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遗风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渍,讨好的说道:“老白,神针已经滴血验亲认主,今后可否就交由我来保管?”
“什么?”老白眼睛一瞪,训斥道,“你忘了规矩么?”
孙遗风赶紧低下头,唯唯诺诺说道:“是,老白。”
老白将噬嗑针收入怀中,缓和了下口气,拍拍孙遗风的肩膀:“这事儿以后再说,总之这次你立了大功,我会记着的。”
“多谢老白。”
就在这时,可儿惊呼了一声,石壁上面的“鼍鼓十巫图”已然消失了,唯剩光秃秃的石墙,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从今往后,‘鼍鼓十巫图’再也不复存在了。”老白面无表情的说道。
李林上前指着柳十三、邢书记和可儿,以及包先生葛道长几个人说道:“老白,现在可以做掉他们了吧?”
“嗯,将他们全部灭口。”老白冷冷的吩咐道。
“佘组长,你究竟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主使他们行凶杀人?你们终将逃脱不了无产阶级专政的法律制裁。”邢书记给予严厉的斥责。
“笑话,你是人么?一只远古寄生虫而已,可儿更是清朝女鬼,就当是为国除害了吧。”老白不屑道。
此刻包先生开腔了:“包某是中华儒家功传承人,成都市人大代表,这位是青城山常道观葛道长,也是都江堰的政协委员,有一点需要明确的,我俩都是人,普通正常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我们这次是根据政府的专项课题来巫山县考察远古巫文化的,这位‘老白’先生不分青红宅白的连我们也要杀么?”
“哦,原来都是政府人员,不过很抱歉,你俩看到的东西太多了。”老白望了眼李林和孙遗风,示意他们可以动手了。
李林闻言瞄了包先生一眼,见其双太阳穴高高隆起,知道是位劲敌不敢托大,于是准备使出自己的香功绝活,但见其先清了清喉咙,以标准的四川口音朗诵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时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同时动手解开裤带露出白花花多肉的屁股,朝着包先生和葛道长撅起“噗”的放出一连串带有异香的屁。
“不好,这屁有毒!”葛道长暴喝一声,手中的拂尘激射而出,在李林的麝香粪便尚未屙出之前,及时的塞住了他的肛门。
李林闷哼一声扑倒在地,葛道长的内力惊人,拂尘柄已经悉数没入其体内,洞穿直肠只剩下一缕尘须露在臀外,像极了白色的尾巴。
孙遗风大怒,脱去中山装扯掉衬衣,口中“喵呜”大叫一声,白皙的上身蓦地生出猎猎黑色鬃毛,血渍初凝的脸上猫须如针,双手指甲暴涨半尺,锋利如刀,猱身扑向了葛道长。
包先生横身拦住了去路,口中念念有词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同时两腿并立,左手擎天,右手按地,“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这是文天祥的《正气歌》,当年儒家功的创始人乔老爷将这首流芳百世的长诗融入了怪异的武功之中,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而包先生正是他的传人。
孙遗风一愣神儿,什么鬼“儒家功”?又不是赛歌会比赛诗朗诵。
包先生手一甩除去衣衫,上身红润的肌肤上布满了芝麻大小的毛孔,看上去麻嘟嘟的,令人顿生鸡皮疙瘩。
“哼,好恶心。”孙遗风嘴里说着,双手指甲如风般的狂扫过去,隐约听得见破空之声。
包先生胸大肌骤然隆起,左右乳晕十余个毛孔猛然间张开“嗤嗤嗤”一连串的真气束激射而出。孙遗风根本就想不到对方的胸部竟然能够发射暗器,大惊之下急忙侧身躲避,但仍有数道真气紧贴着自己的皮肤划过,火辣辣如灼烧般,细看之下,胸腹前面的黑毛已经被剃出了几道沟槽,皮肤炭化散发出淡淡的焦糊味儿。
“想不到儒家功还有这等妙用,今天倒真的是长见识了。”老白冷笑两声蓦地张开嘴巴,一道粉红色的光影闪电般的一探,随即又缩回了口中。
包先生感到上身一凉,随即炙热无比,低头望去发现胸腹之上已经被涂满了晶莹的口水,将那些毛孔都给糊死了,而且麻酥酥的奇痒无比。
“不好,这口水有毒!”包先生大叫一声,踉跄后退了几步,被葛道长搀扶住了。
葛道长出指如风“啪啪啪”连点他心窝口几处要穴护住心脉,然后抬头高声喝问道:“你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老白呵呵笑道:“历史博物馆的佘组长,你猜会是什么呢?”
