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陵寺的时候,曾听一渡法师提起过敦煌这个地方,说是那儿有个莫高窟,里面有好多精美的佛像,但从未听说过什么《敦煌残卷》,顾名思义应该是书,一本残破的古书,等见了古空禅师再好好的问问。
薛先生说请古空禅师解除禁制,释放灵田地下之物,那会是什么东西呢?有良想到这里,就禁不住的内心一阵激动,那地底下埋葬着的一定是某种奇特的生物尸体,连地表都能逸出丝丝灵气来,此物定然是非同小可。
如今薛先生有难,特意叮嘱要释放此物,若是这东西十分厉害可以救得了他,又何必辛辛苦苦去寻找什么残卷呢?有良百思不得其解。
两日后,有良终于风尘仆仆的登上了南岳衡山。
藏经阁大殿内,有良跪倒在古空禅师蒲团前,将发生在昌瑞山地下古墓里的事情原原本本述说了一遍。
“这个古墓主人始终都没有露面,也不肯道出名讳?”古空沉思道。
“是,连杜大姐和那个守墓的甲尸也都不知道。”
古空闭着双眼捻动佛珠一言不发,有良也不敢说话就在那儿默默的等待着。
许久,古空禅师蓦地睁开了眼睛,面露微笑道:“老僧已经知道古墓主人是谁了。”
“谁?”有良惊奇的问。
“哈哈,‘金眼蛤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暂且不说也罢,了去,薛先生恳求释放灵田地下之物,恕老僧办不到。”古空禅师断然说道。
“为什么?薛先生可是特意叮嘱过的。”有良大惑不解。
“千年之期就快要功德圆满,此刻放牠出来岂不功亏一篑?薛道禅啊,别的都好说,唯有此事老僧不能如你所愿。”古空禅师口中喃喃道。
“灵田下面到底埋葬了什么东西?”有良急道。
“此事也不可说,无需再问。”古空禅师一口回绝。
有良无奈的闭上了嘴。
“老僧现在讲述《敦煌残卷》的来龙去脉,你可记好了,”古空禅师缓缓道来,“首先,有一个人是必须要了解的,他叫王圆箓,湖北麻城人,自幼家贫,为讨生计于清光绪初年入肃州巡防营为兵勇。后来受戒为道士,道号法真,其人远游新疆,光绪二十三年(1897)至敦煌莫高窟。他在窟区清理砂石,供奉香火,收受布施,小有积蓄后于莫高窟16窟东侧建太清宫道观,并雇敦煌贫士杨某抄写道经发售赚钱以修缮莫高窟。光绪二十六年初夏,杨某于16窟甬道内吸烟,反身磕烟灰时,发觉北壁有空洞回音,疑有密室,遂告王圆箓。两人半夜凿墙破壁果然发现了一间密室,堆满了写卷、印本等佛教经卷以及各种世俗典籍文书五万余件,这便是后来蜚声中外的莫高窟藏经洞《敦煌遗书》了。”
有良静静的听着,感觉很是新奇。
“此后英国、法国、俄国和日本的文物贩子闻讯纷至沓来,其中也包括有清政府的一些官员,这些珍贵的文物于是开始大量流失于民间以及世界各地,统称为《敦煌残卷》。残卷中记载有东汉至元代一千三百多年间的官私档案尤为珍贵,里面有很多秘史是历朝正史和野史都不曾见到过的。薛先生博览群书,记忆超群,他说你们在古墓中看到的那幅《敦煌梦魇图》在《敦煌残卷》中有过记载,那就断然不会错的。眼下,薛先生等人在图中暂时还不会有事儿,你要抓紧时间去找到该图的密匙,之后老僧与你一道前去解救他们。”
有良闻言愁道:“可是俺也不知道那‘密匙’究竟是什么东西啊?”
“可能是密咒,也可能是某种器物,具体的老僧也不清楚。”古空禅师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有良一听可犯了难,原本以为《敦煌残卷》就是一本残破的书而已,只要找到以后从里面翻出密匙就可以了,哪知有数万卷之多,而且还散失于民间和世界各地,这不就等同于大海捞针一样么?
