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傅见状,看了看铜钳子上的手臂,然后将它扔进了窨井之中。起初,这手臂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它在窨井里走了两步,跳来跳去的,也没有想要出来的意思。可当它跳到窨井尾部离土壁差不多二十厘米的位置时,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高高地跳了起来。它想要从窨井里跳出来,可每次跳到窨井边沿的时候,又被墨斗线给弹了回去。这样连续跳了多次之后,那只手臂在窨井里像是有些仿徨失措,左右走了两步。当到了窨井头部差不多三十厘米的位置时,那种情况再次发生,那手臂飞弹起来,当它坠入窨井之中的时候,手臂在几人的眼前瞬间变成了两截。
几人都看得傻了眼,那手臂在断成两截之后,竟然还是生龙活虎的,继续在窨井里跳动。黄师傅蹲下身去,在墨斗线外,仔细地观察着它在窨井里弹动的位置。窨井头部的三十厘米处,尾部的二十厘米处。
突然,黄师傅从地上站起身来,对林子说:“有没有带上荧光粉?”
林子翻了翻,点点头:“有。”
“很好,全部给我。”
林子将荧光粉取出来,递了过去。黄师傅接过之后,掂量了两下,然后绕到了窨井头部的位置,牵着那装着荧光粉的袋子的口子,朝着那窨井之中抖搂了一点。看着荧光粉飘落在黑夜之中,黄师傅吸了一口气,将那些荧光粉吹进了窨井里。荧光粉缓缓飘落到了窨井的头部,当它们快要挨地的时候,旁边的几人都看见了,在窨井头部差不多三十厘米的位置,有一道红色光线贯穿了整个窨井。正是这根红线,让那窨井之中的手臂一碰就会飞弹出来,多碰两下,还会分裂开来。
“这根线是啥子线?”赵蛮子好奇地问道。
这一次林子没有上前解释,说实在话,林子还真是没有见过这种贯穿在窨井之中的红线,最关键是它并不是实体的,如果没有荧光粉这样的试探,估计也找不到它的位置。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道线是一个道行极其高深的人布下的,应该是一个阵型的外围线,这个阵型是个邪阵,如果踏入内围,很有可能会将活人活生生地撕成几半。”这样说着,黄师傅一边解释一边朝着窨井的尾部走去,“这种阵法的外围线一般都有三道,是专门对付动物和一些不懂行的人,一般他们踩在这道线上,是没有啥子命好活的。”
走到了窨井的尾部,黄师傅照着刚才的做法,将荧光粉撒下来,在离土壁差不多二十厘米的位置,果然也有一道红色的光线。
为了找出第三道阵法的外围线,黄师傅嘱咐几人,按照这窨井的深度,继续朝前后两边挖。前后挖出了差不多三米,黄师傅再次实验,终于找出了这第三道外围线。这三道线其实就在青龙山的山脚下,很不巧的是,因为吴林完全不懂这些忌讳,村子里死掉的人都被他埋在了这三道线上。
“黄师傅,你的意思是说这三道线让坟墓里的尸体被割成了几瓣,然后跳出坟堆的吗?”吴林问道。
黄师傅点点头:“只能是这种可能。”
“可是,之前这个地方也葬过村子里的一些人,那时候根本就没有出现过这种状况。后来是因为村子里一下子死的人太多,我才决定把所有人都葬在这里,这才成了一个乱葬岗的。”吴林说。
“那就很有可能是后来有人在青龙山中设下了这些阵法,将外围线推到了这个山脚的位置。”黄师傅推断着,接着转头问他,“那你还记得是从啥子时候开始发生这种怪事的不?”
吴林想了想:“差不多就是老孟死了之后。”
“也就是说,是老孟带着几个日本人进了青龙山之后?”
