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飞船后,格利高尔总算是松了口气。他正准备休息一会儿,却看到阿诺尔德从驾驶舱匆忙回来。

“我觉得驾驶舱有人!”阿诺尔德说。

“什么?不可能,我们已经起飞了…”

周围突然响起一阵低沉的说话声,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弄得人心烦意乱。

“糟糕,飞船降落的时候,我忘了关舱门了,那气体全都进来了。”阿诺尔德大喊着。

就在这时,舱门口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怪物,有点像水母,长了许多触角、手脚、牙齿和爪子,背上还有一对翅膀。

“唠叨鬼!”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他们俩小时候吓唬对方的鬼怪。

格利高尔以非常快的速度关上了舱门,将那怪物关在门外。

“好了,应该安全了。飞船的隔板具有极强的密封性。驾驶舱不会有麻烦吧?”格利高尔说。

“自动驾驶仪可以应付。可这个怪物该怎么对付?”阿诺尔德说。

“快看,那是什么?”阿诺尔德突然惊慌失措地嚷道,眼睛盯着舱门。舱门的缝隙里正挤进一缕缕烟雾。

“很显然,是唠叨鬼。你忘了吗?我们小时编的唠叨鬼可是什么地方都能去,没有东西可以阻挡他们。”格利高尔无奈地说。

“我记不清了,它吃人吗?”

“不吃。”

“太好了。”

“可它会把人撕成两半。”

“该死,我们小时候怎么会想出这么多鬼玩意儿?”

烟雾越来越浓,慢慢形成了唠叨鬼的样子。两个人立即退到另一个舱体,关上舱门。可很快,烟雾又出现了。

“这算什么?我们被自己想出的怪物吓得半死!水枪管用吗?”阿诺尔德一边说,一边用水枪喷唠叨鬼,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这鬼空气能换掉吗?”格利高尔问。

“我已经换了,可伦格—42残存的效力能持续10个小时。”

“你不是可以中和吗?”

“可我没带着药。”

唠叨鬼已经完全现形了。

“我们真是自讨苦吃。让我想想,唠叨鬼可是被我们赋予了不死之身,什么东西对它都无效。”格利高尔说。

“那该怎么办?”

唠叨鬼向他们扑来,他们只能退回到最后一间舱体里。

“求你了,格利高尔。孩子们想出来的怪物一定是可以被打败的,不然我们哪来的成就感?你快想想,当初我们怎么对付这东西的?”

没过一会儿,烟雾又挤进了船舱,并慢慢形成唠叨鬼的轮廓。

“这真是场噩梦。”阿诺尔德哀叹道。

“噩梦?对,噩梦。孩子们做噩梦的时候会怎么办?”格利高尔兴奋地说。

“把头蒙在被子里。”阿诺尔德说。

两人二话不说,打开舱体里的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唠叨鬼围着被子找了多次,都找不到他们俩。

飞船终于到了太阳系,快要到月球轨道了。格利高尔打开一个小缝,窥视外面的动静。唠叨鬼不见了,烟雾也没有了,唠叨声消失了。

“好了,阿诺尔德,结束了,唠叨鬼消失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被子。”格利高尔苦笑着说。

飞船就要在地球降落…

欢迎仪式

〔美国〕罗伯特·谢克里

埃克诺鲍勃气喘吁吁地来到第一歌手的房间前,手舞足蹈,尾巴在地上不断打击节奏,这是一种表示有大事发生的舞蹈。第一歌手走出房间,双手交叠放在胸前,尾巴耷拉在肩头,这表示他在认真听。

