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官走近人皮,按了按工部侍郎的脸,被按的地方立即凹进一块:“我看他的脸皮够厚,可以剖成了两张。其中外表皮质地比较粗糙,如同砂纸,用来作书的封面;内表皮比较光滑,如同小山羊皮,用来作书脊和封底。皮匠师傅,你看如何?”
第107节 塞班论坛
皮匠顿时吓得一身冷汗,四肢哆嗦着问道:“大人,原来您对这很在行啊!”
…
终于,讨要人皮再次失败。从马中楚家回来的路上,大胖子直埋怨酒鬼表现得不够强势,反而让那个女人占了上风。
酒鬼甩手道:“我能怎么办?我还真要从她身上扒下一块人皮来不成?”
一同打道回府的还有马晋龙,赤脚医生,我和爷爷。马中楚没有再跟来,他走到门口时被他新娘子拉住,没让他出来。
马晋龙向爷爷致歉道:“真对不起你,岳云哥。原来是我多想了,我怎么也猜不着那个女人因为长了尾巴才跟着我家干儿子的。”
我插嘴道:“第一天您去叫我爷爷的时候,不是就肯定了她是长着尾巴的吗?”
马晋龙自嘲的哼了一声,道:“我那时说她长着尾巴,是因为怀疑她要么是剥皮鬼,要么是狐狸精。怀疑她跟着马中楚是要吸他的精血,哎…哪里知道她真的是长了条尾巴?她来的头天晚上,我家传香偷看她洗澡却吓得失声尖叫。我原以为传香是看清了她的鬼形才受了惊吓,现在想想,肯定是因为看到一个人的身后长了尾巴才吓到的。”
“哦。”我点点头。既然马中楚承认了他的新娘子是因为长了尾巴才跟他结婚的,那么其他问题表面上没有什么不能解释的了。
马晋龙拖着爷爷的手,问道:“岳云哥,要不在我家吃了饭再走吧。说不定我家传香在我们吃饭的时候就会回来呢。”然后,他扭了头去叫大胖子:“你既是我家传香的好朋友,那也一起吃饭等他回来吧。”
大胖子点了点头。
爷爷却说不用吃饭了,他想早点赶回去。
酒鬼焦躁道:“你们都走了,那我弟弟跟孩子怎么办?”
赤脚医生拉住酒鬼,道:“我先给他们弄点药治治吧。不过我不能保证…”
酒鬼不听赤脚医生的劝,一把甩开赤脚医生的手,怒道:“不行,这样不行,我要找到马传香!”
“马晋龙自己都不知道他儿子到哪里去了,你又从哪里找去?”赤脚医生劝道。
“不行,我得去找他。”酒鬼不听赤脚医生的劝,扭头走进了雨帘深处。
爷爷想追过去拉住他,马晋龙却劝道:“岳云哥,你就随他找去吧。他心里难受,让他找找也许心里会好受点。”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
为了不让家里的奶奶担心,我和爷爷决定先回去,不在马晋龙家里吃饭了。马晋龙一边不停的道歉一边将我们送到了湾桥村的村口。
临到分手了,爷爷嘱咐马晋龙道:“晋龙啊,长个尾巴总比带着孩子的哑巴寡妇好。你别在马中楚他们夫妇中间作梗啦。他们的问题,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
马晋龙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嗯嗯两声。
遭遇这件怪事的第二天,我和爷爷就这样一无所获的回到了家里。
据马中楚后来说,我们几个没有要到人皮,离开之后,屋里的锅碗瓢盆突然不够用了。女人刚将锅碗里的雨水倒出去,瓢盆里的雨水就溢了出来;等她急着将瓢盆端到外面的时候,锅碗里的雨水又开始溢流了。
“这雨是越小越大了。”马中楚抬头看天,缓缓道。
女人抱怨道:“你就别闲在一边了,快来帮忙啊。再不然家里都变成汪洋大海了。他们怀疑我是鬼是妖精,你可以不管;这家里漏水你总得伸只手来帮帮忙吧。”
马中楚没有动,他凝神看了女人片刻,然后说道:“你的尾巴其实可以切除的。”