“此人是蛇妖,”柳十三在一旁冷冷道,方才他的阴眼瞧见一条粉红色前端开叉的蛇信子从老白口中弹出,因而认定道破,“佘与蛇同音,他其实早就暗示了。”
“不错,不过你们知道的太晚了,就在这神女峰下结伴儿长眠吧。”老白阴沉着脸说道。
“既然如此,柳十三就与你拼了。”话未落音,柳十三手中的两枚银针早已悄无声息的直奔老白脸颊左右鬼床穴激射而出。
老白如鬼魅般一晃,银针落了空,然后扑地如蟒蛇般在地上游走,其速度之快甚至看不清身形在哪儿,柳十三见事儿不妙急忙侧闪躲在了一尊石像背后。
“嘭”的声响,老白屁股后面隐约现出如蛇尾般的白色气柱抡圆了横扫过去,那尊石像竟然应声断为两截,轰然倒地。
“轰隆隆…”折断的石像正是手持耆草的巫咸,随即其他的石像纷纷垮塌变为碎石齑粉,整个石洞撼动摇晃起来,大大小小的石块如雨点般砸落。
“老白,石洞要垮塌了…”孙遗风叫了一声,随即纵身向洞外窜去。
此刻老白也顾不得绞杀他们几个人,转身提起二丫急速的撤离山洞,而光着腚躺在地上重伤的李林则顾不上了。
危难之中,邢书记紧紧的搂住可儿,将她庇护在自己的身下,结果几块落石击中了后背,“哇”的喷出好几口鲜血。
柳十三则身子蜷缩起身子在一块巨石的下面,躲过了一劫。
葛道长猛地拽起包先生,连滚带爬的左支右绌,最终还是被落石砸在了腿上,疼得他冷汗直流。
石洞中充满了石屑粉尘,呛得人直咳嗽,过了好一阵子,一切终归于平静,原先透出微弱光线的岩石缝隙开裂形成了一个洞口,光线顿时亮堂了不少。
“喂,还有人在么?”角落里中传来柳十三的问话声。
“我们都还在呢。”可儿回应道。
“贫道的腿砸断了。”葛道长恼怒道。
柳十三的阴眼四处搜寻了一下,发现李林的身上落满了石块,走过去探了下口鼻,他已经死了。
通往洞外的石甬道已被落石添满,阻塞了出口。
“相公,你怎么样了?”可儿呼唤着邢书记。
“可儿,你还不了解么,我们共产党人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点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邢书记朗声说道,但明显的有些中气不足。
“我们现在地处神女峰山腹之中,没其他的通路,只有试着攀上新开裂的洞口,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老白和猫妖那两个家伙也不知道逃出去没有。”葛道长望着头顶上的洞口,神情沮丧。
邢书记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古代有位老人,名叫‘北山愚公’,他的家门南面有两座大山挡住他家的出路,一座叫做太行山,一座叫做王屋山…”

☆、第三十五章 曾静

许久,有良感觉到嘴里凉冰冰的,一直顺到嗓子眼儿十分的惬意,他终于苏醒了,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视线中出现了媚娘胖嘟嘟的大脸,正在小心翼翼的捧着半拉野果壳往他的嘴里喂水。
这是怎么了?他渐渐回想起在祭台上发生的事情,孙遗风一脚把自己踢着沿木阶滚落下来,现在脑袋还头痛欲裂。
“喵呜。”媚娘轻柔的呼唤着,两只前爪将果壳里最后一点水灌入他的口中。
有良支撑着坐起身,发现自己是躺在祭台下,身旁那两名士兵仍然目不斜视的矗立在那儿。
“二丫,二丫呢?”他边回忆着说道。
“喵呜。”媚娘用爪子指指天空,难过的摇晃着脑袋。
“你是说二丫和孙遗风都已经出了壁画?”
