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地方异常简陋,租客身份复杂,可能都是“黑户”,平时见面谁也不打招呼,倒也很适合隐藏身份。更夸张的是,没过两天隔壁搬进了两男一女,天天一起早出晚归,关系无比和谐。

柳泽慧和我一起在店里打工,每天都忙到晚上十二点。半个多月我收集了大量资料,试图从中找到相关的线索,一无所获。不过所有的问题所在,都跟“XN”娱乐公司有关!

话是这么说,我和柳泽慧总不能拿着桃木钉,招魂铃大摇大摆冲进“XN”娱乐公司,见人杀人见鬼抓鬼吧?!

我牢记着去印度前月饼说的话:“南瓜,和我一起行动呢,就不要想什么计划,小爷我的聪明脑袋早就把所有问题都想到了。如果是你自己行动,最好要做详细计划,出了事我坐飞机赶过去也来不及啊。”

更让我无语的是,计划还没做好,女人天生爱美的习性倒是淋漓尽致。也怪韩国满大街都是人造美女,柳泽慧有样学样跟着捯饬。每天晚上偷偷摸摸出门,带回来零零碎碎一大堆化妆品,跟着电视里的美容节目学化妆。化妆品的来源我没问,只是每天准时默默关注韩国首尔电视台的新闻,有没有什么超市长期夜间被盗。

 

 


九老区位于汉江南边,是首尔最发达的区之一,引领着韩国IT产业,劳动力的需求让这里成为了华人打工聚集地。各种中国特色的食馆生意火爆,也有不少韩国人慕名来品尝中国美食。我们打工的这家店,东北菜做的很地道,为了迎合韩国人口味,也制作韩国特色食品。

我急匆匆赶到餐馆,柳泽慧早换好了工作服布置餐桌。顾客们三三两两进了馆子,我没来得及问她干嘛去了,装作没听见老板娘“又来晚了,再迟到就炒鱿鱼”的嘟囔,换了工作服,给顾客送去小碟的辣椒、泡菜、酱菜、腌蒜头,端上米饭和酱汤。

韩国人对于边吃饭边说话很反感,餐馆里除了“唏哩呼噜”的咀嚼声再没动静。我趁着空歇了口气,示意还在忙忙碌碌的柳泽慧也休息休息。

柳泽慧正摆弄着头发,误以为我嫌她偷懒,吐了吐舌头四处忙活。我叹了口气,这丫头真是涉世未深,实在得很,每天拿着那么点钱,就因为老板娘管吃还联系了住所,好一个感恩戴德,干活是真玩命儿。看来有的时候人少些欲望和不满会更快乐。

之所以选择饭馆打工,我还有一个私人想法:这里是华人聚集地,或许能碰上月饼。虽然很渺茫,但是我的一种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很快就能找到月饼!

忙到了晚上,进来三个衣着艳丽的女孩,嘻嘻哈哈说着韩语,容貌精致无可挑剔,卷曲的长发蓬松自然,其中一个女人头发深红,特别醒目。

柳泽慧递过了菜单,三个人看了半天,点了店里的特色“烤五花肉”,配着酱汤、泡菜和米饭。我就纳闷了,韩国人吃饭为嘛顿顿离不开“汤菜饭”这三样,好像不吃就不是大韩民族的子民一样?

我从配料间拎出料汤泡好的五花肉,红白相间的肉条滴着酱汁,还未烤就香气扑鼻。这种烤肉需要提前一天准备,这些工序本来是老板娘亲自完成,柳泽慧觉得好玩,死磨硬缠学会了,把这活接过来,没想到腌制的烤肉味道特别好,尤其是炙烤时散发的香味,浓郁清凉,透人心脾。

凭着这门手艺,老板娘对柳泽慧另眼相看,每天晚饭都加碗参鸡汤。虽然我还是米饭泡菜,不过也替柳泽慧高兴。有些人天生就会做饭,月饼最拿手的蛋炒饭,味道香的恨不得把舌头都就着米饭嚼了。

