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虽然是真的,但你在洗照片的时候却做了一些手脚。”弗伦奇肯定地说,“我问你,男人衣服的上衣口袋是在左边还是右边?”

安德鲁不屑地说:“当然是在左边,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常识!”

弗伦奇又问:“那么,男人衣服的扣子应该是在左衣襟还是右衣襟?”

对这个奇怪的问题,安德鲁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不断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质问弗伦奇:“你到底想说什么?”

弗伦奇说:“让我来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吧!这张照片是你在上午九点的时候去伦敦市区的公园拍摄的,到了下午三点,你回到这里杀死了自己的姑妈!你早就想好万一警方怀疑你,你就用这张照片来做证据!”

“你胡说!”安德鲁已经开始显得狂躁了,他跳起来大喊,“你以为我是疯子吗?上午九点的照片,怎么会成为下午三点不在场的证据!”

弗伦奇平静地说:“因为你在冲洗照片的时候,将底片翻了过来,这样一来时钟就从九点变成了三点。但你只注意了时钟,却没有注意到底片翻过来冲洗之后,你自己的衣服也被翻过去了,原本在左边的上衣口袋变到了右边,而原本在左衣襟上的衣服纽扣变到了右衣襟。照片上所有东西的位置都被翻转了!”

听了弗伦奇的分析,围观的邻居们都凑过来看照片,发现安德鲁的衣服果然是翻转过来的。

弗伦奇拿出手铐,一把铐在安德鲁的手腕上,说:“从一开始,我就推测是你干的,因为这件凶杀案不会给任何人带来好处,只有你能一下子继承一大笔遗产。你煞费苦心做了这么一个伪证,却无法掩盖你利令智昏所犯下的罪行。现在,你自己的证据证明了是你杀死自己的姑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在大家的谴责声中,安德鲁瘫软在椅子上,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来。

恐怖岛

[英国]萨姆伯洛特

基尔·艾略特搭乘了一艘希腊特有的帆船——凯伊克,行驶在爱琴海上。他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只希望能在这片古老的海洋上寻找到一些令人欣喜的艺术作品或珍奇品。于是,他从雷斯波斯到齐奥斯,又从齐奥斯到萨默斯,为的就是从这些岛屿上发现奇迹。如果能遇到一些让他高兴的东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购买下来。可惜的是,这一路走来,没有一样东西能让他高兴。

一场风暴突然袭来,凯伊克的引擎熄火了,只能随风飘荡。船长并不惊慌,因为没人会在爱琴海里迷路。风暴停止了,引擎又恢复了生气,开始工作。此时的凯伊克已经被风吹到了东南边,正好可以顺着迷人的海洋一直向前,看看有没有令人惊喜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基尔终于兴奋起来,因为他看到不远处有个灰蒙蒙的岛屿,充满了神秘感。基尔迫不及待地拿起望远镜,镜头那边的风光几乎让基尔窒息。那是一圈高耸的围墙,显然它们是用来包围岛屿用的。

“快看,那里有座小岛。”基尔兴奋地提醒船长。

船长顺着基尔手指的方向望了望,只是笑了一笑。

“那岛上有围墙。”基尔眼睛在闪光。

船长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立即转过头,不再关注小岛。

“那个岛没什么意思,上面不过住了几个牧羊人而已。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可怜的小岛。”船长冷冷地说。

“可是那儿有墙,看那儿。”基尔将望远镜递给船长。

“不过是个陈旧的建筑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那里连个码头都没有,根本无法停船。人们都不去那里。你一定不喜欢那里,那里没有电。”船长头都没有转一下。

“我想看看那些奇怪的高墙,以及高墙里边的景色。”

“墙里边什么都没有,就是一个残破的地方,什么都没有。”船长显然有些生气。可基尔不明白,船长为什么会生气,而且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担忧。

