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关中地脐时,他曾经遇到过这种个头半寸大小扁平的飞虫,尾部末端有发光囊,远看像是萤火虫。牠们口中生有一根长而锐利的口器,可向猎物皮下注射荧光素,令其发疯死亡,尸体都会变得绿莹莹的,十分的可怕。那次多亏了虚风道长带着的古龙水,不然根本无法驱除掉牠们,可自己和薛道禅都没有香水。
“原来是‘尸磷虫’,有良你去对付牠们。”薛道禅吩咐说,自己则侧身站在了一边袖手旁观。
这下有良可傻眼了,放下媚娘盯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尸磷虫,急得额头上沁出了冷汗。
为首的几只大尸磷虫竟然绕过了薛道禅,翅膀一歪瞪着两只凶恶的眼睛带头俯冲下来,就在其口器即将刺过来时,有良的体内下意识的自然做出了反应,老阴之气自双掌蓦地喷射而出,在身体周遭瞬间形成了一个极度寒冷的阴气泡。
蜂拥而至的尸磷虫们一接触到阴气泡即刻被冻僵,“噼里啪啦”的摔落了一地,有良大喜,随即催动体内经络双掌一扬,源源不断的浑厚老阴之气如寒冬腊月里的肃杀北风一般,呼啸着卷向半空里的尸磷虫。第一攻击波的尸磷虫纷纷坠地,后面的尸磷虫大骇,急忙掉头逃窜,片刻之间便跑的无影无踪。
“干得不错。”薛道禅由衷的赞赏道,这小子果然天生异秉,古空禅师说得对,尘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体内蕴藏如此深厚老阴之气的人了。
驱走了尸磷虫,有良松了一口气,诧异的问道:“薛先生,牠们怎么都躲着你呢?”
薛道禅微微一笑,并没有搭腔而只是催促道:“我们继续前行。”
约莫走了大约半刻钟光景,迎面一堵石壁挡住了去路,两边也没有其他的岔道。
“这里又是一道石门,还是需要内力来打开。”薛道禅上前打量着说道。
有良心想,若不是薛道禅来,自己和憨叔小三连起初的那道石门都开启不了,更遑论找什么珠宝和千年老尸了。当年样式雷是怎么进来的呢?估计古人会武功的不少,他可能就是一位内家一流高手。
薛道禅继续发动内力,在黑暗中可以看到他的双掌泛出红色毫光,“噼噼啪啪”一阵静电闪过,石门果然开启了。
然而就在这时,石门内突然涌起一阵白色的浓雾,有良的阴眼瞧出雾气中若隐若现有一队身披盔甲手持大刀长矛的古代武士守在那儿。
他刚要发出警示,但一想那样的话阴眼就会在薛道禅面前暴露了,刚才不是让自己一人独战尸磷虫的么,这回俺也不作声,看看他如何来应付。
“不好,墓中起雾必有古怪。”薛道禅口中叫道,随即止步不前,警惕的望着里面。
原来他瞧不见那些武士,有良心中暗自得意,心想有了阴眼还是挺不错的,起码这一点就比薛道禅强。
“你来用梦遗掌驱散迷雾。”薛道禅吩咐说道。
有良无奈只得上前两步,运足气双掌齐齐推出,劳宫穴内喷出至寒的老阴之气,那些雾气遇冷瞬间化为水滴落到了地上,露出来那队持械的盔甲武士。
“阴兵!”薛道禅倒吸一口冷气。
“什么阴兵?”有良瞧着那些目无表情的武士不解的问道。
薛道禅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没听说过‘阴兵借道’么?”
