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的黑了,月出东山,天地间一片清凉。
“你是谁?是由中原来的么?”有良问那老者。
那人也是面色憋得通红,脖子处骨节“咯咯”直响,双目圆睁愤怒的瞪着扎西老喇嘛。
“老衲也封了他的哑穴,此等异类乃是来自远古的寄生虫,竟也妄想着混入蓝月亮谷。”
“寄生虫?”有良心中一动,阴眼盯着他的脖颈处,疑惑的说道,“莫不是一只‘蠕头蛮’?”
“你也知道‘蠕头蛮’?”扎西老喇嘛闻言惊讶不已。
有良淡淡一笑:“以前曾经见过的。”
“嗯,时辰差不多了,该出发了。”扎西老喇嘛带着他们几个走进了莽莽云杉林。
林中小路蜿蜒曲折的穿过森林,月色晦明晦暗,一个时辰后,前面出现了微弱的灯光。林中的一片空地上支着四顶帆布帐篷,其中最大的那顶里透出手电筒的亮光,隐约听得到里面有人在交谈。
“有良,你们两人就站在月光下,老衲去引诱异类出来,一旦看到有人冲出帐篷,你俩就赶紧往林中跑得越远越好,等事情解决了老衲自会去找你们。”扎西老喇嘛压低声音吩咐道。
“我只要跑就行,不用干别的了么?”有良心想这倒省事儿。
“没错。”
“那好吧。”有良点头应允了。
扎西老喇嘛押着老者奔那顶亮灯的大帐篷悄悄潜去。
“耶老,你先躲藏起来,俺一个人会方便些。”有良将他塞进云杉树下的灌木丛里,告诉他不要弄出声响来,然后活动下脚踝准备开始奔跑。
不久后,他见到大帐篷里面一乱,紧接着便有人影疾速冲出,有良见状扭头就跑,在云杉林中狂奔了一气儿,直到他们几个最终追上自己。
听完有良的叙述,楚大师面色苍白一言不发的转身就朝原路疾奔而去。
当楚大师等人追击“守护者”的时候,帐篷内就只剩下费叔和首长二人,猪坚强仍在呼呼大睡,脚边躺着小侏儒宋地翁的尸体。
一阵清风吹来,掀起了帐篷门帘,月光下忽见一个黑影闪过,首长低吼了一声纵起追了出去。
眼瞅着前面那个瘦高之人慌不择路的朝着林外奔去,首长运足气力一招“八步赶蟾”追了上去。但见那人身子僵直,双腿机械的快速交替运动沿着一条直线奔跑着,还差点撞上大树。
此刻帐篷门口吵杂的声音惊醒了其他人,东巴老司、豹哥他们以及邢书记残儿等都冲出了帐篷,众人跟在了首长的身后一路追出了云杉林。
月光下,黑影在前面奔跑,残儿弯弓搭箭瞅得真切“嗖”的一箭射出,破空声里正中那人的屁股,“噗通”一声栽倒在地,众人一拥而上,发现此人竟然是宋老拐。
大帐篷里,费叔默默趺坐于地,蓦地开口说道:“‘守护者’既然已经来了,就请进屋吧。”
清风拂过,帐篷内赫然站立着一位红衣白眉老喇嘛。
“我们见过面的,是在木里大寺。”费叔认出他来了,于是口中淡淡的说道。
“你杀了那对青年情侣。”扎西老喇嘛语气冰冷。
“不,是牠杀的。”费叔手指着猪坚强,此刻这头大肥猪早已经醒了,瞪着一双硕大的圆眼恶狠狠的盯着老喇嘛。
“老衲有点糊涂了,你俩谁才是猪妖?毒杀这对情侣的猪头人身怪物究竟是哪一个?”
费叔嘿嘿一乐:“难道还分彼此么?猪妖这话太难听,应该称作猪仙比较恰当。”
“你们何故要自相残杀?”
“蓝月亮谷,人去多了岂不大煞风景?”
“你这猪妖想要独占虚空?”
“没错,”费叔面色阴沉的说道,“老喇嘛,你为何拿走了鞋还要伪装成尼朵二人自杀?”
