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人目瞪口呆的怔在了那儿,面面相觑做声不得,空气此刻也仿佛凝滞住了。
“还是先把它撕开吧。”许久,寒生开口吩咐说道。
老祖上前运足真气指甲一划,将乳白色的茧皮扯碎…
一个白白胖胖的畸形婴儿呈现在众人面前,一颗肥硕的脑袋,两眼细如针缝,上面糊满了黄褐色的眼屎。奇特的是额头上还生有一只大大的立眼,乌黑的瞳仁警觉的瞅着周边这些陌生的面孔。嘴巴大的出奇,豁牙漏齿参差不齐,四肢短而粗壮并长有灰指甲,胯下光溜溜的是个女婴。
寒生轻轻拨开那如缝的两只细眼,双瞳小如绿豆且黯淡无光,像是已经完全退化了。
屋外的男人们见屋内没了动静,于是一起拥了进来,其中还包括着闻讯而来的邢书记等人。
“这是什么东西?”吴楚山人愕然道。
“活师。”有良说,心中暗想这老太监的元阳真是厉害,竟然能够隔代受孕,怪胎的立眼和那只活师的简直就是一个模子扒下来的。
“活师?”贾道长沉思道,“相传先秦时期的宦官都是由受了宫刑的罪人充任,唐高宗时改殿中省为中御府,以宦官任太监、少监,故后世通称其为‘太监’。唐德宗朝有位无名太监识得一种方术,名为‘活师术’,就是在阉割前将先天元阳入丹田贮存起来为日后修炼所用,不过此术早已失传,至于有什么具体的用途就不甚了了。”
“莫非这老太监钢铁就识得此术?”吴楚山人唔了一声,“蟾蜍的幼虫蝌蚪就叫做‘活师’,其形状如同精子,而古人称男子精液为‘元阳’,由此看来这‘活师术’修炼的是一种阴阳交合的邪术了。”
“不错,客家嬷嬷生下的这个怪胎应该就源于‘活师术’。”贾道长肯定道。
此刻,老祖在一旁不耐烦的叫嚷起来:“什么‘活师术’‘死师术’的,这只怪胎绝不能留,待老娘一掌劈了他。”说罢分开众人,一记阴掌击向了婴儿。
“不要!”客家嬷嬷突然抢先将其抱在了怀里,目光痴痴地瞅着她,竟流露出一丝母爱的温存表情。
此刻,寒生也不明白一直具有奇效的辟邪尸衣怎么不管用了,但他知道这具怪胎绝非正常人类,老祖说得不错,还是应该尽早除去为好。
“嬷嬷,还是将其处理了吧。”他尴尬的劝说道。
此刻那怪胎已停止了哭泣,四肢颤抖紧紧揪住客家嬷嬷,硕大的脑袋直往她怀里面拱,口中发出亲昵的哼唧声。
众人议论纷纷,都在劝说客家嬷嬷舍弃掉这只怪胎,此刻她心神意乱踌躇不决,原本恨死了老太监与活师,可一旦自己产下这小东西却又难以割舍。
老祖深知嬷嬷初为人母的复杂心情,暗道只有强迫她下决心才行,否则时间越长越是放不下了。想到此,于是趁其不备一把将浑身黏滑的怪胎抢在了手里,客家嬷嬷条件反射般的伸手争夺,房间内顿时乱作了一团。老祖感觉掌中一滑那怪胎竟脱手而出,当其推开众人低头寻找时,那怪胎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大家伙儿急忙寻找,可是搜遍了木屋内的角角落落,还是一无所获,那具怪胎就如同凭空蒸发了似的。
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展开着的那幅《敦煌夜魇图》中,漫漫的戈壁滩里,有处黄沙丘露出半拉白白的小屁股,正使劲儿的扭动着钻进了黄沙里,然后便一动不动了。
“唉,命数啊…”客家嬷嬷躺在床上阖然长叹一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大家都出去吧,嬷嬷刚刚生产需要休息。”寒生带着人们走出了木屋,有良卷起画轴拎着背囊也跟随了出去。