媚娘惆怅的点了点头。
“这么说我们两个困在壁画里回不去了?”
媚娘泪水盈眶,鼻子蹙起,表情悲伤之极。
有良明白了,孙遗风胁迫二丫一同返回了神女峰石洞,而自己和媚娘则留在画中自生自灭了。
许久,他郑重其事的问媚娘:“潼关佛崖寺未渡老和尚是你杀死的么?”
媚娘赶紧摆动着前爪否认。
“二丫的爷爷李老汉的死是你做的吗?”
媚娘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嘴里“呜噜呜噜”的分辨着。
“都是孙遗风干的?”
媚娘用力的点着头。
有良缓缓站起身来,对媚娘说:“好吧,既然他们是孙遗风害死的,二丫又那么喜欢你,俺就不说什么了。”
媚娘一听随即把脑袋贴在有良脚踝上殷勤的磨蹭着,嘴里轻轻的“喵喵”叫着,显得格外柔弱和惹人怜。
“唉,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噬嗑针却被孙遗风拿走了,我们困在这里怎么才能出去呢?走吧,到处看看有没有其他的法子可想。”有良叹息道。
离开祭台,有良在前面走着,媚娘尾随在脚边,路上的行人都仿佛静止一般,问他们话也没有任何反应,如同照片中的景象,但小溪中的水还在流动,清风徐徐,空气中闻到有淡淡的花香。
“媚娘,我们去那座无名寺的小山上瞧瞧吧。”有良见媚娘走起来一瘸一拐的,弯腰索性将牠抱起向山上攀去。
山上的树木高大茂密,比记忆中的宁场古镇植被要好得多,阳光始终在头顶上不动,似乎时间也是停滞的。
当他依稀找到无名寺的位置,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建筑,只是山谷间的一块平坝而已,地上散落着一些像是牛羊骷髅头一类的褐色骨骼,像是远古的祭祀场所。
岩石峭壁上有一个小而浅的洞穴,上面凸起的岩石也刻着“祝迎尸”三个字,有良走过去,惊奇的发见洞穴内有一个耄耋老者盘腿坐在那里,发须上满是白色的寒霜,人已经冻结了。
奇怪,天气并不寒冷啊,这老头怎么会冻住了呢?
唉,又是幻象,有良叹息着坐在洞穴外面歇息,“喵呜”媚娘轻柔的叫了一声跳到他的怀里,懒洋洋的打起了瞌睡。
有良打了个哈欠,突然他感觉到似乎哪里有些不对,于是目光盯住了老者,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妥呢?
对了,是服饰,这位老者的衣着与巫咸国那些行人的衣裳完全不同,此人穿的是丝绸马褂,脑后梳着一根大辫子,完全是清朝人的装束,这里可是远古时期的巫咸国啊。
有良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老者在清朝的时候误闯进壁画中,已经困在这里可能数百年之久了,难道他也是来寻找药王墓和噬嗑针的么?