我托着盘子放到桌上,三个人聊的兴致勃勃,反正我也听不懂,专心做烤肉。石盘微微冒出热气,我用毛刷蘸着橄榄油刷着石盘,不多时油香味冒出,把肉片放上,随着“嗤嗤”的炙烤声,肉片冒着一个个小油泡,几滴熟透的油珠颤巍巍滴落,遇热升腾着白烟,夹裹着肉香绽开。这半个多月,天天泡菜就米饭,嘴里淡出个鸟来,我狂咽着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直叫。

红发女子鄙夷的瞥着我,冲着另外两人说了几句话,三个人“哈哈”笑了起来。

烤肉做好了,我用剪刀剪成三人分量,询问了一下,三个女人选了生菜。把生菜平铺,放了烤肉,堆上米饭和泡菜,卷起生菜包好,鞠了躬退到柜台,摘下手套喝了口水。

柳泽慧正在给邻桌端酱汤,我看着那三个女人大快朵颐,不由悲从心来!

像我这么一个好好的有为青年,居然沦落到在韩国餐馆“韩漂”打黑工的烤肉厨子!最可恨的是还不知道要漂到什么时候!

心里越琢磨越有气,真想把手套往老板娘肥嘟嘟的大饼脸一甩:“老子不干了!”

三个女人吃完烤肉,拿纸巾擦了嘴,用勺子小口喝着酱汤。

红发女人脸庞的头发滑落,有几根落进汤碗。“头发长了就是麻烦。”我心里嘀咕着正准备递湿巾,忽然看到奇怪的一幕。

红发女人的头发产生了细微的变化,原本光亮蓬松的头发好像粗了一些,落入酱汤的头发梢变得笔直,似乎有什么力量在拽着头发往汤里拉扯。我以为是眼花,使劲眨了眨眼,再仔细看才发现这不是幻觉,而是头发钻进碗里吸吮着酱汤。我甚至能看到头发吸了酱汤,发茎里饱含液体轻微的波动。

红发女人没有察觉,依然和两个女伴有说有笑。我越看越觉得诡异,一瞬间确定不了该做什么。两个女伴拢了拢头发,鬓角的头发也落进汤里。

“她们的头发。”柳泽慧显然也注意到了,在我耳边低声说道。

“我也看到了。”我摁着柳泽慧的手,示意先不要有所举动。

红发女人好像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转头看了一眼,又迅速回过头,后脑勺的头发甩起覆合。我差点喊出声,透过浓密的头发,我看到有一双半闭半合的眼睛长在后脑!

“嘿嘿。”红发女人后脑冒出一声轻笑,头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一张惨白色的人脸!紧闭的眼皮布满密密麻麻的发腺,微微睁开,青白色眼球左右转动,目光最终定格在我的脸上。脖颈上方的头皮微微裂开,张成嘴的形状,说了一句没有声音的话。几颗白色的头皮屑落进嘴里,头发落下,挡住了人脸!

红发女人把头发抓到脑后,从手腕上褪下一根发绳,随便扎个马尾,从钱包里数了一摞韩元往桌上一放,和两个女伴起身走了。两个女伴边走边扎着头发。临出门时,红发女人又看我一眼,嘴角挂着一丝奇怪的笑容。

我的汗毛根根竖起,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怖!红发女人,分明就是和柳泽慧在红灯区开房,第二天退房时遇到的那个女人!

她脑后的那张人脸说着无声话语,我通过嘴型看懂了!

“南瓜,好久不见!”

 

 


“小慧儿,你照顾生意,我出去一趟。”我意识到这件事情非同寻常,急匆匆交代了一句。

“我跟你一起去。”

“你就别瞎凑热闹了。”眼看三个女人转过街角,我着急的说道。

“你是去送死么?”柳泽慧撇着嘴,“你那点本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

“我…你…”我被噎的说不出话, “那就赶快。”

柳泽慧欢呼一声,摘了手套就往外跑。

“你们干嘛去!还没打烊呢!”胖老板娘像个肉球从休息室滚了出来,满脸肥肉都能挤出油。

“老子不干了!”我把手套准确地糊她脸上,心里一阵痛快!