“真的是奇怪,‘尸衣’乃是刘伯温尸身上的人毫和天门山灵泉堪孖之鱼的绿色体毛织成,辟邪向来灵验,今天怎么失手了呢?”寒生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他不知道,老太监钢铁原本与刘伯温是青田同乡,入宫前曾蒙其传授“活师术”和获赠药丸,那件尸衣上的“人毫”本与刘伯温的秘术同属一脉,自然会放过那具怪胎了。
“你们这么做是不对的,”邢书记在一旁瞧不过眼儿了,于是挺身而出,义正言辞的朗声说道,“我国对残疾儿童尤其是女婴的保护是有法律明文规定的,客家嬷嬷属于高龄产妇,生下个把畸形儿不足为奇,可是你们却要处理掉这个小生命,这与故意杀人又有何异?我作为一名产粮大县的县委书记,在这里表示坚决反对和严厉谴责。”
“相公说得太好了,婴儿多一只眼睛有什么不好?看东西比常人还更加真亮呢。”可儿拍双手赞成。
寒生闻言自觉有些理亏,说实在的,那具怪胎看上去还是蛮健康的,唉,此刻说啥都晚了。
“木屋就巴掌大个地方,怪胎能躲到哪儿去呢?”贾道长感到有些迷惑不解。
“这小东西鬼得很,一定是趁乱逃到外面去了,我们大伙儿分头去找。”老祖说着和众人四处散开了。
“朱医生,俺要去寻找二丫。”有良对寒生说道。
寒生点点头,将麂皮包裹着的血灵芝和盛有汗青的青花瓷瓶交给了他,叮嘱说:“好吧,治疗‘尸蜕症’只需水煎服血灵芝即解。”
有良小心翼翼的将血灵芝和瓷瓶收入背囊负于身后,以江湖礼节拱手辞别,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了。
寒生望着他孤零零的背影,心中颇感歉意,二丫来到蓝月亮谷后失踪,尽管是其偷偷自行离去的,但怎么说谷中也负有一定的责任。
“寒生爸爸,嘟嘟牠并没有回来谷中。”沈才华拽了拽寒生的衣襟不安的说道。
寒生吃了一惊,临去京城前,自己吩咐牠守候在塔巴林寺监视楚大师和首长等人,防止其卷土重来,牠既不在寺中也没回蓝月亮谷,此事可有些蹊跷,这只大鹦鹉向来聪明机警,绝不可能一点音讯也没有的。
一定是出事儿了,他想。
鬼婴和墨墨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掏出沉睡了多天的灵胎,使劲儿的摇醒了他。
“干嘛?”灵胎打了个哈欠,揉着惺忪睡眼不满意的嘟囔着,他每年都要冬眠一阵子的。
“嘟嘟不见了。”沈才华焦急的说道。
灵胎盘腿在鬼婴的手掌心里打坐,须臾,开口说道:“嘟嘟不在蓝月亮谷中。”
“那牠跑哪儿去了?”鬼婴追问。
“在虚空里是探知不到外面的。”灵胎双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墨墨,那我们就出谷。”鬼婴坚决的说道。
当直升机从塔巴林寺前腾空而起时,嘟嘟蹲在屋脊上默默的目送着其消失在天际,阴沉的天空渐渐放晴,但牠的心里却仍旧是闷闷不乐。
牠拍动着翅膀冲向高空,脚下的塔巴林寺变得越来越小,俯瞰原本黝黑的松林已是皑皑混沌一片,好冷啊。嘟嘟怀念起与小主人在缅甸萨尔温江热带雨林里历险的那些日子,自从进入蓝月亮谷以后,再也没有了当年的激情…
牠一圈圈的在天空里飞翔,竭力发泄着心中的惆怅与愤懑,突然牠的目光落在了松林外白茫茫雪地上的两个人影。一位赤裸着上身的老喇嘛大步的向东北方而行,身后紧紧跟随着一个身穿蓝印花袄斜背挎包的小姑娘,怀里还抱着一只黑猫。
大鹦鹉认出是两天前入谷的那个因偷食禁果而怀孕的女孩儿二丫,她不是一直昏迷在蓝月亮谷中的么,怎么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身边还有一位陌生的红衣老喇嘛。
