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华此时在旁边推了推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徐卫东,意思是让我仔细去看徐卫东的那张嘴。

我赶忙盯住徐卫东的那张大嘴,只见他的嘴唇此刻正在微微地一张一合,似乎也是不敢发出声音,在用口型对我说话:“——后——面——后——面——后——面——”后面?!我一下子明白了,沈芳华此时也看出了徐卫东说的话,我们俩立刻轻手轻脚地朝徐卫东身后转过去。

当我转到徐卫东身后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让我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在徐卫东的背上,趴着一条差不多有一米来长的硕大蜈蚣,躯干极为粗壮,其体型之大,几乎盘曲地覆盖住了徐卫东的整个后背。这只蜈蚣身上红黑斑斓,上百对粗壮的螯足牢牢地抠在徐卫东的身上,头上一对巨大尖利的毒腭离徐卫东的颈后动脉也就几公分的距离。


第十五章 虫洞试验

蜈蚣是凶猛的肉食性动物,又是“五毒”之首,就是被平时常见的红头蜈蚣咬一下手都会产生持续好几天的剧烈疼痛,甚至能引起抽搐、昏迷等严重症状。而眼前这一条蜈蚣如此巨大,这要是被它咬到了脖子,岂能还有命在?怪不得徐卫东一言不发,动也不敢动,他是生怕刺激到背上这只要命的东西。

现在怎么办?我有点儿傻眼了,把目光投向沈芳华。沈芳华无奈地望了望我,也是满脸愁容。我犹豫了一下,把手里的枪扬了起来,示意沈芳华准备从侧面开枪把这条蜈蚣打死。

沈芳华见状急忙摇头,向前走了几步,举起阴阳灯,向我伸手指了指远处那些灿若繁星的闪烁光点,又回头指了指徐卫东。

她的意思是…不会吧?!我赶紧走到她旁边,向前方那些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望去,心里祈祷千万别像我想的那样。

但是,掉在地上的面包总是抹着奶油的那一面着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回距离拉近了,又有阴阳灯的照明,我终于模模糊糊地看到了那美丽而又恐怖的景象。

我们的前方赫然是一个空间极大的宽阔溶洞,洞底漫布着许多高矮不一的石笋、石柱、石流云,洁白透明,玲珑剔透。洞顶之上也生有造型各异的石花石枝、石钟乳、石葡萄等千姿百态的洞穴沉积物。遥望之下,整个洞穴壮观而又秀丽,真可谓世间奇观美轮美奂,足见大自然的生成造化之功。

在溶洞的四壁,就密布着那些绿色的光点,它们是生物发出的光。每一个光点竟然都是一条和徐卫东背上一模一样的那种巨型蜈蚣,体型只大不小。荧荧的绿光在每条蜈蚣的尾部闪烁着,昭示着它们的存在。它们密密麻麻地趴在四壁的壁流石之上,互相挤在一起,肢脚相叠,数量之多难以胜计,只是远望就让人头皮发麻,浑身的不舒服。

为什么如此壮观美丽的环境里会有如此丑陋的生物栖息呢?难道这里也和地上的世界一样,一切都是美丑相伴,善恶相随?

沈芳华挨近我,对我耳语道:“你看见了吧,太多了。你一开枪就会把它们都惊动了。就算惊动不了,你把他身上那条打死后,我估计它尸体的味道也会引来其他的同类。”

这确实是有可能的。我知道在同一种类的蜈蚣里,的确存在有自相残食的现象。

“那怎么办?”我回头看了看仍旧纹丝不动的徐卫东,不由得为他捏了一把汗。天知道趴在他背上的那条蜈蚣会不会就要准备开饭了。

“没有办法。只能看他的命硬不硬了,兴许待会儿那只蜈蚣会自己离开…”沈芳华黯然道。

我心说这怎么可能,你这么说不就是眼瞅着徐卫东等死吗?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把其他的蜈蚣都招来,我也不能让徐卫东就这样完了。

我转过身,攥了攥手中的枪,朝徐卫东走去。无论如何,先把他背后的这只打死再说。忽然,沈芳华从身后拉住了我,若有所思地低语道:“唐增,你说那条蜈蚣为什么会趴在徐白鬼的背上?”