有良摇了摇头。
“古代战争中军队大量的士兵阵亡后,他们的怨气久聚不散,再加上天时地理和气候条件等诸多因素的巧合下,这些魂魄都以为自己还没有死仍要继续战斗,其思维还停留在生死厮杀的那一时间段,这些鬼魂就称之为‘阴兵’。他们往往出现在极阴之地,所以世人很难得一见,这座古墓就是阴气浓郁之所,但是这些阴兵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昌瑞山附近好像史书中并没有记载过曾经发生过大的战争,而且你看他们的甲胄,好象是汉唐时期的装束。”薛道禅解释说。
那些阴兵就守在石门内,看来不容易闯过这一关。
“他们是魂魄,所以杀不死的,得想个什么法子让他们放下武器才行。”
“我们说话他们能听见吗?”有良问。
“应该能,但是不会做出反应。”薛道禅答道。
“那就试试‘媚功’管不管用。”有良想到了媚娘,当初牠的“叫春长调”把个关教授搞的神智迷迷糊糊,对斗尸既然起作用,阴兵听了也兴许有反应呢。
“媚娘,用你的‘媚功’来试试。”有良吩咐道。
“喵呜…喵…呜呜喵喵…”媚娘上前撅起屁股露出肛门对着门内的阴兵摇晃起来,嘴里发出摄人心魄的叫春声。闻着凄凄惨惨戚戚,像是闺中少妇呼唤出征沙场的丈夫,亦或得知夫婿战死后的悲伤与哀怨,又如同诉说寡妇带子生活之艰辛,最后语调一转,仿佛新婚之夜红罗帐内之情意缠绵…
阴兵们先是一愣,随即面面相觑,随着曲调的提升纷纷将手中的刀剑枪矛抛在了地上,一个个的悲伤抽泣起来,有几位甚至还抱成一团恸哭,尽管他们口中发不出声音,但其思念家中妻小的拳拳真情令人动容,有良也禁不住的心中一酸。
“总算是赶上你们了。”身后传来喘息声,回头一望竟然是憨叔。

第九十七章 甲尸

“你是怎么进来的?”有良诧异道。
“原来你也是一名内家高手,薛某倒是看走眼了。”薛道禅嘿嘿两声。
“我哪里会什么武功,喏,是这个。”戴着一副主动式红外眼镜的憨叔,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巴掌长的小型迷你电警棍说道。
有良“噗哧”一乐,原来这也行啊。
“当然行,瞬间输出电击电压达到几千万伏呢,远比人的生物电流强大得多,这支送你吧,我还有支大号的。”憨叔得意的说道“事不宜迟,趁着阴兵现在神智恍惚赶紧过去。”薛道禅说道,随即迈步跨进了石门内。
那些阴兵果然对他不理不睬,依旧在那儿兀自伤心欲绝。
有良收好电警棍抄起媚娘,憨叔跟在身后匆匆走进了石门。
前面的石甬道不再是漆黑一片了,石壁上间或出现了萤石矿脉,发出幽幽的绿光。
他们来到一座巨型的连体溶洞中,洞顶逾数丈,笼罩在淡淡的荧光之下。刚刚走入前洞,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一群清代嫔妃打扮的妖艳女人,个个珠光宝气穿着各色旗袍,上罩对襟龙褂,头上梳着高高的朝冠,不过相貌并不是十分的漂亮,有些长相还逊于妮子和二丫。
她们面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面无表情的盯着这几个擅闯古墓的不速之客,缓缓伸出双手做掐捏状,指甲长而尖十分锋利,一个个扭动着身躯姗姗围拢过来。
“奇怪,清东陵嫔妃的魂魄竟然还未散去,难道是被千年老尸所拘禁控制了?”薛道禅疑惑道。
“薛先生,还需用媚娘的‘媚功’来对付她们么?”有良赶紧问道。
“不行,她们是女人,根本不吃这一套的。”薛道禅断然否定。
“看我的,”身后的憨叔突然挺身而出,蹲在地上从背囊里取出一台燕舞牌旧收录机,选了一盒磁带塞进机器里,口中说道,“这些阴灵最怕佛道教的真言咒语了。”原来他也从红外眼镜里看到了影像,但凡魂魄形体相比周边空气也还是有些许能量的。
“唵嘛呢叭咪吽…”喇叭里传出观世音菩萨的“六字大明咒”,曲调庄严婉转优美流畅,给人一种清心静欲的感觉。
那些嫔妃们闻声止住了脚步,仿佛在侧耳聆听,伸出的手臂也渐渐的放下了,当一曲终了的时候,她们婀娜的身影便统统消失不见了。
“憨叔,还是你厉害。”有良称赞道。
“这也是我想了半宿才琢磨出来的,古墓中阴气足肯定会滋生孕育一些邪祟之物,所以买了些阳刚的磁带,还有,偷出这台收录机你憨婶还不知道呢。”憨叔呵呵笑道。
“憨叔,你遇到那些‘尸磷虫’了么?”有良问。
“你是说那些像是萤火虫的家伙么?被我的杀虫喷雾剂赶跑了。”憨叔得意的说道。
“继续前行,根据样式雷的秘道图,我们走的是捷径,应该快到墓室的位置了。”薛道禅催促说。
