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罗妮卡非常清楚尼西拉·斯科塔在西奥大屠杀和那些可怕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她就是为这个原因而来。如果这里的人知道她就是尼古拉·斯科塔的母亲,那她准会被人骂死,她觉得只有在此为西奥人的事业战斗,洒尽鲜血,才能够稍微补偿一点她儿子在此干下的令人发指的罪恶。
当安德罗妮卡来到岛上时,注定她和亨利·达尔巴莱总有一天会碰巧遇上。果然,在她上岸一段日子以后,1月15日,安德罗妮卡看到了在柴达里战场上救了她的青年军官。
她走上前去,张开双臂叫道:
“亨利·达尔巴莱!”
“是你!……安德罗妮卡!……是你!”青年军官说,“没想到在这儿又见到你!……”
“是呀!”她说,“哪里还有压迫者,我就应该在哪里,对吗?”
“安德罗妮卡,为你的祖国骄傲吧!”亨利说,“为同你一道保卫它的儿女们骄傲吧!要不了多久,希腊国土上就再也没有一个土耳其士兵!”
“我知道,亨利,上帝保佑我一直活到那一天!”
亨利让安德罗妮卡谈谈自柴达里战役之后的情况。她谈了她的马涅之行,她想回到老家去最后看一次,然后就参加了伯罗奔尼撒军队中,最后来到西奥岛。
亨利则谈了他怎样回到科孚。他和银行老板埃利尊多之间的关系,他那已经订下又吹了的婚约,哈德济娜的失踪;以及他还有信心有一天能找回她。
“是呀,亨利,”安德罗妮卡对他说:“就算你还不知道这位姑娘到底有什么瞒着你的,但我肯定她配得上你!是的!你会再见到她的,而且你们两人一定会很幸福的!”
“对了,安德罗妮卡,你不认识银行家埃利尊多吗?”亨利问。
“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他呢?你干吗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我有好几次在他面前提到你的名字,他好像特别注意。有一天他还问我是否知道你后来的情况。”亨利说。
“亨利,我不认识他,就连这个名字我都从没听说过!”
“这里面有个迷我无法想明白,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因为埃利尊多已经死了!”
亨利不再说话,科孚的事又浮现在脑海里。他又感受到了痛苦的一切,和找不到哈德济娜的烦恼。
然后他对安德罗妮卡说:
“等这场战争结束了,您打算做什么?”
“愿上帝把我带走吧,我真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
“后悔?安德罗妮卡?”
“是的。”
这位母亲是想说,活着对她来说是一种苦难,因为她生养了这样的儿子!
但是她又赶走了这种想法,她说:
“至于你,亨利,你还年轻,上帝会保佑你长寿的!好好利用你的日子,找回你失去的……那个爱你的人!”
“对,安德罗妮卡,我会寻遍世界,就像我要找遍全世界,寻我的情敌一样,就是他插进了我们中间!”
“这个人是谁?”安德罗妮卡问。
“一个船长,指挥着一条可疑的船,他在哈德济娜失踪的第二天就马上起航了!”
“他叫什么名字?”……
“尼古拉·斯科塔!”
“他!……”
她脱口而出的一个字已经泄漏了她的秘密,等于承认了她就是尼古拉·斯科塔的母亲!
亨利无意间说出一个名字竟使她像遭到了雷击,尽管她是个坚强的人,可她儿子的名字还是让她脸色苍白。这位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她的青年军官所遭受的痛苦竟是尼古拉·斯科塔造成的!
亨利注意到了斯科塔的名字在安德罗妮卡身上的反应。他想催她讲出来。
“你怎么了?……怎么了?”他叫起来。“为什么卡利斯塔号船长的名字让你这样激动?……说吧!……说吧!……你认识这个人,是吗?”
“不……亨利,不!”安德罗妮卡说,不禁有些吞吞吐吐。
“是的……你知道他!……安德罗妮卡,我请求你告诉我关于这个人……他是干什么的……他现在在哪里……我怎么才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
“不!……你不是不知道!……你知道他,安德罗妮卡,可你却不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吧!……也许,一个字你就能让我寻找到他的踪迹……也许能让我找到哈德济娜……可你却不告诉我!”
