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两位警官正在饮茶,见到楚大师进来连忙起身。
“楚先生,这么晚了还来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其中一位年长警官歉意的说道。
“李处长,什么大事儿需要您在台风天气里亲自跑一趟?”楚大师笑问。
“请问今晚庄园里是否来了客人?”
“是的。”
“从京城来的么?”
“不错。”
两位警官目光交流了一下,然后李处长说道:“楚先生,冒昧的问一句,他们到这儿是做什么来了?”
“看病。”楚大师回答很干脆。
“不知道是什么人病了?”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患了失语症,刚刚被我们给医好了。”
“哦,这是好事儿,”李处长停顿了下,接着说,“我们想和京城来的客人谈一谈。”
楚大师踌躇道:“哎呀,客人们已经准备休息了,可否明日再说呢?”
“楚先生,这件事儿真的很重要,请你和费叔无论如何也要通融一下。”李处长坚持说。
“那好吧,你们等在这里,我去和客人通报一下。”楚大师让人给他们添上茶水,然后前去客房。
不多时,首长跟随着楚大师来到了客厅。
“什么事情啊,这么急?”首长依然还部分保留着往日的威严。
“您好,首长。”两名警官赶紧起立。
“坐下说吧。”首长也坐在了沙发上,楚大师知趣的退出去了。
“首长,部里来电话说,多年前有一起案子牵涉到了和您一起来的宋地翁会长,想请他回京协助调查。”李处长恭敬的说道。
“那也不必这么急嘛,我们刚刚才到,总得歇歇脚吧。”首长面色似有不悦。
“首长,今年第三号强热带风暴马上就要正面袭击珠江口,未来几天都将会是狂风骤雨,交通出行都很困难,从今晚开始广州白云机场所有的航班都已经停飞了。此事部里又很急,要求我们务必请宋会长即刻返京,市局已经订好了今天夜里的软卧火车票,现在走时间还赶得上。”李处长说。
“宋地翁本人是应届全国政协委员,这点你们清楚么?”首长皱了皱眉头。
“是的,部里说已经取得了全国政协常委会的同意。”
“到底是什么重要案子牵涉到他了?”首长问。
“这个我们也不清楚,市局只是在执行部里的指示。”李处长说着官场话。
“好吧,我去看看都睡了没有。”首长起身离去。
两位警官面面相觑,长嘘了一口气,想当年首长可是京城里叱诧风云的人物,想见一面都不容易呢。
首长回到客房,费叔和楚大师等人都在听候消息。
“是这样的,公安部有件案子需要向宋会长了解情况,请他返回京城,考虑到热带风暴就要来登陆华南沿海,希望赶在这之前启程。”首长字斟句酌的说道。
“首长,是哪件案子?”宋地翁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心情颇为沉重。
“他们也不知道,深圳市局只是唯命是从而已。”
“我明白了,首长,您和孩子在这里好好休养,我这就跟他们走。”宋地翁目光隐含一种难以名状的哀伤。
首长沉思片刻抬起头来:“我们一起走,返回京城。”
“首长,你不必为我…”宋地翁闻言心中一热。
首长拍拍他的头,因为宋地翁实在是太矮了,说道:“地翁,这么多年来就只有你不离不弃,放心,我绝不会撒手不管的。”
宋地翁鼻子一酸,难过的说道:“地翁已经快是百岁之人了,寿数无多,可首长您还年轻,完全可以东山再起…”
“不必多说了,收拾东西吧,”首长一摆手不让他继续讲,随后转过身来抱歉的说道,“费叔、楚大师,原本想在你这儿逗留几天好好聊聊,可是事发突然,所以不得不提前返京。好在了去大师妙手回春治愈了外孙女儿的病,我已是心满意足,请向他表达我诚挚的谢意。关于今晚所说的事儿回京便着手进行,希望明年可以一同前往雪域高原。”
费叔笑了笑,说道:“首长不必客气,既然有事回京,费某也不便挽留,我和楚大师真心期待着明年与您同行。”
远方的天空中隐约传来雷声,海风呼啸,首长已经感觉到了,危险正在悄悄接近。

第七十六章 梦遗掌

