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度,泰戈尔是个非常神秘的人物,他的家族和印度的宗教有着很深的渊源。泰戈尔还是一个预言家。相当多的人认为,他以《毁灭者》和《号角》两首诗歌成功预言了第二次世界

大战的爆发和塞拉杰沃大屠杀。—这些,有用吗?”

“我怎么把它给忘了?”夏晓薇熟练地输入一个网址,“这个网站的站长是泰戈尔的忠实fans,里面聚集了一大群泰戈尔的拥趸,其中不乏高手。我去发个英雄帖,说不定有人会告诉我

们。”

论坛打开。

沈默看到论坛里所有的帖子都是有关泰戈尔作品和泰戈尔本人的。

夏晓薇注册了一个ID,发了一个求助贴,题目为:“哪位大虾知道《吉檀迦利》有几个秘密?”内容非常简约:“如题。有人与小妹打赌,出此怪题。闻论坛高手如云,本人慕名而来。

望各路大虾出手相助,小妹在线等候,不胜感激。”

“这样能行?”沈默疑惑地问。

“看来你平时很少泡论坛吧?别看这个帖子简单,可是暗含好几条泡论坛的必杀绝技,绝对没问题。只要有人知道答案,很快就会有回帖的。也许还有好多不知道答案的人会马上用功去

查找资料呢!人多力量大,总比我们两个毫无头绪地坐着干等好些,至少从现在起,我们可以希望。”夏晓薇仰头看着沈默,“你去给我倒杯水吧,有点口渴。”

沈默出去,又进来,手里端着一杯水。

“有人回帖了!”夏晓薇点击鼠标,页面打开。

“妹妹,你是准备考博士后吗?”

“你那朋友真变态,欠扁!”

“*,这得让泰戈尔从坟墓里爬出来回答。”

“妹妹你等会儿,我看到泰戈尔那老头儿在我家隔壁打麻将呢,我去替他一会儿,让他来告诉你吧!别着急哦……”

“楼上的,别去了,我刚从你家隔壁过来。泰戈尔刚才吃饼干噎着了,送医院了,来不了啦!”

几个水帖。

“怎么全是捣乱的?这样怎么能得到有用的东西?”沈默将水杯放在电脑桌的一边,看着那堆乱七八糟的回贴。

“别着急,这只是一群小喽罗,真正的高手还没有现身。”夏晓薇说。

“那我们就等一会儿再看,先到客厅坐一会儿吧。”

两人同到客厅喝茶聊天,时不时到电脑旁边看一看。

希望、等待、失望,再希望、再等待、再失望……一次又一次,周而复始,循环往复。等待,对任何人而言都是耐心与毅力的考验。时间一点点流失,这一个上午对沈默和夏晓薇来说仿

佛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中午,二人简单地泡了两包方便面充饥。然后,再次回到电脑前守候。

“我看这样很玄,别再抱什么希望了!还得我们自己想办法。”沈默说。

“我再等待红狐现身,如果红狐也回答不了我就死心了。”夏晓薇说。

“红狐是谁?”沈默问道。

“红狐是这个论坛里的顶尖高手,我怀疑此人是研究泰戈尔的专业人士。我在这个论坛潜水两年多了,见识过红狐的风采。”夏晓薇说。

“你确信他能解决问题?”沈默问。

“这很难说,不过,如果连红狐都不知道,至少在这个论坛里就不会有人知道了。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权且试一试。”夏晓薇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红狐什么时候能上线呢?”沈默问。

“红狐上线很有规律,一般是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一点,还有晚上九点以后。现在几点?”

沈默看了看手机:“十二点三十四分。”

“红狐上线了!”夏晓薇突然喊道。

“他怎么说?”沈默问。

“他还在看。我查看了他的位置,他正在看我们的帖子。”夏晓薇有些兴奋,不停地刷新屏幕,盼着红狐的回帖。

两分钟后,沈默和夏晓薇看到了红狐的回帖。只是简单的几个字:“找本书自己查。”

夏晓薇一下泄了气,失望地关掉浏览器窗口。

找本书自己查—这样的回复对一个原本充满希望的等待者而言,无疑是一种伤害。

夏晓薇的情绪一下跌到谷底。

沈默再次拿起那本《吉檀迦利》,两天以来,他不知道将这本小书翻了多少遍了,一百零三首诗歌几乎都能背出来,但是“吉檀迦利的秘密”依然深不可测。沈默承认,自己没有文学细

胞,根本看不懂那些诗歌是什么意思。对沈默而言,那些文字就是一片茂密的森林,他对那些林木没有任何兴趣,他只是想在森林里面找到一朵小小的蘑菇。

“在七月淫雨的浓阴中,你用秘密的脚步行走,夜一般的轻悄,躲过一切的守望的人。”沈默盯着第二十二首诗上的句子。他突然盯住“秘密”这两个字。秘密,秘密!