一迈步进入后面的溶洞,顿时令他们大吃一惊,里面简直是人山人海,有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还有扒在石壁上的,男女老少整个塞满了偌大的溶洞。
他们有的穿着蓝色或草绿色衣服,但大多数人仅着内衣短裤,甚至还有不少裸体的,而且所有人几乎都带着伤,缺胳膊少腿的,肚破肠流的,脑袋砸扁了的,血淋淋的十分可怖。
“喵呜。”连媚娘见了都直往后躲。
“怪事儿,这魂魄怎么越来越多了,而且都带伤怨气聚而不散,看服饰都是当代人,什么事故造成了这么多的亡灵?”薛道禅愕然不已。
“是唐山大地震,”憨叔悲痛的说道,“他们都是那次地震中的遇难者,整整二十四万人啊。”
薛道禅眉头紧锁,心中惶恐,能够聚集古代阴兵、清陵嫔妃和唐山大地震如此之多的怨灵而不散,这位古墓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啊?看来以自己这点道行想要全身而退都很困难。
有良望着这密密麻麻的人群,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还是我来。”憨叔微微一笑,蹲在地上取出收录机故技重施,一揿放音键并同时将音量开启到最大。
观世音菩萨的“六字大明咒”再次响起,“唵嘛呢叭咪吽…”的旋律回荡在溶洞中,阴灵们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每个人都在注意聆听。
曲子终了,哪知那些人竟然无动于衷,仍旧麻木的望着他们,一个也没有消失。
“怎么不好使了?”有良颇感诧异。
“他们不信佛。”薛道禅摇摇头。
“不怕,换一曲试试。”憨叔胸有成竹的说道,手底下麻利的更换了一盒道家的“破地狱咒”磁带。
“茫茫丰都中,重重金刚山。
灵宝无量光,洞照炎池烦。
九幽诸罪魂,身随香云幡。
定慧青莲花,上生神永安。
玉皇大帝颁敕急急如律令…”
喇叭声里,无数道士齐声颂咒,间或钟磬之音,令人肃然起敬。
一曲终了,那些怨灵们仍旧不买账,有的竟然发怒了,纷纷站起身来涌向了他们。
“不好,赶紧后撤。”薛道禅口中喊道。
“快走,憨叔。”有良伸手去拽他。
憨叔鼻子尖都紧张的冒汗了,口里叫道:“再等一下,我正在找那盒古往今来阳气最盛的磁带…在这儿,找到了。”他颤抖着手哆哆嗦嗦的换上了磁带,按下开关。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成立了…”一个高亢有力的湖南口音在溶洞中久久回荡着。
憨叔小声说:“这是古往今来阳刚肃杀之气最旺盛的一句话了,肯定能镇住这些怨灵。”
果然,涌过来的人群止住了脚步,人们怀着无比崇敬的心情默默的聆听,紧接着下面是一首文革期间脍炙人口的老歌:“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爹亲娘亲不如毛主席亲。
千好万好不如社会主义好,
河深海深不如阶级友爱深。
毛泽东思想是革命的宝,
谁要是反对他,
谁就是我们的敌人…”
这是一首1966年邢台地震时,周恩来总理去灾区慰问受难群众,当地百姓激动的说:“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呀。”于是作曲家李劫夫据此创作了这首经典歌曲,唱遍了整个大江南北,几乎是妇孺皆知。
该曲调不但慷慨激昂,而且琅琅上口极富韵律,那些老年怨灵们渐渐的手舞足蹈起来,竟然一同跳起了“忠字舞”。
薛道禅看得是目瞪口呆。
磁带转到了头,片刻之间他们一个不剩的统统消失了,唯有空荡荡的偌大溶洞石厅。
“好,好,果真有高人到访。”石厅墙壁蓦地裂开一道门,一人拍着手从里面走出。
此人年纪约有四十岁上下,五官紧凑,面色苍白,也算是眉清目秀,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穿着一套深灰色的卡便装。
薛道禅疑惑的望着他,这就是古墓的主人那具“千年老尸”么?不过怎么看都不太像,但有一点可以识别出,他不是人而是一具甲尸。
此刻有良的阴眼也看出来这个中年男人是具尸体,不过分辨不出来是何尸,听口音倒像是本地人,与裕陵小饭店老板娘的说话一个味儿。
“在下衡山薛道禅,请问您是这座古墓的主人吗?”薛道禅彬彬有礼的问道。
“主人在闭关,你们何故私闯禁地?”中年人厉声呵斥道。
薛道禅微微一笑:“恕在下不知此处为禁地,日前有两位朋友曾经来过这里,一位是老先生,还有一个年轻女孩儿,请问是否见过?”