吴林点点头:“对的,那之前我就将村子里被无辜杀死的人葬在了这里,都没有发生怪事,就在老孟的事情被揭穿,他死了之后。”
听了这话,黄师傅抬头望了黑夜之中的青龙山一眼,摆了摆脑袋:“希望这一次,我们都能够活着完成任务。”

等到天亮之后,黄师傅带着林子来到青龙山对面的山丘上,背靠着青龙山,拿着罗盘看了半天,给塘山村死去的人重新找了一个地方。黄师傅从吴林口中确定了那个乱葬岗上大致的人数,然后让吴林发动全村的人来集体挖井。
挖井的时间选在当天晚上的亥时,四人负责一口井,在黄师傅定好墓穴位置,画好开挖线之后,大家就沿着这条线往下挖。
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之后,这些窨井一个个都呈现了出来。黄师傅对林子说:“你跟迟瑞准备好多一点的口袋,去之前那个乱葬岗的地方,在那些窨井之中的背土中随便抓一把,放在口袋里封好,不要搞混了,然后带到这边来。”
林子听后,招呼了迟瑞与自己一同朝着那乱葬岗走去。差不多半个时辰之后,两人带着背土赶回来了。
黄师傅接过其中一袋,将那背土扔进了新挖的窨井之中。他又从袋子里取出了一个铜铃,摇了两下,铜铃的声音清脆无比,在场的众人都噤声仔细地观看着。黄师傅摇动着铜铃,嘴里念叨着一些听不太清的咒语,一边围着那窨井转悠起来。
黄师傅沿着那窨井转了两圈之后,站在人群后面的赵蛮子听到了身后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有两条红腿和两只手臂从不远处朝着这个地方跳了过来。
赵蛮子给那四个东西让开一条道来,看着它们一步步跳进了人群之中。大家先是一惊,随后也都学着赵蛮子让到了一边,那四个东西一步步跳着进了新挖的窨井。紧接着,在青龙山的山林之中,也跳出来两个部位,一个是脑袋,一个是肚子,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这两个部位也跳进了窨井之中。接着是脖子,也照样跳了进去。这些人体的部位,在黄师傅摇动着铜铃,念着咒语的同时,在窨井里组合成了一个人的身体。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瞠目结舌。
因为这塘山村里所有的物资几乎都被日本人搜了去,要想为死人准备入殓的棺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早在挖窨井的时候,黄师傅就嘱咐吴林尽可能地去已经死去的人家里搜来一些破旧的衣物,让死者的魂灵在坟墓之中可以得以安息。
黄师傅对吴林招了招手,吴林立刻会意,他上前认出了这具尸体的身份,将准备的衣服丢了进去。然后他带头,开始为窨井盖土。
就这样,黄师傅带着吴林走完了所有新挖的窨井,将那些四分五裂的尸体都引回到了这些窨井之中。
“黄师傅,以后真的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吗?”吴林似乎还有些半信半疑。
黄师傅点点头:“之前之所以会出现那种情况,是因为那道邪阵的外围线正好被推到了你所葬的坟地上,在那三道线上,尸体躺久了,会被割成几瓣,从坟里跳出来。现在避开了那三道线,尸体可以安息了。而且这个位置,比你之前乱葬的那些位置要好很多。逢年过节,有时间来拜拜就行了。”
听到这话,吴林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黄师傅的面前,连磕三下之后,他说:“谢谢黄师傅,没有你,恐怕他们都死无全尸了,你是我们塘山村的大恩人。你放心,我代表我们村子里的所有人发誓,我们绝对不会把你们的行踪透露半点,至于你们要进青龙山,我可以为你们带路,虽然这座大山我从来都没有走完过,可我愿意做你们的开路先锋。”
黄师傅将吴林扶起来,说:“这样是再好不过的,不过之前我们在那乱葬岗上看到的三道外围线,表示着青龙山里有一个更大的邪阵,光是这外围线就足以让尸体四分五裂了,走到里面我实在不敢想象还会遇到啥子更凶险的事情,你要想清楚,就连我带着他们进山,都不晓得是不是能够回得来。”