难道这个二丫是假装昏迷实则潜入谷中探听虚实的奸细?嘟嘟立时警觉起来,在高空中悄悄的盯在了后面。
冬天里的横断山,树木凋零,白雪皑皑,寒气袭人。
老喇嘛扎西赤膊着上身在雪地中跋涉,秃脑瓜顶上冒着丝丝热气,二丫则踩着他的脚印艰难前行,这是一条前去木里藏区的捷径,但翻山越岭道路崎岖极其难行。
数日后,他们终于从雪线上走下来,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高山草甸,尽管还未到野花开放的季节,但已经见不到一丝的冰雪了。
“前面就是木里大寺。”扎西老喇嘛手指着远处夕阳下金光闪闪的古寺塔刹,苍凉的钟声传入耳中,古老而神秘。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走进了这座康巴藏区最大的密宗寺院。
“扎西,你回来了。”大殿内,端坐于蒲团上的仁波切睁开了眼睛,见其光着上身微微一笑。
“仁波切,一路上有只蓝色的怪鸟在天上跟踪着老衲。”扎西用藏语说道。
“让‘南喀’去瞧瞧吧。”仁波切打了个手势,轻声吩咐身后的一位红衣喇嘛。
一只巨型兀鹫如箭般的从木里大寺直射天空…

第197章 罡洞

“南喀”在藏语中的意思为“天空”,在青藏高原生活着一种巨大的猛禽,名为“喜马拉雅兀鹫”,秃头裸颈,黄褐色毛发般绒羽,可飞升至九千米以上的高空轻松翻越珠穆朗玛峰,是尘世中飞得最高的鸟类。
兀鹫尤喜腐尸,常成群结队的守在山顶“天葬台”周围,等候着啄食尸体。一般的兀鹫身长只有一米多,而这只“南喀”翼展却足足丈许,且浑身毛色金黄,在阳光下如同“金雕”一般,为木里大寺的镇寺神兽。
嘟嘟连续跟踪了数天,虽然途中可以抓山鼠充饥,但依旧是疲惫不堪,牠在半空中围着木里大寺绕着圈,眼瞅着二丫跟随着老喇嘛走进了大殿。
就在这时,突见寺中金光一闪直冲云霄,待嘟嘟定睛瞧清楚时,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一只巨大的兀鹫居高临下正朝自己恶狠狠的扑来。
妈呀,这下死定了,这种丑陋的东方喜马拉雅高山兀鹫是吃腐肉和尸体的啊,怎么冲着自己过来了?嘟嘟双翅并拢笔直的栽了下去,只有尽快的躲到屋檐下才能安全,在空中鹦鹉绝不是兀鹫的对手。
就在嘟嘟惊恐万分的急速迫降时,那只凶恶的兀鹫闪电般的转瞬即至,探出两只如钢铁般有力的大爪刹那间便攫住了牠,然后翅膀倾斜着滑翔进入大殿,威武的站立在了仁波切的面前。
“嘶嘶…哼哼。”南喀嗓子眼儿里发出一连串的喉音,然后轻蔑的一脚,将浑身筋骨酸麻的蓝紫金刚大鹦鹉踢到了活佛的面前。
“奇怪,此鸟竟然生有蓝宝石般艳丽的羽毛,嘴巴像个大铁钩,绝非本地所产,定是外来物种。”仁波切打量着嘟嘟惊讶道。
真是少见多怪,嘟嘟心里想。
“不错,一定是那头猪妖的同伙儿,前来窥探蓝月亮谷的秘密,这些异类依旧贼心不死。”扎西老喇嘛分析说。
胡说八道,我本身就是蓝月亮谷中出来的,嘟嘟强忍着没有分辨。
“将其喂食给南喀算了。”扎西不屑的哼了声。
嘟嘟一听几乎晕了过去,这个不要脸的老喇嘛,竟然会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阿弥陀佛,”仁波切叹了口气,“此鸟亦是一条生命,怎可随意杀戮。”
这老和尚说得在理,嘟嘟心存感激的望了他一眼。
仁波切目光望向了二丫,问扎西道:“这位小姑娘年纪轻轻面容却酷似老妇,好象是中原罕见的‘萌尸蜕变’。”
扎西点了点头,说:“老衲也是这般怀疑,不知可有医治之法?”