有良触景生情,自己出不去最后的下场也会是如此,妮子、二丫今生今世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了。
“喵。”媚娘跑到冰冻的老者跟前嗅来嗅去,最后两只前爪开始撕扯他的马褂。
“媚娘,不可对死者不敬。”有良训斥说。
“喵呜。”媚娘不听,仍然固执的扯碎了丝绸马褂,老者的怀内露出来一块白色绢帛,上面有暗红色的字迹,看上去像是一幅血书。
媚娘的鼻子凑上去不停的翕动着,“喵”牠示意要有良取出那块绢帛。
有良惊讶的望着牠,伸手将绢帛抽出来,果然是血书,上面写着“雍正十三年冬,郴州直隶衡州府安仁曾静刺血遗书”一行字迹。
尽管是血书,但蝇头小楷却甚是清秀,这个曾静是什么人呢,怎么会死在了这里?有良当年在风陵寺,一渡法师曾教他识字读佛经,因此对古汉语并不陌生,将就着也勉强能够读懂。
“余安仁曾静,中原陆沉,夷狄乘虚,窃据神器,乾坤翻覆。华夷之分,大与君臣之论;华之与狄,乃人与物之分界。春秋时皇帝,该孔子做;战国时皇帝,该孟子做;秦以后皇帝,该程子做;明季皇帝,该吕留良做,如今却被豪强所寿。”
这一段读起来有些拗口,不过大意是明白的,这个名叫曾静的人阐述了对当时政局的一些看法。
有良接着往下看,“雍正即位,禁其弟胤禩,余党遣广西。曾殂闻悉,投书川陕总督岳钟琪举雍正夺位事,力劝其反清,未曾料岳钟琪具折上奏,拘曾于京师。雍正七年九月,帝与曾之问答撰《大义觉迷录》刊行,令余百口莫辩。雍正十三年冬,乾隆即位,诏‘泄臣民公愤’为由,拟处死曾以谢天下。余以为乾隆寻觅药王墓取噬嗑针侥幸逃过,经蓝田辋川秘道得以入‘鼍鼓十巫’风水迷局之中避难。余将药王墓噬嗑针事记录与此,呜呼,留与后世有缘之人。”
原来曾静是入“鼍鼓十巫图”里避难来了,此人既不是孙家后裔,也没有巫蝉信物,能够进来可是不容易啊。有良寻思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没有信物也非孙家后裔的曾静既然能进来躲避灾难,那么也应该可以出得去,他一定有办法的。
想到这里,有良大为兴奋,迫不及待的继续往下看。
“譬如月无垢,游于虚空界…”曾静引用了《阿含经》中的经文来解释“鼍鼓十巫图”。大意是说上古祝由鼻祖巫咸等十巫的古今天下最神秘的风水迷局,壁画内的事物介乎于虚实与真假之间,人和事物可以在现实与幻象之间转换。
这怎么转换呢?有良大惑不解,他想起了妮子他们隐匿藏身的“蓝月亮谷”,首长动用了空军的飞机都寻找不到,是不是也像曾静说的是某种“虚空”呢?
接下来的是有良最感兴趣的部分了,足以令他抓耳挠腮激动不已。
“上古十巫,凝毕生之术于噬嗑阴阳二针,诛妖戮鬼,以传后世。时药王孙思邈得,深感此针若入邪佞小人之手,当以祸害尘世,荼毒苍生,因而临终藏于‘鼍鼓十巫’迷局之中逾千年,世人而不可得。”
原来“噬嗑针”而是阴阳一对啊,那么孙遗风只取走了“阳针”,还有一枚“阴针”尚在,有良大喜过望。
“阳针有形,阴针无形,双针合一,方尽其效。余自诩饱读诗书,武功盖世,康雍两朝,无出其右,觅此二针何难?怎知药王机谋更胜一筹,二针分置,阳针滴血验亲非孙家后裔而不可得,阴针则有缘者,以天意择之。遂遍搜虚空终得无形阴针,不慎吸吞入体,纵内力再强,难压寒凉日甚一日,若无阳针可解,七日必僵若冰人,录此遗书,后世有缘得阳针之人,可焚化余尸吸阴针入体,双针合一,当可冲出虚空幻象,返回尘世间屠妖戮鬼,纵横江湖成就一番伟业。唯有一愿,将曾静骨灰送至郴州直隶衡州府安仁县曾家庄祖坟,切记。”
有良放下血书,陷入沉思之中,良久,缓缓抬起头来,自言自语喃喃说道:“俺困在这里也是死,不如也同曾静前辈一样吞吸噬嗑阴针,说不定体内的“中阴吸尸大法”反而能够抵御克制住那寒凉之气呢。”
“喵呜。”媚娘仿佛听懂了他的话,一瘸一拐的跑去树林里拾些枯木干枝来。
“好样的,媚娘。”有良赞许的说道,随即也一同到林中捡柴。
当枯枝已经足够了,才想到没有火柴怎么点火呢?