“黄师傅你放心,我吴林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还是说话算话的,再说你对我们村子的大恩大德,这个可能是我们唯一能够报答的方式了。”
黄师傅也不知道如何往下说,有一个曾经进过山的人带路,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但他又担心会因此连累了吴林。于是,有些犹豫难决。
“请你们相信我,我绝对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看着吴林恳切的眼神,黄师傅点点头说:“好吧,但一路上你要听我的安排。”
“这是自然的。”
那个深夜,黄师傅等人回到吴林家中稍作休息。等到天色一亮,他就带着几人走出了塘山村。由吴林在前面带路,几人找到捷径,进了那青龙山。
进了青龙山后,林子走在队伍的最后面,他前面的人是向东。一路上向东都没有说话,每走出几百米,他就拿出那个无线电机器,试试信号。在确定接收没有问题之后,他又拎着机器跟着几人继续前行。
“等会儿到了一个无法接收信号的地方,我就会倒退五百米,将这个无线电接收器安置在那里。上头的人说这玩意儿是从国外引进的新产品,可以逃脱日本人的信号搜查,我觉得可信度不高。”向东一边调试着机器,一边说。
“那你的意思是…”迟瑞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向东看了他一眼:“这玩意儿在安置好了之后,最好不要长时间开着,不然很容易被日本人拦截,要晓得日本人的技术那也不是吹出来的。等到东西装好后,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到时候,你们最多四十八小时要回到这个无线电器材边,给团指挥部发一次消息,禀告你们查找到的线索。”
“你这个死犊子,太他妈的没人性了,就这么撇下兄弟几个自己走了,你好意思吗?”赵蛮子责问了他一句。
“话不是这样说的,我的任务是跟你们进山,将无线电安置好,之前已经在塘山村浪费了这么多时间,我得赶快回去了。”向东这么说着,吴林回头看了他一眼,也不好多说什么。
在吴林的带领之下,几人差不多在青龙山里走了将近两里多路。向东试了试无线电,信号已经变得十分微弱了。他扛着机器,退后了差不多两百米的距离,在一个山腰的洞口前的平台上,将无线电机器安置下来。
此时,天色已晚,几人决定先在那洞里过一夜。这个晚上,林子掏出纸笔,将这之前的经历写下来交给了第二天一早就会作别几人的向东,托他在出城之后,将这封信给爷爷寄回。向东没有多说什么,将这封信放进了兜里。他告诉林子:“等我回到团部,会守在无线电的那头,希望每隔两天就能听到你们的声音一次,超过了四天没有回音,那就证明你们已经死了。”
他的话让几人的心里忐忑起来,吴林站在洞口张望了一圈,说:“现在才九月,这青龙山里已经变了天,希望我们能够在下雪之前完成任务。”
“老吴,根据你的判断,我们现在是走到青龙山的哪个位置了?”黄师傅问了一句。
吴林说:“现在应该还在口子上,这条路在前方不远处就会到头了,到时候我们需要重新判断当初那支军团进山之后所选择的方向,如果盲目地找,要找遍整个青龙山的话,起码要个四五年的时间。”
那个晚上,大家在那洞子里和衣睡下。林子一直到凌晨才合眼,在洞子里辗转了好几个时辰,他很奇怪的是,这深山老林里,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那在青龙山脚下塘山村里的三道邪阵外围线,让林子在那个晚上有所联想。吴林说得没错,这青龙山里没有动物,从孟昌永带着那批日本人进山之后,这座山似乎就变成了一座死山,所有人进得来,出不去…


第五章 鬼肉
读完了林子寄过来的信,爷爷有些忐忑起来。
莫晚见爷爷过了好一阵都没有说话,上前未安慰道:“峻之,你也别多想了,林子在信最后说的话,只是他的猜想而已,你想想那座山要真是进去就出不来的话,那这封信又是咋个由向东带着寄回来的呢?”
莫晚的话不无道理,至少可以证明这向东是已经活着走出了青龙山,并且顺利地出了日本人的封锁区,回到了四川。如此说来,那关于青龙山邢门的传说,倒是让爷爷稍稍放下了心。
“他们在那个塘山镇,”喻广财说着,扭头问,“是叫塘山镇吧?”