有良在隔壁的房间躺下了,小建的病已经治愈,自己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回酒店去,若是不避开首长他们,迟早会被认出来的。正在胡思乱想之间,突然感觉到心底里有股寒气上涌,坏了,噬嗑阴针偏偏这个时候又要发作了。
不过这次的发作似乎来的没有往常那么猛烈,也许是在衡山灵田修炼“梦遗神功”时,吮吸了不少灵气的缘故,发作的间隔时间也延长了。
有良起身准备寻找一处偏僻无人之所,发作的时候决不能被人看见,就在这时,房门轻轻的推开了,小建走了进来。
“叔叔,你能告诉我梦里的那个男人是谁吗?”小女孩儿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天真的望着他。
“梦里的人?”有良闻言一愣。
“就是那个长得白白的,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还冲着我笑呢…”小女孩儿描述着梦里那个漂亮慈祥的男人模样。
“孩子,那就是你的爸爸。”房门口站着东东,悔恨的泪水滚滚流下。
小建回过身来诧异的望着母亲:“妈妈,你说那是爸爸?”
东东蹲下来紧紧的抱着小建,含着泪呜咽道:“是的,我可怜的女儿,那就是你死去的爸爸黄建国。”
有良忍着体内彻骨的寒冷,悄悄的从她俩身旁溜了出去,在黑夜中跌跌撞撞的朝海边走去,最后萎顿在一块巨大的礁石后面凹槽里。夜空乌云压顶,面前的大海颜色如墨,唯见岸边卷起的堆堆雪白浪花,身上的衣服转瞬间就打湿了。他感觉到腮帮子胀乎乎的,那里还塞着一些潮州卤牛肉片,于是费力的用舌头舔出,想了想还是吃了下去。
寒气一波波的袭来,就像是海浪般越来越凶猛,他的身体渐渐的冻僵了,但头脑依旧十分清醒。不行,得早点去找到二丫,让阴阳二针合璧,不然哪次突然发作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说话的声音,两个人就站在他头顶巨大的礁石上,听口音那是费叔和楚大师。
“楚大师,首长他们今晚被公安部紧急召回京城,看来惹得麻烦似乎还不小。”费叔嘿嘿说道。
首长和宋地翁回京城了?礁石下面的有良闻言挺高兴,这样就不用担心被认出来了。
“如今首长已经下野多年,在京城一旦失去权势就和草民没啥两样,一定是当年犯下了什么案子,现在重新又被追究起来。”楚大师说。
“你看我们和他的合作还有必要么?”
“费叔,此人是目前唯一接近过蓝月亮谷虚空和‘格达预言’的人,明年带着他一起去雪域高原对我们来说实则有利无害,否则‘虚空’的位置将无从判断。以贫道之见,京城方面可以暗中助他一臂之力,摆脱掉公安部的纠缠,在找到蓝月亮谷之前应该保证首长活动自由和不受任何的干扰。”
“嗯,就这么办吧,我们找找关系。”
他们和首长要去寻找蓝月亮谷?有良大吃一惊。
“方才丛院长电话里说血清已经分离完毕,但是储存的那些年轻战士的血液总是无故的见少,无论怎么加强看守都没用,你想想这会是什么人干的呢?”费叔显得疑惑不解。
“这绝不会是人偷的,应该是妖,京城毕竟是首都,妖魔鬼怪都喜欢往那儿去。”楚大师思索着答道。
“这件事儿要赶紧处理,不然我们从年轻战士那儿采来的鲜血还不够那些妖喝的呢。”
“贫道以为,偷血喝的不外乎是些小妖,让豹哥带了去大师和小林子赶到京城,以了去的能力捉拿几只小妖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也好,就这么办吧,等这次台风过后,就派他们去京城。今天见到首长的这个外孙女,可真是个小美人啊,将来定然是倾国倾城之色。”费叔啧啧赞叹道。
“是啊,按理说他的父母长相都不怎么样,竟然生出如此漂亮的女儿,真的是奇了。”楚大师也表示赞同。
“这小丫头不等到长大就会有人下手的,哼,我费叔可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了。”
楚大师笑了:“费叔想要‘老牛吃嫩草’了?”