“俺先要从哪里下手呢?”有良问。
“你先去敦煌莫高窟找王道士的徒弟或是徒孙,应该还有健在的,薛先生曾在九一八事变的前一年见过王圆箓和那位发现藏经洞的杨某,既然他看到过有关《敦煌梦魇图》的记载,就说明在1931年之前,翻阅过的那本残卷还仍在敦煌并没有流失。”古空禅师回忆说。
“那薛先生年龄得有多大呀?”有良惊讶道。
古空禅师微微一笑:“比你想像的要大得多。”
次日,有良辞别了古空禅师,带着媚娘下衡山,在山脚下的摄影部冲洗了憨叔的胶卷,里面只有这一张《敦煌梦魇图》照片,随即登上火车直奔甘肃而去。
敦煌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地处甘肃、青海与新疆三省区交汇处,为一望无际的戈壁所包围,称之为“沙漠中的绿洲。”
黄昏时,夕阳殷红,大漠孤烟,旅人思乡,荒凉如斯。
古城东南数十里有座鸣沙山,前临宕泉,东向祁连山支脉三危山,悬崖峭壁上开凿了大大小小的洞窟735个,有禅窟、柱窟、龛窟、坛窟、像窟、佛窟以及瘗窟等。
北面的一些洞窟有僧侣们在此修行,远远的便可听见木鱼诵经之声。
有良举目望去,鳞次栉比、重重叠叠的洞窟犹如蜂巢似的镶嵌在刀削斧劈的崖壁上,窟前栈道蜿蜒曲折,阁楼巍峨兀立,铁马风铎悬响,与清东陵相比又是一番景致,同样的恢弘壮观,令人自心底里发出震撼。
东面有一座小庙,那里大概就是古空禅师所说的太清宫道观了,当年由王道士所建,1930年的某个时候,薛道禅曾经到过这里。
“福生无量天尊,施主从何而来?”太清宫门口一位年轻道士问道。
“俺是来找人的。”有良答道。
“不知施主所寻何人?”
“这个…”有良也不知从何说起,“大约六十年前,此地有个叫王圆箓的道长,不知现在可否有徒弟还在?”
“那位王道长贫道也听说过,就是他发现的藏经洞,不过他好像并没有传人啊。”那道士答道。
“没有?”有良闻言心里凉了半截儿,一开始就出师就不利啊。
那道士见有良失望的样子,想了想说道:“天色已晚,施主可以随贫道入观暂住一宿,明日再走不迟。”
“那就有劳道长了。”有良望着暮色中的戈壁滩,确实也无处可去。
“只是我们观里过午不食,施主若带有干粮请自便。”
“少一顿没关系。”有良心情沮丧,反正也没什么胃口。
“喵呜。”媚娘在背囊里委屈的叫了一声。
“咦,施主还带着猫?”道士诧异道。
“嗯,牠一直跟着俺。”
“请随贫道来吧。”道士领着有良走进了太清宫,名义是“宫”,其实就是几间破房子而已。
有良解开背囊放出媚娘,说道:“你自己去找吃的吧。”
媚娘伸了伸懒腰,一瘸一拐的出去了。
观内还有一老道士,正在蒲团上闭目打坐。
“小施主,远道而来的吧。”老道士睁开了眼睛。
“俺是从衡山来此地寻人的。”
“哦,不知所寻何人?”
有良重复了一遍对年轻道士说的话。
“王圆箓道长,他在1931年就去世了,葬在前面不远的那座道士塔内,后来因战乱不休他的徒弟们也都各散东西不知所踪。孩子,这些都是五六十年前的旧事了,你何故要打听呢?”老道士不解的问道。
“俺是受人之托来此地的。”
“这么多年了,请问是受何人之托?”