女人一下子就呆住了,端着一个破碗站在门口,肩膀微微颤抖。
“为什么不动手术切除呢?”马中楚定定的看着傻站着的女人。女人的眼睛,嘴巴,鼻子,眉毛等等等,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精致好看,可是马中楚没有以前的舒畅感觉,此刻他的心脏却像发了霉长了毛一般又痒又难受。
“我切除了尾巴,就没有必要跟你在一起受罪了。”女人从静止中舒缓过来,顿时显出一丝疲态。
“为什么?”马中楚问道。
女人伸手在马中楚的脸上抹了抹正在往下滑的水珠,道:“别人都如此明白,你却不明白么?像我这样好看的女人,如果不是有什么缺陷,肯定不会跟着你过一辈子的。”她的声音很柔很柔。但是她说出的每个字都如刀刃一般划痛了他的心。
马中楚嘴角的肌肉抽搐起来。
女人放开手,将破碗放回原地,背对着他道:“就算是现在,也还有人苦苦追着我不放呢。”
马中楚突然厉声道:“现在还有人追你,是吧?那你现在去跟人家走啊!趁着我们还没有领证!趁着我昨晚还没有得到你!你走啊!你既然不是因为喜欢我才跟着我来这里的,你还可以走,没人拦住你!”
女人苦笑道:“你在你干爹面前怎么没有大声说话的勇气?在我面前就大声嚷嚷?”女人走到马中楚面前,又道:“哦,对了。你以前也不这样对我嚷嚷的,甚至可以因为我跟你干爹闹翻。但是现在你知道我是有缺陷的女人了,所以你后悔了,你敢在我面前发脾气了!我怎么早没有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
马中楚胸口起伏,对着女人大声道:“我也没有看出来你是这样的人!没想到你是怕被人抛弃才主动来引诱我的!”
“引诱?”女人重负着男人的话,“你居然以为我是在引诱你?你看看你的家里,有几个像样的家具?有几件像样的衣服?有几间不漏水的房子?你有什么值得我引诱的!”
“因为我老实,因为我知道真相后不会抛弃你!难道不是吗?”马中楚声音稍微弱了一些。
第108节 精校下载区
“真相?”女人嘲弄的看着她的新郎,“你知道什么是真相吗?你开始以为你干爹说的就是真相,摸到了我的尾巴又以为我引诱你就是真相,如果我没有了尾巴,你又会猜想什么样的事情才是真相呢?”
马中楚哼出一声,道:“既然长了尾巴,怎么又会平白无故的没有?你已经骗我骗得够多了,不要再耍什么手段了。”
女人冷笑道:“如果我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跟你到这里来的,如果我说这才是真相,你会相信么?”
…
在赤脚医生的简陋的病房里,酒鬼苦着一张脸看着他的儿子和弟弟。吊瓶里的液体不紧不慢的输入两个昏迷不醒的人的体内。酒鬼甚至能听见他的儿子和弟弟的血管像口渴了似的咕嘟咕嘟喝着吊瓶里的液体。
赤脚医生坐在酒鬼的旁边,两手撑着脸,呆呆的看着病床上的人。
“真是奇怪。如果说马中楚的新娘不值得怀疑的话,那他们俩到底是为什么变成这样的呢?”赤脚医生咂嘴自问道。
酒鬼在旁呆成了一段木头。
赤脚医生叹口气,安慰酒鬼道:“我这点液体输进去,至少能让他们俩退退烧。虽然不能治好他们的皮肤,但¨ ¨是你可以问问他们到底怎么了。”
酒鬼还是一动不动。
病房的门口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赤脚医生仰起头问道:“我叫你拿的药水找到了?”
门外怯怯的回答道:“是的。”声音是赤脚医生的妻子发出的。然后一只白嫩嫩的手从支开的门缝中伸了出来,手上拿着一瓶透明的药水。瓶中的水面微微荡漾,那个女人的手在战抖。
赤脚医生喝道:“怕什么?他们又不是鬼!”
女人在外辩解道:“他们不是鬼,但是那样子比鬼还要吓人呢!”