为什么?不就是想拿徐卫东当点心吗…不对!那只蜈蚣已经趴在他背上好半天了,要是猎食的话早就应该动手了,徐卫东也早就应该歇菜了。这么说它趴在徐卫东身上不是为了吃饭的?我看了看沈芳华,继续听她发表意见。

“我记得蜈蚣这种东西昼伏夜出,而且都是喜欢温暖阴湿的环境的。”沈芳华思索着道,“你看看这周围,阴湿是肯定的,但一点儿也不暖和。”

确实,虽然现在是盛夏,但我们目前所处的地下深处依然很凉,我穿着夏装都觉得身上十分冰冷。难道——我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那条蜈蚣是为了取暖才爬到徐卫东身上的?!”

“不错,我想是这样。如果为了进食,咱们没到之前徐白鬼就应该归位了。”沈芳华和我的想法一致。

盗墓这行也并不是容易干的,除了学习各种传统文化之外,还要有丰富的实践经验。这些准备说到底其实都是为了应变,就是应对各种突发的情况。而想要做到这一点,知识储备的多少可以说是基础里的基础。如此想来,沈芳华脑子里装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后来我特意查阅了一下生物学资料,发现蜈蚣这种东西的确在温度低于10度时便会停止进食,低于零下7度时就会进入冬眠。

“咱们先烧点儿东西弄个热源试试,看看管不管用。”沈芳华说着就打开了手中的急救箱,拿出了一大团酒精棉。

“我说姐姐,你可得掐好量,别回头热过劲儿了,把墙上趴着的那些都给招来。”我赶紧提醒她。

沈芳华白了我一眼,脸上的神情摆明了就是四个字“还用你说”,随即向回走到了离徐卫东两三米开外的地方。我也赶紧跟了上去,陪着她一起做这个“试验”。

沈芳华将酒精棉团放在了地上,又从她的阴阳灯里倒出了一点儿液体撒在了上面,然后掏出了火柴,对我道:“我点着以后,你马上跟我往后退,躲远点儿。这些棉花烧不了多长时间,如果成功了,别回头救了徐白鬼,那蜈蚣又爬你身上去了。”

我心说自己有那么傻吗,冲她点了点头。

沈芳华划着了火柴,点燃了酒精棉,只见一团不大不小的蓝色火苗“蓬”的一下在地上燃烧了起来,周围顿时暖和了许多。我和沈芳华随即向后退去,拉开了和它的距离。我盯着徐卫东背后的那条蜈蚣,心中暗自祈祷,盼望这个“试验”能够奏效,救下徐卫东的一条命。

天无绝人之路,也许真是徐卫东的命硬,那条蜈蚣终于有了动作。只见它渐渐舒展蜷曲的身体,巨大的毒腭慢慢远离徐卫东的脖子,开始掉头顺着他的大腿向地上爬去,看意思就是要直奔那团燃烧的热源。

当蜈蚣的最后一对尾足离开徐卫东身体的一刹那,只见他马上就地来了几个前滚翻,脱兔一般骨碌着就向我们这边逃了过来。

我一把扶住了他:“没事吧,徐排长?”

徐卫东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看来这次肯定是够悬的。即便是老江湖,在生死间徘徊了那么长时间,估计也得缓上一会儿。

很快,那团酒精棉就烧完了,只见那条蜈蚣在它的余烬上游走了几下之后,便向前方的溶洞爬去,看来是回它们的大本营去了。见此我和沈芳华也都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救命的“试验”总算是成功了。

“动也不敢动,老子全身都快抽筋了。”徐卫东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发泄道,“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想到在这小阴沟里翻了船。”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谁能想到这里还有这种玩意儿。你这不没嘛事儿吗?算不上翻船。”我对徐卫东道。