“我想去看看。”基尔无比坚定。

船长无法说服基尔,只好把基尔送到了岛上离围墙有一段距离的小村落里。那个岛屿完全不是一个残破的古迹,它有无比安静、整洁的街道,有古朴的部落风格;岸边有几艘渔船,山脚下有一群山羊。看上去,这里是个世外桃源。但唯独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堵高墙,如同马蹄一般踏破了整个岛屿的静谧。

基尔挑选了一个破旧的旅馆住下,立即开始了对高墙的探险。他从高地俯瞰,整个高墙所环绕的面积足够组成另一个村落。越是靠近高墙,基尔就越是振奋。他围着高墙转了好几个圈,没有找到可以窥视里边的缺口。唯一能够进入高墙的通道,是一个靠近海边且被交错的岩石所遮蔽的滩地。可没有船,根本过不去。

今天的探险看来只能进行到这里,基尔顺着高墙返回。走了几步之后,他听到了一些声响,像是水滴的声音。他又开始在光滑的墙面上进行寻找,终于在头顶的地方找到了一个胡桃大的孔。

他踮起脚尖,将一只眼睛放在小孔的上面。“太不可思议了!”他忍不住惊呼。高墙的里边是一座美丽的花园,中间是一座还在工作的喷泉。喷泉的中央伫立着一对母子的雕像。基尔找不到任何语言来形容雕像的逼真。母亲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十分惊恐,好像看到了什么让人害怕的东西。她的一只手放在大腿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搂着身边的孩子。

基尔在脑子里搜索了很久,都无法找到一个合适的时间来为雕像划定范围,更别说艺术价值了。也许它完成于几年前,也许完成于几千年前。如此真实、精致的雕像,竟然没有被列入世界艺术品的名单里,真是令人惊讶。

“也许人们低估了它的价值,或者根本没有行家见过它。”基尔这么告诉自己。

无论如何,这高墙的后面藏着一件伟大的艺术品,他要得到它,他必须要得到它。

回到村里,基尔打算休息一下,并顺便打听那个高墙里的土地为谁所有。他在旅馆门口的脚垫上蹭了蹭鞋,希望蹭掉鞋子上的灰。

“我可以来帮您。”一个小男孩从旅馆中跳出来,拿起手里的抹布和鞋油为基尔擦起了皮鞋。

基尔索性坐了下来,耐心接受小男孩的服务。那男孩大概十五岁,明显有些瘦弱,但这丝毫无法掩饰他如雕塑一般的脸庞。那是典型的希腊美少年的脸,轮廓清晰、棱角分明,卷曲的短发,额头上随意耷拉的刘海儿,像极了希腊神话中那位主管畜牧的潘神。可惜的是,男孩的鼻子上有一道疤痕,一直延伸到嘴角。不过缺陷美,未尝不是一种艺术气质。如果希腊的著名雕塑家普拉克西蒂利还在世的话,一定会请他来当模特。

“你知道村子后面那块土地的主人是谁吗?”基尔用希腊语问。小男孩抬头看了基尔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安。他摇了摇头。

“那么大的土地,占据整个岛屿南端,还有很高的墙,一直延伸到海里。你不可能不知道。”

“它一直在那里。”小男孩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也许是很久了,可能你爸爸会知道。”基尔笑着问。

“我没有爸爸。”小男孩突然像个男子汉一样说道。

“对不起。但你真不知道那片土地的主人是谁吗?”

小男孩含糊不清地说了一个名字。

基尔有些惊讶地问:“戈登?是戈登家族吗?怎么会是英国人?”他认为要从一个英国家族手里买到那尊雕像,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是英国人。”小男孩说。

“太好了,我很想见见他们。”

“不可能。”

“我知道从岛上进去是不可能。但我想,高墙靠海的地方,一定有可以登陆的地方或设备。”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摇头。此时基尔身边已经围聚了不少村民,这是希腊人的特点之一——喜欢给人出主意。可是这些村民并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吃惊地看着基尔。