“亨利·达尔巴莱,”安德罗妮卡用一种坚定的,不容反驳的语气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更不知道这个船长在哪!……我不认识尼古拉·斯科塔!”
说完她就走了,留下青年军官一个人,尚未从激动中平息下来。此后,亨利再也找不到她了,也许她离开了西奥岛回到希腊大陆去了,亨利也只好作罢。
此时,法布维埃的部队因为无所建树而不得不终止围城作战。远征军中开小差的情况日趋严重。士兵们不听军官的劝阻,纷纷乘船离开了西奥岛。就连法布维埃最信任的炮兵,也丢弃了大炮逃走了。面对兵败如山倒的局面,谁也无能为力。
只能解围撤回希腊——这次不幸流产的远征计划的发起地。法布维埃因英勇抵抗行为而受到的奖励,是一番狠狠的责难。这是多么地忘恩负义!
亨利是和他的头儿一起离开西奥岛。可他在群岛的什么地方去落脚呢?就在他踌躇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让他不再犹豫。
就在他准备起程到希腊大陆的前一夜,岛上的邮局送来一封信。
信上盖的是科林斯的邮戳,信封上写着:交亨利·达尔巴莱,内容很简单:
“来自科孚的西方塔号巡逻炮舰,尚缺一位参谋,不知亨利·达尔巴莱上尉肯否接受此职位,前来共商追剿沙克迪夫和群岛间海匪之大事?
西方塔号自三月初便一直停泊在岛北的阿那波美拉岬角,其小艇常在角下附近海域巡视。
盼望亨利·达尔巴莱上尉怀着满腔的爱国热情前来就职!”
信上没留下一丝让他猜想的痕迹。
可终于有了西方塔号的消息,它好长时间没露面了。对亨利来说,又重操水手的职业,而且参加对沙克迪夫的追剿,把他从群岛间彻底消灭,同时还可以进行自己的计划——在这一带海域寻找尼古拉·斯科塔的船。
亨利立刻决定不走了,接受匿名信的建议。此时法布维埃也要出发到希腊去,于是他就向头儿辞了行,租一条小船驶向岛北。
行程并不长,尤其乘着陆地吹来的西南风。小船经过科罗干达港,沿着海岸线驶抵科罗干达海湾。3月1日下午,亨利·达尔巴莱上岸了。
一条小艇泊在岩石下等他,海上有一艘巡逻炮舰。
“我是达尔巴莱上尉。”他对一个海军军官说。
“亨利·达尔巴莱上尉想马上上船吗?”海军军官问。
“是的,现在。”
小艇靠过来,六只桨划动。很快就到了离他们一海里远的舰艇上。
亨利·达尔巴莱刚从西方塔号的左舷梯登上,忽然听到长长的哨音,接着是一声炮响,又是两下。他的脚一踏上甲板,全体水兵,就像仪仗检阅似的,列队两行,排得整整齐齐,持枪致意,科孚的旗帜也在桅杆上升起来。
大副跨前一步,用全体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声说:
“西方塔全体官兵荣幸地迎接亨利·达尔巴莱船长登船!”