我倒不是有意安慰徐卫东,我确实觉得在那种情况下能保命求援已经是很了不得了。要是在黑暗之中有东西突然爬在了我背上,我的第一反应肯定就是回手去抓或者扭头去看,根本不可能像他那样在瞬间就冷静下来,更别提作出最有利的判断和行动了。

“唐通讯,你还真是会说话。唉,别提了。我进来一看是个天然洞穴,就把精力完全放在提防有无敌人埋伏上了。我见离那些绿点还有一定距离,就没把它们放在心上。谁知我刚把手电捡起来,就觉得有东西上身了,感觉就像毒物。我知道不妙,可既不敢喊又不敢动,只好给你们发信号求救了。”徐卫东冲我苦笑了一下,向前望了望,“前面那些绿点也都是这些大天龙(天龙即蜈蚣的别称——逍遥于津注)吧?老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的天龙,别看那么大个儿,刚才我瞧那只爬得还不慢。”

“那可不,要是爬得慢怎么能上得了你徐白鬼的身?”沈芳华在一旁接口道。别看她是救人“试验”的策划者,可对徐卫东说起话来还是不饶人。

徐卫东也清楚救他命的肯定是沈芳华,所以闻言并无不快。他向沈芳华拱了拱手,道:“沈家小姐,多谢了。将来如果有事要我们徐家帮忙,只管来找我。”

沈芳华毕竟是少女心性,那时她的江湖阅历也浅,没料到徐卫东对她这个晚辈的姿态会如此之高。闻言脸上一红,不过嘴上依然犀利:“别将来了,还是现在吧。前面那个溶洞咱们怎么进去,那么多大蜈蚣在墙上,有一只掉下来就不是闹着玩儿的。点火这个办法肯定是不行了,再引出来更多的虫子就麻烦了。”

徐卫东此刻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他起身道:“这是得琢磨琢磨。那些大天龙想必就是一种洞穴里的生物,否则也不可能发光,而且它们全身花里胡哨的,毒性肯定不小,咱们要想进去确实得想个万全之策。对了,沈家小姐,你说这种在地下生活的洞穴蜈蚣会不会怕光呢?”

沈芳华摇了摇头:“不可能。如果它怕光的话,刚才阴阳灯照到你后背上时,那条蜈蚣就应该离开你或者攻击你了。这种洞穴生物一般都没有什么视力,像这种蜈蚣我估计可能都连光感都没有了。”

徐卫东闻言眉头紧锁,看起来有点儿一筹莫展。

“对了,沈大夫。”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对沈芳华道,“你那个急救箱里带着‘敌敌畏’了吗?咱们试试它管不管用,兴许能用它开路。”

“敌敌畏”是那个时代最常见的杀虫剂,几乎家家户户都有。

哪知沈芳华的白眼再次瞄向了我,没好气地道:“唐增,难不成你是说相声的?先不说普通的杀虫剂对这种蜈蚣有没有用,就算我不是大夫,可你见过哪家的急救箱里还有装着‘敌敌畏’的?”

得,碰了一鼻子灰。我心说我这也是好心帮着出主意嘛,谁知道你那个冒牌急救箱里装着什么,你真带着“敌敌畏”我也不奇怪。

三人一时无语,每个人都在考虑如何能安全地进入溶洞里面。就在此时,一阵啼哭声从溶洞方向的深处传了出来——呜哇——呜哇——,没错,就是那个熟悉的婴儿啼哭声!只不过这次的啼哭之声异常清晰,响亮地回荡在整个洞穴之内,看来我们离这个哭声的源头已经越来越近了。难道这个风水镇里的国宝真的就是一个活着的鬼婴?它就是沈芳华一心要找的神物?