“外面有艘天神的飞船,就要降落在咱们村了。”埃克诺鲍勃一边跳舞,一边说。

“真的吗?”第一歌手兴奋地问。

“是的,天神飞船是金属质地的。”埃克诺鲍勃同样兴奋地回答,一边跳出富含相应信息的舞蹈。

第一歌手满意地看着埃克诺鲍勃,这样的舞蹈符合传统礼节,并且十分大气。

“感谢天神,他们终于来了。你快去召集村民。”第一歌手说。

“是。”埃克诺鲍勃欢快地跑了,到村里的广场跳起舞。

第一歌手在尾巴上擦了点沙土,这是传统的清洁仪式,然后急忙去村里的广场举行欢迎仪式。

飞船缓缓降落,的确是金属质地,但看上去有些陈旧。村民们早已排好队,准备举行欢迎仪式。

在万众瞩目中,飞船的舱门打开,从上面走下两位只有双手双脚、没有尾巴的天神。

第一歌手曾经读过村里留下的有5000年历史的《天神巨著》,里面详尽描述了各种种类的天神。有大天神、小天神,有长两只手的天神,有长一只手或者三只手的天神。有的天神有翅膀,有的天神长蹄子,有的天神有长须,有的天神有尖角。总之,什么样的天神都有。

按照《天神巨著》的记载,只要有天神降临,整个村子都要按照传统的欢迎仪式来迎接,不得有误。第一歌手让大家按欢迎队形站好。

这时,从后面跑来一位年轻人,他叫格拉特,是个辈分较低的歌手。

“您要用哪种欢迎仪式?”他小心翼翼地问。

“当然是欢迎降临之舞啊。”第一歌手说。

“是吗?”格拉特的尾巴在脖子上蹭了蹭,这代表轻蔑,“可阿尔霍纳的书上写着,所有仪式开始前都要先举行宴会。”

阿尔霍纳在第一歌手眼里是异教徒,是对传统的侮辱,只要他还是领袖,就永远不会采用阿尔霍纳的任何理论。他对格拉特做了个否定的手势。格拉特只好悻悻地回到队伍里,心里埋怨第一歌手保守老套。

两位天神往前走了,他们只用两条腿走路,有点走不稳。其中一个差点摔倒,另一个想扶一把,也差一点一起摔在地上。他们费了好大劲才站直、站稳。

“天神在跳他们的舞蹈呢!”第一歌手高喊着,“让我们跳起欢迎降临之舞吧。”

话音刚落,人们便开始跳起舞来,他们的尾巴在地上击打节奏,嘴里发出一声声尖叫。几个人抬着一个用神树树枝编织成的座椅,将两位天神抬到了神坛。

格拉特不甘心,他又找到第一歌手,说:“我们是不是该谨慎些?这毕竟是几千年来天神的第一次降临。我觉得还是用阿尔霍纳的仪式比较妥当…”

“不行,这些仪式都是《程序古典》里记载的,不能被取代。”第一歌手坚定地说,同时用六条腿在地上欢快地跳着。

“可是…”

“别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设宴要等到欢迎降临之舞、清理场地之舞、欢迎进入之舞、卸载货物之舞和医学检验之舞完成后才能开始。”第一歌手说。

两位天神坐在椅子上,不住呻吟,显得十分痛苦。格拉特明白,这是天神在效仿人们的痛苦,以表示对人们的悲悯。这些在《最后降临之书》里记载得清清楚楚。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们要饿死了。“他们学得可真像。”格拉特心想。

“我们不能重蹈覆辙,犯下跟祖先一样的错误,不是吗?”格拉特对第一歌手说。据史料记载,这个民族在5000年前十分富庶,天神非常喜欢这里,经常成群结队降临。可有一次,一个仪式的某个环节出了错,激怒了天神。从那以后,天神再也没有降临过。

“当然。”第一歌手说,“如果这次仪式完美无瑕,那么天神一高兴,就又会重新眷顾我们。”

“是啊。您想想,阿尔霍纳是最后一个见到天神的人,他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知道天神喜欢什么样的仪式,所以他才会在记载中强调,一定要把宴会设在欢迎仪式前面。”