第十章 群岛之战
西方塔号是一艘二级巡逻舰,配备有24英寸的加农炮二十二门,并在甲板上装有六门12英寸的短炮,这样的配置在这种级别的舰艇上是很少见的。它的船首呈狭长状,尾部很精致,优雅地向上翘起,堪称当时群岛一带最好的船。无论用什么速度航行,都很轻松,而且非常平稳,即使顶风航行,也不会剧烈摇摆。不论是遇上大风,只需使一个单缩帆,还是微风,需要扯满帆,它都一样稳健地前进。在这样一艘舰艇上指挥的,一定是位勇敢的船长,他无需多虑,只要扯起满帆勇往直前就行了。由于西方塔号不像一般的三桅船那样不稳,就算桅杆折断,它也不会轻易沉船,这一优势使它在惊涛骇浪中仍能保持航速,成功地摆脱危险——这正是利孚的船主们期待它完成使命的依据。
虽说它不是战舰,也就是说它不属于国家,是私人财产,但完全采取军事化管理和指挥。船长的军官和水手都在法国最好的舰艇上经受过考验,因此,它像军舰一样进行正规训练,纪律严明。一般的武装商船上,水手都较松散,也不像军舰那样要求水手的勇敢,西方塔号则正好相反。
船在大约有二百五十名水手,大部分是法国的波南代人、普罗旺斯人,其余的有英国人、希腊人和科孚人,他们都精悍勇敢,熟悉海战,是天生的优秀水手,无论军士、上士、中士都很称职,是基本的战斗骨干,至于参谋人员,其有四名上尉、八名少尉,也基本是科孚人、英国人和法国人,再加上一位大副——托德罗斯上尉,他是位老资格的水手,富有在群岛间航行的经历,对这一带海域非常熟悉,曾驾船去过最偏远的地区,所有大大小小的港湾和岛屿他都心中有数,他甚至记得每一处的水深数据。
他大约五十多岁,原籍是希腊希德拉岛,曾在加纳里斯和多马哲斯手下当过兵,确实是巡逻舰船长的得力助手。
炮舰的首任船长是斯特拉德纳。它在首期航行中是相当成功的,击毁了不少海盗的可疑船只,并收缴了很多战利品,当然每次自己也有一些人员伤亡。可自从2月27日在雷诺斯海面和海盗船打了一次遭遇战以后,人们很长时间没有听到它的消息了。因为在这场战斗中,它的损失很大,不仅牺牲了四十多名水手,而且失去了斯特拉德纳船长——他被一发炮弹击中,死地指挥座上。
于是由托德罗斯上尉临时指挥炮舰。战斗结束后,他指挥舰艇返回爱琴岛进行修理和整休。
就在西方塔号回来后几天,大家惊讶地听说这艘船被一个叫拉古斯的银行老板用重金收购了,并派代理人前来办妥了一切必备的手续。事情进展顺利,当然它的主人就不再是科孚的商人们了,商人们并未有所损失,反而收回了一大笔钱。
虽然换了主人,可它的使命照旧——追剿群岛间的海盗,可能的情况下,将沿途遇到的获救俘虏护送回家,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要拿下那个群盗之首沙克迪夫,把这一片海域从他的魔掌中解救出来。待船一修好,大副就得到了沿西奥岛北部海岸航行的命令,新船长将在那里登船,他将是这艘船上“仅次于上帝的人”。
也就在同时,亨利·达尔巴莱接到那封信,邀请他到西方塔号的参谋部去就职。
当然他接受了,但没有想到等待着他的是一艘舰艇的指挥权。现在我们知道了,为什么他一登船甲板,船上立刻升旗、列队、全体官兵持枪恭候他的到来。
以上情况是亨利通过与托德罗斯上尉的谈话了解到的。授权他指挥舰艇的委托书已经办好。他现在在舰艇上的地位和权威是无需置疑的。再说,船上很多人都认识他,知道他在法国舰艇上当过中尉,是法国海军中最年轻、优秀的军官之一。他在希腊独立战争中英勇更使他声名卓著,因此,当他登上西方塔号时,他的名字立刻获得一阵欢呼。
亨利发表了简短的讲话:“西方塔号的全体官兵,我明白这艘舰艇的任务是什么。愿上帝庇佑我们完成它!荣誉属于前任船长斯特拉德纳,他光荣地在指挥岗位上殉职!我相信你们!你们也应该相信我!——解散!”