赤脚医生嘟囔了一声,拖着脚步走到门口去接女人递进来的药水,然后回到床边换上,又挨着一声不吭的酒鬼坐下,默默的看着酒鬼的弟弟和儿子。
新换的药水不知对酒鬼的弟弟有没有起作用,但是明显对一旁的酒鬼起作用了。酒鬼蠕了蠕嘴,对面前方虚无飘渺的空气道:“家里还是需要一个女人的。没有了女人,这个家就像没有钉子的椅子似的,稍微摆弄一下就稀烂跨散了。”
赤脚医生奇怪的问道:“这事跟你那个跑掉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他知道酒鬼肯定是想起了以前那个买来的女人才说这番话的。与其两人无聊,还不如跟他扯点东西。
不知是新换的药水真有效果,还是因为“女人”这两个字,床上昏迷不醒的酒鬼的弟弟居然挪了挪身子,喃喃的说了几句话。
酒鬼一惊,像弹簧一样从原地蹦了起来,不顾卫生不卫生,一把抓住他弟弟的手,惊喜道:“他醒了!他居然醒了!医生,你看!你过来看看!”
赤脚医生根本不去看酒鬼的弟弟眼睛是不是睁开,不去看他的嘴唇是不是恢复了健康的颜色,却只往他的腰间去看。
酒鬼见赤脚医生异常的冷静,反倒觉得不可思议。他抑制住极度的激动,缓缓问道:“你…你这是怎么了?他怎么久没有反应,现在终于动了一下,你不感到惊喜吗?”
赤脚医生站起来,摇摇头,道:“我看不是我的药水治好了他,而是因为他听到了我们的谈话。”说完,赤脚医生伸手指着酒鬼的弟弟的腰间。
…
对于马传香来说,这是他生命中最为漫长的一天。据他后来回忆说,当时他像再次重生一般,正在一条曲折而幽暗的产道里蜗行摸索,像即将出世的婴儿一般,朝着前方微弱的光亮行进。
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和干弟等等几人正在到处寻找他的踪迹。但是他确定,如果他死在了这条产道里,那么外面所有的人都会找不到他的尸体。
认识那个移植了一只狗眼的大胖子已经有好几年了,他对自己所从事的行业从陌生走向了熟悉,甚至游刃有余。虽然他只能在整个世界睡着了的时候活动,但是他从来没有害怕过什么。他不怕那些幽灵,更不怕独身一人呆在幽灵的居所。
但是…
但是当发现幽灵住进了他的家里时,他的每个毛孔里都粘附了恐惧的寒冷!当从窗边看见那具美丽的胴体在他小时候用过的木澡盆里沐浴时,他的体内陡然升起一股巨大的惊悚!那惊悚几乎产生一股强大的力量,要将他推倒在地!
就在无法抑制的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时,他突然感觉不对!
不对!这个木澡盆里的女人没有尾巴!她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女人”!他认识的那个“女人”是长着一条丑陋的尾巴的!
尾巴呢?那条尾巴呢?那条尾巴到哪里去了?
细细回想刚才看见那具胴体,那个部位明显没有任何畸形。浑圆与平滑的交接处,美丽而自然。
紧接着,多年未见的干弟从屋里走了出来。他的脑子里急速运转,猜测澡盆里的女人与干弟的关系,然后假装很热情的呼唤道:“哎呀,中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怎么之前也不通知哥哥一声,好让哥哥给你准备点酒菜啊!”
老实憨厚的干弟自然轻易被他蒙混过关。
可是他的脑海里回回荡荡的飘着一个声音:“这个女人是谁?她是人,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幽灵?”
当见到那个女人充满诱货力的从澡盆里走出来之后,他更加惊讶了!这个四百年前的幽灵,是怎么勾搭上干弟的?她要做什么?她要报复我吗?因为我凌辱过她?