“你们快看——”在啼哭声久久不息的洞穴内,沈芳华此时突然叫了起来。


第十六章 吓走怪虫的啼哭声

“你们快看——”沈芳华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指向前方那些密布的绿点。

我赶忙抬眼望去,只见洞壁之上所有的绿色光点此刻竟然全都开始舞动了起来,它们毫无规律地疯狂摇摆着,闪动的频率也变得异常急促,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气氛瞬间弥漫在了整个洞穴内部。显然是那些巨型蜈蚣受到了什么刺激,才会做出如此怪异的举动。

难道那只趴在徐卫东身上的蜈蚣是个打先锋的前站,刚才是回去报信了?如果这样,我们几个就算命再硬,这回也得交待在这儿了。

望着那些铺天盖地的绿色光点,看着它们急速地闪烁、近乎歇斯底里般地摇晃,我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孤身一人正独自面对着千军万马一般,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股寒意,不自主地向后倒退了两步。

然而须臾之间,所有的光点都停止了舞动,它们突然在墙上四散开来,瞬间便分成了若干部分向着不同的方向快速移动了起来,如同一股股发光的潮水一般,直奔洞壁之上以及洞穴底部那些大小不一的岩缝而去,拼命地涌向每条裂缝的最深处。

这一变化发生得太迅速太突然了,以至于当我回过神来时,溶洞的四壁之上已经是漆黑一片,空无一物,一个绿点也没有了,它们全都消失了。与此同时,那婴儿的啼哭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一切又重新归于黑暗与沉寂。

半晌之后,我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那些蜈蚣怎么一下子都跑了?开始我还以为它们要对咱仨群起而攻之呢。”

徐卫东闻言,笑着道:“看见没有,唐通讯,我们沈家小姐面子大吧?那些天龙听说她要进去,立马就都闪‘人’了。呵呵。”他又转头对沈芳华道:“这下行了,沈家小姐,咱可以进洞了。”

“别开玩笑了。”我对徐卫东道,“徐排长,不搞清那些蜈蚣为什么会逃走,怎么能随随便便地就进去?回头咱们走到里头,它们再一帮一伙地都跑出来四下合围,那不就惨了。”

“你也觉得它们是在逃跑?”沈芳华没有答理徐卫东,直接问我道。

“看那慌乱的样子,肯定是逃跑啊。”我答道,“而且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算那些大蜈蚣一时半会儿不再露头了,咱们也得弄清它们到底在躲避什么。谋定而后动,得先做个准备,别回头再跑出来一个更要命的怪物,咱们在里面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嗬,唐通讯这次谨慎不少啊。”徐卫东看了我一眼,一脸的笑意。

我心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还不是一路下来让你们两人和这倒霉地方给逼的吗?我不想小心考虑都不行。走差一步,兴许小命就撂在这儿了。

“唐通讯。”徐卫东笑容一敛,正色道,“你判断的不错,那些天龙肯定是感应到了一种危险的信号,这才纷纷逃离的。我估计那个危险的信号就是刚才那阵婴儿的啼哭声。”

“你是说…”

“不错。真正的危险就来自于这啼哭声的源头,或者说来自于发出啼哭声的那个东西。不管那个东西或者怪物究竟是什么,它才是让那些巨大天龙惧怕躲避的根本原因。”徐卫东缓缓地说道,“但是,它也是我们这位沈家小姐要找的目标。所以不管它到底是什么,有多危险,咱们还是得走上一遭,明白了吗?唐通讯,咱们不是要避开它而是要找到它,所以你能做什么准备?咱们肯定得直接面对那个危险,和它打上一个照面。因此你也不必多费心思了,到时见招拆招吧。况且你也不清楚那个玩意儿的真面目,你能准备出什么花样来?”

徐卫东这些话虽然是对我说的,但是他的双眼却一直盯着沈芳华,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但是沈芳华并没有回应徐卫东的目光,依旧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你怎么知道?你肯定沈大夫要找的就是那个啼哭的鬼婴?”我反问徐卫东道。心说它能把一群那么大个儿的蜈蚣都吓跑,绝对是个怪物级别的玩意儿,危险程度不言而喻。

“是不是什么鬼婴我不清楚。但在地上的时候,沈家小姐不就告诉你这下面镇着的神物是活物了嘛。这里又不是陵墓找什么冥器古董,你说人家下这个风水镇不找这个正主还能找什么?找那些大蜈蚣?”徐卫东回应道。

