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晋龙连忙介绍说:“他是我们家门马岳云的外孙。”
赤脚医生这才发现爷爷也站在其中,忙放下雨伞跟爷爷握手,问道:“您最近身体不好?所以来我这里问医?不过看您脸色不像是病人呀。这下雨天的,您的手心窝比我的还暖,身体好着呢。”
爷爷微笑道:“你真是好医道!我身体还健旺。是酒鬼的弟弟和儿子需要你来帮忙看一看治一治呢。等你好久了,快去看看吧。”说完,爷爷急忙将赤脚医生往屋里拉。
赤脚医生一听屋里有病人,连忙将雨伞和医疗箱往马中楚身上一挂,走进屋里。
见到酒鬼的弟弟,赤脚医生呆住了。
其他人都一动不敢动,静静的等候赤脚医生的反应。屋里的空气顿时凝结成冰。
“他这是怎么了?”问话的不是最为着急的酒鬼,也不是最为期待的马晋龙,更不是最为慌张的马中楚,而是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将我们每人看了一个遍,然后指着全身没有一块完整皮肤的那个人,再次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本来我们希望从他脸上看出一些答案,可是他的脸茫然如一张白纸,却等着我们给他答案。
他见我们没有一个人回答,缓缓摇头道:“我看他这不是病,而是被哪个残忍的家伙把皮肤剥去了。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
酒鬼脸上的肌肉抽搐,嘴角掀动了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说…这不是病?”
第096节 咕咕作响
“这不是病,或者说,至少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古怪的病。”赤脚医生道,“哪有皮肤一块一块掉落的病?别说见没见过,我从医这么些年来,听都没听过。”
“那我儿子的手呢?”酒鬼将昏迷的儿子抱到赤脚医生面前。
赤脚医生伸手一探酒鬼的儿子的额头,“哎呀”叫了一声,急忙叫里屋的女人去拿打点滴的工具和盐水瓶来。
里屋咚咚的响了一阵,一只嫩白嫩白的手从门内伸了出来,手上拿着吊瓶和未拆开的针管。赤脚医生的媳妇还是不敢出来看看。
马中楚忙颠颠的跑到里屋门口,将东西接了过来。
马中楚刚要走,女人又将衣架伸出门外,声音尖细道:“马中楚,堂屋里没有挂吊瓶的地方,你把衣架拿去使吧。”
赤脚医生从马中楚手里接过吊瓶和针管,给酒鬼的儿子输液。
调好了输液的速度,赤脚医生这才将酒鬼的儿子的手抬起来仔细的看。众人复又平息敛气。
“这种手我倒是见过。”赤脚医生看了良久,终于冒出一句话来。
听了赤脚医生的话,顿时各人表情各异。马中楚重重的吁了口气,轻轻拍打胸部。马晋龙眉头紧皱,一手捏下巴一手搓裤子。那个大胖子明显非常失望,连连摇头。酒鬼愣了一下,复而面露喜色,问道:“医生,既然你以前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那我儿子可有救了?”
医生平视酒鬼的眼睛,摇头道:“对不起,我上次看的人,是在砖厂做事时不小心将手卷进了和泥缸,手被齿轮打得脱了一层皮的。”
“你的意思是…他那不是病,仅仅是工伤造成的?”酒鬼脸上的喜色还未退去,新的愁容又涌了上来,扭曲之极。他脸上挤起来的皱纹,如同一个技术不过硬的雕刻师雕刻出来。他的语气还努力克制,保持平静,但是双手已经触电般抖了起来,让人看了心生酸痛。
医生充满歉意的看着酒鬼道:“对不起,我只看到过这样的伤,没看到过这样的病。”
“我就说嘛,这哪里会是病?”马晋龙在旁唠唠叨叨道。爷爷暗中扯了扯他的手,他才如暗自思忖的猫一般将声音闷在喉咙里咕咕作响。
此时,酒鬼出乎我们意料的轻轻吁了一口气,脸上的所有痛苦的惊讶的迷茫的慌乱的表情都没有了,如同一个特殊的橡皮擦将他脸上的表情通通擦去。
首先吃了一惊的是马中楚。
果然,酒鬼将那双空洞得似无底洞的眼睛对准了惊慌失措的马中楚,冷冷道:“马中楚,你也该把那人皮交出来了吧!”
