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了!”田教授微笑道,“呵呵,还是年轻人脑子好使接受得快。没错,这张唱盘应该就是外星人用自己的材料特意制造出来的东西,所以我才说它不是什么陨石。”

“老爷子,那这黄金的留声机呢,也是外星人做的?这上面可还刻着佛家八宝哪。”徐卫东质疑道。

“当然不是。”田教授答道,“这部机器肯定是人类制造的,但是我认为它的设计方案应该是出自地外文明的。你们发现了吗?这部机器并不能录制其他的声音,它只是一个单纯的放音设备。因此这机器的唯一用途就是来播放这种石头唱盘,除此之外别无他用。可以想象,如果外星生命制造出了含有声音信息的石盘留给后人,那么必然还需要一种设备来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所以他们才教授给古人做出了这样的一台机器。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徐连长你之前的疑问,否则古人如何能开发出这样奇异的设备来呢?”

田教授的这一解释倒是颇有道理。因为如果说古人确实是自己发现了留声机的原理,那么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必然能制造出既能放音也能录音的机器来,绝不会只停留在单一层面的用途上。

“田教授,那眼下的这张唱盘上是不是也有那种神秘的文字?您也都看懂啦?”我继续问道。

田教授摇头道:“我仔细观察过了,这上面的纹路极为平滑,就只是记录声音的声纹,没有任何字符。我推测石头唱盘根据纹路的不同分为两种,这种双螺旋曲线结构的唱盘留下的是声音信息,而那种单螺旋弧线结构记录的才是文字信息。”

“我说老爷子,您不是在这儿给我们编故事找乐吧?”徐卫东听到这儿把嘴一撇,说道,“您说了半天可别忘了,这唱盘上的声音可是唱伏魔经时的法乐,是宗教佛音,难道您所说的那些外星生命平时还念经不成?”

田教授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的思想还是太封闭了。佛音法乐是不假,可这旋律原本是谁创作的你知道吗?它又为什么会被宗教用来当做佛音?再往前说,原始宗教的起源是什么,那些佛祖神祇的最初形态又是怎样的,这些问题你以前都思考过吗?”

徐卫东被问得哑口无言,一句话也答不出来。不过别说干倒斗的他了,就是历史教授来了,刚才的这些问题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

“好啦。我也是看到这张石头唱盘之后一时激动,所以才说了这么多。你们不能理解也很正常,不必再问了。”田教授说着小心地从机器上取下唱盘,对我们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田教授,今天晚上您突然要去古格遗址,难不成也是为了寻找这种石头唱盘?”沈芳华忽然开口道。

“是的。”田教授看了一眼沈芳华,答道,“国外有消息说,很多年前有人在古格王国的遗址中也找到了类似的唱盘。所以借着这次进藏任务的机会,我就想顺便去看一看。不过现在既然已经有所发现,咱们就不用再跑到那儿去了。”

“那这部机器…”沈芳华迟疑道。

“咱们眼下带不走它。我回去后会跟宋主任说,让他派人对这座寺庙做大规模的开掘清理工作,到时候这部留声机就能重见天日了。”田教授像是早已经考虑好了,说起来显得胸有成竹。

“老爷子,您是得偿所愿了,可我们几个还有点儿事没干完哪。您老先等等,琢磨琢磨您那些外星生命,过会儿咱再一起走。”徐卫东说着冲我和沈芳华一使眼色,三个人随即返回到大殿之中。

“管他什么外星生命,还是看看我大伯他们到底来没来过这座庙吧。”徐卫东说着径直走向了那座降魔天尊,绕着它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我和沈芳华也立刻上前,伸手摸了摸这尊佛像。果然,从指尖处传来的奇妙触感就和天坑里的那条巨龙一模一样,带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弹性和温度。

“嗯,还真是‘天工神塑’。”沈芳华对我道,“就是那双眼睛比较特别。”