“老衲不过是替猪妖善后而已,不希望康巴藏区出现命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老喇嘛,你以为调虎离山引开他们就可以下手轻而易举的拿走朱寒生的背囊了么?”
“不错,老衲正有此意。”
“今晚终于露出真面目,老喇嘛是要杀人灭口了?”费叔冷笑道。
“算你聪明。”扎西老喇嘛话未落音,白眉骤然扬起,印堂眉间轮血光一闪,两道细微的破空声分别射向费叔和猪坚强。
“轰”的一团紫烟升腾而起,费叔与猪坚强瞬间融为一体,烟霭中一只猪头人身怪物赤裸裸的赫然站立起来,皮肤上笼罩着紫色光晕。沉甸甸肥厚的肚腩上面生有密密麻麻数百只紫色乳头,胯间垂着硕大的阳具,屁股后面还甩动着一根细细的小尾巴。
“噼啵”两声脆响,扎西老喇嘛射出去两根细如毛发的血咒针瞬间爆裂开来,红光一闪化为了乌有。
“血咒针”乃是真气与精血凝聚而成,源自左右二脉尾端的左右两个睾丸,再转过六轮循环至眉间轮射出,此为密宗苯教的第一暗器,若无百年以上的童子之身是练不成的,所以自古以来,成就者寥寥可数。
“紫魔!”扎西老喇嘛心中不禁骇然,没想到一只猪妖竟然也能修行到了魔的最高层次。
“老喇嘛,你今天就甭想回去了。”猪妖哈哈一笑,胸腹前面密集的乳头中突然射出无数条细细的紫色烟丝,铺天盖地的罩向了扎西老喇嘛,那些细丝如同活的触手一般张牙舞爪,急切想要将其缠绕起来。
扎西老喇嘛是藏区原始苯教仅存的顶尖高手,身为蓝月亮谷的守护者,自古象雄王国开始代代相传,至今已有数千年的历史。守护者肩负守护虚空之职,但绝不允许踏入谷中半步,因为尘世间人一旦经历过便都不想再返回来了。
眼瞅着紫色烟丝触手即将近前,扎西老喇嘛双臂一震,红色袈裟离体飞出,衣袂展开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随即左臂暴涨一把抓住了地上的背囊,然后身子一弓闪电般的倒射出了帐篷。
“嗤嗤嗤”一阵细碎的噬嗑声骤起,那件红色的袈裟顷刻之间被紫色烟丝触手所吞食的干干净净。
猪妖没想到白眉老喇嘛竟然金蝉脱壳拿了背囊就跑,不由得勃然大怒,身子一晃正准备要追出去的时候,忽闻帐篷外面传来了邢书记等人吵杂的说话声,于是止住了脚步,赶紧腹部一缩将那些紫色烟丝又全部的吸回到了乳头中,随即分身重新变回了费叔和猪坚强。
帐篷帘儿掀起,豹哥押着宋老拐一瘸一拐的走进来,身后跟着邢书记等人。
“宋老拐是被陷害的,马上放了他。”邢书记高声叫道。
“哼,邢书记,我从帐篷里一直追出树林才捉到他,怪不得今早动身离开塔巴林寺的时候,根本就没见此人的身影,原来竟然是内奸,是与‘守护者’串通一气来盗背囊的。”首长气喘吁吁的说道。
“宋老拐,你竟然与‘守护者’共谋背叛我们,究竟是为什么?”费叔冷冷的问道。
宋老拐脸色憋得绯红,眼珠子直勾勾的望着邢书记说不出话来。
“这事儿与宋老拐无关,”邢书记急道,“老拐,你倒是说句话呀?”
“哼,不来点狠的他是不肯招认了。”首长冷笑着。
“猪坚强,你就先啃下宋老拐的一只手爪子吧。”费叔嘿嘿说道。
“住手!宋老拐是受楚大师暗中指派的。”邢书记急得脱口而出,顿时震惊了帐篷内的所有人。
“你说什么?他是楚大师…”首长愕然道。
“没错,他是我暗中派出去的诱饵。”此刻帐篷帘儿突然掀起,楚大师走了进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费叔不悦的望着楚大师。
“说来话长,”楚大师喘了口气问道,“方才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所以赶紧折返回来,费叔,‘守护者’已经来过了吧?”