媚娘伸爪到曾静的腰间扯下一个麂皮口袋,有良打开一看,里面有几根金条和火镰艾绒之类的东西,虽然不清楚如何来使用,但也知道这是古人取火之物。
“曾静前辈,俺叫有良,看了您老人家留下来的血书,俺虽然没有阳针,但也想着完成前辈的遗愿。若是抵御不了阴针的寒气,大不了与您作伴儿长眠在这里。如果能行,请前辈放心,俺一定把骨灰送到安仁县曾家庄,让您回祖坟入土为安。”有良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他的双手经络筋脉已断,使不上劲儿,只得拼力将曾静冰冻僵硬的尸体拖到干柴堆上,然后琢磨着用火镰敲打火石,火星点燃了艾绒,最终柴垛烧起了熊熊大火。
“喵呜。”媚娘围着火堆,不时的把边上的枯枝扔进火里。
烈火中,曾静冰冻的身体渐渐融化,衣服烧着了,冒起淡淡的黑烟。
有良的那只阴眼紧张盯着燃烧的尸体,不多时,曾静的嘴巴渐渐张开,一缕如墨般的黑气缓缓的溢出…
炙热的火焰碰到那缕黑气都退缩到了一边,有良将脑袋凑上前去,然后鼻子用力的将黑气吸入体内,顿时一股寒气直透五脏六腑,身体禁不住的打起了冷战。他咬紧牙关坚持着,硬是把那缕“噬嗑阴针”无形之气全部吸入腹中。
“嘭”的一声炸响,曾静的尸体瞬间爆燃了起来,火势冲天而起将其团团包裹。而此刻,有良浑身像是被冻僵了一般,面无血色牙关“咯咯”作响,浑身上下如筛糠似的发抖。
看来体内的“中阴吸尸大法”抵御不了阴针的上古寒气,有良也如曾静一样的姿势慢慢萎顿于地。
“喵呜…”媚娘着急的上窜下跳,手足无措。
有良的视线渐渐模糊了,全身里外都失去了知觉,唯有心脏保留一丝暖气,就如同所有冻僵而死的人一样,面孔蒙上一层白霜,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第三十六章 巫山云雨

柳十三抬头望着头顶一丈多高的新洞口说:“待老夫先上去瞧瞧。”说罢运足了真气,一跺脚纵身跃出了洞口。不多时,他的脸出现在了洞口,嘴里说道:“外面是峰顶,正好在巫山神女的脚下,大家可以从这里出来。”“唉,贫道腿断了,包先生又中了毒…”葛道长面现为难之色。“相公,我们上去吧。”可儿揩去邢书记嘴角的血丝,心疼的说。“一个共产党员要学习白求恩同志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做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有益于人民的人…”邢书记大义凛然的说道,“咯咯咯咯”话未落音已经伸出了儒头蛮两三米长的脖子,张开血盆大口叼住中毒的包先生高高举起递给了柳十三,然后是断腿的葛道长和可儿,最后自已奋力跳出了洞口。葛道长愕然的望着他的长脖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众人站在了神女峰之巅,四下里云蒸雾罩,一块巨石突兀立于峰上高达数十丈,有如羞涩少女般的默默矗立在云雾之中,周身烟霭缭绕,像是披上了一层缥缈的薄纱,端的是亭亭玉立,脉脉含情,妩媚动人。可儿的心完全震撼了,双眼含泪默默的注视着,口中喃喃道:“相公,太美了,可儿今日总算见到了‘神女’的真面目,她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为了心中的襄王,在这里守候了几千年。”“暮雨迎,朝云送,暮雨朝云去无踪。襄王谩说阳台梦,云来也是空,雨来也是空,怎捱十二峰。”葛道长吟了首元代马致远的词。