“沈同志,那是‘古格银眼’,是古格王国的独有技术。”没想到田教授耐不住寂寞也跟着我们一起过来了,此刻竟在后面给我们做起了解释。

“‘古格银眼’是什么?”沈芳华转头问道。她一向对古代的艺术品颇为钟情。

田教授扶着眼镜,抬头看了看天尊像,答道:“‘古格银眼’是一种特殊的制作工艺,就是用精炼的白银来镶嵌佛像的眼球,这样法相的双眸就会变得晶莹闪烁,熠熠生辉,整座造像看上去便如同有了生命一般。”

“原来如此。田教授,这么说它确实是古格王朝的产物喽?”沈芳华道。

“嗯,我起初正是这样想的。因为这所寺庙的建筑形制、墙上的壁画风格也完全符合古格王朝的艺术特征。”田教授道,“不过这天尊像后来可把我吓坏了。一看到‘古格银眼’,我以为它就是座古格传统的金属造像,可一摸之下才发现不对劲儿…太神奇了,我从未听说古格还有这样特殊的制造工艺。”

我心说您老没下过龙缸,当然不知道古骆越曾经的神技了。不过,如果田教授的判断正确,这尊“天工神塑”上融合了“古格银眼”的技法,那么这座天尊像的价值实在是难以估量。

因为它证明了骆越古国在灭亡之后,仍有一支族人遗存了下来,一直在历史中传承和延续着自身的文明。更重要的是,他们还曾经和藏区的古格王朝有过接触,两种古老的文明奇迹般地相遇在了历史中的某一刻,并由此擦出了夺目的火花。

“快,你们都过来看看,这莲花座有移动过的痕迹!”徐卫东忽然蹲在地上冲我们喊了起来。

众人闻言赶忙跑了过去,借着徐卫东手里的探灯,我们看到宝座附近的地上确实有几处极其微小的摩擦痕迹,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注意到。

“嗯,这宝座是有点儿蹊跷。”沈芳华对徐卫东道。

“既然这样,那就事不宜迟。”徐卫东说着站起身形,招呼我道,“唐通讯,搭把手,咱俩请这位天尊老爷移移驾。”

“不会有什么机关吧?”我问他道。

徐卫东哈哈一笑:“唐通讯,你可是越来越惜命啦。咱这是在庙里,又不是在皇陵,哪来的那么多机关?就算有,前辈也都已经替咱趟过了。你快把心放肚子里吧。”

我心道你平时不是总说什么“小心驶得万年船”嘛,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惜命了,这不是双重标准吗?我一边上去帮忙,一边瞪了他一眼。

让人意外的是,这座天尊像虽然相当高大,但分量却并不是很重,我感觉即使没有我的协助,徐卫东自己发全力兴许也能推得动。

莲花宝座之下竟然是一口用红色方砖砌成的枯井。井口与地面齐平,宽度在一米左右,井身直入地下,低头望去里面漆黑一团。

徐卫东用探灯往井里照了照,开口道:“下面好像是一间密室。灯光能照到井底,看起来不是很深,也就三四米的样子,不用绳子直接就能跳下去。”

“你的意思是下去看看?”我问他道。

“那当然了,都到这步了还能半途而废?”徐卫东应声道,“我一个人下去就成,你们留在上头用衣服接根绳子。万一井壁太滑不好爬的话,回头你们就把我拉上来。”他说着便摘下身上的步枪,准备往井里跳。

就在此时,枯井里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笑声。“嘿嘿…嘿嘿嘿…”这笑声阴冷至极,如同鬼魅一般,瞬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这瘆人的笑声来得太突然了,我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整个人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双腿不由自主地就往后退了两步。旁边的田教授更是一屁股坐倒在地上,连身子都抖了起来。

沈芳华的脸上也有点儿变了颜色,颤声道:“这里不是寺庙吗,怎么可能还有‘不干净’的东西?除非…难不成古人要镇压的妖邪就埋在这井里?”