“住嘴,阿尔霍纳的学说完全是胡说八道。”第一歌手愤怒地说。

格拉特很想自己号召村民们按照阿尔霍纳的仪式来办,他知道村里有很多人都暗中信奉阿尔霍纳。可他现在不能这么干,因为第一歌手的势力还很庞大,最好还是等天神自己决定。他看看椅子上的天神,他们还在模仿人们饥饿难耐、濒临死亡的样子,心里又生出一股敬佩。

天神被抬到了神坛,欢迎降临之舞还在继续。没一会儿,台下聚集了更多的村民,其他村的人也都来了。

这绝对是件喜事,天神降临,意味着富饶和欢乐。村子里的妇女在准备宴席,嘴里哼着欢快的曲子,心里充满了对幸福生活的向往。

天神躺在神坛上,继续痛苦地呻吟。其中一个费力地坐了起来,颤抖着指了指自己的喉咙。

“天神同意了。”第一歌手欢呼着,所有村民跳得更加卖力。

此时另一个天神也艰难地坐了起来,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喉咙,一只手在空中挥舞。

“快,天神让我们卖力跳。”第一歌手兴奋地解释天神手势的含义。

格拉特还是觉得不太妥当,于是又对第一歌手说:“您真的要跳完所有的欢迎舞蹈吗?”

“当然,这是严格按照《最后降临之书》上写的流程进行的。”

“可是所有舞蹈完成要八天的时间。”

“是啊,我知道,这中间只要出一点小错误,就得从头再来。这样的话,八天都不够。”第一歌手自豪地说。

“我还是觉得,应该按照阿尔霍纳的做法,先举行水仪式,然后…”

“你给我滚回队伍里去。难道你没有看到天神的手势吗?他们这是在对我们的欢迎仪式表示赞同。”第一歌手愤怒地说。

格拉特无奈地回到队伍里,心想,如果是自己指挥这场欢迎仪式该多好。在几千年前,第一歌手的做法无可厚非。格拉特清楚记得《最后降临之书》里记载的仪式过程:先是清理场地,那时还不叫舞蹈;然后天神们会跳起模仿人们饥渴的痛苦之舞;接着是入境检查,包括货物检查和医药检查。在所有仪式完成之前,不能给天神食物和水。可就在天神最后一次降临的那天,所有仪式停止后,有一位天神突然模仿起人们死亡的样子,其他天神把他抬到飞船里,离开了这颗星球。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天神来过。

天神到底为什么再也不来,那场仪式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没有一个人能说清楚。有人认为是仪式的某个环节出了错,导致天神愤怒而去。也有人认为,真相应该是像阿尔霍纳记录的那样,应该把进献水和食物的仪式放在前面。

大多数人不赞同阿尔霍纳,因为天神是没有感觉的,不知道饥与渴,所以没必要先把水和食物进献给天神。

但格拉特是阿尔霍纳学说的忠实拥护者,他希望有朝一日能证明这种学说的正确。

就在这时,舞蹈突然中断了。格拉特赶紧挤到前面去看发生了什么事。原来有人把水罐落在了神坛附近,一位天神看到了,就去拿水罐。幸好第一歌手先一步抢回来,否则又会激怒天神,后果不堪设想。

天神好像真的发怒了,他大声吼叫着,用手指着那个水罐。另一位天神无动于衷,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一样。愤怒的天神一边指着水罐,一边指着自己干裂的嘴唇,他艰难地站起来,可只走了两步就又重重摔倒,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吼叫声。