“你们这些都是小资产阶级情调嘛,麻痹腐蚀人民群众的革命恋爱观,陈铁军与周文雍同志在刑场上的婚礼那才是无产阶级应当追寻的榜样。”邢书记不屑一顾的说道。“相公,你说的那些可儿不懂,面对着千载白云万年神山,天地作证,你我践行诺言,在这里行一番巫山云雨可好?”可儿真诚的目光火辣辣的。邢书记望向了柳十三等人,显得有些为难。“此次巫山一行,虽然揭开了药王墓千古之谜,但老夫损失了徒儿有良,噬嗑针也被老白孙遗风攫取,可谓是一败涂地。唉,老夫只有下山去了。”柳十三唉声叹气。葛道长在一旁苦笑道:“包先生中了蛇毒,贫道虽然封住心脉,但还须赶紧下山注射抗毒血清,不知柳师父可否帮忙?”“江湖之人,扶危助困当是义不容辞。”柳十三二话不说背起包先生率先朝山下走去。葛道长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拄在手里,对邢书记尴尬的说道:“贫道实在是汗颜啊,我们当初在重庆朝天门火锅店偷听了你们的谈话,得知药王墓的消息,因此随船一同来到巫山。古往今来,江湖上又有谁不想找到药王墓呢?请恕贫道和包先生的不当之举,日后若有空,请上青城山常道观来,让贫道一尽地主之谊,如何?告辞了。”说罢,转身一瘸一拐的随柳十三而去了。“相公,江湖险恶,难怪包先生他俩主动出钱帮助我们呢。”可儿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邢书记怔了怔,一摆手满不在乎的呵呵一笑,“毛主席说过,‘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嘛’。”“相公,你看此刻微风撩人,云舒云卷,神女有心,襄王无梦么?你可答应过可儿,尝试真正的‘巫山云雨’的。”可儿两颊绯红,杏眼微醺,火热的眼神乜着邢书记。“当然,堂堂县委书记岂能对群众食言,‘实践出真知’,我们行‘巫山云雨’的同时,还可以欣赏到祖国壮美的河山,受到一次爱国主义的教育,何乐而不为呢?”邢书记说罢迅速脱去衣裤,魁伟健硕的身体迎风站在山巅,浑身炽热无比,趁着可儿不注意,低头悄悄的拔去了胯下一根斑白的阴毛。柳十三和葛道长正下山之间,忽闻峰顶传来雄壮的“嘿咻”之声,随即又零星的碎石滚落下来。两人相视一笑,俱自摇了摇头,加快了下山的脚步。巫山县医院,包先生被送进了急诊室,葛道长告诉医生他是中了蛇毒,但医生怎么也找不到蛇牙咬噬的创口,反而对他上身粗大的汗毛孔感到异常惊奇。“没有毒牙咬伤的痕迹,怎么肯定就是中了蛇毒呢?还是先去验血吧。”医生皱着眉头说。“贫道亲眼所见他被毒蛇喷毒液上身的。”葛道长分辨着。“长江流域并没有能够喷射毒液的蛇类。”医生反驳道。柳十三在一旁开腔了:“包先生中的是白花蛇毒,你们医院到底有没有白花蛇抗毒血清?”他是以老白尾巴气柱的颜色以及他的姓氏来推测的。“有是有,但…”“赶紧注射,万一延误了救治时机,你可是要付全部责任的。”柳十三厉声道。医生摆摆手:“好好,就按你们所说的先注射白花蛇毒血清,然后还是要化验血液才能确诊。”包先生不愧是练功之人,一针蛇毒血清注射下去,竟然立时恢复了神智,他缓缓坐起身来说道:“葛道长,若不是你出手护住了包某的心脉,即使注射了抗毒血清也于事无补。还有柳师父,你我萍水相逢,大恩不言谢,这份情义记下了。”“包先生不必客气,葛道长的伤腿还需要救治,老夫有事儿先行一步,咱们后会有期。”柳十三拱拱手竟自离去。他来到县城邮电局,挂了长途电话到京城。“老板,我是柳十三。”“情况如何?”柳十三把神女峰山洞内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电话那端沉默良久,最后说道:“原来药王墓隐匿在“鼍鼓十巫图”虚空之中,难怪始终寻找不到,如今噬嗑针落到对方手里可就麻烦大了,此事非同小可,我需要向老大汇报。