费叔点点头:“背囊已经被其抢去了。”
“背囊没了?那可是我们寻找蓝月亮谷的唯一线索啊。”首长大失所望的叫了起来。
“那不是朱寒生的背囊。”楚大师平静的说道。
“不是?”首长闻言一愣。
“背囊是宋老拐的。”楚大师轻松的答道。

第166章 尸蜕

此刻,首长和费叔等人一听全都愣住了。
楚大师淡淡一笑:“塔巴林寺里原本只有朱寒生的一双鞋子,并无其他的物品,由于鞋已经被‘守护者’盗走,因此我便与明月堪布和邢书记商议以宋老拐的背囊冒名顶替,并放出风去引诱‘守护者’上钩,事先并未告知其他人以防泄露。宋老拐则提前出发至梅里雪山,猪坚强嗅着假背囊一路寻来,果然‘守护者’上当了,今晚终于露面来抢夺这只背囊。”
费叔脸上闪过一丝怨毒,但转瞬即逝,并无人留意到。
“这么说,是楚大师设了个局,可惜却白白冤死了宋地翁。”首长说,心中恨恨不已。
“鞋子没了,寻找蓝月亮谷的希望也就彻底破灭了。”费叔沮丧的说道。
“那倒也未必。”楚大师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我们起码已经知道了‘守护者’的身份,他就是木里大寺的白眉扎西老喇嘛。”
费叔疑惑的目光望向了楚大师,心想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方才帐篷里发生的事情都被其瞧见了?
楚大师未作解释,转过身来瞧了一眼宋老拐,口中说道:“原来扎西老喇嘛封了他的哑穴并启动了僵尸穴。”
“什么‘僵尸穴’?”首长迷惑不解道。
“‘僵尸穴’是原始苯教中一个极为诡异的梵穴,可以控制人的小脑,身体会如僵尸般的机械运动,即使撞到墙上也停不下来。楚某也只是耳闻,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不过他环跳穴中了一箭,似乎解去了不少。”楚大师解释道。
“请赶紧给宋老拐解穴吧。”邢书记只得求助于楚大师。
“具体如何来解僵尸穴,楚某也不是很清楚,可以服一味药丸试试。”楚大师自怀中百宝囊内掏出一枚蜡丸捏碎,里面是颗血红色透着一股浓烈腥气的小药丸,塞进了宋老拐的嘴里。
邢书记扶着宋老拐先回自己的帐篷内歇息。
“楚大师,如今之际作何打算?”首长问。
楚大师默默的竖耳聆听什么,随即说道:“不必担心,鞋子虽然没有了,但有人知道蓝月亮谷的入口。”
“谁?”首长疑惑的望着他。
“人已经来了。”楚大师微笑道。
门帘掀起,有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耶老和古空禅师等人。
“了去大师…”费叔和首长惊呼道。
“费叔,首长。”有良打了声招呼。
此刻,首长默默的望着有良,尽管自己知道他过去的底细,但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此人身怀黄建国传下来的“中阴吸尸大法”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派上用场。
“费叔,与有良搭伴而来的这位耶老先生知道蓝月亮谷口的标识,那是梅里雪山下面一座蓝色的湖泊。”楚大师介绍说道。
费叔和首长闻言大为惊讶。
“耶老先生,你怎么会知道蓝月亮谷通道的?”费叔不无怀疑的问道。
“老衲十年前就是从那里出来的。”耶老自豪的答道。
“谷口是一座蓝色的湖?”首长自言自语着,“当年空军的侦察机是发现过一座湖泊,水质清澈如蓝宝石一般,但周围都是冰川和雪峰,并没有什么通道啊。”
这时残儿在一旁插话说:“我们数月来一直都在寻找那座蓝色的湖泊,可走遍了梅里雪山周边,却始终没有发现。”
“谷口就在湖边没错。”耶老一口咬定。
“梅里雪山一带肯定没有这座蓝色的湖泊。”残儿也绝对肯定。
“难道真的是时空漂移,那湖凭空的消失了?”有良想起扎西老喇嘛的话,感到迷惑不解。
楚大师沉思片刻,问残儿:“你们又是如何得知那湖泊就是入谷标识的?”