第097节 从他脸上揭下来
马中楚似乎已经预料到酒鬼会这么说,但是他仍然浑身为之一颤,语无伦次道:“人皮…酒号子…你怎么…”
马晋龙出来充当好人角色了,他慢慢踱步到干儿子面前,作出一副大义灭亲的凛然模样,拍拍干儿子结实的肩膀,道:“中楚,我们都知道你是老实人,你绝对不会隐瞒缺德的事情。”然后,马晋龙指了指自己、干儿子、酒鬼,道:“当时在场的人都在这儿,除了你的新娘子。我去画眉村的时候,就你们三人在房子里。等我回来,你和你新娘子不见了,人皮也不见了。后面我就不说了。”马晋龙耸耸肩,环视众人。
酒鬼哼了一声,道:“中楚,我知道你能娶到这样漂亮的女人着实不易,但是你看看,我最亲的两个人变成这样了,我需要拿那块人皮来给医生看看,确定我弟弟和我儿子是生病,还是被人伤害。”
赤脚医生茫然道:“人皮?什么人皮?”
马晋龙费了一番口舌,将酒鬼拿来人皮和马中楚夫妇端汤的事情讲了一遍。
赤脚医生用力的眨了眨眼睛,道:“那块人皮是方形的?还有鼻子有眼睛?”
马晋龙纠正道:“不是有鼻子有眼睛,是有眼洞和鼻洞,还有眉毛。”
赤脚医生立即回身看了看酒鬼的弟弟。可惜他脸上血肉模糊,分不清哪里有皮哪里没有皮。赤脚医生指着酒鬼的弟弟,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块人皮就是从他脸上揭下来的?”
马晋龙噎了一下,拿眼偷觑酒鬼。
酒鬼也正拿眼偷看马晋龙,见马晋龙将目光朝他投过来,懵了一下,摇头道:“我…我也不确定…我只是发现我弟弟皮肤烂成了那样,又刚好看见一块人皮在他旁边,便认定那是我弟弟的皮肤咯。谁知道等我在马晋龙家一觉睡醒,那人皮就不见了。我们找到马中楚家里,人皮没有找到,却恰巧找到我弟弟。”
赤脚医生迷惑道:“你们怎么会在马中楚家发现酒号子的弟弟?之前酒号子不是在别的地方发现他弟弟的吗?”
马晋龙嘟囔一句:“也许是嗅到了自己的皮子的气味呗。”
大胖子皱眉道:“他又不是狗…”他瞟了酒鬼一眼,将后面的声调降低到没有。
赤脚医生摆摆手,道:“你们把那块人皮找来,我看一看。”
大胖子捏着手指上的金戒指说道:“要能找来,早就找来了。”末了,他又道:“她这么漂亮一个女人,肯定不会做出这样残忍的事情来。”
赤脚医生口气严肃道:“找不来也要找来呀!总不能让酒号子的弟弟和儿子就这样不管吧!她一个外地女的,敢在我们这里撒野?”
酒鬼顿时红了眼,大声吼道:“我弟弟是在她家发现的,我儿子也是她去了我家之后变成这样的!她还有什么可以抵赖?人皮肯定是她拿去消灭证据了!”酒鬼在说“她家”的时候仿佛“她家”并不是马中楚家似的。
马中楚像个闷葫芦似的,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样子,此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098节 该欢喜还是该悲伤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在红烛的照耀下,马中楚捧着新娘的脸,如捧着雪花。他的新娘的脸冰凉冰凉,感觉下一刻就要融化,从他的眼前平白无故的消失。
马中楚回忆起结婚那天晚上的时候,还能感觉到手心里渗着一片凉意。干爹和酒鬼指着那个血肉模糊的人质问他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想过同样的问题——那么漂亮的女人,为什么偏偏选择嫁给他?
其实,跟女人圆房的头个晚上,他就问过了。
“因为你老实呀。”女人的脸上现出满意的笑容,眼睛里透露出天真。
“那你为什么非要今天晚上就结婚呢?”他又问道,同时他想起了干爹那张生气的脸。
“因为你傻呀。”女人用手指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你要跟定我,就是因为我又老实又傻吗?”马中楚不知道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也不知道女人的答案是真心还是隐藏。
女人点点头,道:“我就因为你老实才喜欢你的,难道不可以吗?”