“快跳互惠协议舞。”格拉特大声喊着。

村民们立刻点燃神树的树枝,在天神面前挥舞。天神们开始大声咳嗽,呼吸变得急促。大家知道,这是天神在表示认可。

“你还挺聪明的,能想到这个舞。你怎么想到的?”第一歌手言不由衷地赞扬格拉特。

“因为它的舞蹈名字实在令人震撼。我觉得天神需要一些刺激的东西。”格拉特说。

“好,很好。”第一歌手又夸赞了两句,然后回到领袖的位置继续指挥大家。

格拉特满意地笑了笑,他迈出了珍贵的第一步,接下来他要想着如何让阿尔霍纳的仪式得到认可。

此刻的天神们在剧烈地咳嗽着,就像要死了一样。村民们还在继续跳着互惠协议舞,表示对天神的尊敬。天神急促地喘息,表达他们的宽容。

舞蹈快要结束了,一位天神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紧接着他又缓缓跪倒在地,就像一个浑身没有一点力气的人。

“快看,天神在给我们神谕。”第一歌手说。

天神举起双手,第一歌手兴奋地向大家解释:“天神要给我一个大丰收。”

天神攥紧拳头,大声咳嗽着。

“他在表达对我们贫困和缺水的怜悯。”第一歌手继续解释。

天神松开拳头,伸出手指着自己的喉咙,眼神里透出绝望。

“他让我们继续欢迎仪式,快点,大家排好队。”第一歌手说。

“不对,他不是这个意思。”格拉特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他大声吼着,“天神要水。”

村民们沉默了,他们知道格拉特说的是阿尔霍纳仪式,是第一歌手一直反对的学说。不过第一歌手年事已高,也许将来会是格拉特的天下。

“不行,我不同意,水仪式是宴会仪式之后才进行的,而宴会仪式要在所有舞蹈结束之后进行。如果不按照传统程序,我们就无法摆脱诅咒。”

“不,先进行水仪式。”格拉特大喊着。

两个人看向天神,希望得到天神的指示。但天神此时眼神迷茫,没有任何反应。突然,另一位天神又咳嗽起来。

“看,天神同意了我的说法。”格拉特抢先第一歌手说。

第一歌手想反驳,却太晚了。

“快,给天神递水罐。”格拉特指挥道。

人们逐个将一个水罐递到了天神跟前。一位天神虚弱地爬到水罐跟前,伸手拿水罐。另一位天神也爬过来,跟他抢水罐。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在下面小声议论着。

两个天神扭打了起来,水罐被摔到了地上。

“看吧,我说过,水仪式不能进行,天神发怒了,他们把水都洒了。快把水拿开。”第一歌手说。

最前面的两个村民捡起水罐,慌忙跑开。天神绝望地呼唤着。

显然,阿尔霍纳仪式没有起到作用,旧的欢迎仪式将继续进行。舞蹈又开始了,天神们大声咳嗽着表示认同。有一位天神想离开神坛,可最终还是倒下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位天神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任何表示。

“怎么回事?天神怎么不发信号了?难道阿尔霍纳真的有问题?不可能,阿尔霍纳在书里写,只有马上给天神水,才能解除诅咒。或许,是天神们因为等待太久而不高兴了。”格拉特在心里反问自己。

“唉,天神之路漫长而曲折。”格拉特眼里流露出失望。他本来可以得到大家的认可和信任,可如今一切都付之东流了。他无奈地回到人群里,跟着舞蹈的节奏,失魂落魄地摆动尾巴。

第一歌手认为天神震怒,是因为欢迎仪式的错误,所以他让大家重新跳舞,直到天神们满意。在此之后,才能摆宴席。

天神们没有反应,只是躺在神坛上抽搐着,模仿着死亡之前的最后一个阶段。

村民们对这两位天神崇拜得五体投地,因为他们模仿得太像了。

第一天的欢迎仪式结束了,第二天仍然继续,不过天气发生了点状况,原本晴空万里突然多了大片的乌云。

“乌云会散开的。”第一歌手一边说,一边跳着驱散乌云的舞蹈。

可乌云非但没有散开,反而越来越厚。终于,大雨倾盆而下。

天神们突然动了一下,他们张开嘴,任由雨水落入。

“快拿遮雨的东西来,快点。木板、草棚,都拿来,天神生气了,不能让他们淋到雨。行动快点。”第一歌手在雨中狂吼。

格拉特灵机一动,大声说道:“不要动,这是天神下的雨啊!”