“是一位薛老先生,他当年曾经与王道长有过一面之缘,现在年纪…太大了,所以让俺来跑一趟。”有良回答。
“怪不得呢,只可惜岁月不再,早已物是人非了。”老道士唏嘘不已。
有良走出道观,清凉的月光下,依稀可见远处有一座高大的道士塔,于是踏着月光朝塔走去。

第一百章 《敦煌梦魇图》

这是一座青砖砌就的喇嘛塔,孤零零矗立在荒凉的夜色里,塔身券门内镶嵌了一块青石板,上面密密麻麻的刻了许多字。
有良借着月光看清写的是:“《太清宫大方丈道会司王师法真墓志》,民国廿年古七月卅日为吾师王法真仙游之百日,门弟子咸愿碑记行略,请命耆众,皆曰可。何幸如之?夫吾师姓王氏,名圆箓,湖北麻城县人也…”后面记载着当年发现藏经洞的经过以及褒奖之词。
有良阅毕禁不住感叹道:“此人身为一个道士竟然发现了佛教的千年之秘,真的是旷世奇缘。”
“喵呜…”耳边突然传来媚娘愤怒的咆哮,间或有小狗的哀鸣以及奇怪的“沙沙”声。
有良赶紧跑了过去,远远望见月光下的沙漠中站立着一位手足无措的少女,身后背着一只皮水囊,怀里紧紧抱着一条黄色小狗,四周围拢着三四条凶恶的响尾蛇,个个尾巴竖起颤抖着发出那种怪声。
媚娘就在姑娘的脚下与那些响尾蛇对峙着,地上躺着一条被其利爪割死的蛇尸,但其他毒蛇仍旧在周边不停的发起偷袭,媚娘一瘸一拐的围着女孩儿转圈抵挡着毒蛇的进攻,不过早已经汗流浃背疲惫不堪,明显的有些力不从心了。
有良跑到跟前才看清那些响尾蛇竟然个头都有手臂般粗细,一丈多长的褐色身躯在月光下泛着鳞光,尾巴尖像是个拨浪鼓似的,发出的“沙沙”声极为瘆人。
事不宜迟,有良伸手“嗤嗤”发出两道梦遗指,击中了两条响尾蛇,那蛇瞬间被冻成了直挺挺的“冰棍”,其他的同伴见事不妙,“嗖嗖嗖”一转眼儿的功夫就钻进沙子里不见了。
“谢谢你。”那惊恐的少女缓过神儿来,向有良道谢。
“喵呜。”媚娘走到有良身边,感激的用满是汗水的大脑袋蹭着他的脚踝。
此刻,有良才留意打量这位少女,见其身材高挑足足有一米七以上,皮肤白皙面容姣好,紧身套着一件尺多长的小马甲,乌黑明亮的眼睛,睫毛长长的,带有点异域风情。
“姑娘,你不要紧吧?”有良担心的问道。
“多亏这只老猫抵挡了毒蛇,我和小狗‘土豆’才没事儿的。”少女感激的望着媚娘说道。
有良心想媚娘心地其实还是蛮善良的。
“我叫马贺兰,就住在下面的那个村庄。”那少女羞涩的一笑。
“你不是汉人?”
“我是回民,”马贺兰答道,随即惊奇的看着有良的手说,“你好厉害,手一指蛇就死了。”
有良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梦遗神功”在女孩子面前好难解释的。
“你不是本地人,是游客吗?”
“俺叫有良,是来敦煌寻人的。”
“找谁?莫高窟这附近的人我都认识。”
“是几十年以前的人,恐怕已经无人知道了。”有良怅然道。
姑娘想了想,说:“要不去问问我大,他年轻时就在莫高窟里干活。”
有良点点头,寻思着即便能探听到一些有关线索也是好的,于是跟着马贺兰同行,原来西北马姓基本上都是回民,“大”就是父亲的意思。
村庄距莫高窟不远,就座落在一片红柳和胡杨树林中,大约只有十余户人家,此刻正值晚饭时间,各家烟囱里冒出阵阵的炊烟。
刚走进院子便闻到了炖羊肉的香气,媚娘喉咙里咕噜两声,不住的吞咽着口涎。
一老头戴白帽正在厨房里忙乎着。
“蒙蒙,叫你灌水,怎么去了那么久?”老头头也不抬的说道,原来姑娘的小名叫蒙蒙。
“大,咱家来客人了,他叫有良,刚才救了我和‘土豆’。”马贺兰放下装水的皮囊说道。
马老爹这才发现院子里的有良,赶紧擦了擦手,热情的招呼他进屋,并泡上一盏盖碗茶。
听完了有良的情况介绍,马老爹沉吟片刻说道:“王圆箓道士据说是九一八事变那年死的,那时我还没出生,记得小时候去太清宫里玩,由于世道不太平,观里的道士们也都散了。这些事儿恐怕只有去问问村里的老陆头,他可能会清楚一些。”
“老陆头?”