“我们并不知道,是明月堪布吩咐去寻找的。”残儿回答说。
“这个扎西老喇嘛功夫怪异,有别于中原武学,而且暗中出手果断狠辣,宋地翁在‘摄魂符’的作用下回忆并已认出了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轻而易举的被灭了口,实在令人汗颜啊。”楚大师蹲下身子,仔细检查小侏儒的尸体,最后在其两眉之间发现一个细细的孔洞,直透颅骨,但并未找到钢针一类的暗器。
古空禅师说道:“当时听到极细微的破空声,据老衲所知,西藏原始苯教有一种古老的暗器名为‘血咒针’,不过早已经失传了,或许扎西老喇嘛使用的就是此种暗器。”
“什么‘血咒针’?”首长手掌轻抚着宋地翁的面颊问道,这个小侏儒是最忠心耿耿的了,无论自己在位或是下野都始终不离不弃。
“据说是以百年童子之身的精血化成针气,自眉间射出伤人于无形,入体则化不留痕迹,试想人生七十古来稀,更何况还要保持童子之身了,因此古来修成此功者寥寥。”古空禅师解释说道。
“费叔,您与他照面了么?”楚大师的目光瞥向了费叔。
费叔长叹一声,道:“说来惭愧,但见红色袈裟一闪,背囊就不翼而飞了,身法之快简直匪夷所思。”
楚大师自责道:“都怪楚某考虑不周,惊到费叔了。”
“你准备下一步怎么做?”
“寻找那座蓝色湖泊。”楚大师答道。
“有良!”帐篷外传来可儿的召唤声,她发现大帐篷这边人声吵杂,结果竟然瞧见了有良的身影。
“是可儿?”有良走出帐篷。
“快来,二丫病了。”可儿顾不得说别的,拽着他就跑。
帐篷内,被子下面躺着昏迷不醒的二丫,颈部以下皮肤就如同水里浸泡了多日肿胀变色,裸露着的双手满是褶皱。
“二丫…”有良大吃一惊扑上前去,急匆匆的问道,“她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
小月见到有良脸一红,说道:“二丫带着那幅《敦煌夜魇图》画轴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滇西北,想寻找蓝月亮谷隐居的高人救你出画。在飞机上就发现了她的脚发白麻木,途中越来越严重,就在刚才突然休克了。”
“小…月,”有良认出她就是和丛院长在一起的那位女军医,衡山上暗恋薛道禅的那只蟋蟀,“你和二丫一同来到塔巴林寺的?”
小月点点头:“是的,妮卡说她师父知道这种病称作‘尸蜕’,不过他隐居在蓝月亮谷里。”
“必须要找到蓝月亮谷。”有良心中暗道,朱寒生也肯定可以医得好二丫。
“了去大师,上次你那位截肢的朋友不辞而别了,他现在没事儿了吧?”小月歉意的说道。
“他没事儿。”有良心想才不去管老白的生死呢。
此刻,古空禅师、薛道禅、虚风道长和耶老走了进来。
“了去,听说二丫病了?”古空禅师问道。
虚风道长上前查探了下,有些迷惑不解:“奇怪,皮肤肿胀变色,脉搏还依然跳动有力,人却昏迷不醒。”
“道长,此症以往从未发现过,妮卡说是叫‘尸蜕’。”小月在一旁解释说。
“尸蜕?”虚风道长听罢吃了一惊,缓缓说道,“北周武帝宇文邕的《无上秘要》中曾记载过‘尸解’,谓‘夫尸解者,形之化也,本真之练蜕也,躯质之遁变也,如蝉留皮换骨,可知失去骸骨或仅留骨或衣者,皆称尸解’,不知这‘尸蜕’是否相同。”
“道家的‘尸解’乃是飞升成仙,老僧以为‘尸蜕’虽然也是一种蜕变,但并非脱离尘世,而是如薛先生的蝉蜕一样,是修行中的过渡,不过二丫目前的状况则像是某种畸变。”古空禅师沉吟道。
“师父,您说的‘畸变’是什么意思?”有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找到了二丫,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古空禅师柔和的目光望着有良,许久,才缓缓说道:“了去,二丫的身世你是清楚的,她是一只幼魇,并未按照常理孵化,历经坎坷导致其走火入魔而产生畸变,你要有心理准备,她可能会慢慢的油枯灯灭。”