徐卫东听到笑声也是吓了一跳,不过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只见他一手持枪,一手拿起探灯,小心地俯下身子,再次向井内望去。半晌之后,他转头对我们道:“没看见下面有什么东西,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徐白鬼,我看算了吧,既然情况不明你就别贸然下去了,万一…”沈芳华说道。

徐卫东摆了摆手:“沈家小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事关我家前辈的下落,说什么我也得下井看看,否则我心里肯定踏实不了。”他挥了挥手中的步枪,“再说咱手里有家伙,里面就算有只‘毛腥’在,我也能对付得了。”

徐卫东心意已决,但我却绝不能让他只身犯险。于是我开口道:“徐连长,你要下井也行,可我必须跟你一起去。这样一旦有什么意外,还可以相互照应。”

“对,要去你俩就一道去,这样安全性还高一些。”沈芳华也支持道。

“好好,我和唐通讯一块儿下井行了吧?”徐卫东望着我道,“到下面你小子别扯我的后腿就行。”他虽然这样说,但目光中却充满着信任和感动。

如果有人能够挺身而出和你一起面对危险,那么他绝对是你真正的朋友。

“唐通讯,那我先下去,你随后跟上就行。”徐卫东说完朝我点了点头,攥紧步枪和探灯,便纵身跃入了枯井之中。

这时沈芳华把阴阳灯递到我手里:“唐增,你带上我的阴阳灯吧,下面空间不大的话,它比你的手电好使。”

我受宠若惊,赶忙接过了阴阳灯,把自己的手电交给她,道:“沈大夫,上面的田教授就拜托你啦。我下去了,过会儿见。”说完我也拔出了腰间的手枪握在手里,朝着黑漆漆的井口跳了下去。

这口井虽然不算深,可毕竟还是有高度的。接触到井底的一瞬间,我的脚后跟被震得生疼,小腿都麻了,人差点儿就扑倒在地上。

等我稳住身形,刚把阴阳灯举起来,就看见徐卫东此刻正蹲在前面不远的地方,似乎在查看着什么。我赶忙跑了过去,然而话还没来得及说,眼前的景象就一下子让我愣住了。

地上躺着一个人,竟然是石聚生!那个我们认为早已离去、封住盗洞的石聚生!此刻他面色惨白地躺在我们面前,人事不省。

“徐连长,石聚生怎么会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下来的?!”我真是吃惊不小。

徐卫东皱着眉头道:“这还真是见了鬼了。刚才我就一直琢磨,在咱俩挪开天尊像之前,井口一直是被莲花座压在底下的,这小子究竟是如何掉到这枯井里来的?实在是叫人想不通啊。”

我也觉得这种情况有点儿匪夷所思。因为就算石聚生有力气,一个人便可以推开天尊像进到井里,但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再从下面把佛像移回原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而且,照目前的情况看,封住盗洞的竟然另有其人,难道会是扎西顿珠?!


第十二章 金身古卷

“徐连长,石聚生他要不要紧?”我问道。

“死是死不了,但看样子是完全昏迷了,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徐卫东起身道,“反正待会儿才能把他拉上去。咱俩还是先看看这间密室再说吧。”

我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借着阴阳灯的光亮,这井底看起来还真像是一个密闭的小房间,上下四壁都是用和井身相同的红砖修砌起来的,边角之处也是严丝合缝,盖得相当考究。

令人惊讶的是,在这间密室的西侧,停放着一张白色的雕花玉床,床前的地上摆着几个已经酥烂腐朽的蒲团。在这张玉床的中央,竖立着一个精美到极点的卵形水晶罩,光滑圆润,通透如水,真是让人难以描述。

而在这水晶法罩之内,供奉着一具奇异的遗骸金身。这金身上的肌肉组织早已干枯,只剩下紧绷的皮肤包裹着骨架。通体呈现出灰黑色,盘腿打坐在玉床之上,面部表情显得十分安详。不过,这具金身最特殊的地方是两只手,这双手悬于其丹田之前,掌心上下平行相对,形成了一种特殊的法印手形。而就在这两掌之间,夹着一个金色的方形宝函,宝函上贴有一张封条,上面写着“唵嘛呢叭咪吽”六字真言,旁边还加盖有一些徽征诡异的火印。

“不灭金身?”徐卫东惊讶道,“这样的圣物怎么会被放置在这枯井里?”