“你是说那条老白花蛇么?不错,他们是来过。”中年人承认道。
“可否与他们一见?”薛道禅仍是客客气气。
“好吧,请随我来。”中年人转身走进石壁门里。
薛道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迈步而入,有良和憨叔也随后跟了进去。
石壁内原来是一个很宽敞的石窟,里面睡床、桌椅板凳齐备,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有隔壁沙漠、石窟和古堡的大型山水画。
有良瞥见一个女人正坐在床上织毛衣,容貌光艳照人,正是杜大姐。
杜大姐目光抬起,惊讶得眉毛耸起不禁失声道:“有良?你怎么会来这里?”
“你是…”有良故意装作不认识。
“我是杜大姐呀。”
“杜大姐哪儿有你这么好看?”有良诚恳的恭维说。
杜大姐嫣然一笑,道:“这才是我杜十娘真实的模样。”
有良似乎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杜十娘竟然这么美啊。”
杜大姐“咯咯”笑起来,脸上飞起两朵红晕,更显其娇羞百媚。
此刻,憨叔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杜十娘看,整个人仿佛傻了一样,口角边又流出了一些黏液。
“俺是来寻二丫的。”有良告诉她。
“你们两个认识?”中年人疑惑的望着他俩。
“他是柳十三的徒弟,”杜大姐说道,“有良,见到你师父了么?”
有良摇摇头,说:“俺去学校找过你们,可是那儿已经关门歇业了。”
憨叔愕然的望着有良,想不到他竟然认识这位绝代佳人,而且又是在这诡异的古墓之中,他想破脑袋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二丫和老白已经被老大设了禁制,就关在那幅画里面。”杜大姐朝着石壁上一指说道。
有良大惊,急忙来到石壁下,仰脸瞅着那幅画。
画中无边无际浩瀚的沙漠里寸草不生,高山峭壁上有好多个石窟,里面刻有不同的佛像,在画的一侧有座古城堡,城门楼上还飘扬着旗帜,城墙好像是土夯而成,未见有砖石,城墙四角累有高高的土墩。
有良仔细的寻找,最后在城门楼下面发现了二丫和佘天庭,两人坐在城门洞的阴影里,好像是在躲避炙热的阳光。
“二丫,你能看到我吗?”有良挥舞着双手扯开嗓门吼道。
二丫恍若不闻,连脑袋都没往起抬,好像是精神极度的疲惫和颓丧,老白则拄着下巴颏想着心事儿。
“有良,他们听不见也看不着的,别费劲儿了。”杜大姐好心奉劝道。
“为什么要抓二丫关在里面,老大是谁?俺要和他讲理去。”有良愤怒的叫道。
“别做梦了,”中年人不屑一顾的说道,“主人是绝不会放走他们的。”
“哦,那是孝陵地宫的金井,原来墓主人占据了顺治皇帝的陵寝。”憨叔恍然大悟道。
“你这小老儿倒挺明白的嘛。”那声音桀桀笑道。
“那顺治皇帝给弄那儿去了?”有良疑惑不解。
“据说孝陵地宫内的棺椁是空的,当年顺治皇帝为了董鄂妃而削发为僧上了五台山,死后就葬在那儿了。”憨叔解释道。
这时薛道禅朗声道:“墓主人既然不想透露名讳,也不愿现身相见,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被您禁制在《敦煌梦魇图》中的二丫和老白,他们身上带着的‘噬嗑针’如今在何处?”