任由老板娘在后面咒骂,我们充耳不闻,冲到街上追过去。

夜晚九点多,正是九老区华人最热闹的时候,还好我个子高,能看见一抹红发正好消失在另一条街角。

“我早看老板娘不顺眼了。”柳泽慧边跑边摸出一枚铃铛,“要不是管吃,我还真不给她这个脸。”

“可不吗?天天米饭泡菜连块肉都不给,早他妈的吃够了!”我越想越气。

“泡菜味还不错,比老鼠好吃。”柳泽慧晃着铃铛,“往左边走。”

“她们往右拐的。”我探着脖子眼瞅着三个人拐到右边的街道。

“别扯犊子,肯定是左边。”柳泽慧指着铃铛,“你瞅瞅,铃铛是往左边偏。”

我来了个急刹车:“小慧儿,我亲眼看见的还能有错?”

“你不相信萨满巫术?”柳泽慧仰着头不甘示弱的瞪着我。

“明明是右边!”

“左边!”

我心说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争这事儿,眼看和柳泽慧达不成一致意见,分开行动又担心她出什么事。虽说李甜儿手把手教了她二十年,练就一身好本领,可是有些时候不是本事大就能不出事儿。科比在NBA打了十六年,拿了五个总冠军,这不脚筋断了,也得歇上一年。

我们俩就这么站着谁也不让谁,几个穿戴花里胡哨的留学生路过,为首剃着莫西干头满身酒气的小青年伸手搭着柳泽慧肩膀:“咋地了,丫头?和这小子吵架了?哥哥帮你削他。”

柳泽慧弯肘狠狠撞向莫西干,那哥们“唔”了一声,直接趴地上再没起来。其余的同伴一看吃了亏,骂骂咧咧围了圈就要动手。我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只见眼前一花,柳泽慧气定神闲站在圈外。那几个倒霉哥们都直挺挺躺着,不省人事。

“死了?”我心说这玩笑开大了。

“没。”柳泽慧拍了拍手,“天亮前醒不过来倒是真的。”

满街行人当我们是隐形的,该干嘛干嘛。有几个本来要从我们身边走过的路人,若无其事转头就走。

我倒吸了口凉气,还没等柳泽慧说话,抢着说道:“左边!你说得对,一定是左边!”

跑到十字路口,往左边看去,她们居然真的在!红发女人慢慢回过头,冲我笑了笑,招着手。

“你们认识?”柳泽慧问道。

我摇了摇头,往右边街道看去,三个女人正有说有笑走着。

“小慧儿,也许她们不是猎物,咱们才是她们的猎物。”我从正前方人群里寻找着,果然也有三个同样的女人慢悠悠溜达。

“南瓜,好久不见。”

红发女人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我左右张望,没人!两个女生聊着天从我们身边走过。左边女孩头发长得夸张,垂过了腰部,隐约能看出是编织的接发。

十字路口卷起一阵的穿堂风,吹得我全身阴冷,感觉就像是身处南方冬天,透进骨头的冰冷。风越刮越猛,许多女人的头发被吹起,凌乱的发丝胡乱飘荡,露出脑后一张张还没彻底成型的脸,说着同样一句话:

“南瓜,好久不见。”

我略微恍神,身体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倒。回过神的时候,风停了,所有人面色如常,在街上来来回回穿梭。

我心里泛起一阵寒意:“小慧儿,我在泰国曾经去过一条鬼街…”

无人应答,我扭头一看,柳泽慧不见了!左、右、前三条街的三个女人,也不见了!

“柳泽慧!”我几乎吼破了喉咙。

仍然无人应答!

路人用看疯子的眼神望着我。呆站在人群里,我觉得这次是真要疯了。

“南瓜,你丫能不能矜持点。”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叹息,“我失踪这么久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我像被一根木棍从头脑直接钉在地面,根本不能转动,心头的血直往脑袋里面涌!

“月饼!我操!你他妈的果然还活着!”我的眼泪差点流出来!