翌日,3月2日,西方塔号离开西奥岛,扯满风帆向群岛的北部驶去。
任何一个水手,只要看上一眼,再航行半天,就立刻了解这艘船的价值。风从西北方向吹来,但一点不需要减少帆片。亨利几乎是立刻就喜爱上了这艘舰艇。
“这第三层帆简直可以和联合舰队中的任何一艘船媲美,”托德罗斯上尉说:“一般船只用两个缩帆时,你都可以把这一层帆张开。”
上尉这样说的意思有两层:一、它的速度是无可比似的;二、结实的帆具和稳定的性能,可以使它在其它船只减帆以免倾覆的时候,仍能扯帆前进。
西方塔号逆风行驶,左舷的篷帆向北倾斜,把一个个岛屿抛在身后。
第二天,船经过一个叫梅特兰的岛屿,1821年独立战争初期,希腊人曾在此重创奥斯曼舰队。
“我参加过这场战斗,”上尉对船长说,“那是五月间,我们大约七十艘双桅船追赶五艘土耳其战舰、四艘炮舰、四艘巡逻舰,他们向梅特兰岛逃,有一艘想开到君士坦丁堡去救援,结果被我们猛追以后把它炸沉了,九百多名水手一块儿完蛋。就是我亲手点燃的炸药包,那种硫磺沥青炸药包还挺好用的,船长,以后有机会我一定推荐给你试试,用来对付一下这帮海盗。”
托德罗斯上尉高兴地讲述着水手们的辉煌战绩,这些可都是他亲身经历过的呀。
亨利接过西方塔号的指挥权后,立刻启锚北上,他心中自有打算。离开西奥岛不久,在雷诺斯附近几个岛屿发现了形迹可疑的船只,又有几艘地中海东岸的船只,在土耳其欧洲部分的沿岸遭到抢劫。或许是这些海盗害怕西方塔号的追捕而跑到那一带藏匿了。
在梅特兰海区没什么发现,碰到过几艘商船,巡逻舰的出现也没有让他们安多少心。
半个月里,西方塔号虽然经历了恶劣的气候变化,仍认真地执行着自己巡航任务。碰上了几次大飓风,连大墙上的头帆都用上了。亨利船长现在非常熟悉这条船的性能,也了解了每一个水手。他也让大家看到这位法国海军军官果然名不虚传。
在各种复杂的情况下,年轻的船长都把一切处理得非常好。他天性果断大胆,遇事沉着,不慌乱,而且富有韧性,能预见情况的变化。总之,说他是个真正的海员,就说明了一切。
三月份的第二个星期,巡逻舰来到雷诺斯。这是爱琴海诸岛中最重要的岛屿,长十五法里,宽五、六法里,这里没有经受战火的洗礼,但常有海盗光顾,他们到港口的入口处抢劫商船。巡逻舰停下来补充给养。该岛专门制造船,可因为害怕海盗,大多不敢开走,因此船坞里积压了许多造好的或尚未完工的船只,港口显得倒特别拥挤。
了解到上述情况后,达尔巴莱船长继续向群岛北部前进。一路上,军官们不断向他提起沙克迪夫这个名字。
“啊!我真想当面会一会这家伙,看他有多大的能耐!至少要让我们相信确有其人!”托德罗斯上尉说。
“怎么,你不相信有这么个人吗?”亨利问。
“是的,船长。你要问我,我就说是不大相信有这么个沙克迪夫,从没听谁说他见过这个人!或者不过轮流当强盗头的一个代号吧!我估计那些杀了人以后把这个名字涂在桅杆上的不止一个海盗!其实,这也没关系,管它是一个人还是几个人,反正都该上绞架,通通绞死!”
“这倒是有可能,托德罗斯上尉,”亨利答道:“这也说明了他为什么会到处出现!”
“说得对,船长,”一个军官插话道:“如果真是像他们说的,同一天在不同的地方看到过沙克迪夫,那是因为不止一个海盗头在用这个名字!”
“他们都用这个名字,目的就是迷惑追捕他们的人。”托德罗斯说,“不过我有一个办法能让这个名字彻底消失,那就是把所有用这个名字,或不用这个名字的海盗,只要一抓到就吊死……这样一来,就算真有这么个沙克迪夫,他也逃不脱应得的惩罚!”
上尉说得不锚,问题是怎么样才能找到他们,这帮家伙狡猾得很!
“托德罗斯上尉,”亨利问,“在西方塔号首次战役中,还有你以前打过的那些仗中,有没有见过一艘一百多吨的,叫卡利斯塔号的三桅船?”