“自然是被收缴了,这二人不自量力凭借着孙思邈的噬嗑针就硬闯古墓,还杀了不少的庆忌,竟然还想制服老夫,哼,只好送他们去图中自生自灭了,看在药王针这份大礼的面子上,没杀就算是便宜他们。”
薛道禅点点头,说:“那么阁下想如何处置我们呢?”
“嗯,衡山薛道禅,你是个儒生么?”那声音问。
“在下饱读《经史子集》以及《大藏经》和《道藏》,你说算不算儒生呢?”薛道禅嘿嘿道。
“这个小老儿呢,你是儒生吗?”那人又问憨叔。
“我是燕京大学文物系毕业,算是高级知识分子,当然是儒生。”憨叔理直气壮的回答。
“好吧,老夫从不杀儒生,你们就进画里与他俩作伴去吧。”声音未了,洞顶金井口突然喷出一道耀眼的七彩光晕,瞬间将薛道禅和憨叔卷起扔进了石壁上的《敦煌梦魇图》之中,那赤魔甚至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咦,这个小子体内老阴之气极盛,是怎么回事儿啊?”墓主人接着说道。
“俺是天生的。”有良昂起头朗声答道,大不了自己去和二丫作伴更好。
金井口没了声音,大概墓主人是在考虑如何处置他。
“老大,有良是柳十三的徒弟,是自己人。”杜大姐关键的时候帮了他一把。
“哦,原来是这样,此人好好调教出来是把好手,就交给十娘管教吧,老夫正在琢磨药王‘噬嗑针’的秘密,等闭关结束就可以离开这里带你们征战天下了。”
“是,老大。”杜大姐应道。
“哈哈哈哈…”金井口传来一阵快意的桀桀笑声,随后归于沉寂。
许久,有良才回过神儿来,就这么看着薛道禅和憨叔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卷入了《敦煌梦魇图》,却毫无办法阻止,这墓主人也太厉害了,记得师父柳十三说过,这七彩光晕应该是魇所谓,那么这座古墓的主人一定是一只千年老魇。
他赶紧跑到石壁下看那幅图,浩瀚的沙漠里,出现了两个孤独的身影正在艰难的跋涉着,看方向是在往古堡而去。
“但凡进入到画里,他们自身的功力就都被禁制住了,如普通人无二致。”杜大姐在身后幽幽说道。
“他们在图里没吃没喝会不会饿死?”有良担心道。
“暂时不会,人在图中能量消耗得很少,能坚持个一年半载的,之后可就难说了。”
“墓主人是谁?”有良问。
杜大姐微微一笑:“别再打听了,凡是知道老大名讳的人都不会活着的,就连我和冯生也从来都不敢打听。”
冯生?有良恍惚好像在哪儿听到过这个名字,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有良抬眼望着那位中年人,那人微微一笑道:“我叫冯生,本地人。”
“他十多年前死于唐山大地震,与那些冤魂一道被老大就近拘来古墓,后来见其学识智力远远高于他人,于是老大就把他变成了一具甲尸,负责看守古墓。”杜大姐解释说。
“大地震的魂魄何故一直不散去呢?”有良有些不解,按柳十三的说法,这样很容易聚而成魇。
“因为他们死的太冤了,”冯生眼圈儿红了,“本来国家地震局已经发现了大量的震前预兆,并预测到了那几日将会发生地震,可是偏偏不告诉老百姓,结果白白葬送了二十多万条性命。而私下得到消息的青龙县长冉广岐命令全县百姓迁到室外,结果地震如约而至,青龙县共毁坏房屋一万八千间,完全倒塌七千三百余间,但47万人口竟无一人伤亡。”
有良闻言震惊了,自己从来都没听说过还有这等事儿。
“他们为什么不能像青龙县长那样做呢?”有良问。
“说是怕引起百姓混乱。”冯生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的亲人在那次地震中全部丧生。
“混乱也总比死了强啊。”有良感到难以理解。
一阵沉默,有良接着再问:“那些石门内的阴兵是从哪儿来的?”