“看来南君对你的觉悟还不够深刻。”又是一声冷冷嘲笑。

“哼!”一个女孩轻声哼道。

黑羽!

月野!

我两腿一软,险些跪地上。这一定是幻觉,我一定是在做梦!

“就晚来这么几步,你都能弄丢个大活人。”月饼拍着我肩膀,从我的裤兜里摸出烟,点了一根,吐了个烟圈。

我暗暗用力咬着舌头,差点把舌尖咬掉,疼得“嘶”着嘴:“月…月饼,真的是你?”

月饼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微笑,摸了摸鼻子:“我这么帅,谁能模仿?”

月野从月饼身后闪出,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黑羽单手插兜,斜靠着电线杆子望天,还是那副酷拽欠揍的德行。

“你…你们…”我假装指着他们三个,其实眼睛一直没离开月野。

月野拢了拢头发,脸微红,低声说道:“南君,好久不见。”

“你…我…”我实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有什么别的情绪,脑子嗡嗡作响,全身滚烫。

月饼深吸了口烟:“别矫情了,救人要紧。”

“嗯。”月野从兜里取了一张白纸,“黑羽君,我们去右边。”

黑羽冷着脸慢悠悠活动着肩膀:“是阴阳师出手的时候了。不像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庶民。”

月饼扬了扬眉毛:“黑羽!有机会咱们试试看,到底谁才是庶民。”

“请不要争吵。”月野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叠了只纸鹤,捧在掌心,纸鹤晃晃悠悠向右飞起,“月君,我们先走了。”

我眼巴巴看着黑羽和月野消失在人群里,月饼捶了我肩膀一拳:“别吃着碗里的盯着锅里的,赶紧救你那个小女朋友。”

“月饼,我确定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

“黑羽涉这个浑蛋,我一辈子不会和他做朋友。”

我和月饼并肩走着,抽着烟,谁都没有说话。韩国的冬天分外寒冷,街道冰冻着泡菜和烧烤的香辣味道,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或者脚步匆匆、或者有说有笑,从不同的方向走像同一个目的地:家。

这么久,我第一次真正感觉到,我终于来到了韩国!

“南瓜,你就不问问我这段时间去哪了?”

“反正你活着,迟早会告诉我。”

“南瓜,一会儿要是有危险,还是老规矩,你先跑。”

“滚!”

这一刻,我心里特别踏实。

 

 


我和月饼绕了两条街,结果丫目光烁烁东张西望,就是不吭气,我一肚子问号冒不出来,憋得浑身难受。又担心柳泽慧的安危,催促着月饼赶紧找人,月饼抿着嘴摆摆手,示意我别着急。

我一时气结,心说月饼你丫到了韩国也不用学偶像剧里的长腿欧巴摆出一副高冷模样好不好?除了我一个熟人,摆给谁看呢?

月饼眯着眼观察着街上的行人,突然盯着对面走来的一群女留学生,嘴角扬起一丝透着邪气的笑容,迎面走过去打了个招呼:“嗨,美女们,今晚有空么?”

女生们笑着,和月饼打情骂俏好一会儿,用手机互留了联络方式才告别。其中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女生踮着脚扶着月饼肩膀嘀咕了几句,红着脸跑了。

月饼喜气洋洋挥着手,我戳在旁边狠狠抽了几口烟:“月饼,敢问咱们这是去救人还是泡妞?”

“约炮也没你什么事儿。”月饼意犹未尽的摸着肩膀,“那个女孩头发真柔软。”

“你能不能正常点?”我摸不清月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才几天不见怎么就成了这个德行?看来政治课学的“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就是个大染缸”这句话还是有几分道理。

“我很正常。”月饼敛起笑容,从肩膀上拈起一根头发,摸出火机点着。微红色的头发“嗤嗤”燃烧,一缕黄色烟雾升起,发梢的火苗泛着奇异的蓝绿色。

头发很快烧尽,月饼捏着发灰在指尖捻成灰,低头闻了闻,又用舌尖舔了舔,吐了几口吐沫,摸出艾草含在嘴里,顺手递给我一片。

月饼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南瓜,我有个想法,现在不敢确定。我也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不是不想告诉你,现在我也不是很明白。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郑重点着头:“月饼,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直接说就行,不用拿出把我肩膀拍碎的力气证明清白。”

月饼扬了扬眉毛,又拿出一个眼药水瓶,往左眼里滴了几滴,闭着眼转动眼球,好半天才红着眼睁开:“滴!”