第109节 追梦的风筝校对
奇怪的是,她的目光平淡无奇的从他的身上滑过,仿佛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似的。他就更加迷惑了。
之后,他千方百计的假装不咸不淡的询问干弟,那个老实憨厚的家伙却说那个女人是他在工地上认识的,并且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看上自己。
不对!不对!他的心情紧张了起来。
是干弟命犯桃花,还是这个女人怀揣着诡计阴谋而来?她这么漂亮妩媚,为什么偏偏跟了没多大出息的干弟?他不相信。
那个夜里,他无法抑制住心中好奇,领着干弟一起去女人的窗户前偷窥。眼前的一幕既是情理之中,又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女人的房间里居然多了一个人影!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横躺在床的女人,还看到了俯身床边的另一个人影!
他大吃一惊,急忙闯进女人的房间。可是此时房间里只有女人一个!这不是怪事么?
那个凶悍的女人此时居然毫无惧色,还狠狠的掴了他一巴掌!那个憨厚得如猪一样的干弟竟然维护那个女人!当时他就心想:糟了,糟了!干弟一定是被这个女鬼媚惑了。
他本想当场揭穿女人的阴谋,可是如果揭穿她的话,自己的那点丑事也就暴露无遗了。这么一想,他才硬生生将嘴巴的话咽进肚子里。
之后那个女人居然要干弟搬回到那个几十年没有人住的老屋里去。他更加怀疑那个女人是不是害怕被他看穿,那个女人是不是想了新的阴谋来害他。虽然女人口头上说是为了尽快和干弟结婚,为了让爹不好阻拦他们。可是他不会相信。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女人的离开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夜里他能睡安稳了,不用担心半夜醒来发现女人站在他的床头。
以前在那个女人的身上发泄兽欲的时候,他可从来没有担心过后果。
他担心的是一个傻子,那个见了女人就蠢蠢欲动的傻子。
直到前一天,在路上碰见体无完肤的傻子,他才吓得几乎大小便失禁。那个傻子像是从稻草中滚过一般,血肉模糊的地方粘附着许多稻草,乍一看就仿佛是四百年前皮场庙的受刑人一般。
他记得,干弟说过这天晚上要和女人圆房。
难道那个从墓穴里逃出的幽灵打算今夜复仇?
他一个激灵,一股寒意迅速从地下传入身体,蹿上头皮。他决定再去那个地方一趟,不再是为了身下的冲动。他甚至来不及去扶一下面前歪歪倒倒的傻子,就慌慌张张的跑向那个神秘之所,那个他曾经向往现在害怕的地方,那个曾经是天堂现在是地狱的地方。
…
酒鬼顺着赤脚医生指着的地方看去,脸上顿时显出愧疚来。
“都是我的错,我早应该给他找个女人的,无论女人是什么条件我都应该先给他找一个的。”酒鬼抹着眼角溢出的泪水道。
他弟弟的尘根无比兴奋而高昂,一如他清醒时见了漂亮女人一样。
酒鬼的弟弟声音无比微弱的说道:“女人…女人…狗日的传香,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先我后!”
“等等,等等!”赤脚医生举起手制止酒鬼说话,“你听,他后面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酒鬼自顾埋怨自己去了,没来得及听清他弟弟的话,于是扭着脖子问赤脚医生道:“什么话?他还说了什么话?”
赤脚医生道:“他说了传香的名字,还说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先我后。”
酒鬼侧头想了想,道:“什么意思?我也不懂什么意思。”
“看来这事真的跟马传香有关系。”赤脚医生道,“如果能找到马传香,那就好了。”
“他爹都找不到他,我们又从哪里找起?”酒鬼苦着脸道,“我媳妇跑了之后,我弟弟一直对马传香怀有敌意,见了他就翻白眼。可是最近他的态度好像改变挺大的,见了马传香笑呵呵的,嘴角还流出涎水来。”
“他得了马传香什么好处吧?”赤脚医生猜测道,然后瞥了一眼那个傻子的裤裆处。
酒鬼摇头表示不知道。
赤脚医生忽然转换话题问道:“你说你拿到了一块人皮,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皮啊?你确定那就是你弟弟身上掉下的人皮吗?”
酒鬼道:“这里没有第二个人皮肤剥落吧?”