“塘山村。”李伟纠正了一下。
“哦,他们在塘山村见到的那个所谓的邪阵的三道外围线,如果是真事儿的话,那这邪阵一定能量巨大,通常这样的邪阵,是从某一个点聚集能量向四周散发的,就好比在勐腊,我们遇到的那个五角星阵,也是由一棵树向周围的树散发能量的,同样,青龙山的邪阵应该也是如此。他们在乱葬岗上挖出来的三道外围线,想必是这个邪阵最外围的三道防线,不懂行的人或动物只要踩在这种线上,多半是没啥子命好活的了。最外围同样也是邪阵力量最弱的地方,可想而知,他们越是往山里走,那就越危险。”喻广财这样推断着。
曾银贵这时候在旁边叹了一句:“林子这小子一向是吉人天相,死里逃生了好多次,这一次一定也可以逢凶化吉的。”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爷爷总觉得这事儿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他又拿着那信封凑到自己的鼻子前嗅了嗅,那阵刺鼻的血腥味再次充满了他的鼻息,爷爷记得很清楚,在那封信的内容中,并没有提到关于这血腥味的来历。
爷爷正这样想着,院子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几人对望了一眼,李伟率先迈出步子,上前去拉开门闩,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年近四十岁,一张脸非常憔悴,见了李伟,她非常礼貌地低了低头,说:“你好,我想找喻先生。”
喻广财听到这话,从凳子上起身,探出脑袋看了她一眼,从他疑惑的表情之中可以看出,喻广财并不认识她。他从堂屋迈出去,一直到院子里,对那女人说:“你好,我是喻广财,请问你是…”
女人勉强一笑,说:“我叫万玫,涪陵人。我家乡那边遇到了一点麻烦,想请喻先生出面帮帮忙。”
“哦?是哪家人去世了吗?”喻广财问道。
这个叫万玫的女人摇了摇头,说:“如果只是有人去世了,我这么大老远来请喻先生出马,那实在有点大材小用了,实在是因为出了一件怪事,天大的怪事!”
喻广财连忙将万玫迎进了堂屋里,在那桌子边坐定,爷爷将摊在桌子上的林子写来的信收了起来,给万玫倒了一杯茶水。万玫像是也渴得厉害,猛喝了两口之后,讲述起了她口中的怪事。
万玫家乡所在的村落叫做万家沟,就在长江边上,那里是一个非常大的回水沱。(江水主流或者大支流顺流而下遇到一个大的拐角就会形成回水沱。回水沱船只容易出事,因为有漩涡。)传言,以前的年代,在这条江的上游有一个菜市口,专门用来处决死刑犯。这些死刑犯中有很多都是孤家寡人,他们被砍了头之后,尸体也是没有人收的,几乎都被刽子手用裹尸布裹好之后,扔进了江水里。江水从上游一直往下流,在万玫家乡那个村子所处的回水沱处,经常会莫名其妙地被水冲上岸来。因此,这个地方也有一个另外的名字叫做死人沟。
关于这个地方一些神神鬼鬼的说法,从很多年前就流传下来不少,可这些可信度都不高,也没有人真正见识过。可是,直到几个月前,村子里传来了一种“吃鬼肉”的说法,怪事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
万玫说到这里,张七插了一句:“鬼肉?指的是魔芋?”
万玫摇摇头:“是真的鬼的肉。”说着,万玫翻了翻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块类似肉干的东西,递到几人面前。
“这就是你所说的鬼肉?”张七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他将那块肉干接过来,仔细看了一阵。那肉干的形状有点像一块晶状体,张七伸手捏了捏,竟然软软的。张七抬头问道:“你这所谓的鬼肉是从哪儿来的?”