“我不近视。”拿着眼药水瓶,一股咸腥味顶得我直反胃。

“滴了就知道了。”月饼望着街上的行人,脸色越来越冷。

两滴液体入眼,出乎意料的是居然没有想象中的刺痛感,反而温润的很舒服,眼球凉丝丝很清爽。

再睁开眼的时候,月饼指着行人们,示意我自己看。

我顺着看过去,失声问道:“它们是什么!?”

整条街的女人们留着长长的头发,夜风吹过,后脑的头发随风飞散。露出一张张灰白色的人脸,相互之间“悉悉索索”交谈着。女人们丝毫没有察觉,谈笑着结伴而行,每个女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白的如同贴了面膜。一层淡淡黑气从印堂向外冒,黑色瞳孔越来越白,整个眼球变成了死鱼肚的白眼珠。她们张嘴说话时,呵出的气体遇到冷空气,聚成类似人形的白色雾气,慢慢散开,落到高耸的胸前,再次融进身体。

“牛眼泪,能看到不干净的东西。这些人,中了发蛊!”月饼摸出两枚桃木钉,用手指夹住,“走吧!我明白了。南瓜,观察街道走向。”

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努力不看街上那些脑后长着人脸,被阴气附体的女人们,深吸口气静了静心,扫视着每条街的方位。

这条十字路口,搭配路旁建筑,居然是按照“四方神兽”位布置的!我默算着东西两条街的距离,青龙居东朱雀居西,以三为基数,两方相隔大约二十七米;玄武居南白虎居北,以二为基数,两方大约相隔十八米,偏巧在“二”“三”的距离,安着消防水龙头、电线杆、垃圾桶,把整条街布成了“阴气聚尸”的格局。

这种格局的布置,再配以阴物放置人身。入局之人会被阴气侵体,阳气流失,经过七七四十九天,变成阳尸。

“生门在哪?”月饼摸了摸鼻子,指缝里夹着桃木钉,很有金刚狼的造型。

“青龙,东方。”我吸了口气,寒气炸得肺有些疼。

“那死门在西?”

“不,这个格局颠倒了阴阳,生门即死门。”我指着从东边走过来的女人们,“她们越往里走,阳气消的越快。”

“一年没见,南瓜你这手艺居然没生疏。”月饼又点了根烟,狠狠吸了几口,“走,跟在我后面,”

我觉得好像哪里不对,走了几步,突然顿住脚:“月饼,你再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

月饼回头奇怪地看着我:“好话不说第二遍。”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每说出一个字,嗓子都如同吞进一个刀片,割裂着喉咙。

“我刚才说,一年没见,南瓜你这手艺居然没生疏。”月饼看到我面色不对,收起笑容一字一顿说道。

我脑子一阵晕眩,伸手扶着墙,双腿还是撑不住力,重重跪在地上。坚硬的地面几乎把膝盖骨跪裂,我手撑着地,大口喘着气。地面的凉气透过掌心钻进血管,几乎把血液冻住。我全身冰冷,控制不住的打着哆嗦。

“南瓜,我刚才看到你,真的很高兴。眼前的事情没有解决,我需要控制情绪,我希望你也能做到。那天我落进海里就向你的方向游,海浪翻起把我压进海底,再钻出海面你已经不见了。我漂流了几天,被洋流带到一个岛,生活了一年。二十多天前被路过的韩国游轮救了,就这样来了韩国。至于为什么遇到月野和黑羽,过程很复杂,现在没有时间讲。说实话,我真的以为你死了。这一年,我一直在后悔,不该叫你去印度。直到半个月前黑羽发现你居然也在韩国,我们当时正在处理一件事情,所以我没有见你,暂时隐藏身份。我知道这么说你很难理解,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靠着墙坐在地上,怔怔的望着月饼。他的嘴角微微有些抽动,能看出强压着情绪。我完全相信月饼说的话,可是我也意识到几个很可怕的问题。

第一、月饼也漂流到一个荒岛,独自生活一年。那么和我在荒岛上生活的月饼是谁?