小男孩擦完鞋,基尔给了他五十雷普塔。他笑了,宛如一尊雕塑,然后起身离开了。

基尔向身边的村民一一询问,谁愿意带他去见高墙里土地的主人。可村民们都摇着头走了,似乎要避开什么可怕的人一样。

“谁送我去,我就给谁一百德拉克玛。”这对落后的村落来说,绝对是一大笔钱。可出乎基尔意料,没人愿意应承。

“看来踩到了当地的禁忌。”基尔心想。

天很快黑了下来,基尔依旧找不到前往高墙里边的方法,这让他心急如焚。那美丽的雕塑像是一块磁铁一样,对他放射出无穷无尽的吸引力。

“今天晚上,我送你去。”在眺望大海的基尔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猛地回头,发现是白天为自己擦鞋的小男孩。他看上去十分紧张,跟这宁静的夜晚一点都不匹配。

“太棒了,谢谢你。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落潮以前,日出前一小时。我只把你送到高墙的外边,你要自己进去,我在外边等你。”小男孩的嘴唇在发抖。

“为什么?我来负责任。”

“不,我不能进去。还有,你不能告诉其他人,我带你去那里。千万不能。”

“好的,我不说。”

小男孩划着船,带着基尔慢慢靠近高墙。

“那墙是谁建的?”

“古人。”小男孩越来越害怕。

当距离高墙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船停了下来。

“你要现在付钱吗?”

“当然,”基尔从皮夹里掏出一百德拉克玛,“你可以划到更近一些的地方吗,这样我更容易上岸。”

“不能。”小男孩惊恐万分。

“那总该把我送到码头吧!”基尔环顾四周,“这里怎么没有码头?”

“好吧,我再靠近一点。”

“太好了,我很快就可以见到这里的主人,跟他们谈一谈。”

“不!”小男孩惊叫着,他站起来想把船划远一些,远离那些高墙,“你不能…”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浪头打来,将船和人都卷进了海里。基尔急忙拽住了小男孩,将他拖到了岸上。小男孩呛了水,咳嗽了几声,睁开了眼睛。

“你安全了,没事。小船漂远了些,我现在去把它找回来。”基尔说完踩着海水,到岩石后边找寻小船的下落。

好不容易将小船划了回来,基尔高兴地回到岸边。他看到小男孩扭着头朝丛林里看去,表情充满了惊恐。“你好点了吗?”基尔一边走一边问。可小男孩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基尔伸手去摸小男孩的肩膀,可瞬间他就将手缩了回来。小男孩变成了一尊雕塑!他看到地上有些痕迹,是小男孩想从那边躲到这块岩石背后的痕迹。他躲在岩石背后,惊恐地盯着灌木丛。

而从灌木丛那边一直到岩石后边,有一串优雅的脚印,就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子脱了鞋子,在沙滩上漫步一般。基尔看着地上的脚印,忽然明白了什么。他第一眼看到那对母子逼真的雕像时就应该意识到,那是戈根姐妹的杰作。戈根姐妹出现在希腊传说里。她们有三个人——美杜莎、欧尔雅勒、斯特诺,是长着美丽脸庞的蛇。传说任何人只要看她们一眼,就会变成石头。基尔猛然明白了这高墙的来历,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提到这个地方都露出惊恐的神色,明白眼前的小男孩为什么会变成一尊雕塑。根本不是戈登,而是戈根。可这些不只是传说吗?珀修斯杀了美杜莎,她的两个妹妹还活着。活着,这只是神话,不是真的。哦,上帝!基尔几乎要崩溃了。眼前他期待已久的高墙也变得恐怖,汗水不断流下来,模糊了他的眼睛。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了一阵沙沙声,像是一条绳索划过沙滩的声音。紧接着,他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听到了只有蛇才会发出的“咝咝”声。基尔知道不可以,可他还是慢慢回过了头…