马中楚的大拇指按了按她的脸,道:“不可以。你有很多的选择,不是非得选我不可。”马中楚想起了包工头,那个被骆丽丽拒绝后借酒消愁的人。且不说其他追求女人的人,就是那个包工头,也要比自己好上千倍万倍。“我听干爹唱过许多戏,小时候也看过一些童话,里面的好女人爱上的男子,要么是暂时落魄但是背景高贵的王子,要么是身份低微但是才高八斗的秀才,就算是牛郎吧,他至少有着一副英俊的相貌。可是,你看看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
“你的意思是,我不是个好女人啰?”女人生气道。
马中楚连忙辩解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自己都不相信你会喜欢我,并且跟我到这个地方来结婚。”
女人目光直视他,问道:“那你需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你才相信呢?”
马中楚哑口无言。
女人淡然一笑,不知道是苦笑还是嘲笑,道:“难道要我跟你说,你干爹的猜测是对的,我是一个妖精?我是一个剥皮鬼?我来这里就是要害你们?”
马中楚慌忙放开她的脸,摆手道:“不是的。我不相信你是妖精,是害人的鬼!但是…”
女人叹口气,歪着头问她的新郎道:“但是什么?”
马中楚嚅嗫着不敢说话。
女人低了头,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不说我也明白。”
马中楚也低了头,两手互握,两个大拇指做无聊的搓揉。
第099节 她不是妖精
女人抬起眼皮瞟了一眼她的愚笨的新郎,缓缓道:“我知道你干爹的说法。他去画眉村之前就对别人说过了,说我是长着一条尾巴的妖精。你既然不相信我是妖精,是害人的鬼,那么…你就是相信我长着一条尾巴咯?”
马中楚偷觑女人的表情,女人的目光刚好撞上他。
“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之所以不嫁给比你优秀百倍千倍的男人,就是因为我长着一条尾巴,怕其他男人跟我结了婚之后发现,然后被那些男人抛弃。对吗?”女人目光犀利的看着她的新郎,嘴巴略略颤抖。
她的新郎没有任何表示,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红烛的灯火拂动,她的新郎脸上的阴影变换着层次,显得更加丑陋。
…
虽然马中楚对于这段回忆的叙述,是几天后的事情。但是我相信,在酒鬼和赤脚医生决定去他家找那个女人讨要人皮的时候,马中楚的脑子里正回忆着那天晚上的情形。
马晋龙见干儿子像个不说话的闷葫芦,以为干儿子默许了他们前去讨要人皮,扯开嗓子吼道:“那我们还等什么!现在就去找那个妖精!”
一个更高的声音盖过了马晋龙的声音:“她不是妖精!她是一个可怜的人!”
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还像闷葫芦一般的马中楚。这一声大喊似乎耗尽了他的力气,他气喘吁吁,两眼微红,眼珠子像转头的电风扇一般,从左边看到右边,又从右边看到左边。
“你什么意思?你到现在还要维护她?”马晋龙愤愤不平,走上去刮了干儿子一个耳光。
大胖子来不及制止,倒被“咣”的耳光声吓了一跳。赤脚医生忙走上前去指责马晋龙:“你干嘛打他?又不是他犯的错!”
马晋龙像被勒住鼻子的野马一般上蹿下跳,粗了脖子骂道:“你这个不孝子!为了那个妖精,居然敢对着老子吼嗓子!我不打你,你就不会清醒!你干哥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你要等到你干哥死了,等老子将来做五保户,你就甘心了吧!”
马中楚捂着脸,愤愤的看着干爹。他的干爹则眼睛四处打探,看看这样教训干儿子够不够在众人面前挽回一点做父亲的尊严。
赤脚医生既唱红脸又唱黑脸,指责过马晋龙之后,自然要说马中楚两句。他深知这个老头子爱面子的性情。赤脚医生回头对马中楚道:“你也真是的。昨晚不是已经跟你新娘圆过房了吗?那至少知道是正常还是异常吧?你也没有问她为什么嫁给你?”