仁波切疑虑的瞅着他,似有难言之隐。
扎西老喇嘛明白其意思,于是说道:“她叫二丫,是有良的情人,并非猪妖一伙儿的异类。有良这小子与老衲有着一面之缘,且与蓝月亮谷内的一位神医相熟,也可算是‘守护者’的对象吧。”
仁波切摆了下手,吩咐手下喇嘛搬来一只大铁笼子,将这只蓝色怪鸟关了进去,防止其跑掉。
“来人,先带这位小姑娘去禅房休息。”他吩咐说。
大殿内就剩下扎西老喇嘛一个人了,仁波切心情沉重的开口说道:“康巴藏区数百年来的平静结束了,自从东巴木老司拿来那幅不详的画轴后,妖鬼尸怪纷至沓来,而且还具有朝廷的背景。这些还不足惧,但画中出来的那位清朝皇帝可是一只千年大魇,以我们的功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扎西严肃的望着仁波切,情况确实如此。
“这位名叫‘二丫’的小姑娘来历绝不简单,老衲若是没看走眼的话,她就是一只幼魇。”
“幼魇?”扎西老喇嘛吃了一惊。
“中原每当改朝换代之际都会是一场浩劫,血腥杀戮、饥荒瘟疫接踵而来,死人无数,岂不闻有‘九魔一魇’之说么?老魇过后又有新魇诞生,遭罪的是只是无辜的百姓。”仁波切默默说道。
扎西闻言沉思半晌,面现疑惑之色:“自49年内战结束之后,只有六十年代的大饥荒和文革期间死人较多,以二丫姑娘的年龄推算,她应该出生于七十年代中期,中原那时好像并未发生大的劫难啊。”
“扎西,”仁波切说,“‘萌尸蜕变’乃是幼魇蜕变为成魇的一个必然发育过程,至于二丫此人来自哪里又何必探究呢?总之,有因必有果,尘世之中,未知永远大于已知。”
“是,”扎西单手合十,问道,“仁波切的意思是除掉她么?”
“有因必有果,但还必须要有缘,同因不同缘则不同果,因缘和合而生,因缘散尽而灭。二丫虽是一只未成年幼魇,既然来到了木里大寺便是善缘,老衲竭尽全力若是能够消除其魇性,使其变为一名正常人,便是结出了不同的果,善莫大焉。”
“哈哈,老衲惭愧,”扎西老喇嘛心中释然了,遂问道,“仁波切如何来应付‘萌尸蜕变’呢?““一世班禅的罡洞。”仁波切答道。
扎西老喇嘛闻言心中一凛,木里大寺供奉着一根古老的“罡洞”,藏语叫“冈令”,俗称“鬼号”,据说已有数百年的历史了。这根罡洞的来历非同小可,乃是宗喀巴大弟子一世班禅的贴身法器,每逢月圆之夜,它都会自行发出低沉苍凉的吟啸之声,是康巴藏区格鲁派的镇寺之宝。
“仁波切,二丫姑娘如果承受不住‘罡洞’的驱魔音,岂不要了她的命?”扎西老喇嘛担心的说道,毕竟二丫是自己带来木里大寺的,又是有良的情人,万一死了可有些过意不去。
“即便如此,也不能任由幼魇成功蜕变,否则将会后患无穷,事不宜迟,今晚子时就请出‘罡洞’来驱魔。”仁波切正色道。
铁笼子里的嘟嘟听到了他们之间谈话,心里犯了嘀咕,原来这个二丫并非是奸细,寒生和小主人已经前往中原寻找血灵芝了,为其医治“尸蜕症”。如果真像老喇嘛说的那样,她万一承受不住“罡洞”的法力就这么死了,岂不前功尽弃?不行,得设法阻止才是。
嘟嘟博览群书,记忆力超群,知道“罡洞”这种法器是用高僧喇嘛的小腿骨制成,也叫做“人骨笛”,如果是一世班禅克珠杰。格勒巴桑的法器,那肯定是相当厉害的。
就在这时,忽闻大殿门口传来有气无力的话音:“仁波切,哦,还有扎西老喇嘛也在啊…”一位白脸磕张的中年人垂头丧气的走入了殿中。
“莫局长,您又来啦。”仁波切嘴里敷衍着。
莫局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您这是怎么了?”仁波切诧异的问。
“唉,”莫局长长叹一声说道,“明明是顺治皇帝嘛,非说是精神病,你们两位都看见他确实是从画里跑出来的吧?”
仁波切点点头:“亲眼目睹,不会有错。”
“可就没有一个人肯相信我的话,连301医院的军医都判定他是主观妄想型精神病,这下可好,部里的文司长产生了看法,我这个宗教局长可能要在这儿干到退休喽。”莫局长牢骚满腹,嘴里一个劲儿的嘟囔着。
有小喇嘛端过茶水来,莫局长抬眼望见了铁笼子里的嘟嘟,不由得惊讶道:“咦,你们从哪儿弄来了这只纯种的蓝紫金刚大鹦鹉?”