两百英镑

[英国]巴罗内斯·奥尔茨

每天到午夜的时候,这条街上的商铺就基本都打烊了,最后一批客人陆陆续续从周边的商铺里走出来。此时的伦敦,如同熟睡的婴儿一般可爱,没有了白天的喧闹,似乎只能听到甜美的鼾声。

巡夜的警察在街边来来回回,审视着被夜幕笼罩的街道。一位巡警走到一家咖啡店的附近,突然看到门口有个黑影晃了一下。巡警警惕地仔细观察,黑影又不见了。他走近了几步,看到一个孤零零的邮筒伫立在咖啡店门口。巡警觉得自己很可笑,竟然把邮筒看成了人,果然是上了年纪。不过在这浓雾中,看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个邮筒可是有年头了,他还是年轻人的时候,它就在这里了。他靠近邮筒,轻轻踹了它一脚,皮靴跟邮筒碰撞在一起,声音沉闷无比。突然,邮筒好像变高了。巡警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有个小伙子躲在邮筒后面。

“什么人?”巡警打开电筒,询问小伙子。

“我叫约翰,刚刚跟老婆吵了一架,被赶出来了。我现在无家可归,正蹲在这儿想该去哪儿过一夜。”

“是吗?这个时候可是小偷出没的时间,你既然想找个过夜的地方,那不如到警局吧,那里的房子足够大,你可以在那儿过一夜。”

小伙子只能乖乖跟巡警到了警察局。就在巡警盘问小伙子的时候,咖啡店老板火急火燎跑到警察局,说他的收银箱里少了两百英镑。这就更加坚定了巡警最初的想法——面前这个小伙子就是小偷。可是巡警搜遍了小伙子的全身,都没发现有一毛钱。没有证据,只能放人。

第二天白天,咖啡店丢钱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条街,人们纷纷讨论着小偷把钱藏在了哪里。有人说小偷有同伙,钱一到手就转到另一个人手里了;有人说附近肯定有小偷藏钱的地方。也有人提出疑问:收银箱里有那么多钱,纸币加硬币,那可比两百英镑多多了,为什么小偷只偷了纸币,而留下了硬币?

在咖啡店的角落里,有个老人安静地坐着,似乎不想参与到这场讨论里。这时,过来一位年轻的女士,坐在了老人身边。

“您对这件案子有什么看法?”女士问老人。

老人嘬了口面前的牛奶,笑着说:“原来是波蒂·巴顿大记者,这件案子上头条了吗?”

“是的,我知道您老已经有眉目了,对我透露一点。”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掏出一根红绳,在手里打结,再解开,再打结,再解开。“这些警察,都那么自以为是。波蒂小姐,你想要独家新闻的话,就盯着那个小伙子的家,总会有眉目的。”说完后,老人收起绳子离开了。

真是个古怪的人。没错,这里除了波蒂之外,大多数人都觉得他古怪。他热心于波蒂所报道的社会新闻,特别是那些犯罪案件。每次在阅读完之后,他都会约来波蒂,告诉她自己的推测。奇怪的是,他的推测的确都是对的。因此后来波蒂遇到什么案件,都会来咨询他,这让她获得了许多独家新闻。

波蒂离开咖啡店,径直去了警察局,要到了小伙子的住址。经过几天的跟踪,波蒂小姐终于弄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她迫不及待地找到了老人,跟他汇报情况。

“您真是料事如神,我跟了那小偷几天,终于找到真相了。我已经完成报道了。您快告诉我,您是如何推测出来的。”

“我也是从一个疑问出发的:小偷为什么只偷纸币,不偷硬币。我在咖啡店门口转了一圈,发现门口有个邮筒,我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小偷事先准备好了一封写着自己家地址的信封,他偷了钱之后,就把钱装进信封里,然后扔进邮筒。这样一来,即便警察抓到了他,也搜不出赃款。用信封寄钱,硬币当然不方便。”

“真是太神奇了。我跟踪了他几天,终于在一天早上发现邮差把一封很厚的信交给了他。我当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赶快报警,抓了小偷。”