赤脚医生点点头。
“如果那不是我弟弟的皮,那会是谁的?”酒鬼问道,“马传香他爹开始说见到我弟弟的皮囊了,等我跑到他说的地方,就只捡到了一块人皮。”
赤脚医生刚要问酒鬼具体情节,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我没有叫你来,你来干什么?”赤脚医生大声吼道,“胆子又小,拿个药水都不敢进门,真是…”
“我是骆丽丽,马中楚的新娘。”门外的声音不是赤脚医生妻子发出的。
“啊!”赤脚医生一惊,看了看一旁的酒鬼,问道,“马中楚的新娘子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酒鬼不再一谈到这个女人就激动非常,懒洋洋的反问道:“我哪里知道?”
门外的骆丽丽听到了他们俩的对话,以一种非常淡泊的口气回答道:“你们不是要找一个四四方方的人皮吗?我给你们带来了。”
骆丽丽的话如一根针刺痛了酒鬼。酒鬼立即神色大变,不去开门,却拉住赤脚医生问道:“我们先前去找她要,她偏偏不给。现在她又主动给我们送来,这是什么意思?”
赤脚医生捏了捏鼻子,道:“我知道了。先前她不敢交出人皮,是因为交出人皮就代表承认她是凶手了。现在她没有了嫌疑,自然敢亲自送来了。”
第110节 塞班论坛
骆丽丽在门外听到赤脚医生的话,冷笑一声,回答道:“我这不是交出来,是送回来。之前你找我的时候我确实没有。”
赤脚医生将门打开,一股芳香飘进了他的鼻子。据后来他说,当时的香味中糅杂了许许多多的诱惑,让他一闻到那香味便有些失控,差点就势拉住女人还按在门把上的手。虽然再后来他辩解说也许是自己平时闻多了药味,而他自己的妻子身上只有泥土味,所以才造成当时热血澎湃,但是他仍不否认那个女人有着无法摆脱的蛊惑意味。
酒鬼没有发现赤脚医生的异常心理,眼睛盯住骆丽丽问道:“你这是什么话?现在能交出来,之前怎么就交不出来?”
骆丽丽对酒鬼的质疑不置口否,随手将那块四四方方的人皮扔进了屋里,然后转身就要走。
赤脚医生用力的吸了吸鼻子,用手将充满香味的空气往鼻子前扒。他见女人立刻要走,急忙喊道:“别走!”
女人一愣,回头瞥了赤脚医生一眼,皱了皱眉,问道:“怎么了?”
赤脚医生也一愣,他是由于鼻子前的香味淡去才禁不住失口喊出来的,自己都没有想好为什么叫女人别走。他挠挠头,接上酒鬼的话:“你还没有说清楚呢,为什么之前找你的时候你确实没有,但是现在又有了呢?”
女人嘲讽的笑了笑,道:“你们还有脸说我?不知是谁临走的时候没有捂紧口袋,将自己要找的人皮遗落在我家呢。我不计较你们一伙贼喊捉贼倒罢了,现在还敢来问我?”
女人的一席话如同五雷轰顶,降临在酒鬼的头上。酒鬼差点失足跌倒在地,赤脚医生连忙上前扶住。
“她,她,她说是我们几个找她的人偷拿了人皮?”酒鬼指着门口问赤脚医生道。女人早不管酒鬼怎么反应了,昂首阔步跨过门槛离去了。
在门后,赤脚医生和酒鬼看着女人抡圆了翘臀姿态万千的离去。那翘臀运动的轨迹引得赤脚医生直咽口水,而在酒鬼看来,那轨迹分明是个曲折的问号。
“那就是你要的人皮?”赤脚医生说这话的时候,眼睛还直往门外探看,可是女人早转弯不见了,仿佛他的目光可以循着香味找到女人的靓影一般。
酒鬼低头看去,那块人皮躺在离他的脚不到三尺的地方,呈对角线折叠。那个“眼洞”叠在上方,恰好正对着他,仿佛它也正端详着酒鬼。酒鬼不禁感觉一股凉意在后颈脖上游动,毛骨悚然。
“它在看着我!”酒鬼慌忙拉了拉走神的赤脚医生。
“你也走神啦?她早走了,哪能还看着你呢。”赤脚医生在酒鬼的眼前挥了挥手,开玩笑道。
“它真的看着我呢。”酒鬼神情严肃道。