马中楚抚着脸,咬牙道:“她不是妖精,也不是剥皮的鬼!她只是长了一条尾巴而已!”
赤脚医生大惊失色,道:“尾…巴?”
马中楚的干爹也立刻安静下来,嘴巴久久不能合拢。酒鬼、大胖子、还有爷爷都是一愣。我更是吓了一跳,顿时想起头天来湾桥村之前,在雨中见到那个给我展示腰间雪白的肌肤的女人。难道,她的下一个动作,就是要掏出尾巴来给我看吗?还是我听了马晋龙对爷爷的讲述之后,自己产生了虚无飘渺的臆想?
第100节 返祖
据马中楚自己说,在红烛的照耀下,女人终于向他坦承交代。她说干爹猜的没错,她就是长着一条其他人所不知的尾巴。那条尾巴自她出生就有了,像猪尾巴一样难看。她之所以选择嫁给憨厚老实贫穷丑陋的马中楚,就是因为她怕别人知道真情之后抛弃她。她选择一个跟自己相差太远的人,就是因为相信娶不上媳妇的马中楚不会抛弃她。
她甚至强行拉住马中楚的手,探向她雪白光滑的腰间,将马中楚那只粗糙的手按在一条冷冰冰的、曲卷的尾巴上。
马中楚一阵痉挛。
女人苦笑道:“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嫁给你了吧。是的,他们都猜得没错。像我这样的女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喜欢上你这样的人。好了,你要知道的都知道了。”她两眼黯淡的看着她的新郎,略带嘲讽又略带自嘲的说:“你不会抛弃我吧?”
马中楚喉结滚动,愣愣的看着他的新娘,看着那张有魔力的艺术家雕刻出来的脸。可是谁知有这张美艳的脸的女人,居然长着一条丑陋生硬的尾巴呢?
女人的目光中透露几分邪恶,几分欺骗,几分恶作剧。
马中楚舔了舔嘴唇,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是因为喜欢我?”他的大拇指与食指捻在一起,指间的东西软中带硬,触感真实而梦幻。
女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一丝僵硬的笑容拉扯嘴角,道:“连你自己都不相信我是喜欢你的,叫别人如何相信呢?”
马中楚的手从女人的手里挣脱出来,搓揉着发凉的膝盖,眼神慌乱,不敢跟女人对视。他看了看地面乱七八糟的锅碗瓢盆,雨小了一些,但是仍从屋顶的漏洞里滴下来。破碗里的水面就如一张笑脸,在水滴落下的时候展现,然后消失,然后又展现。他的破屋里荡漾着许许多多这样的笑脸。可是他一点也快乐不起来,虽然他心中的许多疑问都蒸腾挥发。
…
“我早说了这样的女人嫁给你,肯定是有其他原因的。”听完干儿子的讲述,马晋龙颇为失望的说道。从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也像马中楚一样一点也快乐不起来,虽然他的疑问也冰释消解。他甚至走到酒鬼的身边,轻轻拍拍酒鬼的肩膀,像安慰一个同阵线的战友一般。
“人怎么会长动物的尾巴?”酒鬼不解的问道,“如果她没有问题,那我的弟弟和儿子是怎么回事?马传香的失踪是怎么回事?我捡到的方形人皮又是怎么回事?她莫不是狐狸精变得吧?”
赤脚医生摇了摇头,道:“这是一种返祖现象。”
“返祖现象?什么意思?”酒鬼问道。
第101节 塞班论坛
赤脚医生解释道,返祖是指有的生物体偶然出现了祖先的某些性状的遗传现象。例如,双翅目昆虫后翅一般已退化为平衡棍,但偶然会出现有两对翅的个体。在人类,偶然会看到有短尾的孩子、长毛的人、多乳头的女子等等。这些现象表明,人类的祖先可能是有尾的、长毛的、多乳头的动物。所以返祖现象也是生物进化的一种证据。关于返祖现象,现代遗传学有两种解释:一是由于在物种形成期间已经分开的,决定某种性状所必需的两个或多个基因,通过杂交或其他原因又重新组合起来,于是该祖先性状又得以重新表现;二是决定这种祖先性状的基因,在进化过程中早巳被组蛋白为主的阻遏蛋白所封闭,但由于某种原因,产生出特异的非组蛋白,可与组蛋白结合而使阻遏蛋白脱落,结果被封闭的基因恢复了活性,又重新转录和翻译,表现出祖先的性状。
“曾经有报纸报道过极为少见的返祖现象,我出于好奇就了解了这方面的知识。”赤脚医生道。
“但是酒号子,你弟弟和儿子的这种情况我真没有见过。”赤脚医生为难道。
马晋龙着急道:“那我家的传香怎么还没有回来?”