“你怎么能肯定这座风水镇里的正主就是那个啼哭的东西?”我立刻追问道。其实我潜意识里早已认同了徐卫东的判断,只是自己还不愿相信而已。

“唐增。”徐卫东尚未答话,沈芳华开口了。只见她默默地转过身望了望我,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徐白鬼说的没错,我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风水镇里的镇物。现在看来,应该就是发出啼哭声的那个东西。”

“这…”我无言。

“唐增,你可能不了解。咱们中国风水理论的终极层面就是要符合自然的趋势,无论是堪舆相地,还是筑城修墓,都需要顺势而行,不能逆势乱势而为。所谓‘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那些著名的洞天福地都是天造地设的,人力只是辅助,而非决定性的因素。简单一点儿说,就是你得先有一块天然的好地方,然后再在上面施以人工,去修建各种建筑装饰或者机关陷阱什么的。没有吉地佳穴这个先决条件,一切都是白费力气,毫无意义的。

“风水镇是风水之说的产物,是堪舆理论神秘性在实践中最高层次的体现,所以它核心位置的选择更是需要遵循天造地设这一准则。可以这么跟你说,在最高级别的风水镇里,其核心之处,也就是放置镇物的地点,几乎都可以称得上是自然奇观。”

沈芳华的语速很慢,似乎是在给我时间去消化理解。她接着道:“唐增,咱们进到这溶洞之前,什么琥珀尸、引路棺、定向珠引流、全雕花的汉白玉通道、铸造精美的青铜门,甚至还用了鸡血石铺路,所费人力之大可谓叹为观止。然而你看前面的这个溶洞,造化天成,巧夺天工,却没有丝毫人工的痕迹,这绝对是古人有意为之的。因为这里就是这座风水镇的核心,镇物所在的地方,我们已经来到尽头了…”

“而那个镇着的神物又是个活的,所以正主十之八九就是那个发出啼哭声的东西。是这样吗?”我完全明白了她的解释,接过了她的话。沈芳华点了点头。

“沈家小姐,看来你以前就下过风水镇?”徐卫东突然问道,一脸狐疑之色。

“唐增,我真的也没想到那个哭声的源头会是我要找的东西,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现在看来那个东西的确十分危险,你没有必要陪着我一起进去了。”沈芳华好像根本就没听见徐卫东的问话,她向边上走了几步,举起阴阳灯观察了片刻,说道,“这是一个天然的溶洞,上面还有不少孔洞,估计其中应该就有通路通往地面,你和徐白鬼一起找路出去吧。他有经验,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噢,对了——”她忽地把身子转了过来,双目凝望着我,轻声道,“找路的时候要小心,注意有没有那些蜈蚣。”

“我…”一时间我有点儿懵,不知该说些什么。

“徐白鬼。”沈芳华转向徐卫东,“你和唐增一起找路出去吧,你是江湖前辈,这应该难不倒你吧?唐增是棒槌一个,你多罩着他点儿,别给咱这行丢人。”

徐卫东看着沈芳华,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呵呵,沈家小姐,真不用我帮忙?”

“沈芳华!”我回过了味儿来,激动地大声喊她的名字,“你有病啊?!明知那里十分危险还要去找?!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

“唐增,你不懂的。”沈芳华美目闪动,对我淡淡一笑,随即拿起了她的急救箱和阴阳灯,转身就向洞穴的深处走去。

“等等!”我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沈芳华。我盯着她的眼睛,大声道:“你疯了吧?!”

沈芳华也看着我,片刻之后,她一字一句地道:“唐增,你不会明白的。”说着就要甩开我的手。

“你这是何必呢?到底为了什么呀?!”我实在无法理解。一个青春年华的姑娘,竟然会为了一个连自己都不大清楚是什么的东西而只身犯险,义无反顾。沈芳华的背后究竟还藏着什么隐情?

徐卫东此时也走了过来,笑呵呵地说:“算啦,咱们还是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个照应。你说呢,唐通讯?”