这的确是一件怪事。因为按照宗教仪轨,高僧活佛的金身灵骨都要供奉在寺庙中的享殿内,以此彰显佛法,接受后世信徒的瞻仰朝拜。而眼前的这尊金身竟被幽闭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下密室内,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

“难不成这…”我开口道。书旗小说网http://www.bookqi.com/

“唐通讯,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徐卫东赶忙阻止我道,“这可是经过艰苦修行之后,功得圆满的法证。只有那些修成正果的得道高僧、活佛大德才能在圆寂之后化成这样的金身法像。作为凡夫俗子,你信不信是一回事,但千万不可以在它们面前妄语造次。”

“知道了,我一定小心说话。”我一听徐卫东都用上“妄语造次”这样的文词了,自然也不敢怠慢。

然而这间密室并不大,一眼扫过去便可看个大概,除了玉床上的金身法像和躺在地上的石聚生之外,我看不出还有其他任何异样。

围着四周转了两圈之后,我对徐卫东道:“徐连长,既然这里没有你大伯他们的线索,那咱就上去吧。省得回头不小心再惊扰了这尊金身。”

徐卫东叹了一口气,显得相当失望,对我道:“唉,也许是他们的手艺太干净了,所以才一点儿线索也不留下。算啦,听你的,咱走。”说着他忽然又转头看了看那金身,道:“咱俩在这儿转悠了半天,多少也算是扰了人家的法驾,临走之前咱最好拜一拜,免得以后佛祖降罪。”说完之后,他迈步走到玉床跟前,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对着那具金身磕了三个头。

在徐卫东顶礼膜拜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感触:也许在这些盗墓者的内心深处,都埋藏着一种负罪感。尽管他们能够在机关重重的陵墓之中泰然自若,可以在险恶的江湖纷争之中争强斗狠,然而当他们面对毫无威胁的金身法像时,却显得比普通人还要诚惶诚恐。

原因很简单,在这些曾经代表着至真至善的高僧大德面前,他们因盗墓而产生的负罪感和愧疚感被放大了,所以他们才比常人更加渴望神明的宽宥。“人之初,性本善”,可以说这是一种道德瞬间觉醒的表现。

就在我思绪万千之际,跪在地上的徐卫东突然喊道:“唐通讯,快过来!这砖上刻着字!”

我一听赶紧走上前去,就见徐卫东用探灯照着蒲团前的一块红砖,正在仔细地加以辨认。我见状也立刻蹲了下来,把阴阳灯放在旁边的地上。

随着亮度的增强,我们终于看清了砖上的字迹。那是有人用刮刀划刻出来的一行字:

奸人设局,进退无门。宝函归位,川虽死不卖祖宗。立誓于此,大德为证。

川?难不成是徐卫东的大伯徐礼川?!我赶忙道:“徐连长,你看这是不是你大伯刻上去的?”

徐卫东面色凝重,半晌之后才开口道:“应该是他。”说完他缓缓站起身形,举起探灯反复地照看水晶法罩里的金身。半天之后,他对我沉声道:“唐通讯,你也给这法像磕几个头吧。因为咱俩必须要请这位大德宽恕你我的罪过了。”

我紧张道:“你要拿金身手里的那个宝函?”