“从来没见过。”大副回答。
“你们各位呢?”船长问军官们。
“没有一个人听说过这条船。这倒不奇怪,一条普通小船的老板,在东海岸一带是不计其数的。”
“卡利斯塔号的船长叫尼古拉·斯科塔,你们没听说过吗?”亨利又补充一句。
显然大家从没听说过。尽管他们有很多人从独立战争一开始就在这一带海域行船。
不过,托德罗斯模模糊糊地记得在美塞尼亚湾的阿卡萨港,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这条船大约是条走私船,经常帮奥斯曼当局运送奴隶到非洲海岸。
“但不太像你刚才说的斯科塔,据你说他是一条三桅船,而做这种买卖,靠一条三桅船是不够的。”
“倒也是。”亨利说,他没有把话题继续下去。
要说他怎么想到了斯科塔,是因为他想到哈德济娜和安德罗妮卡都不见了,总让他有些想不通,这两个名字在他心中已经分不开了,想到一个,就要联想起另一个。
3月25日左右,西方塔号抵达西奥岛以北六十海里的萨莫色雷斯岛附近。这段不长的路程他们花了这么长的时间,可以想像它是多么仔细地搜寻了这一带的港湾。情况确实如此,连那些舰艇无法靠近的浅水区,都派小艇下去察看了,但仍然一无所获。
萨莫色雷斯在战争中饱经磨难,现在仍为土耳其人管辖。虽然这里没有真正的港口,但仍然是海盗们窝藏的好地方。高高耸立的梭斯山是天然的瞭望塔,从五、六千尺的顶峰向下望去,很远就能发现情况并发出了信号,海盗们就可以在港口被封锁以前逃跑。很可能就是因为如此,西方塔才一直没有碰到任何可疑的船只。
亨利转向西北方,朝距萨莫色雷斯岛二十余海里的喀索斯岛驶去。巡逻舰逆风前进,但海面平静,船行很稳。
群岛中的这些小岛运气很好,当西奥岛和萨莫色雷斯岛受尽土耳其人的蹂躏时,这些小岛却没有受到影响。该岛居民全都是希腊人,他们淳朴善良,古风尚存,当地人的衣饰上明显地保留了古代的艺术情趣。从十五世纪起,即属于奥斯曼当局管辖,但始终未受到贪婪的奥斯曼人的侵扰。
不过,如果西方塔号不来,喀索斯就要遭受被抢劫的恐怖了。
4月2日这天,海盗们准备在岛北的港口登陆。有五、六条船,都是些单帆式的小型船,有一条配了十二门炮的双桅船。一个不善打仗的民族遇上这些海盗,只能是一场灾难。
当巡逻舰一出现在海湾,双桅船上立刻发出信号,匪船排出阵势,显然是向巡逻舰挑衅。
“他们想打了?”托德罗斯上尉叫道,他正和船长一起站在指挥台上。
“是想打?……还是想自卫?”亨利反问道,海盗的作法出乎他的意料。
“见鬼,我以为他们肯定会扯起满帆逃跑呢!”
“来吧,让他们打好了!托德罗斯上尉!就是要他们进攻才好呢,如果逃跑了,就总有一些会溜出咱们的手心!准备战斗!”
大家立刻执行船长的命令。每门大炮都装上了火药,炮弹在炮手身旁。甲板上,短炮也作好发射准备,火枪、手枪、短刀、斧头都分给大家。不论仗将怎么打,短兵相接还是深海追击,所有的准备都作好了。既准确又迅速,就像一艘真正的战舰。
巡逻舰慢慢向敌舰的阵营逼进。船长计划先攻击双桅船,来它个众炮齐发,待它失去战斗力后,再靠上去,进行肉搏战。
但不排除另一种可能,即摆出要打的阵势迷惑对方,实则掩护逃路。之所以没有跑掉,是因为巡逻艇来得快,并且立刻封锁了港口,他们没来得及。
双桅船开火了,它想先打断西方塔号的主桅杆,如果成功,他们就能逃脱。
炮弹打坏了巡逻舰的几根吊索,主桅和横桅之间的圆木被打飞了,伤了几个水手,不过并不严重,主要部位均未受损。
亨利·达尔巴莱并不急于马上还击,他下令舰艇向双桅船靠近,等第一阵炮火的硝烟散去后,它的右舷排炮一齐轰响。
说来也真是,恰好一阵风吹来,双桅船居然移动了位置,虽然中了几弹,但并未失去战斗力。
这一排炮虽未击中目标,倒也没有虚发,双桅船的移动,把另一艘西班牙式轻帆船暴露出来,挨了大部分炮弹,这倒霉的船开始往里灌水了。
“没打到双桅船,它的老伙计替它挨了!”西方塔号的水手们大叫起来。
“我敢拿我的好份酒打赌,要不了五分钟它就会沉没!”
