睁的,
看着你的足迹消失在雪地上。
没有理由没有话,
任我无边无际的牵挂。
何健飞沉默下来,金莲的种子从他的手中颓然掉落到地上,良久良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那首歌告一个段落,他才用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道:“我与你的恩怨自然以后会解决,但是今天我来到这条路上,不只是为了朋友手刃张君行这个禽兽,更是为了还五十年前的一桩清白。你若只是冲我而来,与张君行并无任何关系,你就不要再包庇他。你是知道我的为人的,待我了结这桩事情之后,我不会爽约,这场决战我一定会跟你打的!一定会的!”
歌声嘎然而止,同时樱花路上一直弥漫的香气开始慢慢消退,漫天飞舞乱人眼的花海也逐渐减退,张君行嘶哑的声音惊惶的回荡在那些花瓣光滑的边缘间:“不!你怎么就听何健飞几句话就撒手不管了?你忘记了你的目标吗?不!!不要抛下我不管——我可以帮你达成你的目标,真的!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张君行绝望的喊叫并没有换来樱花的回心转意,花瓣在继续减少,轻雾开始消散,终于,在何健飞的眼前,展开了一条落红满地,清朗无比的樱花路,而站在樱花路的那头,是手足无措的张君行丑陋的身躯在微微的颤抖。
何健飞冷冷一笑:“利用完人家没有?别太天真了,究竟是人家利用你还是你利用人家看来你还没搞清楚。”张君行喘着粗气道:“别得意,我知道你猜破了血色诅咒的秘密,得到了它的力量,所以这样飞扬跋扈。”看来张君行还是不知道那个寡妇的阴谋,何健飞也不想说破它,懒洋洋的道:“飞扬跋扈的是你,我什么力量也没得到,但你已经不是我的对手,知道为什么吗?”张君行咬牙切齿道:“别太小看我了,我不会蠢到把所有赌注押在血色诅咒上面,你以为我现在的力量真的就脆弱到不堪一击?”何健飞用鄙夷和不屑的眼光看着他:“你认为呢?”
张君行自懂事以来,从来都是佼佼者,叱咤风云,何曾受过这个侮辱,怒由心生,龇牙咧嘴向何健飞冲来,大吼道:“既然如此,就拼死跟你战一场。再给我多点时间,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他的头发蓦然变长,象恶心的海藻向何健飞的身上哗啦啦袭来。何健飞轻松一个转身就避过了他的攻势,嘲笑道:“给多你一万年,你以为你那所谓的人驱鬼心真的能起作用么?”张君行全身颤抖:“你……你怎么会知道……”何健飞站定了身子,笑吟吟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人驱鬼心?这个日本著名的传说法术界几乎是家喻户晓,只可惜你一知半解。你以为用这样简单的四肢再挂上你丑陋的头骨就可以完成这个著名的传说吗?那这个传说还算不得什么高深的玩意。事实上,日本法术界为了灭绝这种鬼体形式,早就严禁任何关于这类的详细描写流传出去,所以巩勇也只是听到传说中它们的法力,而不知道如何去完成。可是,日本有个作家大田龙一,他曾经写过一本书,叫《日本灵异现象大观》当中就有提到人躯鬼心的现象,但是由于法术界不合作,作者也始终不知木偶的做法,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拍摄了一张人躯鬼心的照片作为文字说明。由于是黑暗中,况且烟雾弥漫,照片上的人躯鬼心只看得出一个模糊的形状,它下身是标准的木偶形体,上身则是一堆乱发和两个空洞的眼窟。巩勇看到了这张相片,便误认为是做个木头的头颅装上去就行了,并找来死人的头发插到头颅上。你的孙子真是个聪明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没错,完美地符合了人躯鬼心的环节。但是,他没有做最后一节,也就是人躯鬼心做法中最重要的一节。那就是——必须把头颅挖空装上那个头发所有者的血液。这是法术界中人才知道的秘密,也是日本法术界最严加禁止的核心内容。大田龙一无法得知这些,也没有做说明,巩勇完全不知道这节,所以最后谢天谢地我还有能力收服你。”
B张君行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的躯体将近完成,就差最后一个手臂,但是感觉自己的功力并没有得到什么大的长进,原来最核心的内容根本就没有得到,但他不愧是一代人物,虽到如此田地,却没有半点唉声叹气的猥琐模样,怅然道:“这是天意,天既然绝我,我也没什么话好说,成王败寇,我输了任凭你处置便是。”何健飞道:“慢着,我虽然猜破了一切的谜底,但是我却始终想不明白一件事。巩勇是你的孙子,我不相信你会沦落到这么灭绝人性,居然连自己的亲人都下得了手,这里面必有隐情是不是?”张君行嘿嘿笑道:“若真是我的亲人怎么会这样?巩勇他根本不是我的亲孙子。”何健飞心中暗叹一声,果然如此。却听张君行继续道:“何健飞,你不也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费这么大心机去做这些事吗?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我是在单亲家庭中长大的,很小母亲就告诉我,父亲是被坏人陷害死的。我牢牢记住了那个坏人的名字,来到大学之后,我欣喜地发现,原来副主席小虎就是那个坏人的儿子。当时我还想着怎么正大光明地去报仇,真正促使我自杀的原因是在一个晚上,施婷约我出来见面,而那天我刚好有事迟到了,早就倾心于施婷的小虎路过,起了邪念,就把施婷给侮辱了。”说到这里,何健飞“啊”了一声。张君行的心中却早已被怒火填满,充耳不闻道:“天黑,施婷不知道,以为是我,还高兴得紧,后来我来了,才知道一切都已经迟了。老天已经逼我张君行到了绝路。”何健飞打断道:“难道施婷不知道?”张君行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没告诉她。她是一个贞烈女子……”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显然他是不想施婷自杀,谁料最后施婷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