我心说看沈芳华的意思,劝她回头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事到如今,一起行动也许是最好的选择。我想起她在余震发生之时从琥珀尸阵中救下我的那一幕,不由得暗下决心,无论前方有多大的危险,我也得陪她走上这一程。否则,即便我能逃出生天,内心也不会安宁。

“没问题,就这么办吧。”我对徐卫东说道。

“唐增,你…”沈芳华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眼看别人陷入危难而不顾,这可不是我唐增这样的好青年为人处世的原则。”我不想让她有什么心理负担,打趣道,“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要是此刻自己逃生不就成了忘恩负义的小人了吗?毛主席他老人家可不是这样教育我们的。”

“真够贫的,哪天你改行去说相声得了。”沈芳华仰起头看着我,脸上终于有了微笑。

“行,唐通讯,你哄女孩儿还真有一套,我看将来你就入赘他们沈家得了,保不齐也能混出个名头来。”徐卫东在一旁笑道。

“去你的。徐白鬼,你怎么也愿意跟来?不会憋着什么鬼主意吧?”沈芳华言辞虽然犀利,但这次的语气十分温和。

“我就那么像坏人?沈家小姐,咱们两家毕竟有些渊源,再说刚才你又救过我的命,就算我知恩图报还不行吗?”徐卫东无奈地道,“行了,咱就别瞎矫情了,还是快点儿动身吧。别回头那些大天龙再都回来,那可就没辙了。”

确实,还是事不宜迟。丑媳妇终须见公婆,早点儿找到那个正主早完事,不管危险有多大,早晚都是那一刀。我们三人随即整理了一下装备,便朝着溶洞内部走去。

这个溶洞就像沈芳华说的那样,确实称得上是一个自然奇观。洞内遍地都是形状奇特的盘石、石笋和石塔,以及柱形的细小鹅管,其间还有许多晶莹透亮的柱石一排排的直抵洞顶,如同帘幕屏风一般把空间分割成了大小不同的区域。

溶洞的顶部和我先前看到的一样,缀饰着许多大小不一的石钟乳、石葡萄,以及许多叫不出名字来的花状、伞状还有球状的沉积物,造型奇绝,鬼斧神工。

溶洞的四壁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壁流石,没有了那些让人厌恶的蜈蚣,这才显出了它们的真面目。壮观的石幔、石瀑布比比皆是,许多石花石枝镶嵌其上,更添韵味。而且,还有几处洞壁竟然是石梯田般的造型,晶莹的沉积钙膜层层叠叠,真是美不胜收。

我不是地质工作者,在那时的印象之中,我一直认为这种地质奇观只会出现在华南或者华中一代,从没想到中国北方地区也能拥有这种奇景。直到1987年,国家对外开放北京房山的石花洞风景区,我才知道当年的这个地方并不是一个孤例。

“这个洞太牛了,而且还真不小啊。”我漫步在这奇妙的景观之中,发出了由衷的感叹。

“你们看前面是不是一条河?”沈芳华忽然开口道。

我抬眼望去。果然,前方不远处,一条地下暗河正横亘在洞穴的中间,得有个五六米宽的样子。这种宽度在陆上河流里属于非常窄的,但在地下河里,也算得上是条大河了。

“走,过去看看。”徐卫东说道,后面他又马上补充了一句,“都留点儿神。水是生命之源,不管那个活物是什么,长久生存的话肯定离不开水。那条暗河作为这儿的水源地,咱们一定得多加小心。”

我和沈芳华闻言自然不敢怠慢,全都屏息静气。三个人一起轻手轻脚地向那条河走了过去。一会儿工夫,我们就来到了暗河的河岸边上。沈芳华举着阴阳灯,四下观察了一下,没有发现任何活物存在的迹象,也没有听见任何异常的声音。

“沈大夫,照照河面,看看水里面有什么?”我对沈芳华说道。

沈芳华依言而动,把手里的阴阳灯放低,靠近暗河的水面。我和徐卫东都把头凑了过来,看看能否有所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