“以前村里的教书先生,是汉人,名叫陆晓机,年轻时好像帮助王道士清理过藏经洞。”
有良一听来了情绪,此人认得王圆箓又清理过藏经洞,说不定还见到过薛道禅呢,于是决定马上去找他。
“也好,蒙蒙带有良去找陆晓机,羊肉刚下锅还要炖一阵子,一会儿回来吃羊肉饸饹。”马老爹叮嘱道。
蒙蒙带着有良来到村边的一栋小房子前。
“陆老师在家吗?”刚迈进院子,蒙蒙就嚷起来了。
“进来吧。”有个苍老的声音应道。
一股香气自屋内飘出,有良情不自禁的嗅嗅鼻子,媚娘更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厨房。
“咦,‘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正在炸猪油酥,马上就好,你俩先进屋。”一个秃脑瓜顶,颌下一缕山羊胡子的肥胖老者对着有良点了下头,嘴里呵呵笑道。
屋里摆设很简陋,但各类书籍倒是不少,书架上堆得满满的。
“老人家的性格很开朗啊。”有良说。
“是个老顽童,我们学生都叫他‘陆小鸡’。”蒙蒙咯咯笑道。
“蒙蒙又在说为师的坏话了。”厨房里传来陆晓机的责备声。
门帘掀开,陆晓机端着半盆猪油酥走进来:“来,尝尝我炸的猪油酥。”
有良吃了一块,果然又香又脆,蒙蒙是回民不吃大肉。
“喵呜。”媚娘祈求的目光望着有良,又转过头去盯着陆晓机手里的盆子。
“牠好通人性啊,黑猫的智商远远高于其他猫科动物。”陆晓机舀了一勺猪油酥倒在地上,媚娘欢喜的奔过去也顾不得烫嘴便大肆咀嚼起来。
陆晓机详细听了有良的叙述,惊讶的望着他说道:“不错,当年我见过那个姓薛的先生,印象很深,此人约莫有三十多岁的样子,穿一身笔挺的蓝色中山装,嘴巴能说会道,他现在还活着么?起码得有九十多岁了。”
有良闻言心中大喜,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找到一个认得薛先生的人了。
“此人记忆力极好,就坐在太清宫里不分昼夜翻阅残存的《敦煌遗书》,可惜此前好多卷本都被洋人买走了,官府又运往京城一部分。”
“为什么要卖给洋人,那不是很珍贵的么?”有良不解。
“当时维护洞窟哪有钱啊,只有靠卖经书换来的微薄资金来修缮,王道士一分钱都不私自乱动,全部用在了莫高窟里。那时候国内连年战争,抗战完了又打内战,解放后三五反加肃反和历次运动,尤其是十年的文革浩劫,把散落在敦煌民间的残卷都搜出来,说是‘破四旧’然后一把火给烧了。现在回想起来,还不如都送给洋人呢,起码在他们国家的博物馆图书馆里,还都能得到很好的保护,不会被白白的毁掉。”陆晓机讲起来真的是痛心疾首。
“这么说薛先生看到的那部分《敦煌残卷》现在已经没有了?”有良沮丧的问道。
“嗯,文化大革命中全部被毁了。”
有良怔怔的发呆,心中说不出来的懊恼,没有了密匙就无法解救二丫,眼下该如何是好呢?蓦地想起了憨叔拍摄的照片,于是从口袋里掏了出来。
“您听说过这幅图么?”他抱着随后的希望,忐忑的问道。
陆晓机取出放大镜仔细的观察着照片,慢慢脸色凝重起来双目瞪得老大,最终看清了图上的小字后不禁愕然失声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敦煌梦魇图》么?”