找本书自己查—突然有一个念头袭来,沈默急急忙忙地找了纸笔,像背后着了火似的奔到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胡乱地将碗筷茶杯等物件推到旁边,把那本纸笔放到茶几上,双手捧

着那本《吉檀迦利》仔细地翻看起来,生怕漏下每一行字。一边看,一边用笔记录着什么。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沈默喃喃自语,手中的那支笔挥动得越来越快。最后,“啪”一声将笔拍到茶几上,兴奋地高声叫到:“我找到了!晓薇!我找到了!”

夏晓薇跑到客厅。

“晓薇,你快看!你快看哪!”沈默挥舞着手里的《吉檀迦利》和一张稿纸。

夏晓薇接过那张稿纸,只见上面写着:

"第二十二首:在七月淫雨的浓阴中,你用秘密的脚步行走,夜一般的轻悄,躲过一切的守望的人。

第二十八首:我的债负很多,我的失败很大,我的耻辱秘密而又深重;但当我来求福的时候,我又战栗,唯恐我的祈求得了允诺。

第四十六首:在许多清晨和傍晚,我曾听见你的足音,你的使者曾秘密地到我心里来召唤。

第九十一首:我的一切存在,一切所有,一切希望,和一切的爱,总在深深的秘密中向你奔流。你的眼泪向我最后一盼,我的生命就永远是你的。

第一〇二首:秘密从我心中涌出。"

“这是什么啊?”夏晓薇疑惑地问。

“这就是吉檀迦利的秘密!五个!一共五个!”沈默激动地说着,同时一把拉过夏晓薇,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晓薇你看!”沈默在茶几上打开了那本《吉檀迦利》,“纸上的句子是我

从这本书上摘录的,发现什么特点没有?”沈默问夏晓薇。

夏晓薇仔细地看着那张纸,看到每一个句子里,沈默都用笔圈出一个词:秘密。

“每个句子里都有‘秘密’两个字。”夏晓薇说。

“对!你再数一数,一共有几个句子?”沈默说。

夏晓薇数了一下,惊奇地说:“五个。”

“是五个!这本书里,用到‘秘密’这两个字的句子只有这五个!也就是说,吉檀迦利一共有五个‘秘密’!那么,第五个秘密就是这里……”沈默手指着一页书说,“第五十二页,第

一〇二首,这一句:秘密从我心里涌出。”

夏晓薇拿过那本《吉檀迦利》,仔细找了一遍,果然就像沈默说的那样。一本书只有五个地方用了“秘密”这个词。

“真的呢!”夏晓薇惊喜地叫道,“考拉哥哥你真棒!”夏晓薇兴奋地搂过沈默的头,“啵”地一声,一个响亮的吻便印在沈默脸上。

沈默沉浸在破解成功的喜悦中:“这才是教授的风格,这根本不是什么文学命题,他给我们做了一个游戏。他一定是在这个地方给我们留下了什么!”沈默肯定地说。

“我知道了,爸爸可能在这个地方密写了什么。”

“密写?”

“密写。我在爸爸的笔筒里看到过一支作弊专用笔。”

“作弊专用笔?”

“我当时很奇怪,心想爸爸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又一想也不奇怪,现在很多学生都用它做小抄,说不定是爸爸从哪位学生手里缴来的。”

沈默转身离开,须臾回转,手里举着一支笔:“是这种吗?我也是从学生手中收缴的。”

“对,就是这种。”夏晓薇接过那只笔,将一端*近书页,轻轻按下笔杆上一个不起眼的小按钮,荧光照射下,书页的空白处清晰地显露出一行字迹—婆罗贺摩,贾亚希玛,吴尚贤,宫里