嗯,你说那个自称‘老白’的人,公开身份是陕西历史博物馆的研究员佘组长,他们是否以为你们已经全部葬身于神女峰石洞?”“应给是的。”“若是这样,对方会认为此事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知道他们已经找到药王墓并拿到了噬嗑针。你去汉中李家沟吧,同关教授一起回西安来,暗中监视老白和孙遗风,下一步的行动需要等候老大的指示。”“是,老板。”柳十三放下了听筒,长叹一声,有良这个小和尚资质不错,阴眼乍开就斩杀了一名小鼠妖,有胆识敢下手,好好培养必将是可造之才。可惜啊,自己挑了个顺眼的徒弟却莫名其妙的困死在了“鼍鼓十巫”之中,怎么当初算不出他竟然是个如此短命的家伙呢?他离开了巫山县,直接乘坐长途汽车北上,直奔汉中李家沟而去。老白抓着二丫仓惶的逃离了神女峰石洞,好险啊,原来“鼍鼓十巫”安置了机关,噬嗑针取走后,看来即便自己不击断巫咸石像,整个石洞也会塌落掩埋起来永久封闭真相的,这一切,应该就是孙思邈事先预先设置好的。“老白,噬嗑针已经到手了,还留着二丫这个累赘干嘛?”孙遗风喘息甫定疑惑不解的问道。“这事儿与你无关,给我记住了。”老白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吓得孙遗风心中一哆嗦。此刻,二丫惊魂未定,方才在“鼍鼓十巫图”中,她眼瞅着孙遗风将有良踹下了祭台,连媚娘也都不知所踪。“我要回去找有良哥和媚娘。”她坚决的说道。老白手一拦:“二丫,如今山洞崩塌石壁破碎,有良和媚娘已经永远的留在了壁画内,再也见不到他们了。你跟我回西安,现在一切只是刚刚起步,以后还有很重要的事情等着你来做呢。”“这些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二丫刨根究底的问道。“时间节点未到,很快你就会明白的。”老白神秘的一笑。二丫凝视着他提出一连串的问题:“从第一次见面时起,我就一直看着你眼熟,在此之前我们见过么?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你为什么要偷偷给我留电话号码?我为什么会不由自主的跟你保持联系?”老白的脸上现出一种诡异的神情,没有作出解答。“有件事儿始终想不明白。”“什么事儿?”“从宁场古镇回省城的路上,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要去清源寺的事儿,可孙遗风和李林却在辋川等着想要杀我们,在巫山县城,我背着他们私下通知了你住在朝云大酒店,之后孙遗风就跟着追杀进了山洞,为什么要杀我?”“他是绝不会杀你的。”“可他杀了我爹和爷爷!”“他俩只是抚养你的过渡性人物,完成后自然要清除掉。”“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老白伸手入怀取出那枚噬嗑针,针体在阳光下闪射出道道金光,他沉吟着说道:“这枚噬嗑针将来会让你明白所有的一切,二丫,它是属于你的,但不是现在。”。“老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此刻的孙遗风更是一头雾水。“快了,很快你们就都明白了。”老白面无表情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