有良闻言诧异道:“师父,你是说…”
“她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古空禅师面色异常的严肃。
“不,不会的,”有良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二丫不可能醒不过来,俺一定要救她。”
古空禅师叹息着走了出去,薛道禅和虚风道长也不知如何来安慰他,只好默默的离开让有良独自待在二丫的身旁。
“有良,二丫从小就命苦,现在刚刚有了心上人就要撒手而去,真的是好可怜啊。”可儿不会安慰人,净往有良的伤心处说。
“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邢书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身后,口中背诵着伟人名言,随即附耳悄悄说道,“其实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当然还是不死的好。”
耶老上前瞧了瞧,然后目光示意有良跟他来到了外面,他的哑穴早已经被古空禅师解开了。
耶老看看左右无人,压低声音说道:“你的小相好只有朱寒生能治。”
“可是扎西说那座蓝色的湖已经消失了。”有良沮丧的说。
“老衲还有一条捷径。”耶老神秘的一笑。

第167章 跳崖

黎明时分,楚大师吩咐大家返回塔巴林寺,梅里雪山方圆数百公里,单凭徒步寻找那座蓝色的湖泊费时耗力,不如用黑鹰直升机来的快捷。
人们折断云杉树枝做了两副担架,抬着二丫以及宋地翁的尸体于中午过后回到了塔巴林寺。
费叔带着猪坚强以及豹哥乘坐那辆面包车去了中甸,他要在那儿打电话给成都方面调派直升机来协助寻找。
面包车经过数小时的颠簸行驶,翻越雪山,终于在下午赶到了迪庆州的首府中甸。
费叔来到了邮局,总共挂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打给成都空军指挥所,找到他的内线关系某主任,吩咐要那架黑鹰直升机飞抵塔巴林寺。
第二个电话是301医院的丛院长。
“是费叔啊,我正着急找你呐,谢天谢地可算是联系上了。”丛院长惊慌失措的说道。
“怎么了?”费叔感觉到出事儿了。
“一只‘鸡’死了。”
“怎么会这样?”费叔惊愕道,“电话里不要说了,我即刻赶回来。”
撂下电话听筒,费叔陷入了沉思中,“鸡舍计划”竟然出了纰漏,目前还不清楚这只“鸡”是哪一位领导人以及致死的原因,如此机密之事是绝不可以在电话里谈的。
思索片刻,他拨通了京城里的一个语音信箱,留言给对方,要其以病人身份立刻住进301医院,暗中观察D字楼内的情况。
打完电话后,吩咐司机小韩载着他和猪坚强连夜赶往昆明换乘空军的包机返京。
塔巴林寺内,小侏儒宋地翁的尸体也被送进了佛堂与尼朵和杨林一同超渡,首长站在那儿好一会儿才默默的离开了。
明月望着三具尸体,心中暗道,塔巴林寺这些年平静的日子恐怕要打破了。
二丫被抬入了客房,依旧是昏迷不醒,有良在一旁心急如焚,将耶老拽到一边悄声询问蓝月亮谷的事情。
“那条捷径必须我们两个人配合才能进入谷中,今晚等其他人都睡下了再动身,蓝月亮谷的入口可不能让楚大师这帮人知道了。”耶老早就看出费叔等人并非善类,扎西老喇嘛说的不错,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闯入谷中。
“为什么要两人配合才进得去?”有良有些疑惑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耶老神色镇定的说道。