“这才有味道嘛。”费叔淫邪着哈哈大笑,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奶奶的,费叔竟然想对师父的女儿下手,俺可不能袖手不管,一定要先杀了他。有良闻言气不打一处来,但转过念头一想,现在还不能杀这个禽兽,他们明年要和首长一同去寻找蓝月亮谷虚空,楚大师说‘虚空’极为难找,自己可以随同一块去的话,就有可能见到妮子了。怎么多年,妮子儿时的模样还经常会在梦中遇见,唉,也不知她过得好不好?还有二丫,在丰都鬼城奈何桥上“害死了有良哥”的那句话,让他确实感动了很久,她的心里有俺。
有良在胡思乱想之中,黑暗里不知不觉海水在逐渐的上涨,由于身体僵冷无知觉,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即将被吞没。夜空中突然一道闪电划过,炸雷在头顶响起,狂风暴雨顷刻而至,他蓦地发现海水已经淹到了胸口,此刻一个大浪袭来,呛得他满口鼻苦涩。
坏了,现在又无法动弹,汹涌的海水马上就会吞噬自己,没想到这一次发作是真正的灭顶之灾,死亡的恐惧顿时紧紧攫住了他的心。现在怪只怪自己粗心大意,竟然躲到了岸边的礁石下,如今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台风过后,恐怕连尸体都不知道会冲到哪儿去了。
有一股巨浪涌来,彻底的将有良埋在了水底下,他憋着气只坚持了一小会儿,神智渐渐有点不清了。这时候体内本能的做出了反应,意念迫使自己站起来好将脑袋伸到水面之上,他下意识的使出了“梦遗神功”的梦遗掌。
有良的双掌劳宫穴内涌出阵阵老阴之气并夹带着噬嗑阴针的极寒气息,瞬间在水下形成了个大气泡,气泡的边缘结成了一层寒冷冰壳隔绝了海水。“噗”的深深的呼出一口废气随即喘息起来,好在可以稍微呼吸了,但泡里的空气既稀薄而且冰冷,根本不够用。
此刻他感觉到身子可以动了动,不再是像冰棍那么僵硬了。
哦,原来“梦遗神功”向外发功的时候可以带走一部分阴针寒气啊,有良蓦地恍然大悟,于是他继续的发出梦遗掌力,气泡被吹得越来越大,身体也逐渐温煦起来,甚至手脚都可以轻微的活动了。
海面上狂风卷着巨浪拍打着岩礁,强热带风暴终于登陆了,暴雨击打在庄园的玻璃窗上噼啪作响,豹哥挨个客房找遍了也不见了去大师的踪迹,无奈只有报告了楚大师。
“你们去把庄园内所有地方再仔细的搜上一遍。”楚大师命令道,随即操起电话问大门口的警卫,他们也都没见到了去大师外出,奇怪,这种天气会去哪儿呢?
过了一会儿,豹哥浑身湿淋淋的跑来说已经彻底搜遍庄园,了去大师确实失踪了。
楚大师感觉事情有点蹊跷,于是来到了费叔的卧室,将情况讲述了一遍并怀疑道:“这个了去突然失踪,和今晚首长到来是否有什么关联?”