雁,囊占,傅恒……泰戈尔,溥仪。

海边,一条新修的公路。

海水不停地拍打着防护堤。

高颧骨对着公路张望。

一辆银色奥迪远远驶来,停下。

高颧骨上车。

车上有三个人,司机和两名壮汉,都戴着大号的墨镜。

两名壮汉蒙上高颧骨的眼睛。

半小时之后,银色奥迪进入虞江市区。载着高颧骨在市区里绕来绕去地兜着圈子,最后驶入一幢建筑的地下停车场。

两名壮汉挟持着高颧骨,脚步声在空旷的停车场回荡。

停车场的一角是电梯间,高颧骨被带了进去。

又是一番上上下下的折腾,折腾到确信高颧骨再也分辨不出楼层的时候,电梯停下。

出了电梯又是迷宫一样的走廊。

最后,高颧骨被推进一间屋子。

两名壮汉除去高颧骨的眼罩。

高颧骨睁开眼睛,和没睁一样,虽然是白天,屋里却是漆黑一团,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两名壮汉离开时的脚步声响。

灯光突然打开,白花花一片,晃得高颧骨睁不开眼睛。

“先生,你在哪儿?我已经做了你让我做的,让我见见阿金!”高颧骨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喊。

“做了我要你做的?你做了什么?”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说话的是四面墙壁,“我要的东西你给我带回来了?你拿来的是一堆垃圾!你误了我的大事。”

“我不知道那个保险柜有自毁装置……”

“你不知道!你都知道什么?你不像个杀手,你—像个娘儿们!”

“我……”

“你有很多机会开枪,你却磨磨叽叽—贻误战机!让老家伙启动了机关。这是其一。你本能一枪毙命,你却让老家伙苟延残喘,临死前又传递出消息!这是其二。其三,那个小保姆居然

没死,你可真会惜香怜玉啊!”

“先生,至少有一件事我做对了!我记下了那人临死之前拨打的电话号码,并删除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

“对个狗屁!那个电话早在我们的监视之中。删除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你能删除移动公司的数据?可笑,你以为警察都是傻瓜?如果不是我们的黑客进入……,对牛弹琴!你这个白痴

!”

“先生,我错了。”

“你说怎么办吧!”

“先生,求你救救阿金!救救阿金!我这条命都是您的,随您什么时候拿去。只求您救救阿金!救救她……”

“好吧,谁让我心软呢。看在你对阿金一往情深的份儿上,再给你一次机会……”

“先生,我能看看阿金吗?”易龙在喊。

“阿金她很好。”

“我……就是想看看她……”易龙说。

灯光弱下来,高颧骨对面的墙壁上出现投影。

几个医生模样的人,穿白大褂,戴口罩,簇拥着一辆轮椅。

一个形容枯槁的女人无力地*在轮椅上,睁开眼睛:“易……龙……哥哥,我……很好……”

“阿金!阿金!”高颧骨呼喊着奔向墙壁,向影像中的女人伸出手。

影像消失,强光照射。

“阿金……阿金……”高颧骨如土委地,痛哭流涕。须臾,怒起,大吼:“阿金怎么变成这样?”

“阿金刚刚接受了一次治疗,这是正常的药物反应。你放心,给阿金看病的全是一流的医生。等你完成任务,我会还你一个健康的阿金。”

高颧骨偎在墙角,无声地哭泣。

“从现在起,你有了新的名字—石权,身份证会有人交给你。记住你的使命。那个叫沈默的年轻人估计已经破解了《吉檀迦利》的秘密,游戏才刚刚开始。你,可以走了。”

灯光突然灭掉,黑暗,脚步声,上眼罩。

高颧骨被拖走。

注一:《毁灭者》和《号角》均为泰戈尔诗作。《毁灭者》收录于《歧路》,为第22首。《号角》收录于《采果集》,为第35首。

注二:塞拉杰沃大屠杀,资料出自湖南人民出版社1984年7月版《泰戈尔评传》(S。C。圣笈多着,董红钧译),书中没有详细交代这次大屠杀的情况。

第五章 迷惑

9月15日上午,沈默的客厅。

沈默仰面看着天花板。

夏晓薇双手托着下巴。

整整两天的苦思冥想毫无结果。教授到底想要说什么?沈默调动自己所有的知识来猜测那一长串人名到底有什么联系,但却毫无进展。这些人名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起,风马牛不相及。散

乱的史料如碎裂的玻璃片一样,将沈默的思维刺破、划伤。沈默感觉到自己的每一个末梢神经都在滴血,疼痛。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一大堆的问号又蹦又跳地在自己面前嬉戏,且

对自己扮鬼脸儿,仿佛挑衅地说:你来啊,你来啊……

“沈默哥哥,婆罗贺摩是什么人?”