有良一整天都在塔巴林寺的客房内陪着二丫,她的脉象似乎越来越弱,古空禅师看过之后摇了摇头,看来时日已经无多了。
黄昏时分,塔巴林寺上空传来了轰鸣声,黑鹰直升机赶到了。
“楚大师,费叔得到消息,丛院长那儿出事了,他已经急着赶去了京城。”豹哥跳下直升机匆匆说道。
“丛院长那儿出了什么事儿?”楚大师问。
“费叔没讲,只是说请您完事儿后即刻返回京城。”
楚大师沉吟半晌,吩咐大家第二天清晨出发,乘黑鹰直升机寻找那座蓝色的湖泊。
是夜,乌云蔽日,天空中稀稀落落的飘下了雪花,塔巴林寺内一片静谧。
客房内烛光暗淡,有良坐在床榻边,默默的攥着二丫满是褶皱的手,小月已经搬去了其他房间,以便让他俩独处。
深夜子时,房门轻轻被推开了。
“有良,我们可以走了。”耶老悄声说道。
有良一言不发的用被子把二丫包好,目光瞥见背囊内的画轴,顺手抽出也塞进了被子里,然后将两条床单拧成粗绳,将二丫背在身后捆绑牢。
“你这是?”耶老惊讶不已。
“二丫的脉象越来越弱,时间等不急了,只有带着她和媚娘一同上路。”有良坚定的说道。
两人悄悄的离开了塔巴林寺,四下里一片白茫茫,四顶帐篷隐匿在黑暗之中,人们此刻都已经睡熟了。
耶老带着有良冒着风雪直奔卡瓦格博峰而去。
夜色漆黑一片,但对于他俩并无大碍,耶老本是黄龙府辽塔内的一具皮尸,在黑暗里已度过了千年。有良的阴眼近日来更胜从前,自从体内融合了噬嗑针的阴阳之气,尽管还只有五成,便已经觉得精力大为充盈,一百斤重的二丫在后背上竟恍若不觉。
“耶老,你当年既然已经来到了谷中,为何还要离开呢?”有良问。
“烦,闷,没人喜欢听东北跳大神儿,哪儿有和黄龙府的那些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儿在一起来得舒心。”耶老呵呵说道。
是啊,蓝月亮谷再好也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有良心中暗道,妮子待在谷中这么多年难道就不烦闷么?
两人穿过生长着杜鹃花灌木丛的高山草甸,翻越了几座小山峰,直走到东方破晓。
耶老站住了,手指着面前的一道凸起的山梁说:“当年寒生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塔巴林寺的晨钟敲响了。
直升机骤然发出轰鸣,巨大的旋翼转动起来,邢书记等人也匆匆从寺中出来。
“有良和二丫不见了。”小月着急的说道。
楚大师闻言吃了一惊,忙问:“那个耶老先生呢?”
“也不在。”邢书记回答说。
古空禅师与虚风道长面面相觑,两人心中似乎明白了。
“嘻嘻嘻…”薛道禅蓦地尖声笑了起来,“了去定是带着二丫先行入谷请神医治病去了。”
“楚大师,看来那位耶老先生甩开了我们,独自带着了去大师入谷。”首长猜测说。
楚大师抬头望了下依旧飘着雪花的铅灰色天空,面色十分的阴沉:“夜里一场雪至今未停,怕是已经掩盖了他们的足迹,难道那个所谓的‘蓝色湖泊’不过是个幌子,而蓝月亮谷其实却另有标识?”
古空禅师说道:“老僧相信明月堪布所言非虚,况且那座湖泊残儿他们已经找寻了好几个月,或许扎西老喇嘛说得没错,由于时空漂移,那湖几年前可能确实已经消失了。”
“那么,耶老兴许还有其他入谷的办法,否则是不会带着有良和重病的二丫连夜冒着大雪前往的。”虚风道长沉吟道。
豹哥和小林子在一旁嘀咕着:“这个了去也真是的,自个儿独自跑了,也不吱一声。”
“可能是他的女朋友病重,等不到天亮吧。”小林子答道。
“了去带着昏迷不醒的二丫,几个时辰是走不多远的,我们马上出发,一定能追上他们。”楚大师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