第二、月饼也是被韩国游轮救了,和救我的游轮是同一艘?船长给我的Ipad里面并没有月饼,我身边的月饼是谁?

第三、为什么失事游轮的新闻里会有我们俩的名字?

我用力甩着头,心里越来越害怕:难道月饼已经死了?我的精神世界里幻化出了一个虚拟的月饼?而我已经疯了,这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耀眼的车灯笔直地射了过来,响着聒噪的喇叭飞驰而去。行人们纷纷躲闪,不停地咒骂。我被噪声惊得回过神,车灯的余光照着对面路边店的玻璃,映着一个消瘦的高个男子,一个坐在地上的男子。

我和月饼。

“月饼,你知道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

月并没有回答,抿着嘴摸了摸鼻子。

“就是你突然发现,”我苦笑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曾经所相信的一切都是幻觉。”

月饼显然不明白我的想法:“南瓜,请原谅我没有第一时间见你,没有了解这一年多你在哪里,而是选择了这个根本没时间解释的时候出现。这一切都不是幻觉,我是真实的。”

我突然又有个奇怪的想法:或许,这一年多其实我一直在月饼身边,只不过我已经死了,只剩魂魄留在阳世。月饼之所以不告诉我,是想通过什么办法让我活过来。

我现在是一个鬼!

手机铃声响起,月饼接通,“嗯”了几声迅速挂断,把我拽起来:“月野那里已经确定了,他们正在控制局面。不管你有什么疑问,现在不是扯淡的时候!抓紧时间!”

 

 


我整个人完全没有意识,被月饼拖着跑了好半天。月饼忽然停住,甩手给了我两个电光:“南瓜, 你丫脑子进水了?还有没有个爷们儿样子?”

估计丫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我的腮帮子火辣辣疼,牙齿有些松动,不过也彻底把我打清醒,还让我整明白了一件事:我和月饼都是大活人,哪有鬼能把人打疼的?哪有鬼能被人打疼的?

我揉着脸腮:“月饼,打人不打脸!你要知道我刚才想的事情,他妈的还不一定有我这么镇定!”

“别废话了,看看是不是这里。”月饼活动着肩膀,“南瓜你这一年生活不错,胖了不少,拽着你比举一百公斤的杠铃都累。”

我实在没心思斗嘴,只想着赶紧找到柳泽慧,把这件莫名其妙的事情解决完再问个明白。我抬头看了看星相,北斗星的斗柄正指着我们所在的地方。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斗柄在天空不断变换方位,所指位置始终是阴气最重之地。无月之夜,古人夜观天象时,北斗经常发出毫芒,又称“星芒”,其实是斗柄纳入阴气聚于斗勺之中产生的异象。

通过格局,把“阴气聚尸”的地方布置在斗柄所指的方向,吸阴抑阳,使放在人体的阴物发挥最大功效。

这条街道很陌生,林立的建筑群分布在道路两边,昏黄的路灯把灯影映成小小的圆团,蜷缩在坚硬的水泥地面。路上行人已经很少,只有几个醉汉摇摇晃晃唱着歌,守在夜间流动烧烤车前。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烤着鱿鱼,撒着辣椒面,香辣的气味勾引着行人们的嗅觉。

我望着斗柄,眼中虚化出一条直线,心里默算着方位:“左三右四,前七后八,丁上庚下,子丑居中。”

“月饼,那栋房子。”我指着招牌贴着好几个韩国美女LOGO,彩灯闪烁,防盗卷帘门紧闭的三层楼建筑。

月饼拿出手机,解锁、手指在屏幕快速滑动,看了几眼,锁屏,放回兜里:“走吧,那是个美发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