“来人,把这个异教徒给我抓走。”第一歌手愤怒地叫嚷,“还不快拿来遮雨的东西!你们愣着干什么?”

格拉特被拉走了,第一歌手开始带着村民们在天神周围搭建草屋。第一歌手亲自爬到草屋上面搭建屋顶,生怕天神们淋到雨。

天神们本来张着的嘴突然闭上,他们挣扎着站起来,一个半蹲在地上,另一个踩着他的腿。扑的一声,一个天神飞了起来,将第一歌手重重推下神坛。天神毁了草屋,张着嘴大口吞咽雨水。

“你们看,这是天神给我们的信号。”格拉特在不远处大声叫喊。

“快,快开始宴席,这是天神的神谕。”格拉特继续大喊。

村民们起初还有点犹豫,可看着天神们张大嘴接雨水的样子,不得不相信格拉特,相信阿尔霍纳的学说,天神们是真的赞成水仪式。

宴席开始了,格拉特心满意足,他知道自己做对了,因为天神们表现出了赞同。

“如果我懂天神们的语言就好了,这样就知道天神为什么几千年都不来我们这里。”格拉特想。

从抓痒开始

〔美国〕罗伯特·谢克里

昨天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个声音对我说:“对不起,打断您刚做的梦,我有个至关重要的问题,需要您的帮助。”

我在梦里回答:“没关系,刚才的梦很糟糕。我有能力帮你吗?”

“只有您有这个能力,如果您不帮忙,我和我的人民就都完蛋了。”

“什么?”我在梦里惊呼。

“我是福卡罗,出生于一个古老的种族。我们这个种族,从太古时期就生活在一个峡谷里,四面环山。我们勤劳聪慧、温和谦让,发明、创造了不少惊人的技艺。尽管我们的法律十分严苛,可并不影响我们的生活。我们用爱培养孩子,虽然孩子们中有好斗嗜酒的,但他们觉得自己人品端正、心地善良…”

“等等,”我打断这个声音,“你能直奔主题吗?说说需要我帮助的那个问题。”

“真是对不起,浪费了您宝贵的时间。不过按照我们种族的规矩,在请求别人帮助之前,都必须做一个声明,让别人知道我们是正义的一方。”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请你说问题。”我如果不打断他,天知道他要说到什么时候。

“是这样的,大概100年以前,在我们种族聚居的一个繁荣的大城市里降落了一个奇怪的东西,它是一根红色和黄色相间的不规则圆柱体,正好落在市政厅前面的雕像旁边。它的直径大概有3.2千米,非常高,已经高到我们无法测量。它不但体积巨大,而且坚硬无比,什么东西都打不穿它。我们想把它搬走也是不可能的事。就这样,它在那里停留了5个月19小时零6分钟。之后它突然动了起来,向西北方向滚动。我们测算了一下,它的平均速度是每小时约12.6947万千米。它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只在我们的土地上留下了一条长约29.4869万千米、宽约3220千米的壕沟。科学家们研究了很长时间,都得不出一个可信的结论。他们只能认为,这是超出科学以外的非自然现象,大概只会发生一次。可一个月之后,那玩意儿又出现了,这次是在首都。它落下来的时候,或是滚、或是蹦地移动了约132.0195万千米,砸死了几千人,几乎把整个首都的建筑物都毁了,然后它消失了。两个月之后,它又降临到另一个城市,同样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损失。我们这才明白过来,有种看不到的力量要摧毁我们的种族。很快,末日论就传播开来,人们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之中。没过多久,圆柱体又降临了,不过这次它带来的损失十分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可尽管这样,人们还是惶惶不可终日。这直接导致了种族自杀事件的频繁发生,很多人在绝望时选择自我了断。您也许想象不到,我只能告诉您,我们每天一醒来,就开始担心,担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生活无法正常进行,秩序一片混乱。科学家已经不能带给大家安宁,非科学理论迅速成长,什么星象学、占卜学,迅速占领了我们的世界,这方面的专家言辞凿凿,说得大家心服口服。不久之后,又有一个城市被摧毁。我们不得不相信,这些不是自然力量,而是一些超自然因素造成的。于是,不光是星相学,连迷信也一起风靡起来。”