“莫局长认得这只怪鸟?”
“当然,这是产自巴西的金刚鹦鹉,生活在亚马逊的热带雨林之中,是世界上个头最大的鹦鹉,聪明顽皮,擅长交际。”
“擅长交际?”
“知道成语‘鹦鹉学舌’么?牠最善于学习人类的语言,而且能夸夸其谈。”莫局长卖弄着自己的知识,这帮藏区喇嘛孤陋寡闻,纯粹是土老冒。
“莫…莫局长好。”笼子里的大鹦鹉突然发出清晰的人语来。
“听听听,牠简直太聪明了,竟然能瞧出眉眼高低!”莫局长惊讶的叫了起来。
仁波切和扎西老喇嘛闻言亦愕然不已。
“莫局长,我,我饿了。”嘟嘟继续说道。
“哈哈哈,”莫局长一扫沉闷萎靡的情绪,赶紧吩咐说,“快给牠弄点吃的来。”
不一会儿,小喇嘛从伙房端来了一碗米饭和两样素菜,小心翼翼的塞进了笼子里,这是寺中僧人们吃的晚餐。
嘟嘟拿爪子扒拉了两下,嘴里不满意的说道:“都,都是青菜,这是在喂鸡么?”
莫局长拍手大笑:“太顽皮啦,仁波切,你们从哪儿弄来的这只活宝?”
“是从天上捉来的。”
“那好,我要了。”莫局长满意的说道。
“这…”扎西老喇嘛迟疑着,“这只怪鸟的来历有些可疑。”
莫局长把脸一板:“蓝紫金刚大鹦鹉是世界濒危物种,木里大寺是宗教活动场所,怎么能饲养联合国公约都规定保护的动物呢?”
“是1922年‘华盛顿公约’列明的一级保育类鹦鹉。”嘟嘟更正道。

第198章 迷药

莫局长愕然的望着这只蓝紫金刚大鹦鹉,口中喃喃说道:“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国宝嘛,快,赶紧叫人去弄点核桃松子之类的坚果来。”
有小喇嘛取来几捧山上采摘来的毛榛子,这是他们闲来时候的零食,嘟嘟一见顿时大喜,大弯喙忙不迭的“嘎巴嘎巴”一阵嘣嘣响,就如同人嗑瓜子般似的,皮屑乱飞。
“今天夜里,老喇嘛想要杀一个抓来的小…小姑娘。”嘟嘟隔着铁笼子,悄声对莫局长说。
“什么?”莫局长大吃一惊,疑惑的回望仁波切和扎西两人。
“这只妖鸟胡说八道。”扎西老喇嘛白眉一扬,犀利的目光直逼嘟嘟,隐含着一股凛冽的杀气。
“事不宜迟,今晚子时就请出‘罡洞’来驱魔。”嘟嘟维妙维肖的学着仁波切的声音,就如同其本人在说话一样。
“驱魔?”莫局长诧异道。
“仁波切,二丫姑娘如果承受不住‘罡洞’的驱魔音,岂不要了她的命?”紧接着,嘟嘟又模仿起扎西老喇嘛的话来,自然都是断章取义,以达到危言耸听的目的。
“果真是只妖鸟。”仁波切怒道。
莫局长嘿嘿冷笑了两声:“仁波切,‘鹦鹉学舌’都是如实的模仿人类语言,就如同录音机一样,你们究竟对我隐瞒了什么事儿?作为这里的宗教局长,我有权知道。”
仁波切与白眉扎西老喇嘛面面相觑均默不作声,两人根本想不到这只妖鸟竟会专拣不利的话说,简直就是存心来捣乱的。
嘟嘟在关键时刻又揭露道:“那姑娘就被关在那边的禅房里。”
莫局长表情严肃的吩咐道:“仁波切,请你马上带我去禅房。”
“唉,莫局长,那位二丫姑娘邪祟缠身,老衲是想为其医治,莫听那妖鸟一面之词。”仁波切无奈的站起身来,带着莫局长前往禅房。
走进大殿旁边的小门,当莫局长瞅见躺在木板床上打盹的二丫时不仅吓了一跳,她的身材和穿着打扮都似女孩儿般,可面容却如同老妇,脸上的皱纹更是层层叠叠,且布满了一块块的暗黑色寿斑。
“怎么样,相信老衲了吧?十六七岁的小女娃竟然长着一副老太婆的面孔,此等邪祟侵入体内若不及时驱除必然后患无穷。”仁波切面色平静坦然。