“不是人,是神。婆罗贺摩就是大梵天,梵文的写法是Brahmā,音译即婆罗贺摩。是婆罗门教和印度教的创造之神。根据《摩奴法典》的记载,婆罗贺摩出自‘金胎’,也叫‘梵卵’。

婆罗贺摩将梵卵一分为二,创造了天地。有点类似于中国的盘古。他创造的‘生主’创造了世间万物,同时也创造了魔鬼与灾难。”

“婆罗贺摩和如来佛祖,哪个更大?”

“你指的是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吧!佛经对如来的解释是—乘真如之道而来,又称如实而来。如来(Tathāgata)是一个通用词,它是佛陀的异名,本意并不专称哪一位佛陀。把如来佛祖

理解为佛教创始人释迦牟尼的专称,其实是一种错误。释迦牟尼,本名悉达多·乔答摩,释迦族,净饭王之子。成道后被尊称为释迦牟尼,意思是释迦族的圣人。要说清楚这个问题涉及

婆罗门教、佛教和印度教三个宗教。”

“说说看。”夏晓薇的眼睛一直看着沈默。

“在三个宗教中,婆罗贺摩的地位是不尽相同的。在婆罗门教中,婆罗贺摩、湿婆、毗湿奴并称三大主神,婆罗贺摩居首。之后佛教兴起,也将婆罗贺摩纳入佛教体系。佛传中说,释迦

牟尼佛主从兜率天下生时,婆罗贺摩作为最亲近的侍者,手执白拂子在右前方做引导。释迦牟尼成道后,婆罗贺摩奉献自己的宫殿,让释迦牟尼在殿上说法。所以,在佛教中释迦牟尼位

于诸神之上。婆罗贺摩成为佛教护法神,虽为诸天之首,但和原来的三大主神之首的地位相比,身份还是降低了许多。四世纪以后,随着南亚次大陆从奴隶制向封建制的过渡,佛教同先

前的婆罗门教一样已开始因不适应新的需要而日渐衰落,代之而起的是一些新兴的教派,它们被泛称为印度教。至八九世纪,经商羯罗改革,印度教继承了婆罗门教,佛教耆那教和民间

信仰中的某些因素,并对其加以改造,渐渐发展成为印度的国教。印度教基本上继承了婆罗门教的多神崇拜,但在众神之中有三大主神,一是婆罗贺摩,即大梵天;二是湿婆,也叫大自

在天;三是毗湿奴,又号遍入天。婆罗贺摩是世界的创造者,湿婆是降魔除暴的毁灭之神,毗湿奴是能赐福于人的保护神。婆罗贺摩再次恢复了诸神之首的无上地位。印度教将释迦牟尼

称为是毗湿奴转世,列三大主神之一。但位置却在婆罗贺摩之后。”

“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只有在佛教中,释迦牟尼才比婆罗贺摩地位高。而在婆罗门教和印度教中,他只能排在婆罗贺摩之后。”

“不,不对。在婆罗门教中婆罗贺摩地位最高,这没错。但那时佛教还没有诞生,佛主释迦牟尼还没有降世。后来佛教兴起,把婆罗贺摩降到释迦牟尼之后。再后来,印度教兴起,婆罗

贺摩的地位重新恢复到最高。而把佛主释迦牟尼看做是毗湿奴转世,列于婆罗贺摩之后。印度教还有一个非常奇怪的地方,虽然将婆罗贺摩尊为主神,但在某些特定的场合却让婆罗贺摩

屈尊为湿婆或者毗湿奴的侍者。所以,在印度教中,婆罗贺摩在大部分情况下是至高无上的主神,个别时候也会屈尊一下。”

“还真是啰嗦,其他几个人的情况你索性也说说嘛!不然我总是一头雾水。”夏晓薇往沈默茶杯里续水。

“我倒是早就想说的,只是这些东西枯燥乏味。怕你听不进去。”沈默喝茶。

“为了揭开谜底,再枯燥也得听。你尽量简短些就是了。逐个来吧,到贾亚希玛了。”

“贾亚希玛……对于贾亚希玛,我一无所知。也没有查到任何资料。”沈默放下茶杯。

“贾亚希玛!”夏晓薇若有所思,“这个名字我觉得有些熟悉,怎么这会儿想不起来了?你等等……我想起来了!”