“我看要不了三分钟!”
“瞧,水进得多顺当,就像你的酒进我的喉咙一样!”
“沉了……沉了……”
“嘿,那些家伙往水里栽得挺快,想溜哇!”
“要是他们在脖子上套根绞索,就不会当水鬼了!”
那艘西班牙式轻便船渐渐沉没了,当水漫到它的扶手栏杆时,船上的人纷纷跳进海中,准备爬上其它船。
可另外的船自顾不暇,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落水的家伙。生怕自己逃不掉,所以连根绳子都没扔下水,那些人就只能被淹死了。
西方塔号第二次开炮,这回打中一只单帆船,不需再开炮,只一会儿,它就在浓浓的烟雾中消失了。另两艘小船看到这个局面,明白要想抵抗只有死路一条。当然,要逃恐怕也跑不过这艘迅疾的大船。
如果双桅船想救同伙,只有一个办法。只见它对其它船发了开走的信号,海盗们立刻扔下那两艘中弹的小船,逃到大船上来了。
现在双桅船上增加了一百多人,如果逃不了,还可以打一场实力相当的白刃战。
不过,就算两船人数相当,它也最好是逃走。所以它毫不迟疑地利用速度快的优势,向土耳其海岸逃窜。到了那边,它们的船长会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巡逻舰根本就找不到。
乘着起风了,双桅船扯满风帆,顾不上桅杆有折断的危险,把所有的帆扯上,渐渐离西方塔号远了。
“好哇!”托德罗斯上尉叫道,“我倒要看看它的腿是不是比我们巡逻舰的还长!”
于是,他转过身等待船长的命令。
此刻,亨利的注意力被另一个方向吸引了,他不再注意那艘双桅船,而把望远镜转向了喀索斯港口,那里正有一艘轻快船只,飞快地开走。
这是一条三桅帆船。在一阵西北风的推送下,鼓起帆驶进了港口南边的航道,因为船体轻,吃水浅而显得非常轻快。
亨利·达尔巴莱仔细观察了一阵后,把望远镜一扔叫道:
“卡利斯塔号!”
“什么!就是你说的那艘三桅船?”大副问。“就是它!要是能抓住它,我给……”
下面的话亨利没有说出来,在那艘载满海盗的双桅船和卡利斯塔号之间,他无可选择、肩负的责任让他不能犹豫,他如果放弃追赶双桅船,肯定能赶上去,切断三桅船的航道,堵住它,但这样做,岂不是为了个人恩怨而贻误战机吗?不,不能这样做!现在要做的就是冲上去,截住双桅船并把它干掉。好,就这样,他朝越走越远的卡利斯塔号瞥了一眼,下令全速追击朝相反方向逃走的海盗船。
西方塔号立刻扯满风帆,翰双桅船追去,它的舰首炮全上了炮位,当距离匪船不到半海里的时候,大炮发言了。
这当然是匪船不愿听到的,因此它急忙抢风行驶,想用更快的速度把对手甩开。
这当然不可能。
西方塔号的舵手把舵轮往下一压,巡逻舰也抢风加速。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小时,用不了天黑就可以完全追上它。
这时,西方塔号的一发炮弹打中了双桅船的前桅杆,它的速度立刻慢了下来,一刻钟后,巡逻舰从容地转到它的侧面。当驶到离它不到半链的距离,巡逻舰突然排炮齐发,炮弹雨点般落下,只见双桅船被震得跳了起来,船身吃水线以上部分被击中,船上人员伤亡惨重,船长一看无法抵抗,只好降下旗帆,举手投降了。