“不错。当年大伯他们突然进藏一去不归,我一定要弄清楚这背后究竟是为了什么。”徐卫东的语气十分决绝。

“好,既然如此,我帮你。”徐卫东曾经救过我的命,如今我又怎能袖手旁观。我毫不犹豫地就把手搭在了水晶法罩之上。

徐卫东感激地望了我一眼。一番叮嘱之后,两个人随即小心翼翼地抬起水晶罩,轻轻地放到了玉床边的地上,里面的那具灵骨金身终于毫无遮拦地展现在了我们眼前。

我捧起阴阳灯,徐卫东则再次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叩首完毕之后,他谨慎地从金身的双掌之间取出了那方宝函。

这是一个方形的三重宝函,就是三个从小到大套在一起的盒子,每一个的材质都不相同,从外到内分别是铜、银、金。那张写有大明咒、盖着火印的封条就贴在最外面的铜盒之上。不过细看之下可以发现,封条的火印上留有破损的痕迹,说明这方宝函已非最初的完璧,它肯定曾经被人打开过。

徐卫东小心地拆解着宝函中的三层盒子,我站在旁边帮他掌着灯,心里也在不住地猜测:这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了不得的宝物,以至于高僧大德化成金身之后还要把它捧在手里?

然而当徐卫东打开最内层的金盒时,我和他全都失望了——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这精美的三重宝函竟然只是一个空盒子。

“东西被人拿走了。”徐卫东叹道,“看来我大伯把宝函放回来之后,又有人来过这里。”

我相信徐卫东的判断。徐礼川既然说了“宝函归位”,那就不可能只放回来一个空盒,否则在金身前立誓不就成笑话了吗。那又是谁来此取走了盒中的东西呢?“奸人设局,进退无门”,难不成是徐礼川所说的“奸人”干的?

我心说徐卫东这次的头是白磕了,费了半天劲儿还是一无所获。我正要开口安慰他几句,金身法像的肚子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响声——“咕噜…咕噜噜…”,就和人饿肚子时饥肠辘辘的声音一模一样。

它不是要复活开斋吧?!我吓得登时就打了一个寒战,手里的阴阳灯差点儿没摔在地上。

徐卫东也惊得脸色发白,回身就要拿枪,可胳膊刚扬起来又缓缓地放下了:“不对啊,这是高僧大德的金身,再说已经成了灵骨,不可能会发生尸变哪。难道…不好!唐通讯快趴下——!”他猛地扑了过来,一把将我摁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就听“轰”的一声巨响,玉床上的那具金身突然爆炸了!一瞬间灵骨的碎片犹如破碎的棉絮,飘散在整间密室之中,空气里立刻充满了火药的味道。

“唐通讯你没事儿吧?”片刻之后徐卫东开口道。

“我没事儿。那金身怎么会突然炸了?”我心有余悸。

“有人在里面安了吊诡雷,也不怕遭报应!”徐卫东骂道。

“古人安装的?”

“什么古人,吊诡雷是江湖上的一种害人的玩意儿,那咕噜咕噜的响声是水银流动的声音,靠它来引爆炸药。这肯定是拿走宝函里东西的那兔崽子布下的陷阱。”

我心说这一招确实够歹毒的,自己偷走宝函里的东西不算,还把空盒子故意又放回原处,以此来引诱后面的人上钩中计,真不愧是“奸人”所为。

这时上方的井口处传来了沈芳华焦急的喊声:“唐增!徐白鬼!你们没事吧?!什么东西炸了?!”

我仰头道:“别担心,没事儿!我俩都挺好的。绳子接好了吗?我们这就上去!”

“嗯?”徐卫东忽然拍了拍我,道,“唐通讯,你看玉床上是不是有样东西?”

灵骨都给炸没了,还能有什么东西?我举起阴阳灯转头望了过去。只见在玉床表面的中间位置,也就是原先金身法像所坐的地方,此刻竟露出了一道凹槽,里面赫然放着一个黄褐色的卷轴,看品相已经十分古老了。

“唐通讯,咱这回因祸得福啦。”徐卫东兴奋道,“要是没有刚才的那一炸,谁能想到金身的下面还藏有一部古卷,这就叫人算不如天算。”

有时候我不得不相信这的确是命运的安排。设下陷阱的那个人打死也想不到,如果他没有安放吊诡雷,我们反倒什么也发现不了,因为没有哪个人敢去无缘无故移动神圣的佛家金身。“奸人”的处心积虑反而为我们寻找线索做了嫁衣裳,这难道还不算天意吗?