“警察就是这么无能,一些细节都注意不到。不过警察即使意识到邮筒有问题,也不能立即检查,因为还没有通过邮电部门的认可。”老人说完后,便离开了。

无字的遗书

[英国]厄恩斯特·布拉姆

马科斯·卡拉多斯正在屋后的花园里散步,突然听到了用人急促的脚步声。

“什么事?跑得这么急。”

“先生,您的朋友埃德住院了,他的妻子刚刚打来电话,让您赶紧去一趟,说埃德想见您。”用人喘着气说。

“什么?他怎么会住院了?”马科斯一边在用人的搀扶下往屋里走,一边着急地询问。

“听说他昨天去打猎,结果别人的枪走火,散弹片打中了他。他的两只眼睛和脑子里都有散弹片,已经昏迷十几个小时了。他刚刚醒来,就让妻子打电话给您,让您去。”

“啊!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要被这样惩罚。”马科斯空洞的眼睛里流出了眼泪,他又想到了自己的经历。

马科斯出身名门望族,身价不菲。年轻的时候,他创办了自己的侦探所,生意很红火。可是在一次骑马旅行的过程中,他被一根反弹的树枝打中了右眼。后来经过庸医的诊治,不仅右眼没有治好,就连左眼也看不见了。从此之后,马科斯就只能生活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幸运的是,他是个坚强且乐观的男人,不仅没有被厄运打垮,反而更加努力生活,让侦探所的生意比原先还要红火。

很快,马科斯到了医院,并在用人的搀扶下找到了埃德的病房。

“嘿,埃德,老朋友,你感觉怎么样?”

埃德整个脑袋都被纱布包着,但他一下子就听出马科斯的声音,高兴地坐了起来,“马科斯,你来了真是太好了。如果这次我能活着走出去,以后也看不到你的样子了。”

“你别这么说。”马科斯尽力安慰他。

“我没有在说笑,有可能还会更严重。听着,马科斯,我让你来是想让你帮个忙,我要写份遗嘱,请你帮我保管。”

“写遗嘱?别这么想,你会好起来的。”埃德的妻子急忙说道。

“你别插嘴,这里最想让我死的人就是你,我一死,你就有大笔遗产可以继承。我可不会让你得逞,我要把一部分遗产留给我的弟弟。”埃德生气极了。

“你不能这样做,你把钱给他,就是害了他。他是个好吃懒做又贪心的人,你知道的。”埃德的妻子激动地喊叫着。

“你闭嘴,快去给我找纸和笔。”埃德怒吼道。

埃德妻子极不情愿地去找护士借来了纸和笔,一边递给埃德,一边嘟囔着:“你都看不见,还写什么遗嘱。”

“几个字还是可以写的。”埃德不耐烦地说,“你最好别走,要看着我写,否则我可能会把所有遗产都给我弟弟。”

妻子沉着脸,坐在一边。如果是平常,她早就跟埃德吵起来了,可现在不一样,她希望分到埃德的家产,哪怕只是一半。

埃德凭感觉在纸上写下一行字:“我死后,遗产分我弟弟五千英镑。”写好后,他将纸折起来,交给马科斯,“拜托你了,老伙计。”

马科斯收起遗嘱,放在口袋里,告辞离开了。他实在不喜欢夫妻吵架这样的尴尬氛围,如果不是埃德躺在那里,他一定早就溜了。

埃德并没有告诉马科斯遗嘱的具体内容,只是告诉他会分一部分家产给弟弟。马科斯对此也并不好奇,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

一个月后,马科斯收到了埃德去世的消息。很快,一个自称是埃德弟弟的年轻人就找到了马科斯,要求看埃德的遗嘱。在确认了来者的确是埃德弟弟盖德后,马科斯从保险箱里取出了遗嘱。

“这是什么?”盖德打开遗嘱后,突然叫了起来,把马科斯吓了一跳。

“怎么了?”