沈默吃惊地看着夏晓薇。

“泰戈尔写过一部名为《牺牲》的剧本,里面的一个人物,那个神庙管事的名字就叫贾亚希玛。”

沈默看着夏晓薇,不语。

“乱了,我们在讨论历史,不是文学。”夏晓薇吐了吐舌头,抿着嘴巴看了看沈默,小声说,“下一个,吴尚贤。”

“吴尚贤可是一个非常特别的人,《清史稿》有这个人的传记。他本是石屏县宝秀人,汉族。后来曾流浪于云南永昌府班洪佤族部落。乾隆八年,也就是1743年,在缅甸开办了茂隆银厂

。建厂四年,矿硐增至二百多个,矿工达三万余人。年产银十万余两,每年向清廷缴纳课银一万一千两。1752年,吴尚贤为清政府做了一件大事—说服缅甸王麻哈祖入贡中国,并于次年

陪同缅王使臣带十头班洪大象进京朝贡。后来,云贵总督硕色听说吴尚贤有一件宝物—青铜兽钮莲花权,便设计诱使吴尚贤到滇缅边境小镇畹町。索求不得,硕色便罗织罪名将吴尚贤逮

捕入狱。吴尚贤最终惨死狱中。”

“青铜兽钮莲花权是什么东西?”

“权,就是秤砣。至于这个青铜兽钮莲花权是什么样子,恐怕谁也不知道。我还是接着说下面的吧!”

“一个秤砣有什么好的?”

沈默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宫里雁也是一个具有传奇色彩的历史人物,缅甸桂家部落土司。据清史稿中记载:‘贵家者,随永明入缅之官族也,其子孙自相署曰贵家,据波龙场采银

。’也就是说,桂家人其实就是明末逃亡到缅甸的南明永历帝朱由榔随员的后裔。永明,是朱由榔的封号之一。清史稿中用的是‘富贵’的‘贵’字,有人考证,这个‘贵’字应为桂花

的‘桂’。因为朱由榔是桂王朱常瀛的次子,称帝前袭桂王爵位。所以这些人就自称为桂家人。1753年,缅甸内乱,木梳部酋长瓮藉牙借机拥兵自封为新缅甸王。宫里雁不服,率部众攻

打木梳部。这场战争持续多年,直到瓮藉牙死后才分出胜负。1762年,宫里雁兵败,欲归附清朝。云贵总督吴达善听说宫里雁有一件七宝鞍,便向他索要。宫里雁不允,便被吴达善驱逐

出境。宫里雁率残部投奔孟连土司刁派春,却被刁派春捕获后献给吴达善。后被吴达善杀害。”

“这清朝的官员怎么了?又是秤砣又是马鞍的!索要不成就杀人。这样的朝廷不灭亡才怪呢!”

沈默笑了笑,接着说:“囊占,宫里雁的妻子,一个具有神话般天才的奇女子。和宫里雁一起被孟连土司刁派春掳获。刁派春垂涎囊占的美色。那囊占虚与委蛇,答应刁派春的要求,却

在婚礼的当天晚上杀死刁派春替夫报仇。然后带领桂家旧部逃到孟艮部落,成功说服孟艮土司,借兵入侵云南。欲杀吴达善替夫报仇。这一事件,成了清乾隆年间中缅之战的导火索。”

“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刚烈女子!”夏晓薇赞叹,“一个女人引发一场战争?这个有点意思。继续,傅恒。”

“傅恒也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是满洲镶黄旗人,清高宗乾隆皇帝的小舅子,孝贤皇后富察氏的亲弟弟。既是国亲,又是乾隆皇帝倚重的大臣,曾经权倾一时。哦,对了,此人

也和中缅战争有渊源。中缅战争发生后,前后两任云贵总督刘藻、杨应琚均因措置失当获罪,将军明瑞战死。乾隆皇帝命傅恒经略征缅军务赴云南督师,经过几年征战,在缅甸答应入贡

的情况下草草收兵。撤兵回京后不久就病逝了。”

“喝水喝水。”夏晓薇倒水,“下一个是……泰戈尔,泰戈尔我知道。全名为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印度着名的诗人、小说家、艺术家、社会活动家。于1861年5月7日出生在西孟加拉

邦加尔各答市,那是当时英印帝国政治和经济的中心。1878年,罗宾德拉纳特赴英国学法律,兴致索然,改入伦敦大学学英国文学,并研究西方音乐。1880年奉父命中途辍学回家。1913

年因《吉檀迦利》获得诺贝尔文学奖。1941年8月7日,在加尔各答去世。—考拉哥哥,我说的对吗?”