“他们都是老大以前战死的下属,阴魂不散一直跟着来到昌瑞山。”
“老大是军人?他说要带我们去征战天下是什么意思啊?”
“当然是统一中国了。”冯生抹去眼泪说道。
“中国不是已经统一了么?”
“老大将带领我们恢复盛唐时期的疆域,版图东至朝鲜半岛,西达中亚咸海,南到越南顺化,北抵贝加尔湖和北冰洋,总面积达到1250万平方公里,重竖大唐雄风。”冯生解释说。
“那不又要死好多人?老大究竟是谁呢?”有良嘴里叨咕着。
“不要乱猜测,我送你出去吧,”杜大姐说,“你师父柳十三和关教授都在定东陵前面的新立村客栈里住,你去与他们会合。”
“让他自己走,既然进得来就应该出的去,老夫手下不留废人。”金井空洞里突然又冒出了墓主人的声音。
“是,老大。”杜大姐应道。
有良无奈的点点头,抱着媚娘转身离开墓室,临行前恋恋不舍的瞅了眼石壁上的那幅《敦煌梦魇图》,心中暗道,二丫你可要坚持住啊,俺这就去设法找到《敦煌残卷》救你出来。
溶洞内,唐山大地震的怨灵们又都回来了,这次他们没有阻拦有良,默默的让开了一条路。
外面溶洞的清陵嫔妃们望着有良怀里的媚娘,都感觉到好奇想伸手来摸,“喵呜”一声咆哮,惹起她们一阵嬉笑,不过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身披盔甲的武士阴兵们仍沉浸在思乡之中,对有良在身旁经过不闻不问。
甬道里,那些尸磷虫也不知都躲到哪儿去了,一只也没见着。
前面墓道口的石门挡住了去路,有良掏出憨叔送给他的那支电警棍对着石壁揿动开关,随着“噼噼啪啪”的白色电芒闪过,石门应声而开。
夜空里满天星斗,空气凉凉的显得清爽无比,有良贪婪的深吸几口,抬头向对面山崖上正在张望着的小三挥了挥手。然后沿斜坡下到沟底,跨过小溪找到憨叔坠崖时使用的动力绳,把媚娘放入背囊,抓着绳索一步步的爬了上去。

第九十九章 太清宫

小三一把将有良拽上了悬崖,紧张的问道:“舅舅没和你一起出来?弄到金银珠宝了吗?”
有良望着小三轻轻的摇了摇头,沮丧的说道:“憨叔和薛先生都被禁制在另一虚空之中了,他让你回去告诉憨婶说,‘他这辈子终于解脱了。’”
小三听不明白,急着问:“‘禁制’是什么意思?他遇到了危险,还活着是吧?”
“是的,一年半载都不会死,但就是出不来。”有良解释说。
“是千年老尸干的吗?我们赶紧报警去。”
“没用的,一来警察未必会相信,二来那样会即刻危及到他们的性命,我需要尽快的将他们营救出来。”
“怎么营救法?”小三疑惑不解。
有良抬眼遥望夜空,默默的说道:“俺一定会找到《敦煌梦魇图》的密匙,二丫憨叔你们可要坚持住啊。”
出租车风驰电掣星夜直奔京城而去。
在火车站,有良登上了南下的夜行列车,他按照薛先生的指示要先去衡山找古空禅师。
火车上,尽管已是凌晨时分,有良仍是半点困意也没有,这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夜,自己在江湖上已经闯荡不少年了,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诡异的事情,可以说是匪夷所思。这个“千年老魇”实在是太厉害了,薛先生已经算是功力极高之人,但被其举手投足之间便丢进了《敦煌梦魇图》中,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老白和二丫也是同样,“九魔一魇”,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