“从江里。”万玫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村子里有一个人从广东回来,告诉村子里的人那边有些非常有钱的富商,喜欢吃鬼肉。当时大家都不太明白他口中所说的鬼肉到底指的是什么,直到一天,他引来了一个小娃娃,我是认识那个娃娃的,是隔壁村李老五的儿子,今年才五岁。也不晓得这人带着李老五的儿子去了哪里,当他再牵着这个娃娃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布袋子,里面的东西沉甸甸的。这人消失了几天之后,又再一次回来了,带了好大一口袋的银圆,他说就是他从水里抓来的鬼,用鬼肉换的钱。”
这整件事情被万玫说得越来越玄,几人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曾银贵催促道:“你干脆直接拣重点说。”
万玫点点头,将整件事情非常简要地讲给了几人听。
从那人带着一袋子银圆回到村子里之后,村里的人开始相信了他的话。于是,大家都纷纷向他示好,让他好好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人先把规矩说给了村子里的人听,说这买鬼肉的东主只能他一个人联系,其他人不能插嘴。等众人答应他之后,他才把这事儿讲了出来。
众所周知,在世界上有一种鬼叫做水鬼。这种鬼常年居住在水底,时不时会出来作乱。它们从来不会上岸,却能控制那些沾过水的人。这种水鬼在流动的河水、江水中最为常见,尤其是在回水沱的位置。万玫家乡的村子,一直都有关于水鬼的传言,只是大家都没有见过。这个人是这样对大家说的,水鬼的肉是一种非常特殊的肉,跟唐僧肉差不多,经常吃这种肉,可以延长人的寿命。当然,据说这肉味道也非常好,吃下一块之后,就忍不住想要吃另一块。因为这水鬼常年居住在水中,并不会在陆地上露面,要抓它们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像钓鱼一样,用诱饵引诱它们上钩,然后将它们从水中抓起来,只要一出了水面,这些水鬼就只能束手就擒。而之前万玫所看到的李老五的儿子,就是抓水鬼的诱饵。
“用小孩做诱饵?”李伟听了,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万玫点了点头:“只有用小孩,这水鬼才会上钩,而且还必须在小孩的身上抹满松香和一种特别的油,泡在水中才行。”
“嗬,既然这样,那你们不是可以通过抓水鬼卖鬼肉发家致富了,这也不会害到别人。”喻广财说。
万玫叹了口气:“之前村子里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可几天前,怪事就接二连三地发生了。最开始是在差不多七天前,村子里的一个小孩被拉去做诱饵,因为岸上拉网的人一时没有留神,埋头点了一支烟后,发现那小孩在水面上消失了,这时候,他才将网拉起来,发现那网破了一个大洞。那个小孩就这样,被水鬼拖进了江水里,尸体一直没有找到。这个小孩,是我们家的侄儿。”
“那之后呢?这个捉鬼的行动还在继续?”爷爷问。
“是的,停了两天,之后又开始了。可是那之后,其他小孩也相继出了问题,那些下过水做过诱饵的小孩都变得神志不清,一天十二个时辰时不时的身体还会浸出水来。”

几人对万玫口中那件关于鬼肉的事情,都燃起了浓烈的兴趣,当天中午,在简单地吃过了午饭之后,几人都带着东西,跟着万玫朝着她家乡赶了过去。一路上,几人就关于水鬼一事说开了。
“说实话,这从小到大,听说的关于水鬼的说法倒是不少,只是从来没有发生在身边过,跟着师傅这么多年了,也算是天上地下见识得多了,可独独没有遇到过这所谓的水鬼。”李伟走在队伍之中,说道。
罗琪向来都是讲故事的高手,她跟着丧乐队,好像除了哭丧和简单的敲锣打鼓之外,最大的爱好就是收集这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只要你对她稍作提示,她就能搜肠刮肚地想出一些都已经记不清是在何时何地听说过的故事,然后一五一十地说给你听。
当李伟这么提到水鬼之后,她立刻就插了一句:“我以前倒是听说过不少关于水鬼的故事。”
爷爷和张七从进入丧乐队的那一天,就喜欢跟着罗琪听故事,每一次从她口中讲出来的故事,都没有让两人失望过。
“那你还不快讲?每次都要我催你!”张七瘪着嘴巴白了罗琪一眼。