“正是。”
两行老泪自陆晓机的眼角缓缓流下:“东汉张道陵的《敦煌梦魇图》竟然还留存于世…”
张道陵,那不是发明“鬼门十三针”的张天师么?有良暗自惊讶。
“这幅《敦煌梦魇图》是张天师依其梦境所绘,据说内藏乾坤与符箓秘文,端的是神鬼莫测。”
“什么符箓秘文?”有良心中一动。
“无人知晓,”陆晓机摇头说道,“你知道张道陵是什么年代的人,而莫高窟最早是何时开凿的么?”
“张天师是东汉时期的人,莫高窟什么时候开凿就不清楚了。”
“张天师死于公元156年,而莫高窟最早开凿于公元366年的十六国前秦,足足晚了两百年!”
“你是说他在画这幅图的时候,莫高窟根本还没开始建?”有良惊道。
“这正是《敦煌梦魇图》的神奇之处,画中的洞窟佛像与后来的莫高窟简直分毫不差,瞧,这里是宋元时期的洞窟,而画中早在一千多年以前就完整的描绘出来了,简直是一模一样。”
有良怔怔的看着图,心里寻思着真是不可思议。
“此照片从何而来?那画今在何处?”陆晓机急切的问道。
“薛先生给俺的照片,画在哪儿就不清楚了。”有良撒了谎,里面牵扯的人与事儿太繁杂了,根本就没法说得清。
此刻媚娘已将地上的猪油酥全部吃下,舔了舔嘴吧,跃上有良的膝盖眯眼打起了盹。
“薛先生果然是高人啊。”陆晓机嘴里喃喃道。
“陆老师,您是怎么知道这幅画的呢?”有良问。
“是一本《敦煌残卷》中记载的,薛先生也看到过。”
“那本书也毁了么?”有良心想自己这是多此一问。
“不,它还在。”陆晓机回答。

第一百零一章 盗卷

有良闻言简直惊呆了,浑身热血直往上涌。
“在哪儿?”他口干舌燥的问道。
“就藏在后院的胡杨树下,还是解放那年埋的呢,算下来已经整整四十年了,不然的话,躲不开文革那一把火。”陆晓机嘿嘿说道。
“埋在地下不会腐烂么?”有良担心道。
“此处地下皆为干沙,每年雨量极少,以木匣油纸包裹不会受潮霉烂的。”
“那我们挖出来看看可以吗?”有良恳求道。
陆晓机望了有良一眼,沉思片刻说道:“也好,你让我有生之年见到了《敦煌梦魇图》,这本《敦煌残卷》理应给你过目才是。”
“蒙蒙,吃饭啦,记得叫老陆头一块过来。”远处传来马老爹的呼唤声。
“陆老师,走吧。”蒙蒙不由分说拽着陆晓机起身。
“哎…好好,可惜这猪油酥你们不吃。”陆晓机叹息着临行又抓了一把扔进嘴里。
有良无奈只有先跟着回到了马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大盆的手把羊肉和荞麦面饸饹。
媚娘瞥见了盆里的羊肉,喉咙里再次发出了低吼,蒙蒙抓了几大块手把羊肉分别放在地上的两只盘子里。媚娘冲上去一阵狼吞虎咽,而土豆则文质彬彬抱着一根肋骨津津有味儿的慢慢品尝着,吃相截然不同。媚娘清空了盘子,随后叼起干干净净的肋骨去与土豆交换羊肉,双方各得其所。
“怎么样,老陆头这儿寻到线索了么?”马老爹问。
“陆老师当年在太清宫做事正巧认识薛先生。”有良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不错,当年王道士在周边找来几个读书人帮着抄写道经,我就是那个时候在太清宫见到薛先生的。”陆晓机一面往嘴里塞着羊肉,一面回忆着往事。
“陆老师,您听说过这两句话么?”有良问。
“你说吧。”
“‘金眼蛤蟆争努眼,翻去…’什么了?”有良嘴里叨咕着,后面那句话怎么给弄忘了。
“金眼蛤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陆晓机说道。
“对对,就是这两句。”有良叫道。