后来,我想如果当时马传香也在赤脚医生旁边,他一定是头一个反对赤脚医生的人。虽然他偷看骆丽丽洗澡的时候吓了一跳,但是他一定会反驳赤脚医生,更正确的说,应该是反驳他的干弟马中楚。
大胖子瞟了一眼马晋龙,道:“您老人家真是糊涂,赤脚医生只能解释医学现象,哪里能知道你儿子在哪里呢?”
“那我儿子不见了,我找谁去?”马晋龙六神无主道。他有意无意瞥了瞥干儿子马中楚,像蜻蜓掠过水面般看似不经意,实则别有用心。
赤脚医生用指甲刮了刮眉毛,咝咝的吸了一口气,道:“既然她不是剥皮鬼,那她为什么要拿走人皮?”
爷爷问道:“也许是别人拿了?”
马中楚两眼一亮,问大胖子道:“我们走的时候你还没有来,后来…后来…”马中楚指着大胖子,手指不停的晃动。
大胖子瞪了眼睛道:“你的意思是我拿了么?听到你们说什么人皮,我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还来不及,哪敢藏起人皮来?别的且不说,我要那人皮干什么?”
马晋龙指手画脚道:“就算那个女人不是剥皮鬼,她也不一定就不拿走人皮。”
“为什么?”酒鬼问道。
马晋龙望着外面的雨,沉声道:“什么原因我不清楚,但是肯定有原因。你想想,为什么你弟弟第一次见到那个妖…女人就害怕?我家传香还发现过她的屋里藏有两个人,可是走进去却只有她一个人。这又是为什么?”
“是不是我弟弟曾经见过她?并且发生过什么事?”酒鬼猜想道。自然而然,酒鬼将寻找答案的目光投向马中楚。
第102节 精校下载区
明朝时,剥皮之刑用得最多、最狠。从明初的太祖皇帝朱元璋,到明末的张献忠,不少人都用过剥皮之刑。朱元璋开国之初,为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而用法峻苛,“剥皮揎草”就是他的一项重要发明。据叶子奇《草木子》记载,朱元璋对各地官员责治甚严,若有官员贪污暴虐,准许百姓赴京诉冤。官员贪污的数额在六十两白银以上的,就要处以死刑,杀头后还要枭首示众,并且剥下他的皮,皮里填上草,把这“人皮草袋”置于衙门里官座旁边,让后任官员触目惊心,起警戒作用。府州县衙附近,都要设立一座厅堂,祭礼土地神,若需要对某人实行剥皮就在这里执行,因此这座厅堂便叫做“皮场庙”。洪武年间,宫中的太监犯了死罪应当处死者,一般都不用斩首,而是凌迟或者剥皮。朱元璋的宫禁甚严,太监如果有娶妻者,也要处以剥皮之刑:明初开国功臣蓝玉被处死之后也剥了皮,朱元璋还下令把他的皮传示各省。因为蓝玉的女儿是蜀王妃,蜀王朱椿就把蓝玉的皮保存下来。明末张献忠占领成都时,他看见端礼门楼上供着一尊人像,穿着公侯的华服,皮肤和手脚都是人的肉身,一打听,才知道这就是蓝玉。
朱元璋剥皮的手段传给了他的子孙。他的第四个儿子燕王朱棣发动靖难之役,赶走了侄子建文帝,占了南京,对忠于建文帝的朝臣进行了残酷镇压,景清和胡闰都是被剥了皮的。景清刺杀朱棣未遂,被捕后骂不绝口,朱棣命令剥了他的皮,“草椟之,械系长安门”。胡闰是被缢杀的,然后用灰蠡水脱他的皮,剥下来,揎上草,悬挂在武功坊示众。明武宗正德七年(1512),赵鐩(赵疯子)谋反,兵败被俘,同时起事的陈翰、贾勉几、庞文宣、郭汉、宋禄、孙玉、朱仓、孙隆、张富、李隆、孙虎等共三十七人也先后被俘,一齐带到京师午门,朱厚燳下令把他们全部处死,并将为首的六人剥皮。当时法司官员启奏说对剥皮之刑曾有祖训让禁止,正德皇帝不听,又下令把剥下来的六人的皮制作成马鞍镫,他有时出行,就骑坐这备有人皮鞍的马。