费叔的卧床很宽敞,他身旁的被子下面躺着猪坚强,露出硕大的猪头打着呼噜,睡得正香。
楚大师知道,费叔虽然喜欢女人,但并不是夜夜都会,他还是有节制的,每月只发情几次,春天里的次数相应增加多些。
“怎么可能呢?首长他们离去的时候我们两个都在场啊,并没有看见了去。”费叔也感觉到纳闷。
“难道和深圳市局的李处长他们有关?”楚大师疑惑道。
“你说他是卧底么?”费叔吃了一惊。
“不然又能做何解释呢?”楚大师沉吟说。
正在大家迷惑不解的时候,有良在海水里晃晃悠悠的站立起来了,虽然手脚仍还有些僵硬,体温也很低,但还是在狂风暴雨中蹒跚的爬上了岸。
“喀嚓”一道闪电照亮了海岸,映出了有良东倒西歪的身影…
“他在那儿!了去大师落海了!”有人惊呼起来。
七八只手电筒的光柱一齐向海边照去,果然是了去大师,浑身湿透如落汤鸡一般,正艰难的一步步走来。
豹哥和小林子率先冲进风雨中,搀扶着了去大师返回到客房里。
“我不都告诉你了么,台风来的时候海边是去不得的,弄不好就给卷走了,今晚还算是万幸的,总算是捡了条命回来。”豹哥嘴里不住的埋怨着。
“豹哥别说了,了去大师从来也没有见过台风,哪知道会这么厉害啊。”小林子在一旁劝慰道。
楚大师走过来仔细的检查了下有良,除了浑身上下如同水捞似的,并没有地方受伤,这才放下心来,这样的天气落进海里很可能会被礁石划得伤痕累累。
“了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问。
“俺去看台风,没想到给大浪卷海里了。”有良气喘吁吁的说道,头发上还在滴着水珠。
“你的牙疼好了?”楚大师看见有良的两腮已经消肿了。
“嗯,不知怎么就不疼了。”
“嗯,先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衣服,然后再好好的睡上一觉。”楚大师吩咐豹哥取来干净的内衣裤,然后离开了。
有良泡在浴缸温暖的热水中,感到浑身筋疲力竭,今天好险啊,不过他知道了“梦遗神功”可以化解噬嗑阴针带来的极寒之气,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第七十七章 审讯

次日,台风肆虐,暴雨如注。
客厅里,费叔和楚大师坐在太师椅上,面前立着豹哥、小林子和有良。
“台风过后,你们三个赶去京城,协助丛院长捉妖。”费叔吩咐说。
“费叔,又有妖怪啊,是什么妖?”豹哥好奇的问。
“目前还不清楚,这妖经常偷偷潜入‘玻璃房’偷血喝,也不知道总共有几只,要暗中统统把牠们清除掉,而且还不能让任何人察觉。豹哥社会经验老道,负责日常协调工作,至于具体捉妖都要听了去大师的,有什么困难吗?”楚大师问道。
“俺一直在庙里,没有身份证很不方便,连入关都进不了。”有良说。
“这个好办,我和公安局的领导说下,给你办一张深圳市的身份证,这样以后进出都方便些,至于具体的家庭住址嘛就添庄园这里好了。”楚大师说道。
“我们乘飞机进京吗?”豹哥问。
楚大师点点头。
“俺要带着媚娘一道。”有良说。
“飞机上只允许托运宠物,还要办理动物免疫证,手续很繁琐麻烦的。”楚大师犹豫道。
“那俺坐火车好了。”有良坚持着。
“好吧,给你们三个人订一个软卧包厢,反正也只有二十多个小时就到了。”
庄园里有高档的摄影器材,有良拍了免冠身份证照片,冲洗出来一看,左眼的半拉眼皮已经耷拉下来,瞧着很不舒服。唉,要是妮子和二丫见自己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该怎么想,有良心情有些沮丧。
照片派人即刻送去了罗湖解放路105号的市局大楼,楚大师给市局领导挂了电话,对方答应说没有问题,三日内就能办妥。
看来费叔的能量真是够大的,这个社会只为有钱有势的人服务,想想罗柱子和吴凤娇他们山里人一辈子受苦受穷,哪儿有出头之日,有良心里觉得实在太不公平了。
几天来,强热带风暴仍在华南沿海一带徘徊,带来丰沛的降雨,据说深圳市区低洼地处已经都被水淹了。
列车徐徐驶进了京城火车站,李处长和另一名警官始终陪同并监视着宋地翁,站台上,公安部刑侦局的警员已经等候在了那里。
“宋地翁,有证据显示你与山西河东风陵渡镇郭二喜谋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为首的警官出示了刑事拘留证。
“且慢,”首长上前问话,“你们准备把宋会长带到哪儿去?”