赤脚医生这才知道酒鬼说的是地下的人皮。他也低头朝那块折叠的人皮看去,浑身一颤,然而立即舒缓下来,连连轻轻拍打胸口,叹气道:“我说老兄,你别这么吓我好不好?它连眼珠子都没有,你怎么知道它看着你呢?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酒鬼并不理会赤脚医生的辩解,仍神经兮兮道:“我不是吓你。它真的看着我呢。你看看,你仔细看看。它肯定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赤脚医生走过去捏住人皮的一角,将人皮拎了起来。人皮立即如刚刚脱茧的蝴蝶一般轻轻扑扇翅膀。
“这下它没有看你了吧。”赤脚医生以嘲讽的口气对酒鬼说道。
酒鬼用力的揉了揉眼睛,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赤脚医生拎着人皮走到病床前,问酒鬼道:“你说这块人皮是从你弟弟身上剥落下来的,对吗?”赤脚医生将人皮在酒鬼的眼前挥舞着,以提醒酒鬼注意听他说话。
酒鬼瞟了一眼人皮,立即收回目光,嘟囔道:“我是在马晋龙说的地方发现的,自然觉得这是我弟弟的人皮啰。”
“觉得不一定对。有时候很多人都只是觉得,但是这个不确定的觉得往往能害死人呢。这就是古语里说的,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赤脚医生一边说话,一边将那块人皮撑开来,两只手各捏住人皮的一角,然后朝酒鬼的弟弟俯身。
“你要干什么?”酒鬼不理解赤脚医生的举动。
赤脚医生侧头看了酒鬼一眼,又小心翼翼的盯住人皮,回答道:“这块人皮显然是人脸上剥下来的,那么我就将它跟你弟弟的脸对比一下,看看跟你弟弟的脸型是不是一致。”说完,他像过春节在家门前贴“福”字一样,一丝不苟的将那块四方人皮贴在酒鬼弟弟的脸上。
酒鬼的弟弟也许感觉到了人皮贴在脸上的不舒服,表情痛苦的蠕了蠕嘴,说出一句含糊的骂人话来。
赤脚医生将人皮抹平,咂嘴道:“我是在帮你呢,你却连我妈都捎带进来了。”
酒鬼听了他的话,哭笑不得。等了一会儿,酒鬼耐不住问道:“怎么样?”
赤脚医生像给别人做面膜一样,小心撕下酒鬼弟弟脸上的人皮,若有所思道:“这肯定不是你弟弟的人皮嘛。这人皮是桃花眼,八字眉,按面相来说应该是个有桃花运还做大官的人。你弟弟的虽也是桃花眼,但是短眉,按面相来说也是有桃花运的,但是短眉说明桃花运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呵呵,更主要的是,你弟弟的眼眶比这个人皮的眼眶小多了。”
酒鬼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块人皮不是我弟弟的?”
赤脚医生将人皮搁在桌上,环抱双臂,摇头道:“一定不是。你弟弟的脸虽然已经血肉模糊,但是眉毛还在,脸上剥落的皮肤面积也没有这块人皮大,所以一定不是。”
“那…那会是谁的呢?”酒鬼神色大变,“我们村可还有别人出现皮肤剥落的症状?”
赤脚医生道:“如果有,那个人早就应该来找我了。”
“难道是马传香的不成?”酒鬼灵光一闪,急问道。
第111节 精校下载区
时间退回到几年前,酒鬼就会记得这句话他是说第二遍了。不过,那次摆在他面前的不是生着毛发的人皮,而是一条四角形的内裤。
“难道是马传香的不成?”酒鬼凶神恶煞的对着买来的女人喝道。他用漆黑的火钳夹住内裤的一角,将泛着一股骚味的内裤伸到女人面前。内裤的档处开始落色,斑驳得如军人穿的迷彩服。
女人的鼻子离那条散发难闻气味的内裤只有几厘米的距离,但她没有用手去掩住鼻子,而是眼泪婆娑的抽泣,一对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如受了伤的老鼠。
因为,那条内裤不是丈夫从外面的田野里或者地坪上捡来的,而是丈夫的弟弟从衣柜里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