嘉靖年间,著名抗倭将领汤克宽率兵平定海寇,将海寇首领王艮俘获处死,把他的皮剥下来蒙作鼓面,叫“人皮鼓”。这鼓放在北固山佛院内,后世不少人都见过它。它的声音不如牛皮鼓响亮,据说因为人皮比牛皮纹理厚而没有牛皮结实,所以它的声音不如牛皮。明初洪武时,韩观任两广提督,杀人成性,曾剥人皮作成坐褥,这人皮剥得非常完整,耳目口鼻俱全,把它铺在座椅上,人脸正好在椅背上,头发披散在椅后,韩观升帐就坐着这人皮,以示威严。
天启年间,魏忠贤擅政时也常用剥皮的手段。当时,“民间偶语,或触忠贤,辄被擒戮,甚至剥皮刲舌,所杀不可胜数。”而且,魏忠贤剥皮的方法非常奇特。有一天,某旅店里有五个人在一起饮酒,其中一个人说魏忠贤作恶多端,不久肯定会倒台。另外四人有的沉默不语,有的感到害怕,有的劝他说话要慎重,不然会招来灾祸。那人大声说:“魏忠贤虽然专横,他总不能把我剥皮,我怕什么!”当天夜里,众人都在熟睡,忽然门被推开,闯进来几个人,举着火把照了照每人的面孔,把那位说大话的逮走了。不一会,又把一同饮酒的另外四个人也逮了去,带到一处衙门,先捕的那人一丝不挂躺在那里,手和脚都钉在门板上,堂上高坐着一使衣装鲜丽的显官,正是魏忠贤。魏忠贤对四个人说:“这位说我不能剥他的皮,今天不妨试一试。”就命令手下入取来熔化的松香浇在那人身上,过一会松香冷却凝固,用锤子敲打,只见松香和人皮一齐脱掉,形成一幅完整的人的皮壳。那四个人吓得半死,魏忠贤对他们每人赏给五两银子压惊,把他们放走了。
明末张献忠将人剥皮的事例很多。他的所作所为,实际上是对明朝统治者的虐政实行农民式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报复。他大概是因为亲眼看到了蓝玉被剥的人皮,所以他也对明朝的官员予以剥皮。他不仅使用了明朝皇帝曾经使用过的剥皮手段,而且还有不少独出心裁的花样。张献忠入蜀后动不动就拿人剥皮,而目大都是活剥。剥皮时,先从被剥者的后脖颈开刀,顺脊背往下到肛门割一道缝,然后把皮肤问两侧撕裂,背部和两臂之间撕离开肉的皮肤连在一起,左右张开,就像两只蝙蝠翅膀似的。这样被剥的人要等到一天多才能断气。如果被剥的人当场致命,行刑的人就要被处死。当时成都府彭县有个叫龚完敬的,本是崇祯十年(1637)进士,崇祯十六年(1643)因死了父亲回原籍守孝,张献忠占领成都后他表示降顺,被授予官职,但他心里不愿背叛明朝。张献忠想杀他,把他的仆人抓来问龚完敬每天在家中干什么。其中一个叫龚应登的仆人说,完敬每天五更时起床焚香祷告,不知祷告些什么,每天退朝回来只是叹气,不说一句话,过节时给祖宗绕纸后,记账单下只写乙酉字样,不书大西年号,等等。张献忠听到“不书大西年号”这一句,勃然大怒,喝令刀斧手把龚完敬拿下,推出朝门,活活剥皮,并把剥下的人皮揎上草,晓谕四方。龚完敬的弟弟龚完淳、龚完熙及家属婢仆共一百余人同日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