“首长,我们现在只是将他带回部里,以后如何处理还要等部领导指示。”那警官公事公办,但始终很注意礼节。
“首长,您别为地翁担心,我跟他们去就是了。”宋地翁说道。
“好,你先跟他们走,不要乱说话,我随后会找部领导的。”首长让他放心。
“谢谢首长。”宋地翁被警员们带走了。
望着他九十多岁苍老的侏儒背影,首长心中很不是滋味,中国的政坛向来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只要下台了,顷刻之间便“树倒猢狲散”,能不落井下石的就算是好的了。而这个侏儒残疾人,却始终对自己忠心耿耿不离不弃,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真的是难得啊。
回到家中,首长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给部里的领导们挨个打电话,大多数都是他以前的部属。可是那些部长副部长们不是出差就是不在家,明显的都是在躲着他,整个一下午,硬是一个人都没有找到。他深陷在沙发里,托着脑袋只想哭,一股惆怅绝望的心情袭来,令其心中倍感世态炎凉。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响了,首长抓起了话筒。
“首长吗?我是费叔,关于宋地翁的事情,我已经和上面通了气,事情已经解决了,他们会通知有关部门马上放人。”电话那端传来费叔轻松的声音。
首长心头一热,刹那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喂,首长?”
“谢谢费叔…”他感激涕零,回想自己当年怎么也算是京城里叱诧风云的人物,如今竟然沦落到了求人都不给面儿的地步,而一个远在岭南民间的草民费叔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相形之下简直是无地自容。
正在其辗转反思之际,铃声又响了,接下来一连数个电话都来向他表示歉意,什么刚刚出差回来呀,什么开会刚回到家等等,都是下午避而不接电话的那些人。首长冷笑两声,心中骂道都他妈的是一帮势力小人,知道上面有人发话了,这才蜂拥过来讨好,以为自己在中央还有说话能力,生怕得罪了保不住乌纱帽。
在公安部预审局的审讯室里,由于宋地翁的身份不同,因此由预审一处的处长亲自主审,身旁的预审员和书记员一面记录并进行实时录像。
处长翻看着手中的一叠案卷,和颜悦色的抬头问道:“宋会长,六年前你去过山西河东风陵渡镇么?”
“去过。”
“是你一个人单独去的吗?”
“不是,还有山西大罗宫的费道长。”宋地翁答道。
“费道长人现在哪儿?”
“六年前游览长城的时候,不慎失足跌落深谷中摔死了。”
“除他以外还有什么人一路同行?”
“没有了。”
“是么?你在仔细想想,毕竟六年了,难免会记得不太准确。”处长追问道。
“没有。”宋地翁一口咬定。
“可是当地镇书记、公安特派员还有芮城县委书记都证明看到了首长和你在一起。”处长抛出重磅炸弹。
“他是后来的。”
“你不是说没有了么?”
“你说的是跟我一同到风陵渡都有哪些人,并没有问以后还会有什么人来,不是么?”宋地翁狡辩道。
处长一时语塞:“好,我再问你,你认识郭二喜吗?”
“谁?”
“风陵渡西村的村民郭二喜。”
“不认识,风陵渡镇我是第一次去,没有熟人。”
“我可以提醒你,郭二喜是个光头,这下有印象了么?”处长点了他一下。
宋地翁摇了摇头,否定道:“没有印象,我渴了,可以给我泡杯茶么?”