“对不起,我打断一下,”我说,“听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明白我能帮上什么忙。”

“我马上要说到这个问题了。”

“那好吧,你请继续。不过我劝你得快点说,我觉得我要睡醒了。”

“我一时间很难跟你解释清楚我在这个事件中的位置,”福卡罗说,“我本来是个会计,整天跟数字打交道。但在业余时间,我是个狂热的科学爱好者。我读了许多科学著作,做过很多有趣的科学实验。前不久我在研究一种药品,这种药品可以让人进入另一个如梦似幻的世界,我们叫它喀拉。”

“我们这儿也有这种药品。”我说。

“我不知道我说的跟您理解的是不是同一种药。反正,这种药可以让人处于幻游的状态,你们是这么叫吗?我在这种状态下,意识到一个问题。要从头解释比较困难,您不一定能听懂。”

“那就不要从头讲,讲重点。”

“好吧。我意识到在我们生活的世界之外,还有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或许我们生活的世界只是这个广阔世界的一小部分。它们是平行存在的。”

“我最近也有相同的意识,你继续说下去。”我有点遇到知音的感觉。

“我想,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被入侵了。”

“什么?你说明白一点。”

“就是,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在某个平面上受到了干扰。”

“什么干扰?你没有调查清楚吗?没有追踪吗?”我问。

“我也说不上来,这只是我的一种直觉。”

“我很相信直觉。”我说,“说说你都发现了些什么。”

“我发现,我们生活的世界,是您身体上的一个部分。或者说,我们寄生在您的身上。”

“什么?你说明白点。”

“明白点说,我发现我们生活的世界就在您左手第二个和第三个关节之间。按照我们的时间来算,我们这个种族有几百万年,不过按照您那个世界的时间来算,不过是几分钟而已。关于这一点,我只是猜测,还没有完全证实。当然,我没有什么责备您的意思…”

“你是说,你们生活在我的左手的第二个和第三个关节之间?我可以接受这个理论,不过我到底可以帮上什么忙?”

“是这样的先生,您只要停止抓痒就可以了。”

“抓痒?”

“是的,先生。您最近频繁在我们生活的世界范围内抓痒。”

“就是说,那个不规则的圆柱体,是我的手指?”

“对,就是这样,您真是聪明,先生。”

“你就是让我别抓痒了?”

“是的,别抓那个地方,别的地方我可管不着。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可是为了我和我的人民,也只能冒昧一番,希望您能谅解。”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抓痒就是了。你们没必要感到抱歉。”我说。

“您如此宽宏大量,真是令人敬佩。您挽救了我们整个族群。您知道,我们不是人类,只是寄生者,本来没有资格跟您提任何要求的。只是事态严重,所以…”

“你不用解释了,我可以理解。你是个伟大的寄生者,为了保护你的人民,敢于站出来,这很难得。我发誓,以后我绝对不会挠我左手第一个和第二个关节之间了。”

“哦,不,先生,是第二个和第三个关节之间。”他纠正道。

“好吧,不管第几个关节,我都不会挠了。左手我不碰了,永远不会挠。”

“太感谢您了,先生,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您救了我们的种族。谢谢您。”

“不客气,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我说。

这时我醒了。我立即坐起来在我的左手上缠上一层纱布,就算再痒都不会去挠它,我甚至连左手都不洗。我想,下周末再把纱布取下来,这样按照福卡罗的世界的时间计算方式,他们起码有两三百亿年的时间不会遇到我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