莫局长没有言语,上前仔细观察了半天,然后转过身批评说道:“仁波切,这明明是儿童早衰症,跟所谓的‘邪祟’没有半点关系嘛,宗教也要尊重科学常识,千万不能陷入封建迷信的泥沼。”
“早衰症?”仁波切头回听到。
“‘早衰症’是一种先天性遗传疾病,从婴儿的时候起就发生老年退行性病变,患者的老化过程十分迅速,较正常人快五到十倍,十几岁甚至更小就会貌如老人。”莫局长耐心的解释说。
“她是一只正待蜕变的幼魇。”身后传来扎西老喇嘛冷冰冰的声音。
“什么‘幼魇’?”莫局长不屑的问道,这帮藏区的喇嘛总是排斥科学跟不上社会的发展,哪像内地的和尚们都已经逐步开始职业化了,不但下班回家后可以喝酒吃肉,还允许娶妻生子,这才是具有中国特色的宗教嘛。
“‘幼魇’就是还在发育之中的‘魇’,根据中原民间‘九魔一魇’的说法,每当大的劫难过后便有妖魔现世,只不过生成九只魔才有可能出一个魇,会给百姓带来新的劫难,循环反复,无穷无尽。”仁波切无奈只得说出实情。
“荒唐,纯粹是无稽之谈,”莫局长听罢嗤之以鼻,正色道,“自打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建设蒸蒸日上,人民群众安居乐业,生活水平也是日益提高,那么请问,‘魇’在哪里?灾难又在哪里?”
“这…”仁波切瞅了眼扎西,两人苦笑一下没有作声。
“这个患了早衰症的女孩儿从何而来?”莫局长见他俩被驳得哑口无言,心中颇为洋洋得意。
“她是老衲一个朋友的情人。”扎西老喇嘛回答说。
莫局长皱起了眉头:“她的家人呢?监护人是谁?木里大寺为一个患了早衰症的遗传病人搞所谓的‘驱魔’活动,万一弄出了事儿,不但你们承担不了责任,就连市宗教局也都会受到牵连。”
仁波切的目光望着扎西,罡洞毕竟供奉在寺中数百年,其威力究竟有多大并不知晓,能否安全的驱除二丫身上的“萌尸蜕变”并无十足的把握,如果真有个三长两短,确实不好交代。
扎西老喇嘛面色凝重,缓缓说道:“为天下苍生所想,‘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仁波切点点头:“老衲愿意承担一切后果。”
莫局长见他俩语气坚决,也不愿关系搞得太僵,那样以后就很难再开展工作了,为官之道最重要的是圆滑,于是话头一转,迂回着说道:“两位上师,你们所讲的‘罡洞’究竟是什么?”
“一世班禅克珠杰。格勒巴桑曾经使用过的法器。”仁波切回答说。
“一世班禅?”莫局长闻言兴奋起来,“宗喀巴的首要弟子,那岂不是距今已有五百多年了?”
“正是。”
“这我可要见识一下,那法器现在何处?”
“就供奉在本寺,今晚子时方可请出。”
“好,今晚我就留宿寺中不走了,顺便商量一下今年下发拨款的事儿,”莫局长的态度明显缓和下来,微笑着说道,“现在有劳仁波切先弄点宵夜吃吧,肚子一饿胃就不舒服。”他刚调来藏区任职不久,对传说中的密宗法器尤感新奇。
国家每年都下拨有一些维修寺庙的款项,决定权就在这位莫局长的手上,因此是得罪不得的,仁波切深知。
密宗虽是大乘佛教,但也并未完全禁肉食,藏传佛教的创始人印度莲花生大师在其伏藏品《三根本宝灯论》中规定:“沙弥和比丘不能吃的肉有:怀孕而死、被杀害、自缢而死、未成熟、被火烧死、溺水而死、山上滚下来摔死等众生之肉及犏牛肉、圆蹄动物之肉,乃至血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