“唐朝有两个出了名的大恶人,安禄山和黄巢,‘金色蛤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是安史之乱后乾符元年流传在黄河下游一带的民谣,指的是两个农民起义军的首领盐贩子王仙之和黄巢。王仙之死的早,而黄巢的下落至今则众说纷纭。《新唐书》中说他兵败狼虎谷后自刎,《旧唐书》记载为其外甥所杀,而《敦煌遗书》中的《肃州报告》却写到是其部将尚让降唐斩杀了黄巢,宋人刘是之则认为黄巢并没有死,而是出家当了和尚,五代时有一高僧法号翠微禅师正是隐姓埋名的黄巢。后世有关他墓址的说法就有五处之多,因此,这个大恶人的最终下落一直是千古之谜。”陆晓机解释说道。
有良心中隐约感觉到昌瑞山古墓主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黄巢。
“陆老师,您多讲讲这个黄巢吧。”有良说。
“你们小学的时候有篇课文不知还记得不?‘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首诗就是黄巢屡试不第一怒之下写就的,他深感儒生寒窗苦读的不易,因此起事后颁布一条军令‘不杀儒生’。”
哦,怪不得他问明薛道禅和憨叔是儒生后,没有杀二人而只是困入《敦煌梦魇图》之中呢。
“对的,他不杀儒生。”有良自言自语道。
“后来在长安出现反诗时,虽然暴怒之下也杀了三千儒生,但随即也后悔了。但其最大的恶性是吃人,中国历朝历代的食人者都比不上黄巢的农民起义军,其残暴程度令人发指。在一部《二十四史》当中,可以用‘敲骨吸髓’来形容他的残忍食人方式,无论是以前用二百石铜钟煮人肉的朱粲,还是后来的秦宗权腌人尸充军粮,都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吃人?他是妖怪么?”蒙蒙惊讶道。
“黄巢制造了三千巨碓同时开工,将活生生的大批乡民,无论男女老幼悉数纳入巨舂顷刻磨成肉糜,而且是流水作业昼夜不辍。起义军将陈州百姓吃没了,又纵兵四掠,把河南数十州县吃个精光。”
有良第一次听到这么血腥残忍的历史,疑惑不解的问道:“教科书上不是说凡农民起义军都是推动历史前进的动力么?像陈胜吴广,李自成进京,太平天国等等。”
“还有秋收起义。”蒙蒙补充道。
陆晓机嘿嘿笑了两声:“历史上哪一次农民起义不是血流成河并且导致国家人口锐减的?‘一将功成万骨枯’,无非换了个人当皇帝坐天下而已,可遭殃的仍旧是老百姓。”
有良点点头:“俺终于明白佛崖寺石壁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那首词的真正含义了。”
看来古墓主人就是黄巢这只千年大魇了,应该没错。
“您方才说《敦煌遗书》记载了黄巢被部将所杀,看来他还是死了,但不知死于何处。”有良问,心下暗道死了才可能成为千年老尸。
“黄巢没有死,《肃州报告》是为官方记载,但《敦煌残卷》的私人档案里,记录着黄巢起义军失败多年后,有人曾在蓟州见到过他。”
“蓟州是在哪儿?”有良问。
“春秋时的无终于国,隋代为渔阳郡,唐以后称蓟州,民国时期叫蓟县,紧挨着唐山地区的遵化市。”
“那不是清东陵的所在地么?”有良心中一动。
“据那儿不远,只得几十里而已。”
“记录中是怎么说的?”有良打破砂锅问到底。
“唐末蓟州有位总兵入独乐寺进香时遇一寺中老僧,两人相视良久,最后默默离开,这位将军不久便辞官带家眷返回江南老家,后来写下了这段经历,被收录在《敦煌残卷》之中。”
“老僧就是黄巢?”有良猜测道。
“不错,那将军认出了黄巢,数日后还再次回到独乐寺,可是那老僧已然失踪了,连方丈也不知其来历和去向。”
肯定去昌瑞山古墓了,有良心中说道。
“他为什么要藏身在独乐寺呢?”
陆晓机一面啃着肋骨说:“独乐寺是安禄山起兵叛唐誓师之地,该寺始建于隋代,他想自己做皇帝‘思独乐而不与民同乐’而得寺名,黄巢隐身此处,可能是还妄想着东山再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