徐卫东快步上前,拿起古卷揣进了怀里,接着又把仍在昏迷中的石聚生背在了背上。此时沈芳华也从井口放下了绳子,我首先出了枯井,随后帮着她一起把徐卫东他们拽了上来。

徐卫东的脚刚一沾地,沈芳华就惊讶道:“石聚生?!他怎么会在下面?!”

“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徐卫东把石聚生从背上放了下来,道,“沈家小姐,先别管他。我大伯确实来过这里。你懂古文字,赶紧看看这个。”说着他掏出卷轴,递给了沈芳华。

“唐增,把灯拿近点儿。”沈芳华立马支使起我来。在观察了片刻之后,她挑开了卷轴中间的封条,展开了这册古卷。

古卷上写着密密麻麻的整齐文字,看上去像是藏文。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文字是用三种颜色交错写成的,一排金色,一排银色,一排红色,如此循环反复。在灯光的照耀下,相当的华丽。

“上面写的是古藏语,和现在的藏文有很大不同,我看不懂。”沈芳华摇着头道。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半天没有开腔的田教授也凑过来看热闹。谁知他一见到这古卷,立刻就变得激动起来:“这是羊皮三色书!上面的文字由金汁、银水和人血交替书写。皮子经过特殊处理,可以千年不腐不蛀;人血里也添加了神秘物质,可以抵抗氧化,令其长久保持鲜艳。这是古格王国独有的记录方式,真正的举世无双。”

“老爷子,您就先别感叹了。您老要是懂上面的字,就赶紧帮我们看看写的是什么吧。”徐卫东着急道。

“好好,别急。我来看一下。”田教授说着推了推自己的眼镜,开始仔细地辨认三色书上的文字。

没想到田教授这“看一下”的时间还真不短,直到我举着阴阳灯的胳膊都发酸了,他老人家才把头抬了起来。

“怎么样,老爷子,古卷上到底说了什么?”徐卫东立刻问道。

“这上面记录的就是这座寺庙被封印的事情。我慢慢说给你们听。”田教授从沈芳华的手中拿过古卷,开始缓缓地叙述了起来。


第十三章 羊皮三色书

原来这所古庙名为曲林寺,是古格王朝时期红教的一处道场。曲林寺被封印之前的最后一任活佛叫德木嘉措,这卷羊皮三色书便是由他本人亲手所写。

谈及曲林寺被封印的根本原因,还得从它的创建者,该寺的第一任活佛德木多吉讲起。古格王朝建立后,大力推行佛教,所以当时有很多高僧喇嘛都来此弘扬佛法,设立道场。德木多吉便是这些大德中的一位。

弘扬佛法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并不容易。佛教当时在西藏尚处于推广普及的阶段,要想在广大民众之中迅速深入人心还是有一定难度的。尤其是对于想做一番大事业的多吉活佛来说,他还准备设立道场,修建寺庙,而这些都需要有足够的信徒百姓支持,否则一切都只是泡影。

如何在更短的时间内点化更多的信众呢?在所有立志弘法的高僧大德心中,这都是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很快,他们不约而同地发现了一个最有成效的办法:展示佛法的神奇,让人们亲身感受到佛祖的感召。

田教授说三色书上记载,很多高僧在这一期间都展示出了高超的修为。什么辟谷屏息、无根悬浮、暗夜自明、顶上佛光等,每一种都颇为神奇,有些描绘听上去都跟神话差不多了。不过我转念一想,对于这些经过长年苦修的高僧大德来说,他们肯定会在很多方面都比常人高出一筹,做出一些难以置信的事情来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在这些神迹里,最不可思议的就是多吉活佛的“法音常在”和“召唤山精”了,德木嘉措对此作了十分详细的描绘。所谓“法音常在”,其实指的就是那部奇异的黄金留声机可以随时播放石头唱盘上的法乐,这个无须赘言。而“召唤山精”可就没有这么容易解释了,田教授用知识分子的文言把其中核心的几句描述翻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