“想喝茶得等会儿,我们现在都在饮红茶菌。”
“红茶菌更好,酸酸甜甜的,还是机关里面的人懂得养生之道啊。”宋地翁嘿嘿道。
预审员端来一杯凉凉的红茶菌,这是前些年京城民间风靡一时的自制饮品,又称“胃宝”,是用茶、糖、水加菌种发酵而成,对调节血压和改善睡眠很有帮助,尤其是对萎缩性胃炎和胃溃疡有很好的治疗作用,味道也挺不错,是机关干部们的最爱。
宋地翁啜着红茶菌,显得很悠闲自得。
“现在还是回到风陵渡镇,你去那儿做什么?”处长接着审问。
“是费道长打电话来请我去的。”
“请你去做什么?”
宋地翁微微一笑,道:“我是中国考古协会会长,当然是去考古了。”
“那次都发现什么了?”
“考古工作不像你们部里做机关的,餐风露宿饥饱不说,得到的线索十有八九都是虚假的,白跑一趟。”宋地翁回答说。
“这次白跑了么?”
“只是发现了一具空石棺而已。”
“‘月光石棺’么?”
“是的。”
“有证据显示,空石棺在你去了之后,里面多了具尸体,郭二喜的尸体。”处长犀利的目光直盯着宋地翁。
“说得不错。”
“有人指证是你一掌拍死了郭二喜。”处长步步紧逼。
“你当是拍苍蝇么?说得像真的似的,我与这个村民一无仇二无怨,从来都不认得,为什么要杀他?告诉你,他很有可能是自己心脏病发作才倒下的,当然,我不是医生,只是推测而已。”
“既然是自己病倒的,为什么不送去医院,反而将其藏入石棺中掩埋起来?”处长冷笑道。
旁边的预审员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心中佩服处长的预审经验机智老道,通过循循善诱,便轻松的诱使嫌犯坠入了圈套。
宋地翁淡淡的说道:“大家都这么说要埋起来,我有什么办法,大概是地方官员怕担责任吧?”
处长猛然“啪”的一拍桌子,吓了身旁同事一大跳。
“宋地翁,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狡辩?”处长面红耳赤,怒不可遏。
宋地翁眼皮一翻,慢声慢气儿的说道:“你知道我多大岁数了么?”
“九十多。”处长没好气儿的答道。
“就不怕把我的心脏病也吓出来么?”
“你…”
“同志,你是搞预审工作的,知道大清律么?过了七十岁除谋反谋大逆之外,其他的都不为罪,老夫今年都已经快一百岁了,历经大清、民国和共和国三朝,又是残疾人士和全国政协委员,毛主席和周总理都亲自接见过我,你小小年纪竟对我拍桌子?”宋地翁讲出话来咄咄逼人。
这时候有人敲门,一女警官进来报告说局长请处长过去一下。
“等着我。”处长怒气冲冲的走出了审讯室,预审员与书记员面面相觑。
局长办公室,年长的预审局局长开口便说:“把这个宋地翁释放了吧。”
“什么?局长,刚刚打开突破口,为什么要释放他,所有的证据都显示宋地翁就是杀害郭二喜的真凶。”处长叫了起来。
老局长嘿嘿一笑,道:“这是上头的意思,我有什么办法?这个宋地翁背后的能量很大啊,连部领导都扛不住,何况你我这些小喽喽呢。”
“这案子难道就这么算了?此次如果不抓住宋地翁这条老狐狸的尾巴,一系列的谜团就再也没有机会解开了。”
“这种事情还少么?你也是老预审出身,应该明白这一切都不取决于我们,预审工作最重要的是要为政治服务,去执行吧,这是政治的需要。”老局长解释完,挥了下手。
处长忿忿不平的回到了审讯室,整理了下桌上的案卷,对宋地翁说道:“喝完了吗?喝完红茶菌赶紧走,你被释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