罗琪笑了笑:“这个事情我是听我老汉的一个朋友讲的,当时两人在家里喝酒,喝得有点感觉了,就讲了这么一个事情。这事情说的是我老汉的另一个朋友,这人名叫刘光全,是一个瓦匠。事情大约发生在二十年前了,那时候,镇子的东边有一座桥,名叫踏水桥。这座桥横在一条河上,是东边那一带人进出镇子的必经之地。这个晚上,刘光全收了工,在东家稍稍吃了些夜饭,时间已经临近了子时。他们一起的三个工人,只有他一人住在镇子的东边,所以走出镇子,刘光全就与两外两人分了路。那也是个夏天,刘光全哼着小曲往家里走。头顶的月光很亮,照在那条河上,河水都泛着白光。那段时间,踏水桥附近有一个十三岁的男娃娃在河里洗澡,被淹死了,尸体被冲到了十几里的下游,是下游的渔民将河水给拦了,才搜到了这男娃娃的尸体的,据说当时,与他同行的还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这个男娃娃下水之后,被这冰冰凉的河水给浸得非常舒服,于是就朝着河中间走,这个男娃娃是几个孩子中水性最好的,所以其他几人也并不担心他会出事。游着游着,这男娃娃就到了河中心,他一边在河水里跳一跳地招呼着几人与他一道下水,一边不停将脑袋往那河水里埋。一下一下一下,不晓得第几下的时候,那个男娃娃的脑袋就不见了,再也没有起来。
“这刘光全是听说了这整件事情的经过的,所以当他走到踏水桥上的时候,总觉得那哗啦啦流动着的河中间有啥子地方怪怪的。一走开两步,他就扭头看看那左手边的河面,上面除了翻动着的浪花,啥子都没得。他低着脑袋,咬着牙,加快了步伐往桥对面走去。桥对面的那个山丘的半山腰上有一个土地庙,周围的人都经常来拜祭这个土地神,据说这个小灶神仙非常灵验。刘光全不停地想着那小灶神仙的样子,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怕,山腰上有神仙看着自己的,啥子妖魔鬼怪都不敢把他咋个样。可就在他这样想着的时候,这刘光全突然听到了一阵嘻嘻的笑声,夹杂在周围拍打着的浪花声音之中,若有似无。刘光全告诉自己肯定是听错了,硬生生地压着脑袋往对面走。没走开两步,那声音又再次在他的耳边响起,这一次他听得十分清楚,那声音就在他左手边的河面上。刘光全忍不住猛地回过头去,只见果真有一个男娃娃光着膀子站在水滩上,对着刘光全脚下那座桥对面的角落挥着手,那男娃娃一边喊着,你快点下来啊,下来一起耍嘛!刘光全被吓住了,顺着他对面的方向看过去,他的整个脑袋一下子就炸开了——就在那座桥的尽头,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长头发女人坐在桥面上,双腿挂在半空中,不停地甩动着。她一边哼着一首小曲儿,一边梳着自己的头发。
“刘光全这时候联想到了关于这座桥的另一个说法,很多年前,这踏水桥附近有一户富贵人家,这富贵人家有一个小姐。传说这个小姐长得非常水灵,方圆几十里,她的脸嘴绝对是数一数二的。有一次,这小姐跟着母亲一起去镇上采购家什,在返回的途中经过这座桥,站在这座桥面上,她死活都不愿意再走,她母亲用了好大的力气都没有将她拉走。母亲急了问她到底想要做啥子,这小姐指着那河水说,河里面有一个男人,长得非常俊俏,这男人说要娶她。这小姐说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一张脸笑得像是开了花一样。母亲花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她骗回了家中。她与小姐的父亲商量了很久,觉得肯定是女儿长大了,动了春心,于是开始给她物色夫君。谁知,这方圆几十里年纪相配的男人几乎都见了个遍,这小姐都不满意,直说自己的夫君就在那踏水桥下面的河水里。小姐的父母急了,也不晓得该说点啥子,这挑选夫君的事情也因此搁置了。某一天,这老两口外出,回来之后发现女儿不见了,桌上留了一张字条,说她去会她那位夫君了,她晓得父母不会同意,于是决定跟她这位夫君私奔。老两口急得哭了,花了大价钱雇人四处寻找自己的女儿,可终究都没有半点消息。最终两人把目标锁定在了踏水桥下面的河水里,老两口又找来周围的渔民,在那河水下游搜索了两三天,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女儿。据说那小姐被打捞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被泡胀了,可让众人大惊的是,她的脸上化着彩妆,身上还穿着凤冠霞帔,活脱脱就是一个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