“这只是一张白纸,上面除了我哥哥的印章之外,一个字都没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在上面做了手脚?”盖德咆哮道。

“不,我怎么会这么做,我从来都没拆开过这封遗嘱。”马科斯急忙为自己辩解。

“哼,你说我就能相信吗?你是个侦探,要在一封遗嘱上动手脚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你很专业不是吗?你或许用了褪色笔,让上面的字全都褪色了。一定是这样,褪色笔只能褪掉字的颜色,并不能褪掉印章的颜色。”

“你不能这样污蔑我。”

“污蔑你?说不定你是被我那贪婪的嫂嫂给收买了,把遗嘱掉了包。像这样一封只有印章没有字的遗嘱,那个女人能弄成千上万张。”盖德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够了,你现在先别急着骂人,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我有几十万英镑的身家,还需要这区区五千英镑吗?如果是你嫂嫂要收买我,她会出比五千英镑更高的价钱吗?倘若遗嘱丢了,那我也应该负责任,谁让我是保管者。你放心,我跟你哥哥的关系非常好,即便遗嘱丢了或是被人掉包了,我都会给你五千英镑。我是个贵族,我说话算话。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钱,而是事情的真相,我们必须弄清楚这遗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盖德被马科斯的一番话镇住了,他不得不冷静下来,听马科斯的分析。

此时马科斯脑子正在急速运转,进行推理。难道是埃德的妻子将遗嘱掉包了?不可能,她没有那么快的速度,我接过遗嘱的时候还碰到了埃德的大手。难道他妻子雇用了扒手,在我回家的途中偷了遗嘱?也不可能,我把遗嘱放在里边的暗袋里,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根本找不到遗嘱在哪儿。难道有人撬了我的保险箱?不可能。一个小偷不可能只掉换遗嘱,而对保险箱里的金块、名表、现金不感兴趣。这么看来,只有一个推测最有可能,那就是他的妻子提前准备好两张纸,当埃德在上面那张纸上写完遗嘱准备盖章的时候,她快速抽走,留下下边一张空白纸。我跟埃德都看不见,所以她完全可能这样做。

“你把遗书给我看看。”马科斯跟盖德说。

“你看不见,怎么看遗嘱?”

“当然有我的方法。”马科斯将遗嘱平放在桌子上,手指在上面摸来摸去。他自从失明之后,就努力训练自己的感觉和触觉,现在,他可以凭着笔痕来阅读上面的字。而且他还能凭触觉,辨别出一枚古老硬币的真假。这可都是他辛苦练出来的绝活。

“这是你哥哥的遗嘱没错,上面写着:‘赠…弟弟五千英镑。’‘赠’后面的字不是很清楚,但这并不影响什么。你瞧,这里还有他的签名。你可以拿到遗产了,我是证人。”马科斯高兴地说。

“什么?这上面哪里有字?”盖德对这一切难以相信。

“你把遗嘱对着灯光看看。”

盖德照做了,他果然看到了上面的笔痕。“是的,没错,是我哥哥的笔迹,你真是太神奇了。不过,上面的字怎么会褪色了?”

“我想,这些字本来就没有颜色。当时你嫂嫂去跟护士借了笔没错,但她借的是没有墨水的钢笔。我和你哥哥都看不到,她就这么得逞了。可惜,她还是逃不过我的‘眼睛’。你可以去领遗产了,如果你嫂嫂拒绝,那你就直接起诉她,我会帮助你的。”

盖德激动地谢过马科斯,拿着遗嘱离开了。

女房东

[英国]罗尔德·达尔

比利·威弗抵达巴思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主街道的所有房屋都笼罩在一片蒙蒙的月色之中。“我得先找一家旅店住下来,太冷了。”比利心想。他这次从伦敦到巴思,主要是为了完成经理交给的工作,顺便在巴思游玩一下。总公司的格林斯雷德先生曾告诉他,巴思是一座很棒的城市。

“对不起,请问附近有便宜一点的旅店吗?”比利询问一个门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