“完全正确。我需要补充一下。泰戈尔的祖父德瓦尔格纳特亲王,以生活豪华而又乐善好施闻名。泰戈尔的父亲戴温德拉纳特对《吠陀经》和《奥义书》很有研究,生活简朴纯洁,被称

为大哲。大哲生了十四个子女,罗宾德拉纳特·泰戈尔是他最小的儿子。1901年在桑地尼克坦创办了一所学校,后发展成为国际大学……”

“一只考拉的脑子里怎么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夏晓薇扳过沈默的头,“让我看看。”

“别闹。”沈默拨开夏晓薇的手,“还有最后一个,溥仪。”

“行了,你快省省吧!把我当白痴了?溥仪不就是宣统皇帝嘛!……奇怪,爸爸写了这一长串人名是什么意思?他到底想要告诉我们什么呢?”

“晓薇!”沈默突然说道,“我想到一个人,或许她能帮助我们!”

“谁?”

“江北大学历史学院的副院长,曾平。她既是史学界的泰斗,也是教授的同学。”

“是她?”夏晓薇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怎么了?有问题吗?”

“哦,没什么。”夏晓薇掩饰道,“你认识她?”

“前几天在大连开会时见过,她还向我问起过教授。有什么问题你就说嘛!”

夏晓薇想了想:“你知道曾平和我爸爸的关系吗?”

“他们是同学嘛!”

“他们还曾经是恋人。”

沈默吃惊地看着夏晓薇:“你怎么知道?”

“这你就别问了,反正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我们更应该去找她,也只有她能帮助我们了。”

“我们要去聊城,我当然没问题,我就在江北大学读书。你呢?你的工作怎么办?”

沈默认真想了想:“我想,我应该请几个月长假。要搞清这件事怕是不那么简单。只是,请假需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这件事交给我好了,保证办得妥妥当当!”夏晓薇说,“咱们分头行动,你去买明天的火车票,我去帮你请假。”

注一:诸天,是佛教中诸位尊天的简称。尊天,是佛教中管领一方的天神,级别相当于人间的帝王。一共有二十位,号称二十诸天。排在前两位的是大梵天和帝释天。

注二:《吠陀经》《奥义书》和《薄伽梵歌》是印度教三大圣典。

第六章 杀手

9月16日上午9点。虞江火车站。

易龙疾步走过站前广场,温暖的阳光照在他黎黑的脸上。现在,他所有的证件都换成另外一个名字:石权。对他来说,名字不过是个符号,自己用的时候少,别人用的时候多,叫什么都

无所谓。

易龙是一个杀手,为了他的阿金—他的仰阿莎,他成了一个杀手。作为中国仅存的枪手部落的传人,虽然枪不离身,但在杀死易宝那个混蛋之前,易龙却从来没有想过要做一个杀手。在

杀死易宝之后,他突然觉得,杀掉一个人其实也很容易,甚至比打死一只野兔打死一只山鸡还容易。远不如想象中那么可怕。

深陷的眼窝,隆起的颧骨,易龙为自己独特的相貌而自豪。他是伟大的蚩尤的子孙,一位真正的岜沙苗人。是的,他离开岜沙苗寨已经很久很久了。久远到让他想不起月亮山的模样。他

想念岜沙,想念月亮山,想念那一排排的芦笙,想念那一丛丛的篝火……岜沙,自己多想回到岜沙,回到那魂牵梦萦的故乡。那里有自己的阿爸阿妈,还有年迈的阿婆。想到阿爸阿妈,

想到阿婆,他的心就会无端地疼痛。但是,他不能回去,不能回他的岜沙,不能回他的月亮山。那是一种无奈,是一种透彻骨髓的无奈。离开了岜沙,自己就像是一只风筝,莽撞地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